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忠于陌千羽,陌千羽也信任霍安。

就如同他忠于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也信任他一样。

当即就将他从戒坊调到了龙吟宫。

他是开心的,也很欣慰。

开心这个男人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欣慰自己能得到这个男人的信任。

这一天来得有多不容易,他知道。

可是,他不知道,为何这一天来了,这个男人却似乎并不开心。

站在窗边已经很久了,一直未动,也未吭一声。

他知道,他有心事,很重的心事。

到底是什么呢?

他却不得而知。

见男人依旧未动,他又不得不再次提醒了一遍。

“爷,时辰马上就要到了…”

男人这才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他。

福田被他微微泛红的眼圈吓住。

他…

福田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斗胆凝目一瞧,心口一滞。

是泛红没错。

这个男人哭了?

怎么会?

这个从来只流血不流泪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哭?

他又准备再细瞧,男人却是已经别过视线,扭头看向衣架上的龙袍去了。

且,面色和眸色已然恢复如常。

色沉静,眸色深邃。

“更衣吧!”

男人淡声开口。

“是!”

福田连忙上前双手取了龙袍。

凤影墨张开双臂,福田将龙袍小心翼翼地穿在他的身上。

然后,又一寸一寸,将周身的褶皱抚平。

当这一切都做好,福田稍稍退开。

一身龙袍的男人入眼,福田不禁怔住了。

见过先帝穿龙袍的样子,也见过陌千羽穿龙袍的样子,曾以为陌千羽应该是穿龙袍穿得最俊美的男人,没想到竟还有人更甚。

浓眉如剑、凤眸似月,鼻梁英挺、唇瓣薄削,本就是俊美如俦的人,如今一身龙袍加身,更是龙章凤姿、霸气天成,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怎么了?”

见他怔在那里,男人骤然开口。

福田一惊回神,“没,没什么,爷穿上这一身龙袍,真乃天姿啊!”

男人嘴角微微一抽,睇了他一眼:“莫还没开始,就学了那些嘴上功夫,你知道我最不喜那一套。”

说完,便举步走了出去。

福田反应了一会儿他的话。

心中直喊冤。

他哪里耍嘴上功夫了,他是由衷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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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前面,人已基本到齐。

随着福田的一声尖细唱喏:“皇上驾到——”

原本喧嚣热闹的场面顿时四寂下来。

所有人都朝地毯绵延的入口处看去。

只见一袭明黄的毓秀男人轻拢袍袖快步而入,在他的身后跟着太后和襄太妃。

众人起身离席,俯首跪拜。

夜离也同样跪于其间,只不过在众人都颔首之际,她却是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瞧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穿龙袍,也是她第一次发现,这天下竟有人将这千篇一律呆板的龙袍穿出这番味道来。

丰神如玉、冷漠俊雅、英气十足、霸气天成。

真的,似乎所有美好的词语都不足以来形容。

明黄袍角轻曳,男人脚步翩跹,来到主座前,并未坐下,而是凤眸徐徐一扬,掠过场下众人。

夜离刚想将目光收回,男人的视线就对上了她的眼。

276.【276】皇上敢试一下吗?(第二更)

夜离刚想将目光收回,男人的视线就对上了她的眼。

夜离眸光一颤,男人已经举步朝场下走来。

应该说,穿过跪着的众人,朝她走来。

立于她的面前,男人朝她伸出手霰。

夜离怔了怔,垂眸看着他的白底黄缎的龙靴片刻。

缓缓抬眼,目光经过他绣着龙纹的袍角,到腰带,再到用金丝银线绣着的五爪飞龙的胸口,最后迎上他的视线。

他的大手在阳光下白得有些透明。

五指净长。

夜离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虽然没想到他这么急就要她上去,但是,既然他如此有心,她也不能拂了他的意。

男人五指一收,将她的手纳入掌心,将她从地上牵起来,走向前方主座。

太后一袭凤袍、妆容精致,眉眼含笑,雍容华贵。

襄太妃面色就明显显得有些晦暗,精神也不济。

当然,夜离对此也完全表示理解。

一一落座。

场下端王眸色深深,沈孟轻抿了唇。

登基大典开始。

尚仪局的礼官先宣读新帝继位诏书。

宣读到一半的时候,却是被一个人给打断了。

是姗姗来迟的大理寺卿。

他一来,就喊住了礼仪官,让他先等一下。

众人就震住了。

被大理寺卿的胆大妄为给震住了。

迟到不说,还当着新帝的面,叫停了礼仪官。

意欲何为?

是想谋反吗?

所有人都看着大理寺卿,包括主座上的凤影墨、夜离、太后和襄太妃。

大理寺卿对着凤影墨微微一鞠。

“皇上,微臣之所以来迟,是因为墨香居一案有了新的进展,微臣一时被此案所缠,所以才姗姗来晚,请皇上恕罪。”

大理寺卿的一番话落,场下一片唏嘘声。

墨香居一案?

那不就是关于那副字画先帝密旨的事吗?

有了新进展?

胆敢在这样大的典礼上,公然将礼仪官叫停,想必不是一般的进展。

难道跟新帝有关?

这是场下很多人的第一反应。

夜离眉心微拢,看向凤影墨。

凤影墨面色极淡,只不过眸色却极深,他睇着大理寺卿,示意他:“讲!”

“微臣遵旨!”

大理寺卿领命,然后对着围观的人群后招了招手。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自围观的宫女太监们后面走了出来。

众人一愣,大理寺卿的声音响起:“此人是墨香居的伙计,也是那夜唯一的幸存者。”

全场顿时一片低低的哗然。

竟然还有幸存者!

不是说从掌柜的,到下面的伙计,全部都被灭门了吗?

面对众人的疑惑,大理寺卿继续道:“当时,他正好去后院打水去了,等他回来看到这一幕便连忙躲了起来,所以逃过了一劫。”

原来如此。

然而,立即就有人表示出了疑问。

“墨香居一事已经过去有些时日,既然幸存,为何在官府调查此案时不第一时间站出来,等到现在才说此事?”

疑问之人正是当日刑场主持大局之人,丞相沈孟。

沈孟的话语落下,众人纷纷点头。

的确这是个疑问。

“因为小的怕,怕凶手对小的不利,对小的家人不利。”

这次不是大理寺卿回答,而是那个小伙子自己。

他已经来到场中,对着凤影墨跪了下去。

凤影墨眸光微敛,没有做声。

沈孟却是继续表示着自己的疑问:“那为何现在又不怕了?”

“因为小的媳妇知道了这件事,是她让小的站出来的,她说小的贪生怕死,忘恩负义,掌柜的对小的有恩,在小的最困难的时候,收了小的,而小的却看着他这样被人杀死,而自己苟且偷生,任凶手逍遥法外,小的媳妇说,小的若不站出来,她也要站出来,所以,小的就......”

原来是这样。

沈孟抿了抿唇,也无话可说。

凤影墨眸色深深,看着场下,等着大理寺卿继续。

“所以,他亲眼目睹了凶手的整个作案过程。”

啊!

大理寺卿一语落下,场下众人纷纷兴奋起来。

那也就是说,这个人亲眼见过凶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谁?

他们很想知道是谁?

夜离担忧地看向凤影墨。

凤影墨扬手示意大理寺卿继续。

“凶手着一身墨袍,戴青铜面具…”

大理寺卿刚这一句落下,场下就瞬间传来一片哗然。

不少人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人,然后纷纷看向夜离。

夜离自是明白大家的意思。

知道他们肯定是猜到了三爷。

虽然她没了记忆,但是听凤影墨说过,当初陌千羽在太庙封妃之日,凤影墨可是分裂成三爷,着墨袍、戴铜面,众目睽睽之下,高调将她劫走。

也因为那次,如此装扮的三爷成了通缉要犯。

微微攥了袖襟,夜离让自己面色如常。

“然后呢?”凌厉目光一扫众人,凤影墨沉声开口。

“然后,问题的关键来了…”

大理寺卿顿了顿,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他看到凶手拿走了当年钟家送过来裱的那副字画,同时,又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副事先准备好的字画,同墨香居里的几幅普通字画一起,留了下来。”

众人惊错。

什么?

什么情况?

大理寺卿的意思是,这个伙计亲眼看到凶手拿走了真的字画,留了一副假字画在现场?

那,意思就是说,那日刑场沈孟的那副字画其实是假的,是凶手故意留在现场让他拿到的?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是一场蓄意而为的阴谋。

换句话说,是不是表示,那份假字画上的密旨所带来的直接受益者,便是凶手?

而,受益者,很明显,是此刻正在登基的帝王。

天!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