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天凤楼不远的一处小屋子里,却是完全不相称的凄清苦楚。

林悠然狼狈地趴在床上,将脸埋在被褥之中,只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哭肿的眼睛。没有吃晚饭,他满心满脑都是苗凤儿抱着林若然的样子,都回荡着她绝情的斥责,那种酸楚他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胸口还一阵一阵闷痛着,原来,她早已经有了别人,他怎么这么傻,她早就有了卫可风,现在,又有林若然,而且,他还有了她的孩子,那是苗凤儿的孩子呀——她,一定是很喜欢的。

原来,这些天他将苗凤儿当作奴仆使唤不是因为讨厌她!原来,他将身体给她,不是一点不情愿的!原来,他的阴谋中不只想要那个女人的温柔,顺从,他想要的更多,他最想要的,是她的心——原来,这些天以来早就习惯的,那样的温柔,知道现在属于别人的时候,他的心会有多痛…

第 30 章

月夜下

静谧的花园在夜色的掩盖下分外沉寂,除了斑驳的树影以外几乎空无人影

一个裸体少女躺卧于地,在她身上蠕动的男人绝美不凡,却衣装完整,形成不协调的委靡之感…

少女别开脸去,仿佛一无所觉的承受一切,唯有紧咬的双唇说明主人还有知觉的事实,身体在控制不住的颤动。而在她身上的男人却激荡地拥着她抽动着,每一次都进入到最深处,也仍然意犹未尽,不管已经要了她多少次…

男子低头去寻她的嘴唇,却看见少女脸上漠然的神情,男子的脸上划过狠绝与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温柔,便毫不犹豫撬开她的唇,蛮横地占有她所有的香甜…

似乎不满足她的心不在焉,男子退出了她的身体,反将她半抱起撑住,调整了角度,让她可以亲眼看到她自己的私处,罔顾女子惊的苍白的容颜,男子修长的手指侵入她湿润的幽穴,任性地抽插勾弄,男子的衣摆半遮半掩,女子绝望地闭上眼睛,拒绝去看那煽情至极的一幕,却也抑制不住地流露出破碎的呻吟。

男子似乎对此感到满意,将她重新安置好,一沉身进入,继续自己刚才的动作…

她闭上眼睛,感受到那巨大的火热在她身体里抽插着,每一次的撞击都仿佛要毁掉她一般,不一会儿,连嘴唇也再次被堵住,男子的下身越来越快地捣入体内…

两人下体撞击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花园中反分外清晰,女子的神智也甚至渐渐迷离 …

如果能够死去,是不是会好些——女子在心中冷笑,这样她就真的解脱了…

渐渐地,天空已经开始泛出鱼肚白。

男子的热液又一次射在她的体内,趴在她身上,却还紧紧搂着她不放。女子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起身披起被扔在一边的零散衣物。

“王爷完事了吗?我要回去了,天亮了。”女子清冷的嗓音响起,仿佛昨夜什么也没有发生,也没等侧身躺在地上的男子说话,便径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刚才还沉浸在激情之中的男子侧身躺在草地上,好象陷入了沉思之中…

月鸣尚是在想,他和苗凤儿之间,什么时候有这种关系的呢?一年前,还是两年前?他记不清了…

为什么会成这样的局面?为了帮助与自己同胞的皇姐,他本来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他当年以药物威胁林悠然,逼苗凤儿就范,胁迫她帮助他们——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刚开始她一点也不热心,也似乎对皇权的争夺无意,仅仅给他们一些财力的支援,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她才那样坚决地站到了他们一边…

而他和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肉体关系呢——月鸣尚也很纳闷,作为一个王爷,他为皇姐争夺月皇的位置,用这种手段也寻常,他确实同时周旋于很多女人之间,但是真正将自己的身体也搭进去,还就这么一个苗凤儿。帝王之家,驾御臣子之道,向来就卑鄙。刚开始,好象他是为了让她彻彻底底投入这一方,想让她迷上他的身体,也好让她进入争夺的中心,好让皇姐对她放心。毕竟,向阳王的入幕之宾,自然会尽心为他们争夺,全心站在他们这一边。不过,现在皇姐已经顺利登基,而他也获得了想要的权力与尊荣,他为什么还要跟她这样没有名分的鬼混!问他自己很多遍,他还是不知道——

他们之间好象真的只有鬼混这个词可以形容,他为了拉拢她,她也似乎对他的身体不感兴趣,也许,她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向阳王情人这个身份,也许,就是想要皇姐的信任。月鸣尚的眸色变的暗沉——难道,是因为…

而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虽然皇姐依然对逃到采风国的大公主虎视眈眈,但是国内的局势毕竟已经稳定了,他也可以不用再跟她这样厮混下去,毕竟他们现在都是极有声望的人物,没有再借助彼此的力量,互相利用的必要。可是,他为什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每天晚上将她偷偷弄到他的王府,尽情地享受她的身体?

是的,他想不到跟她维持这样的关系,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她的身体那样紧窒,明明受到诱惑却还要咬牙死撑着的神情又那样让他迷惑,真是的,明明有那么敏感的身体,在他身下又那么淫荡,却还有那样纯洁清明的眼睛。他每天毫不愧疚地享用她的身体,故意让她家的侍郎都夜夜独守空房,那又如何?既然他迷上她的身体,就用到玩腻好了——反正,以她的能力,皇姐现在一定也很需要。

第 31 章

苗凤儿如同以前的每一天一样身心疲惫地回到苗府,也如同以往的每一天一般看到一个身影如同磐石般雷打不动地站在门口…

“大哥——”苗凤儿压抑着到口的叹息,你为什么还这么傻,每天天不亮就守在门口等待,难道你不知道我去做什么了吗?为什么还要这样——

卫可风长身玉立,见到苗凤儿回来,便端出欢喜的样子,让苗凤儿清晰地看到他的笑容。却不知这种笑容跟初见时相比有多苦涩,苗凤儿真的好希望他能够离开这座已然枯死的府邸,重新看到他第一次见面时候那种灿烂的阳光般的温暖笑容,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让他离开——除了他以外,还有那痴傻的林悠然…

“小凤,沐浴的水已经备好了,你抓紧时间,也许还可以休息一下。”卫可风的心在滴血,每天他都要在门口等她回来,看着她一身疲惫地踏进家门,他不是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她去应承那个向阳王,用的是她自己的身体——可是,他不能阻止,如果在以前,他可以自私地强迫她留在家里,留在他的身边。可是如今,他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没有那个资格,三年前的那场屠杀,他至今无法忘记。他因为在茶楼,苗凤儿则是带着红儿去了刚开张的医馆,由于林悠然也任性地跟了去,都侥幸躲过一劫,可是,其他人——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小凤脸上的木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可是,从那一天开始,她却积极地站到了当今月皇和向阳王的一边,手段狠辣地开始铲除大公主的势力。可是,他却清楚地知道,苗凤儿从那天开始,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所有人都说她是想要报仇,可是他觉得她是在自我惩罚…

她不止一次想要让他离开,可是他走不开,他放不下外表这样坚强却脆弱的像孩童一般的苗凤儿,外面的人都说她有多狠毒,可是他不相信,那是因为那些人没有看到她抱着母亲时候的神情——谁也不知道,他在这种陪伴她的日子里有多庆幸,就算有人知道他卑劣的想法,他也不惧怕,他爱她,所以林若然和那个孩子死掉的消息让他有些欢喜,虽然苗凤儿并不曾接受过他,但是至少,他离她更近了,没有那个阻碍,他可以毫不费力地靠近她,至于死皮赖脸留下来的林悠然,从来就没有进入过她的心…

不知道他心中百转千回的苗凤儿只是感激地点点头,卫可风在她心中,不是侍郎,不是大哥,是她在这世界上所剩无几的亲人…

朝堂之上,月皇颁布了一道旨意,让苗凤儿苗丞相入赘皇家,迎娶月国皇室至今未曾出嫁的向阳王,可是,令所有人大为吃惊的是,苗凤儿不管月皇怎么说,坚决不肯娶了向阳王。月皇大怒,将苗凤儿由一国的丞相贬为女皇身边的近侍,不明白的人都在暗自嘲笑,这个不知好歹的苗凤儿这回可吃了苦头。而知道的,明白的人,都很清楚的知道女皇是在给她机会,只要她肯点头,就可以成为女王的弟妹,成为月国的皇室成员。

可是真正了解月国现状的,却知晓无论如何,女王再怎么震怒也动不了苗凤儿,没有她,月皇的位置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落在现任女皇的头上,三年以前,她也不过是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皇女,甚至没有人会想到她会夺得皇位。苗凤儿手握的可不只是朝堂之上的发言权,一半以上的朝臣都在她的控制中,更别提苗家富可敌国的家财,可惜的是,这些家财,却不属于月国的皇室,众人都知道苗家的财富,却根本不知道除了遍布京都的店铺苗家的真正势力究竟在哪里。

况且,苗凤儿极为出色的生意头脑,甚至是有力的拉拢民心的手腕,这些都是月皇极力想要拉拢她,不惜将向阳王嫁给她的关键!可是,苗凤儿图的是什么呢?没有人知道,她怎么会帮助一个表面看来很懦弱的皇女,当然,当女皇即位以后,女皇远大的政治才能逐渐显露出来。但最可惜的是,女皇至今没有一个子嗣,就算娶了月国最显赫门第的公子冷无双做君郎也一样,没有一个公主可以继承王位,这对刚刚继承位置不久的女王,是一个很不安定的因素。

所以,如果苗凤儿入赘,和向阳王有了孩子,那一切就不一样了!向阳王是女皇的亲弟弟,如果他有了继承人,在女皇没有公主的情况下也是一样的管用,苗凤儿这样不买帐,定是要吃苦头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林悠然飞奔过去找卫可风,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到苗凤儿了,焦急地等待与思念时时刻刻折磨着他,可是他一再克制,他告诉自己,只要苗凤儿做完所有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想到他的。可是现在这个消息却让他坐立不安,情愿来找他此生最大的对手。

“你不用担心,小凤她,不会要向阳王。”

林悠然不信地挑眉。

阳光洒进来,却无法照进卫可风的心,他面容冰冷,语调却尽量放的轻松,仿佛在安慰林悠然,又仿佛在安慰自己:“小凤,是不会要任何一个月国皇室的男子的。”

豪华的向阳王府邸门前

管家胆战心惊地撩起帘子,恭敬地几乎卑微地跪地:“王爷——”

立在一边的好月皱紧了眉头,悄悄冲管家使了个眼色。

一个头戴紫金珍珠束发冠,一身紫湖色滚暗纹的丝绸长袍,腰系镶水晶的白玉带的男子从轿中出来,他优雅俊美的脸孔上满满的是怒气,一双刀刃般精锐的黑瞳流露出来的寒气几乎将管家冻伤。谁都知道,向阳王的情绪现在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男子怒气冲冲地迈进府门,管家战战兢兢跟在他身后,好月叹了口气,远远地离了,果不其然,男子一回头见管家跟着他,抬脚就是当胸一下:“滚!”管家捂着受重创的胸口,惊惧地也如同好月一般躲了——看来,主子今天的心情,是极度,极度的坏!

第 32 章

入夜,京都一家奢华的青楼中,大厅里一派热闹景象,前来寻欢作乐的女子搂着身边的小倌肆意亲热,谁也没有注意到二楼一间极为清净偏僻的房间。

房间里,一个绿衣女子依窗而站,神色茫然,注视着窗外的夜幕,默不作声。

桌边的女子一声叹息,却依旧无法牵回她的注意力。

“凤儿,明早你便要进宫了,你真的不答应女皇的要求么?毕竟——”

苗凤儿突然笑出声来,“表姐,你今天是特地约我来这里做说客的?”上官霞疑惑地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顿时觉得她的笑声中总有不祥之感,她这一笑,反让自己的心口好象被堵住一般。

“凤儿,听表姐的一句话,向阳王的权势,人品,容貌都足以与你相配,你应该答应的,何况,你跟他已经——”

“表姐!”

“啊——”

“有时候我想,这种让人恶心的关系掩藏着不好吗,一定要让它浮到台面上来?”苗凤儿转过身来,人靠着窗格,看的上官霞有些心惊。

“凤儿,不要这么说。我相信,王爷对你总有几分真情谊的。”

苗凤儿冷笑,“我不是说这种关系肮脏,既然已经做的出来,我不怕别人议论。”

“可是,我讨厌自己,一个靠着出卖身体赢得信任的女人,你不觉得好笑吗?你看,我像不像楼下的那些男人?”苗凤儿面有嘲讽之色,却突然闭上了眼睛,浑身无力地靠在窗户边。

“凤儿,你到底想要什么!”上官霞低低地问。

苗凤儿没有回答,很久很久,到上官霞已经放弃让她回答的希望的时候。苗凤儿却又开了口。

“表姐,你知道吗,我有多自私——”

上官霞愕然地看着她,什么?

“我是说,我很自私,我把自己看的很重要,我讨厌承担责任。所以,我帮母亲成为京都首富,报答了她的养育之情以后,我其实,就想走了…”

没有理会呆住的上官霞,苗凤儿继续说到:“我只是觉得自己是自由的,我不欠他们什么!可惜林若然飞蛾扑火一样的奔过来,后来你们设计我娶了卫可风,再后来,林悠然那个小子也进了府,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改过主意!”

“我一直想,想如何最好地安置他们,其实,我是要摆脱他们。”

上官霞握紧了双拳,冷静地继续听她说下去。

“可是,现在母亲不在了,我的孩子也死了。直到那一天,我才觉得,他们跟我不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他们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是我的至亲。可是,看看我做了什么!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一辈子都洗不清了…”

上官霞看她脸上神色越来越见凄然,冲上去握住她的肩膀,死命地摇晃,“苗凤儿,你给我冷静一点!现在还有一个人躺在那里,等着你救他!你不能就这么放弃希望,你听见没有!姑母的仇,还等着你去报,你就算想死,也等报了仇!”

苗凤儿摇头,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报仇?是杀了大公主?还是向阳王?或者是当今的月皇陛下?”

上官霞松了手,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你…你都知道什么!”

“表姐,你真的了解我苗凤儿吗?”

如果你了解我,为什么会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没有向阳王,苗家何故惹上灭门的祸事,没有他向阳王,苗凤儿一介布衣,怎么会被推到风尖浪口上去,而没有我们伟大的月女皇,我会失去那么多爱我的人吗?”

上官霞吃惊地连退几步,秀美的容貌一下子布满了阴霾。

“杀了姑母的是大公主,你要记仇,——也,应该记在她头上才对!”

“是吗?”苗凤儿语调轻柔,仿若一无所觉,作出几分天真:“那为什么那天,有两批人马埋伏在苗府。当初,难道不是月国的女皇,她打定了要我效忠的主意,不但纵容大公主的杀手去杀我苗府上下,事后还作出一副要帮我报仇的样子来么?”

上官霞脸上的柔情不再,却摆出了一副疾言厉色的脸孔,“苗凤儿!你别胡说!女皇对你如此恩宠,今天你已经是权倾朝野,为什么还要对以前念念不忘!”

“上官霞,我不怪女皇,也不怪向阳王,说到底,他们不过是推波助澜的作用,杀了我苗府上下的毕竟不是他们,他们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见死不救而已——至于你,我还在想。”

上官霞面色苍白地止住了呼吸。

“每次我和你见面,其实都有人跟踪。不是吗?大隐隐于市,看来也不是全然这样的。不过,我不在乎,你上官霞是月女皇最得力的心腹,既然你都不在乎,我又何必在乎!”

“凤儿,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三年,当初大公主血洗苗府,我得到消息后,就通知了陛下,她确实说会去阻止,可是——”她终究只是月女皇的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而已,她根本就救不了任何人…

“可是她没有,她不过是带人去观望,去确认我家的人死光了没有。”苗凤儿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口的疼痛缓解了一些,才继续说下去:“然后当我回去后看到死去的家人,等我知道一切是大公主所为,必然会坚定地支持她登位,因为大公主可以杀了苗家的人,但是只要我没死,她就可以靠苗家的财力去赢得大臣们的支持。”

“我很佩服她,这样一来,我恨死了大公主,又绝对会对她效忠。然后她再顺水推舟地将向阳王嫁给我,如果我突然‘病死’,我苗家的一切,自然全都归属了月国的皇室。这如意的算盘打的真好,不是吗?我都要为她喝彩了!”

上官霞深深地凝视着面前的表妹,心又不受控制地抽疼起来,她只是一个少女,却必须一肩挑下所有的一切,而她这个表姐,不但隐瞒了所有的真相,还一味做月女皇的膀臂,将表妹推到风尖浪口上去。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苗凤儿一个不小心,会万劫不复!“凤儿,一切都是我对不住你,要杀要剐,我上官霞情愿一力承担,只希望你以后能够放下这一切,不要再牢记着仇恨,好好生活下去!”

苗凤儿闻言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月女皇的确野心很大,只是,她却根本不知道我苗凤儿真正的实力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就算我突然死了,向阳王也别想得到苗家的一分一文,如果我死了,我所有的财产会立刻送去采风,给我们那位一心想要复位的皇室公主!到时候,你说会怎么样?”

上官霞彻底呆住了,送去给大公主,这样一来,岂不是两国必然会起战火!大公主得到突如其来的横财,必定会招兵买马卷土重来!

“表姐,我从来没有恨过任何人。大公主也好,女皇也好,向阳王也是,他们都只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可怜人,我恨的是自己,为什么不好好保护自己的家人?如果我肯上心,现在母亲也不会死不瞑目。是我的自私毁了别人,与人无尤!这些话,请你转告给女皇也好,向阳王也好,明天我会进宫,不过,我是永远不会改变主意的。”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不离开!”上官霞看到苗凤儿已经走到了门边,不由再次开口。

“我不知道,也许——”苗凤儿低低地笑着:“我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

苗凤儿离开了房间,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官霞又重在桌边坐下,“王爷,您出来吧!凤儿她,已经走了——”

屏风后面的一道暗格被启动,一个人影从屏风后走出,走到窗边,神色复杂地看着苗凤儿已经独自离开的背影,她没有乘轿子,也没有带一个侍卫,渐渐湮没在人群中的背影也透出一种萧索寂寞之感,月鸣尚皱紧了眉头,隐藏了眼中的暴戾之气:“上官霞,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上官霞花容带着冷意:“王爷,下官不知。”她只知道,苗凤儿从今往后,与上官霞从此陌路…

凤扬殿,一般是君主私下接见臣子的地方,虽然并非正式的议事场所,应该有的礼仪却不可能荒废。上官霞如同往日一般在殿中听从月国现任女皇,深受百姓爱戴的月修文吩咐。只是,今日女皇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近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上官霞的冷汗冒了出来,凤儿这个丫头,性子好象是越来越可怕了!

月修文仿佛全然没有受到影响,慢条斯理地看了一眼上官霞:“上官爱卿,本王(这里指女王)嘱你去办的事情可妥当了?”

“我主所吩咐的一切,下官已经全部办好,所有的事宜都有国安寺妥善处理,国师必将好好为月君祈福,相信不日月君必能康复。”上官霞偷偷看了一眼苗凤儿,便低头道。

月修文悠闲地举起茶杯,优雅无比地品茗,“哦,办好了,辛苦卿家了。”

苗凤儿在一边尽量作透明人,这个月修文,着实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么想着,她便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极度无知觉的样子。

可惜,她想什么都不问,作哑巴,人家未必肯。

月修文瞧见她的样子,唇边勾起一抹笑容,“本王听闻,苗卿也颇懂医术?”

果然!苗凤儿就知道这头狐狸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我主说笑了,苗凤儿自幼只懂些皮毛,自然无法与宫中的太医相比!”还不够吗?把她一下子拉进皇宫这个男人堆里面,已经够恐怖的了,周围的近侍中只有她一个女人,这是她新鲜的折磨人的方式?

“苗卿真是过谦,听闻苗家医馆的生意红火,全仗你的高明医术啊,苗卿还真是——”

声音优雅依旧,却叫苗凤儿听出其中的意思,单膝跪地,“我主有什么吩咐,苗凤儿必当用尽心力。”

月修文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精致的杯壁,状似平常:“苗卿家,本王的爱君,就一切拜托你了——”

这话说的!苗凤儿纵使无奈,也只得应承下来。

第 33 章

唯一让苗凤儿觉得顺心的事情就是这个世界的皇宫里没有太监这种不正常的产物。这个月国皇宫里面穿来穿去的全都是花枝招展的——男子。所有的近卫军全都是住在皇宫的外围,没有女皇宣召不能入内,太医院也设在外围,同样只有女皇的旨意才能入宫。而这皇宫也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属于外宫,是女皇与众大臣议事的地方,一个是内宫,住的都是女皇的三宫六院。当然这个内宫里的真正的女人可能只有月女皇一个了,当然现在还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苗凤儿。但是,当苗凤儿得知这个世界有贞洁锁这种东西作为防止男子与人偷情的时候,她几乎喷笑出声,真是有特色,那岂不是月女皇的身上得同时挂几千把钥匙?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把心里想的话老实告诉月修文这只有九条尾巴的千年狐狸精的。苗凤儿真的觉得从心里抵触这个恐怖的家伙!

前面领路的是月君的贴身男官,算是以前的高级女官的等级吧!苗凤儿一个劲控制脸上的笑容,真是太搞笑了,她现在是妇产科大夫?不,应该是妇男科大夫!

前方领路的是月君的侍从流芳,他领着苗凤儿去月君的君殿,心里也直犯嘀咕。这个苗凤儿听说是拒婚才被女王从丞相罚到了近侍的位置。可是女皇的近侍中哪里会有女子担任呢?把一个女人弄到这样的宫里,女皇到底想要干什么?现在还让她来给月君治病,月君的病…

苗凤儿到了月殿,还没入宫门,便闻到这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难道月君常年服药?如果是这样,难道太医院没有治疗的办法吗?苗凤儿皱紧了眉头。

流芳拨开层层珠帘,示意旁边的侍从将珠帘挂起。苗凤儿隔了很远便看见床塌上一个年轻男子,他真的可以说是骨瘦如柴,蜷缩着身子躺在塌上。面上浮肿,颧和嘴唇都泛着不自然的红艳,紧闭着眼睛,仿佛是已经睡着了。他的皮肤看起来毛糙而暗黄,雪白的衣襟上还沾上了点点的猩红,苗凤儿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说…

苗凤儿向流芳招手,稍稍退出内殿,“月殿下他,平时都有什么样的发病征兆?”

流芳疑惑了起来,但很快便低下头去:“月主子他经常发烧——”

“是不是大都是过了晌午,到了幕夜会加重,一般早上热就退了”苗凤儿暗自心惊。

“还有——”流芳欲言又止,“月君他还咯血的有些严重。”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月君的病是宿疾了,但是有血的情况是从半年前开始的。”流芳低头。

半年前?看样子似乎真的已经很严重了,再拖下去,人可能就要油尽灯枯了。这太医院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苗凤儿在心中犹豫,要救他吗?救了他,让那个老狐狸多一个帮手,可是如果不管他,又是一条人命——

短短的一段时间,苗凤儿心中连转了几个念头,再回头时,眼中已经是一片坚定。她不是大公主,不是向阳王,无论如何,她也做不了月女皇那样心狠手辣的人,她就是苗凤儿而已。如果她撇下这样一个病人,那跟他们区别也不大了。

“你吩咐下去,将窗户打开,这里的空气不利于月君的病情。从今天开始,我来配药,药也有我来煎。月君殿下若吐痰,就用痰盒接了小心处理,他用过的食具每次一定要在水中煮久一些,侍从也不要过于频繁地在病人身边走动。”苗凤儿见流芳不住点头,知道他会照做。

洗月殿的窗外是一片湖水,波光潋滟,湖中一处凉亭,周围片片莲叶,粉色荷花阵阵清香,美不胜收,可惜月君身染重病,太医也草木皆兵地关窗闭户,就防止外面的冷空气冻着月君。却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反而加重了病人的病情。

从这一天开始,苗凤儿白天便留在宫中照看月君的病情,晚上回到女皇居所。

一日,苗凤儿正在交代将膳食端给月君,就要退下。却惊闻雪姬亲临洗月殿,入宫不久,苗凤儿对这个男人倒略有耳闻。她知道的无非就是这个雪姬是刚入宫,虽然未被女皇宠幸,但是由于其母是皇族宗亲而备受关注。虽然月女皇除了月君外从不召幸其他妃子,但既然现在月君病重,他的机会当然大大增加了。所以,苗凤儿肯定他是来者不善。

雪姬倒也人如其名,有一张美艳绝伦的脸,肌肤如雪,长长的睫毛下,斜斜看人的眼睛,称的上风情万种,唇微微向上勾起,似笑非笑,又似在邀请人品尝这粉红的滋味。身段又娇媚,光是这么走进来,也足以叫人心神荡漾。苗凤儿心中冷笑,宫中有这么一个妖媚货色,女皇恐怕也知道吃不消,所以一直不冷不淡在那晾着。只是,今天不论这个妖精一样的妃子来意如何,为了月君的身体状况着想,还是最好赶走为妙。

“这位一定是苗内侍了,月君今天如何了,妾身非常担忧,故此特来看望。”一个堂堂的妃子,居然笑脸对她,看样子她苗凤儿还挺重要嘛!

重重珠帘后面的人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重重咳嗽了数声,苗凤儿心中一紧,这个傻瓜月君,不会是想要起来跟情敌拼命吧!那她还费心救他干什么!不过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淡淡微笑着:“雪姬实在是贤德,只是近日月君身体虽然好转,精神还是不济,刚刚已经歇息下了。”

“哦——”雪姬心中着恼,一个小小的内侍,今天居然敢挡他的架?面上却还是笑靥如花。毕竟苗凤儿看起来不起眼,背后的势力却不容觑。他自恃是皇族宗亲,但其实说到底到他母亲这一代,早就已经是入不敷出了。而自己的妹妹在朝廷之上行走的打点费用,家庭的开支庞大,这些都迫使了母亲站在苗丞相一边,苗家从不靠朝廷俸禄生存,家业兴盛,这些都是苗凤儿用来威胁他母亲的有利筹码。更别提自己的妹妹是人家一手提拔上来的,明里靠的是朝廷的俸禄,暗里拿的却是苗家的钱。月女皇虽然是个有为君主,但刚刚登位,国库也不免空虚,连女皇都在打苗家的主意,再三给苗凤儿机会,更何况他呢?何必自讨没趣,反正以前也来出过气,月君就算能好,也是只有半条命,根本不能与他一争长短,这洗月殿,还不早晚是他的囊中之物。

看着那个妖里妖气的男人带着侍从浩浩荡荡离去,苗凤儿微笑着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流芳在旁边暗自出了一身冷汗,也只有苗凤儿敢这么给雪姬冷钉子碰,换了别人,雪姬一定又要闹个鸡犬不宁了…

珠帘后面的月君冷无双强撑病体,刚刚一直在观望这里的局势,现在看人已经走了,也松了一口气,心下对苗凤儿更加感激。

第 34 章

“莲藕冬菇汤?笋干老鸭煲?四宝炖乳鸽?”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月女皇一向优雅无比的脸上也疑云重重,两指轻轻拈着回报细细思索,苗凤儿这是在搞什么鬼名堂?

“我主,苗凤儿除了白天帮着煎药外,还自己动手准备了月君的膳食。奴婢想,这些东西应该是有利于月君的病情的。”一男子低眉顺目跪在庭下,恭敬地回答。

“哦,这么说月君的病已经好了?”月女皇的神色突然一正,凤目也微微眯起,语气却是一贯的漫不经心。

“奴婢不敢这么说。不过月君近来身体大好,已经不再咯血了。虽然咳嗽还不轻,但是月君的心情也很好,奴婢猜想再调理些日子也许,也许可以——”

“说下去!”

“也许可以真的病愈。”一口气说完,流芳的眼睛低垂,掩下了眼中的怨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