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影墨微微垂了眉目,攥了一只拳头放在唇边“咳咳”了两声,清了清喉咙。

然后,低醇笃定的嗓音流泻。

“沈妍雪是皇上赐婚于我凤影墨的妻子,是我凤影墨八抬大轿娶进府的凤府女主人,虽说我跟夜离有情,可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让沈妍雪做我的正妻,可能是我这个丈夫能为她这个妻子做的最后一件事。”

一席话落下,众人震惊了。

毕竟,昨日宫门口,这个男人为了夜离跟沈孟风云对决的事很多人都亲眼目睹。

就算没有亲眼目睹,这种事情,也早已在京师里面传来,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人们的谈资。

连帝王、太后,和夜离本人都震惊了。

当然,三人震惊的点肯定是不同的。

震惊之后,帝王跟太后都禁不住唇角轻轻一勾,唯独夜离没有。

沈孟意外之余,表现得甚是欣喜。

眼梢轻轻一掠,他略带得色地看向小脸明显泛白的夜离。

夜离没有吭声。

或许大家都以为她脸色发白是因为被凤影墨这样当众打击。

其实不是。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更担心的是,如此一来,出殡就会继续进行,沈妍雪依旧会被葬在那个地方。

那么搞了这半天也等于白忙乎。

霓灵那边只能暂时拖住大班的人,也不可能一直拖住,而且,若葬礼依旧进行,掘墓穴就是迟早的事。

怎么办?

正快速思忖着对策,门口忽然传来动静。

“凤大人,凤大人…”

一个男人急急而入。

众人纷纷望过去,虽然不识男人是谁,可是他身上的那一身特别的衣袍,大家却没有不识的。

大班的衣服。

大班就是专门替人掘墓坑的人。

“何事?”凤影墨蹙眉。

“我们去到山上墓地的时候,见到一个女子正在那里烧纸祭拜,听说我们要在那里掘墓坑,很是生气,她说她的父母葬在那里,只是没有竖碑而已。既然埋的有人,我们哪还赶挖,他们便派我赶紧下山来凤府通知,看如何处理?”

啊!

众人惊错。

选好的墓地下面已经葬有人?

这,竟然发生这等事。

太后敛了眸子,眸色晦暗不明。

夜离脸白更甚。

男人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哦,我怕自己说不清楚,将那个女子也带着一起了,就在府门口,需要她进来吗?”

夜离心口一撞,呼吸骤停。

霓灵。

她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让她只是想办法拖住大班的那些人即可,且不要让大班的那些人识出她。

她只需要时间。

这,现在,又是唱得哪出?

......

可能这章看得稍稍有点迷糊,木事,明天就知道了哈,孩纸们也可以猜猜是肿么回事?猜对有奖,哈哈。另外,明天有你们想看的某人的精彩对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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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233】来,他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人

她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让她只是想办法拖住大班的那些人即可,且不要让大班的那些人识出她。

她只需要时间。

这,现在,又是唱得哪出崾?

这般一来,倒是很明确地告诉别人那个地方葬有人了,凤府也定然会再寻别的地方给沈妍雪做墓地躏。

可是,霓灵不就暴露了吧?

那刚刚的这一切努力都等于白费。

强自抑制住一颗“噗通噗通”跳得慌乱的心跳,夜离也随众人的目光一起看向凤影墨。

凤影墨眼梢轻掠了她一记,示意那个大班的男人:“既然都已经到门口了,自是应该请人家进来,双方解释一下才好。”

“是!”

男人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带了一人进来。

夜离是背对着门口的方向而站的,那一刻,竟有些不敢回头看,当看到众人的反应并不是她预料的那样,才鼓起勇气转眸。

当走在男人身后的女子入眼,夜离眸光一敛。

眉眼完全陌生,不是霓灵。

还好,不是霓灵。

那一瞬间,她听到自己高悬的一颗心落入胸腔的声音。

不过,在下一瞬,却又升腾起满腔的疑惑来。

不是霓灵,又会是谁?

明明她不认识此人,而此人明明是在帮她们。

难道是霓灵找的人?

可是,她又觉得不大可能。

因为她跟霓灵是同时出发的,分道扬镳,按照时辰和脚程,霓灵必须很赶,一刻都不能耽搁,才能在大班的人还未动土之前,赶上他们。

这样紧急的时间,霓灵又能去哪里找一个女子来帮忙?

而且,方才这个大班的男人说,他们去到山上墓地的时候,见到一个女子正在那里烧纸祭拜。

也就是这个女子在大班的人到达山上之前,已经在那里了。

这样的时间,就更加不可能实现。

夜离想着,心中的疑惑更甚。

女子就是典型的农家小女孩,不甚懂大富人家的规矩,也未去留意边上的帝王太后等人,进来后,就有些激动地跟凤影墨讲着,那块墓地是她父母的,让凤影墨再择别的地方。

夜离静静听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

凤影墨面色极淡。

陌千羽脸色如常。

沈孟面露不悦,眉心微凝。

太后一双丹凤眼中,神色莫测。

夜离发现,自女子进来到现在,太后就一直凝着女子,讳莫如深。

选墓地,选在人家的坟包之上,本就是大忌。

既然下面埋有别人又岂能再葬于此?

只能再选。

“既是你父母,为何不立碑?”

太后终于沉不住气,开口相问了。

女子显然不知道她是谁,无知便也无惧,非常随然地答道:“因为穷啊,没有银子。不过,是打算明年清明立上一块碑的。”

见太后凝着她,女子不悦皱眉,“怎么,你们不信?不信可以去问问我们村里的人,他们也可以帮我作证,我的父母埋于那里。”

“你住哪个村?”太后又问。

“齐山脚下的柳叶村啊。”女子毫不遮掩,一脸坦然。

太后眸光微微一闪,便不再问了。

夜离知道,接下来太后肯定会私下派人去查此人。

当然,她也同样知道,既然敢这样说出来,这个女子就也肯定不惧人查。

心念电转,一时间脑中有千百个念头。

一直沉默、鲜少开口的帝王终于出了声:“既然如此,那葬礼就且暂停下来。”

末了,又吩咐霍安,“你速速去通知钦天监,再择墓地

、再选吉时、动作要快,吉时最好选在今日下午,毕竟…”

陌千羽瞟了瞟沈妍雪的棺木,话没有说完。

大家都懂。

再放真的就要臭了。

************

迷迷糊糊,霓灵艰难地撑开眼睑,入眼是青天白云、苍穹广袤,飞鸟从头顶掠过,留下轻浅的痕迹,微风轻轻拂过脸颊,有淡淡青草的香气萦过鼻尖。

静静地躺在那里,霓灵好一会儿没有回过神。

浑浑噩噩地扭头,没有任何意识,男人熟悉的俊颜蓦地跃入眼帘,就在她的脸侧,不过方寸之间,她浑身一震,陡然翻身坐起。

张硕?

什么情况?

怔怔看着躺在身侧的男人,她懵了又懵。

头痛得厉害。

她皱眉揉了揉额,仔细回想。

早上听闻沈妍雪的墓地选在她们父母埋葬的地方,她就当即去丞相府找了她姐。

她姐让她速速上齐山,想办法拖住大班的人,而她姐自己则是赶去凤府,想办法让凤影墨他们改变决定。

然后,她就打马赶来了齐山,山路难走,马儿无法通行,她就将马儿栓在了山下,徒步上山。

因为每年要祭拜,这座山她跟她姐都熟,她们有一条又隐蔽又极近的捷径。

可是,她刚入山径不久,就闻到一股奇香,还没反应过来,人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环顾四周,现在所处的位置的确是她晕过去的地方。

只是,边上的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又怎么会跟她一样也晕了?

心中疑惑,陡然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办,暗叫一声:“完了”,连忙从地上起来,拔腿就走。

走了两步想起躺在那里的男人,又蓦地脚步停住。

算了,还是不要叫醒他,否则她怎么去做自己的事?

回头瞟了一眼,准备无视,谁知竟猛地撞上男人漆黑的眸眼。

霓灵呼吸一窒。

他竟不知几时已经醒了。

“怎么?准备就这样丢下我离开?”

男人起身坐起,声音黯哑中隐隐透着那么一丝丝受伤。

霓灵长睫颤了颤,不知该如何作答。

陡然想起一件事,脑中疑惑的点就瞬间串连成线,见男人正欲起身站起,她瞳孔一敛,快步上前,伸手在他肩胛处一点,他便僵坐在了那里,然后,愕然睁大眼睛看着她。

“你…”

是,霓灵点了他的穴道。

原因有二。

一,她真的没有时间了,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现在还来不来得及,不想跟他废话,也不能让他知道。

另外一个原因,是她想起了潇女木的事。

今日之事过于蹊跷,奇香来得突然,他也出现得突然,他擅医擅毒,谁知道是不是又和那次潇女木的事一样,是他对她用的香,然后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自己也假装晕倒在边上?

那一刻,她发现,对他,她竟已经没有了一丝信任。

霓灵扭头就走。

身后传来张硕又急又沉的声音:“夜灵,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快解了我的穴道!”

霓灵没有理他,脚步未停。

后果?

她冷笑。

“喂,你这个蠢女人!你听到没有?”见她要走,张硕更加急了,咬牙切齿。

霓灵蹙了蹙眉,陡然身形一晃,脚下轻功移动,再次闪身到了男人面前。

与此同时,素指伸出对着男人一点。

张硕面色一松,还以为她是解他的穴道,谁知道,随着锁骨上方一寸的地方骤然一重,他瞬间脸如纸

白。

这个女人竟然…竟然还点了他的哑穴!

张硕瞪着她,一对眼珠几乎就要爆出眼眶。

霓灵也不想理会,转身,快步离开。

虽然身子还在那奇香中没有彻底恢复,霓灵还是拼尽全力提着轻功飞赶。

一路未见大班的人。

一直到七颗松的墓地处,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而且,奇怪的是,地上有黄纸和冥币烧后的灰烬,显然,是有人来祭拜过。

难道因为这个,大班的人觉得这下面定是葬了人,不敢挖,所以放弃了?

可是,这世上,除了她们姐妹二人,又有谁会来烧纸祭拜?

抬头望了望太阳,已是正午,早已过了沈妍雪的出殡时辰。

心中满是疑惑,却也暗自庆幸,至少父母的墓地没有人动。

想着回去定然就会知晓答案,她沿原路返还。

张硕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