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伤成这样?”

凤影墨又快速将袍子拢上。

张硕皱眉,“几时伤的?我怎么不知道?看那伤口都发炎了的样子,应该是伤得有些时日了。可那日你挨了夜灵一剑,我给你治伤,好像没看到这伤。”

凤影墨眸光微闪,淡声道:“因为我贴了面皮将伤口易容掉了。”

“难怪!伤未好,被你贴着面皮,不透气,所以才会化脓,你再一直贴着,可能还会溃烂呢。”

张硕数落着,忽然想起什么,“怎么伤的?你为何要易容,怕别人看到?”

凤影墨沉默了一会儿,低低一叹:“这就是我过来找你的原因。”

****************

凤影墨走后不久,张硕准备跟巧黛和霓灵两人交代一下也去太医院了。

也就是这时发现霓灵不见了。

厨房里没有人,粥已经烧好,且都盛好了,摆在桌案上,还有一盘小菜。

小菜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只有四个字。

等我解药。

张硕看完就怒了,直接将字条丢在地上。

这个人怎么就那么不消停,他都还没有研制出解药,他又能跑哪里去弄解药?

昨日吃的亏还不够吗?

摇摇头,懒得理会,他端了清粥小菜,送到巧黛厢房。

“夜离不知又跑哪里去给你找解药去了,这次回来,他给你,你也不要吃,等我回来再说,你身上的毒已经再经不起瞎折腾了。”

张硕进门就嘱咐巧黛,却见她靠在床头的软枕上,垂目看着自己的手腕,面色苍白,一动不动。

惊觉不对,张硕脸色一变:“怎么了?”

巧黛怔怔抬头,看向他,缓缓举起自己的腕。

张硕垂眸望去。

一截洁白的皓腕,腕上的脉搏处,一个明显的针眼,更显眼的是,针眼四周的血痕,赫然是一个唇印。

张硕瞳孔一敛,愕然看向巧黛。

巧黛知道他也已大概猜到发生了何事。

蹙眉,幽幽道:“肯定是她,肯定是坊主,她用银针刺破了我的脉搏,然后吸了我的血。”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张硕嘴上这样问着,可脑子里却忽然有无数个念头快速闪过。

千头万绪一时乱做一团。

他沉定心神,细细想了想。

想夜离这几日的表现。

想他早上看到的那一幕。

他得出一个让他震惊不已的结论。

犹不相信,他又伸手探向巧黛的脉。

在他发现巧黛自被他点了睡穴以后,的确并无一丝一毫的吐血症状之后,他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结论。

也就是说,那些血其实是夜离的?

至于怎么沾染到了阿洁的唇边他不知道,可能是正好喷出来的时候,没来及避开,弄到了阿洁的脸上,又可能是揩过自己血的手,去碰了阿洁的脸。

所以,其实,夜离也中毒了?

只是他们一直大意了没有发现,他自己也没有告诉他们?

昨日从端王那里取的解药,只有一枚?

他给了阿洁,却没想到中了端王圈套,让阿洁毒性加重?

他自责,所以,今日刺破了阿洁的腕,吸了她的血,让自己也毒性加重?

换句话说,就是让自己身上现在中跟阿洁身上一模一样的毒?

然后,他离开去给自己寻解药,也就是给阿洁寻解药?

是这样吗?

张硕忽然觉得呼吸骤沉,有什么东西塞在喉咙里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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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封妃大典上被人劫走的夜灵骤然出现之后,皇宫里又出了另一件大事。

夜灵的大哥,也就是戒坊的坊主夜离,从南阳回来了,一回来,甚至都没来得及回戒坊,就直接进宫复命。

当时,陌千羽正在龙吟宫里批奏折,霍安进来禀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让霍安重复了一遍,才相信这是真的。

手中朱砂笔一顿,当即阖了奏折,“宣——”

当霍安来紫莹宫,将这个消息告诉夜离的时候,夜离正在喝水。

听完霍安禀报,当即一口水喷出来,手中的杯盏也没拿住,跌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个傻丫头,怎么又自投罗网呢?

她昨夜偷偷将解药放于凤府的石狮下面,就是不想让陌千羽知道她跟巧黛的下落,不想再将她们置于危险之中。

这丫头怎么就,怎么就......

一时心急如焚,连身上被茶水打湿的衣袍都顾不上换,她就直奔龙吟宫而去。

在龙吟宫里,她见到了霓灵。

霓灵一身戒坊装扮,正跪在地上给陌千羽行礼。

脸色苍白,鼻梁红肿,上唇也是肿的,那样子,那样子…

夜离瞳孔一敛,快步奔了过去。

顾不上跟陌千羽行礼,更顾不上边上还有宫女太监,她直接过去一把将霓灵从地上拉了起来:“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个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一口气,她问了三个问题。

陌千羽见状,扬手示意霍安将宫女太监们都带下去。

霓灵沉默不语。

夜离就火了,摇她:“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霓灵还是不做声。

陌千羽自是知道她在顾忌他,不以为意地笑笑:“你们两个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不用避讳朕!”

夜离转眸,乞求地看向陌千羽:“皇上,我能带她去紫莹宫吗?”

“算了,”陌千羽低低一叹,起身:“还是朕回避吧。”

“多谢皇上!”

陌千羽杨扬衣袖,示意她不必多礼,便举步走了出去。

殿中便只剩下姐妹二人。

“三儿,快告诉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霓灵终于再也忍不住,一头扑到夜离的怀里,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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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174】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姐——”霓灵终于再也忍不住,一头扑到夜离的怀里,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从未见过霓灵这般样子,夜离一看慌了神。

“怎么了?三儿,告诉姐,到底怎么了?一切有姐呢…妗”

霓灵却只是哭,就像是隐忍了很久,终于在此刻得到了宣泄,便一发不可收拾跬。

夜离无奈,就只得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待霓灵终于哭累了,慢慢平静下来,她才缓缓扳起她的肩,让她面对着自己,抬手一点一点揩去她脸上的咸湿,却不敢触碰她红肿的鼻梁和上唇。

显然是被人打的。

撞,不可能撞得这般严重。

霓灵能接触到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或许,她的心里已经知道了是谁。

张硕是么。

只是,他平素虽吊儿郎当,没有什么正形,却也还是君子一个,就算霓灵在他的眼里是个男人,他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发生了什么?

心中有太多疑惑,却也不想强问。

霓灵红着眼睛,吸吸鼻子,好一会儿,终于哑声开了口。

“姐,端王的那个药是假的。”

夜离的手一滞,有些意外。

“假的?”

“嗯,”霓灵点点头。

夜离眸光冷冷一敛,“看来他是故意的,就等着我们前去窃药。”

忽然想起什么,“那,巧黛现在怎样?”

“毒性加重了,暂时还没生命危险,可是肯定不能拖太久。”

夜离眉心微拢,低低一叹:“所以,要尽快找到真正的解药。”

末了,又转眸望进霓灵的眼睛:“就因为药是假的,所以,他打你?”

霓灵一震,没想到夜离突然问到这个。

也不知道问的是女她还是男他。

想来,应该知道巧黛是不会因为这事儿打她的,所以,问的是张硕?

有些慌乱地撇开眼,霓灵低声道:“不是。”

“那是怎样?”夜离却不想就此作罢。

“发生了一点误会…”

“误会?一点误会就能出这么重的手?再说他一个大男人…”夜离很气愤,也很心疼。

此时若是张硕在边上,她非撕了他不可。

“姐!”

霓灵将她的话打断。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这个姐姐的眼睛。

只是,她真的不想再提。

夜离便噤了声,眸色沉痛地看着她。

“还有,姐,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其实,不仅巧黛中了毒,我也中毒了。”

夜离浑身一震,愕然睁大眼睛。

而霓灵却相当平静,继续淡然说着:“这也是我为何要以戒坊坊主的身份回来的原因,张硕迟迟没有研究出解药,我跟巧黛都不能等。我想过了,我是戒坊坊主,朝中重臣,公务期间,身中重毒,于情于理,皇上都不能坐视不管,定会想办法帮我弄到解药,多条路就多一份希望,我不能坐以待毙。”

夜离震惊地看着她,也心疼地看着她。

的确,她所说的不失为目前最好的一个办法。

只是,这还是她的霓灵吗?

这才多长的时间。

是什么让她变了那么多?

“三儿,你长大了。”

霓灵黯然弯唇:“也该长大了…”

************

戒坊坊主夜离身中剧毒的消息,如同光的速度在皇宫里传播开来。

帝王陌千羽当即召集太医院的太医前来诊治,当然,也包括会医术的端王。

张硕作为太医院中,最擅长制毒解毒的高手,更是少不了在其列。

这一切就在龙吟宫里进行。

陌千羽坐在龙案前面,夜离坐于旁边。

霓灵则坐于一侧的矮榻,手臂轻置于边上的案几上,任由太医们一个一个上前给她探脉。

因为一些医术资深的高手可以通过脉搏识别男女,所以,陌千羽事先已经让人给她用过药,让她的脉搏呈现男人体征的药。

所以,她无所顾忌。

各种望闻问切,太医们却都还是一个一个摇头。

一筹莫展。

轮到了张硕。

张硕看着霓灵,缓缓上前。

霓灵看着身前的地面,面无表情,鼻梁和上唇越发红肿得厉害。

那样子,那样子竟是看得张硕眸光一颤。

轻捻衣袖,他伸出手,指腹轻轻搭上霓灵的脉搏。

当那跟阿洁一样时缓时急,时猛时无的脉搏入手,张硕终于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果然是吸食了阿洁的血,让自己同样中毒加剧。

一时心里竟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震惊,为这种甘愿牺牲的大无畏震惊。

也有内疚,为自己的误会和伤害内疚。

更多的是起伏。

汹涌起伏。

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或许是没想到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男人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救阿洁的命,或许是他嫉妒,或许是他有危机感,又或许是他的钦佩,他的心悦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