“无碍,朕陪你!”张硕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陌千羽笃声打断。

张硕冷汗涔涔,略抬眼梢睨了眼凤影墨,见他正盯着自己,眼帘一颤,又道:“不是,皇上是这样的,微臣研制解药的时候,不习惯边上有人,不然,微臣会分心,更何况是皇上在边上,微臣还会有压力,所以…”

陌千羽眉心微拢,没有做声,也没动。

张硕又接着道:“微臣倒好生羡慕夜大人,虽身中剧毒,却能蒙皇上如此厚爱…”

“朕厚爱每一个忠心为朕的臣子!”陌千羽骤然起身,声音明显带着不悦。

张硕脸色一变,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连忙跪于地上:“是,微臣失言,皇上仁义厚德,实乃我们做臣子之幸!”

陌千羽睇了他一眼,面色微冷,“起来吧,这里便交给你了。”

张硕眸色一喜,颔首道:“是!微臣定不辱皇命。”

再次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夜离,陌千羽转身,瞧见边上的凤影墨,俊眉微微一蹙:“凤大人不回去休息?”

“皇上在缉台,微臣又岂敢先回去休息?”凤影墨恭敬回道。

陌千羽凤眸深深,凝了他片刻,唇角一弯道:“那现在呢?”

“微臣恭送完皇上,这便回府。”凤影墨略略躬身。

陌千羽“嗯”了一声,“一起吧!”

话落,便带头走在了前面。

“是!”

凤影墨随后紧步跟上。

陌千羽走了几步又顿住,吩咐立于边上的先来的那两个太医,“你

们两个就留下来给张太医打帮手!”

许是恐张硕又推诿,这一次他没有给张硕说话的机会,先说在了前头,“平素你们都一起在太医院共事,也不生分,张太医应该也不会觉得不习惯,对吧?”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张硕还能说什么,只得颔首应道:“是!”

“另外,虽然夜坊主中毒在身,但终究是戴罪之人,本应该关入大牢的,因特殊情况,不得不暂时在缉台,所以,朕会留下几个禁卫守在厢房外面。”

张硕眸光微敛。

帝王的心思,他又岂会不懂?

说难听点,这就是软禁。

又是监视,又是软禁。

留两个太医监视,留一拨禁卫软禁。

可对方是谁?对方是是帝王!

帝王发话,他又岂能不从?

交代完一切,陌千羽、凤影墨君臣二人这才离开。

************

陌千羽、凤影墨一走,屋中便只剩下了张硕以及两个太医。

哦,不对,还有一个躺在床上装死的夜离。

其实她胸口很痛,真的很痛,可能是毒素侵袭的缘故。

可就是因为痛,她想真的睡过去都睡不着。

而睡不着还得装睡着,那才叫难过。

她觉得自己的脸都要抽筋了。

而张硕那个家伙,竟然也不想着帮她支走那两个太医,还过分地让两个太医先守在厢房里,自己去找几味药。

于是她又不得不继续在那里装睡。

其实,她可以假装醒过来,可是,她担心,她一醒,这两人就去禀报陌千羽就完了。

所以,只能憋屈地先忍着吧。

不知躺了多久,久到她真的迷迷糊糊要睡过去了。

张硕才终于回来了。

一进屋,他就将两张药方一人一张往两个太医手中一塞,“这几味药是太医院有的,麻烦你去帮我取一下,而这另外一张上面的这几味太医院没有,需要去京师的药铺去买,就麻烦你跑一趟。”

两个太医见要两人一起都出门,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为难。

张硕便恼了:“怎么?只有院正才能派得动你们是吗?皇上回宫的时候,不是说让你们留下来打帮手的吗?动作要快啊,夜坊主身上的毒可不等人!”

两个太医很纠结,其中一个建议道:“要不,让外面的禁卫跑一趟?”

“禁卫懂医吗?若是搞错了怎么办?再跑第二趟吗?你们自己也是太医,也清楚,现在对夜坊主来说,时间有多宝贵,若夜坊主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想,皇上也不会光只治我一个人的罪吧?”

被张硕这样一说,两个太医又觉得不无道理,两人一计较,决定还是去办了。

两个太医一走,屋中便只剩下了张硕一人。

听到张硕掩门的声音,夜离终于如同得到大赦一般睁开眼睛。

张硕回身,就看到了她睁着眸子四下瞅的样子,那样子懵懂又娇憨,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见她朝他看过来,他才回过神来,弯唇一笑:“怎么不继续装?”

夜离白了他一眼,“都是你个没良心,害得我现在脸都僵。”

“那怎么能怪我?我又没强迫你装,是你自己不想看见某人好不好?”

张硕一边说,一边走到床榻边的矮凳上坐下,见夜离眸色明显一黯,“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夜离垂了垂长睫,“不关你事。”

忽然想起什么,又抬眸看向他,“对了,你的喉咙怎么了?”

张硕一怔,“什么?”

“声音好像有些不对劲,有些哑。”

张硕眸光微闪,“哦,还不是因为你,刚才为了给你去找几味药,深更半夜、更深露重的,我来回奔波,喉咙不哑才怪呢。”

见他那副德行又出来了,夜离微

微一笑,因早已熟络,也不避嫌,翻了个身躺在被褥里看着他,静默了片刻,幽幽开口:“你研制出解药了吗?”

张硕面色微微一滞,垂眸同样静默了好一会儿,似是在思忖,又似是在犹豫,然后才抬眸看向她:“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这次轮到夜离面色一僵:“什么意思?”

张硕弯唇笑了笑,笑得有些落寞,又似是在自嘲,“你不是给了一瓶药给凤影墨,威胁他给你南火草救你吗?”

夜离长睫颤了颤,没想到这个张硕也知道了。

转念一想,张硕懂医,凤影墨让张硕确认一下瓷瓶里面装的是什么药也正常。

是的,在中厅里,她临走前,给了个小瓷瓶给凤影墨,她说,那是追易敏的时候,他掉的。

其实不是,是她今夜在医馆里面跟那个大夫拿的。

里面装的是专治腿疾的药。

易敏有腿疾。

她将此药给凤影墨,就是想要提醒他,易敏是他的人,她知道。

若想要让她保守秘密,他就应该知道怎么做。

既然易敏是他的人,易敏拿走了南火草,就等于他拿走了南火草。

只有南火草能解她身上的毒。

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就是夜里她跟三爷讲的,她也只有留下来,才有可能拿到南火草。

她用自己有每日记事的习惯威胁了陌千羽,又用腿疾药威胁了凤影墨。

她只为了能活下去。

她只是想活下去。

想想还真觉得悲哀。

虽然威胁两个男人的目的都达到了,可她却觉得更加悲哀,很难过很难过的悲哀。

微微苦笑,她看向面前的张硕,“所以,他将南火草给你了。”

张硕“嗯”了一声,后又觉得不妥,连忙解释道:“其实,你真的没有必要这样,就算你不给那个药瓶给他,他也会用南火草救你的,真的。”

夜离轻轻笑,没有做声。

“你就那么不信任他?”张硕微微眯了眸子,眸底一掠而过的是不易觉察的沉痛。

“不是不信任,张硕,你不懂,我跟他再也不是以前的我们,也再也回不去以前了…”

夜离忽然想哭。

眼窝一热,她连忙翻了个身,面朝着里面而躺。

很奇怪,在后山上的时候,她拼命想哭出来,却眼睛干涩得厉害,一滴泪都没有。

而现在,她并不愿意哭,却觉得有什么东西拼命往眼睛上面涌。

或许,人就是这样,在面对朋友的时候,才暴露出自己真正脆弱的一面。

眼睛一闭,温热夺眶而出。

她咬紧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可是,骤然的翻身,以及颤抖的双肩,同样将她出卖。

低低的一声叹息响在头顶,紧接着脸上一热,是男人的大手抚上她的脸。

夜离浑身一震,愕然睁开眼睛。

“你…”

..................

万更毕,求月票啊求月票~~另外,关于三爷的设定,孩纸们莫急哈,随着故事的发展,是神仙是妖怪很快就会现形的哈,素子不能剧透,只能说应该是个会给孩纸们惊喜的设定。

谢谢【spyl2】亲、【sunmohan5200922】亲的花花~~谢谢【jixichenxiao】亲、【蓉本疯癫】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140.【140】我们还没那么情深,你对我也没那么深情

低低的一声叹息响在头顶,紧接着脸上一热,是男人的大手抚上她的脸。

夜离浑身一震,愕然睁开眼睛,扭头望去。

“你…呙”

张硕没有吭声,只是深凝着她,温热的指腹替她揩着她脸上的咸湿醣。

夜离红着眼睛看着他,瞳孔一点一点敛起,突然意识过来什么,瞳孔剧烈一缩,猛地抬手一把抓向男人的脸。

对方似乎也没有想要躲避,更没有想阻止,就任由着她的手抓向自己的脸。

随着“嘶--”的一声,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被夜离撕下,露出另一张眉目如画的俊颜。

凤影墨。

“果然是你!”

夜离冷声,将手中的面皮朝他脸上一掷。

他没避没躲,也未伸手去接。

面皮直接砸在脸上,然后跌落在他面前的被褥上。

他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夜离再次扭回头面朝着里面而躺,不理他。

难怪张硕出去那么久不回来。

难怪觉得他声音不对劲。

原来是他替了张硕。

夜离紧紧抿着唇。

死一样的沉寂。

因为房间的烛火在屋中的桌案上,光线等于从男人的背后投过来,将男人高大的影子打在床榻里边的墙上。

而夜离又正好面对着里侧的墙壁而躺,只觉得那影子是那么近,近在咫尺,却又那么远,虚无缥缈。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的影子终于动了。

似是在将那张面皮重新贴回到脸上去。

然后起身站起。

然后往门口的方向走。

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又“吱呀”一声被关上,夜离冷冷地弯了弯唇。

以为男人走了,她刚一转身,就看到男人疾步走回床榻的身影,一边走,一边再次扯下自己脸上的面皮,丢在桌案上。

“夜灵,我们谈谈。”

夜离一震,没想到他竟然还在。

原来只是打开门,然后许是犹豫了,又关上了门。

谈谈?

他们还能谈什么呢?

谈南火草?

谈易敏?

不好意思,她没有心情。

刚准备翻身再朝里躺着,男人的大手已经落在她的肩上,将她按住。

她躺着,他站在床边,倾身按压着她,两人的脸相隔不过咫尺。

她冷冷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松手将她的双肩放开。

她还以为他就此放过她,谁知下一瞬,他竟是直接将她从被褥里面拉起,然后,一手拿起软枕塞在她背后,一手扯过被褥将她裹住,让她靠坐在那里。

动作很大,并不温柔。

夜离蹙眉,“凤影墨,你发什么疯,我还是一个病人。”

“我们谈谈!”凤影墨声音微沉,似是绞着一丝怒气,一屁股坐在她边上的床檐上,床板一沉。

怒?

他有什么好怒的?

“谈什么?”见凤影墨看着她,她忽的想起什么,“我不会感激你,就算你拿出南火草救我,我也不会感激你,我们现在两不相欠。”

“我说过要你感激吗?”声音里绞着的怒气似乎更盛了几分,他凝着她,抿着唇,胸口微微起伏,“两不相欠?你就那么急着摆脱我?”

夜离轻嗤,好笑地看着他莫名其妙生气的样子,“凤影墨,你搞搞清楚,我们两人早已经和离,本就没有任何关系,又何来摆脱一说?”

“我早就说过,一日是我凤影墨的女人,一辈子就是我凤影墨的女人,生是,死也是,你休想跟我撇清关系

!”

男人声音沉沉,口气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