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观止一愣:“您不是说,晚上就能把人放出来了吗?”

本来的安排,是说假装主子当真中毒,这样抓着人了就可以直接定罪。按照约定。风月姑娘在牢里委屈一晚上,招供出幕后主使就行了。但看现在样子,自家主子怎么有不放人的意思?

“放出来了是个祸害。”殷戈止闭眼道:“今日访客一概不见,就说我还在养伤。两个徒儿也送回他们各自府上,等我痊愈再继续上课。”

“…是。”

牢房里的气味儿不太好闻。风月蹲在地上,看着小小的窗口透进来的阳光,突然觉得这里倒是挺安逸的,什么也不用管。

有人打开锁链,喊了一声:“犯人速来行礼。”

回头一看,叶御卿沉着脸跨了进来,盯着她,目光复杂。

“公子。”一夜未眠,怎么也有点憔悴,风月朝他笑了笑:“这副模样,让您瞧见了,奴家真是羞愧。”

“他怎么会在你的房间里中毒?”叶御卿皱眉:“就算毒不是你下的,往后你的日子也定然难过。”

叹息一声,风月心想,她也不愿意啊,谁知道那变态说帮他这个忙,以后就没别的人敢来点她的台了,太子还会对她格外感兴趣,想想也不是个亏本生意,于是在人的威胁之下,她也就答应了。

“奴家是清白的,相信不久就会出去。”低笑一声,风月道:“倒是那位公子,想害他的人还真是不少。上次遇见刺客,这次又遇见人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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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互助互利

眉头一皱,叶御卿闭了闭眼。

他是千方百计要保殷戈止的性命的,奈何心怀不轨之人太多,敌在暗他在明,实在难护个周全。幸好殷戈止自个儿就有本事,安安稳稳地活了一年了,有时候用的手段,连他也自叹弗如。现在殷戈止人没事,风月又这般镇定,想来也是有把握保住自己的,既然如此,那他也不必插手来管。

平缓了语气,叶御卿叹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让外头的人传话给我便是。”

“好。”笑着点头,风月一脸感动地看着他:“公子对奴家真好。”

靠近她两步。叶御卿低头,脸的轮廓沐浴在窗口透进来的光里,眼中温柔如水:“不对你好,还对谁好?”

那可就多了去了,对易掌珠啊、他宫里的侧妃啊、梦回楼的谁谁谁啊!这位殿下光芒普照之处。全是受其恩惠,溺其情意之人,还少了?

心里拆着人家台,面儿上风月的表情这叫一个感动啊,眉头轻蹙。眼里含情又含愁,朱唇微微哆嗦,像是看救世活佛一般看着面前的人:“公子…”

叶御卿一顿,替她挽了一缕鬓发在耳后:“委屈你了。”

哇塞,其实要是坐牢能被长得好看的人这么怜惜。她真的不介意多坐一会儿的!

然而叶御卿停留了三柱香的时间就走了,毕竟是一国太子,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走之后,狱卒给风月来了一顿不错的午膳,风月笑眯眯地吃了,然后就蹲在角落里继续数稻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点不安,虽然目前的一切情况尚在掌控之中,但一想起殷戈止那双眼睛,她就觉得瘆得慌。

以前在魏国从军之时,有人说当朝大皇子到底是最合适的皇位继承人,整天在外征战也不像话啊,毕竟治国要有谋之人,不能是一介武夫。

年长一些的士兵听见这话就笑了,说大皇子初出茅庐之时,许将军看不惯他,结果练兵的时候被他打得在城里出不去。面子上抹不开,就跟他比兵法,论文采,谈治国之道。

那结果呢?小兵问。

年长的士兵笑道,结果不知道是怎么的,之后再有切磋的机会,许将军想也不想就选择继续被大皇子堵在城里出不去,再也没跟他论过文道。

众人一片唏嘘。

当时作为听众之一的关清越,觉得这个人真是牛逼,年纪轻轻的就成了人嘴里的神话了。还是那么可怕的神话。所以打小起,她心里对殷戈止,是存着一种敬畏的,凡人对天神的那种敬畏。

现在这种心虚,大概就来源于这种敬畏吧,毕竟在他面前耍花样,风险实在太大。

不过想想,自个儿也不是没有成功耍了花样的时候啊!大家都是人,都一样的,他不是神!

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风月哼着小曲儿拿稻草编着玩儿,继续等待着。

外头的天色渐渐暗了,最后一缕光从窗口消失的时候,殷戈止踏进了牢房。

风月抬头,一张脸立刻绽放出无比开心的笑容:“公子,您终于来了!”

牢房门口的人站着没动,一股无形的压力自他眼中而来,瞬间束缚了她的全身。小小的牢房像是被巨大的黑影笼罩,空气都稀薄了起来。而门口那人的身影,就如同鬼神降临。

心里一跳,风月眨眼,努力动了动身子,忽略这一股威压,不要命地朝人家贴了上去,妩媚地笑着道:“公子是亲自来接奴家出去吗?”

“有话想问你。”殷戈止面无表情地开口。眼眸微垂,平静地看着她。

双目对视,风月脸色微白。

她怎么觉得,在他眼里,仿佛看见个死人一样?

“…公子但问无妨。”缩回了手脚,风月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靠着墙,心里咚咚直跳。

跨进牢房一步,殷戈止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却是清晰无比:“黄梨木的盒子,知道吗?”

浑身一紧,风月瞳孔微缩,贴紧了墙,低着头不敢再看他,嘴里却是立马反驳:“不知道。”

“我给你个机会。”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回答,殷戈止伸手,抵在她耳侧的墙上,另一只手轻轻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与他对视:“要么,你来说清楚来龙去脉。背后原因。要么,我告诉你来龙去脉,送你下黄泉。”

冰冷无情的语气,连个起伏都没有,风月牙齿都忍不住打颤,被他的气息压在墙上,感觉自己就像屠刀下的小羊羔,眨眼的一瞬间就能血溅当场!

“好歹是睡过好几回的,公子当真忍心?”心绪不宁,风月压根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来问她黄梨木盒子的事情,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撒娇:“奴家不懂您在说什么啊!”

眼神幽暗,里头全是千年的雪万年的冰,任凭风月怎么抛媚眼,怎么扭身子,怎么扯人家腰带。都半点没有变化。

于是风月知道了,当真是大事不好了。

身前这人没有吓唬她,当真是会弄死她的,就算床榻间再怎么缠绵,她再怎么给他做好吃的。再怎么勾引他调戏他,当他觉得她该死的时候,她都一定会死。

真是绝情的男人啊…

低笑一声,风月收回了自己的爪子,挽了挽鬓发。抬眼正经地看着他:“既然瞒不下去了,那么殷大皇子,坐下来谈谈吧?”

被狼追着的猎物,应该都是拔腿就跑、慌里慌张、瑟瑟发抖的。但是,当他撕了这层羊皮。面前这人竟然冷静地停下来对他说,坐下谈谈。

“我有和你谈的必要吗?”他问,不知道是问她,还是问自己。

然而面前的人给了他一个很有说服力的回答:“黄梨木盒子里的东西能帮上您的忙,就有谈的必要。”

牢里呆了一夜了,风月脸上的妆有些花,整个人乱七八糟的,然而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迸出光来,让他觉得四周都亮了亮。

嫌弃地收回自己的手。殷戈止拿了手帕出来擦拭在墙上沾着的灰。

四周令人窒息的感觉顿消,风月又笑得跟个狐狸精似的了,勾手抢了他的手帕就擦自己的脸,顺便以他的眼眸为镜,梳理了一番散乱的头发。

“你是觉得我脾气很好?”瞧她这搔首弄姿的样子,殷大皇子脸色不太好看。

风月一笑,规规矩矩地跪坐在稻草堆里,抬眼看他:“奴家知道您脾气一向不好,所以长话短说。”

“公子若是有奴家相助,要动手查谁、找谁的弱点、去谁的府邸、交谁的信物。都会十分简单。黄梨木的盒子是奴家命人给公子的,因为公子要除的,也是奴家欲除之人。”

眼里深如长渊,殷戈止低下身子,声音极轻地问她:“你是想助我。还是想利用我?”

背后皮子一紧,风月笑得花枝乱颤:“人与人互助,也是互利,对大家都好的话,说什么利用不利用?这些东西奴家要拿到。很简单,而您要得到,却得费很大的功夫,还不一定能成。殿下选捷径呢,还是绕远路?”

殷戈止不为所动地看着她。眼里的杀意半点没少。

他有想要的东西,但不代表会为那些东西而被人拿捏。

深吸一口气,风月软了神色,干干净净的脸在月光下看起来分外真诚:“奴家不是威胁殿下,只是想求殿下庇佑。很多东西落在奴家这里,奴家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毕竟身份低贱。但在您手中就不一样了,殿下。”

她有刀,但他才能杀人。

牢房里安静了许久,久到外头的观止几乎要觉得没人了,才又听见自家主子的声音。

他说:“你想做什么?”

风月眼里光芒流转,舔了舔嘴唇,分外兴奋地看着他:“奴家想杀人!”

“为何?”殷戈止冷笑:“你不是个普通百姓吗?”

“普通百姓就没有报国之心?”歪了歪脑袋,风月摇曳着小蛮腰就笑:“吴国士兵踏我大魏山河,害我家破人亡,父母皆没,兄妹全逝,您说,奴家不该杀人吗?”

眸色微动,殷戈止抬了抬下巴,眼睛却还盯着她:“你想屠尽吴国之人不成?”

“奴家没那个本事。”深深地看进他眼里,风月勾唇:“但只要是殿下想除的人,奴家必定相助。”

“哦?”殷戈止冷漠地看着他:“就因为我是魏国的大皇子?”

“还有一个原因。”风月掩唇,眼里瞬间涌上无边情意:“因为奴家爱慕殿下,能为殿下所用,奴家心甘情愿!”

本还是紧绷的气氛,被她这一句妖里妖气的话给说得崩了盘。殷戈止哂了一声,伸手就掐着她的脖子把人拉到自己面前:“说真话!”

“这…就是真话啊!”委委屈屈地眨眼,风月道:“殿下这般英明神武,奴家爱慕您,有什么不对吗?”

好像也是,挺顺理成章的。

手上一松,手里的人“呱唧”一声掉回了稻草堆,殷戈止转身,看着窗口外头的月亮,开始沉思。

下一更16点

第37章 不忠便杀

上天掉馅饼这种事,你说殷戈止这种人,会不会信?

不会,他只会信天上掉陷阱。

所以就算风月的话挺有说服力的,他也没听进去,只对她背后的情报网分外感兴趣。

到底是怎样的情报网,才能提供这么多不得了的东西?

说不如做,半晌之后,殷大皇子回头,看着稻草堆里打着滚儿的人,说了一句:“既然如此,你不如送我个问安礼。”

问安礼这种东西,都是下级主动给上级送的,头一次见上级这么不要脸开口要的。

然而,现在命悬一线的小羊羔风月并没有心情吐槽。一听就点头如捣蒜:“送啊送啊送啊,您想要点啥?”

“三司使府上的账房不懂事,想给他换一个。护城军都尉也年纪大了,该让他回家养老。”殷戈止一本正经地道:“该准备的我都准备了,就差点东西。”

考验她啊?风月脸上露出点为难:“这两个差事一起…”

殷戈止睨着她。眼神凌厉,大有你说不行我就继续掐死你的意思。

一点骨气也没有地就怂了,风月语气立马转变,拍着胸脯道:“别说两个差事了,您交代的。五个差事也行啊,只要一出去,奴家马上想办法。”

“想出去吗?”殷戈止问。

废话!不然还继续在牢里过夜?风月小白眼直翻,抬头又抱着人家大腿不要脸地摇尾巴:“想啊想啊,公子带奴家出去啊。”

“口供录了。我在外头等你。”

抬腿就往外走,腿上这个巨型挂饰完全没有影响人家的走路姿势,殷戈止走得这叫一个气势磅礴镇定自若。

挂在人家腿上的风月被晃来晃去,一边晃一边想,真不愧是高手啊,下盘就是稳。

到了牢房外头有人看守的过道,殷戈止一把就将她掀了下去,旁边的狱卒见状,上来就朝他拱手,然后拖着风月就往审讯室走。

风月想,真不愧是大皇子啊,走后门都这么干净利落,一句话也不多说。

招供了那个给她银票的人的外貌特征,风月就被放出去了,月?风高的,大牢门口站着个一身玄衣眉目含霜的人,听见动静,冰冷的眼神就朝她射了过来。

风月想,他奶奶的还不如回牢房呆着呢!

“上车。”

还没来得及转身,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往马车上一扔。

“咚!”

风月老实了,讨好地看着对面的人笑:“公子,回您府上吗?”

想得倒是挺好,殷戈止闭目养神,没理她。

撇撇嘴。风月自己掀开帘子看外头的路,不阴城的地图她都记熟了,这条路通向的是…

梦回楼。

“公子,梦回楼歇业整顿呢,您带奴家回去,未免太引人注目了些。”风月扁嘴。

“你总有能不引人注目就回去的法子。”殷戈止眼睛都不睁,意味深长地道:“我想见识见识。”

风月干笑:“还是不见识为好。”

“别废话。”

“…”

半个时辰之后,一男一女站在了梦回楼后院的狗洞面前。

那男的问那女的:“你是认真的?”

那女的委屈地回答:“是您非得见识的,那您现在见识吧,就这一条路,动静最小。”

“你试试,我看着。”殷戈止眯眼,抱着胳膊站在了旁边。

风月扁嘴,捞起裙摆揣在腰带里就低身往里头爬。一边爬一边碎碎念,要来看的是他,看不起这狗洞的也是他,梦回楼的墙那么高,要是不爬狗洞,难道飞进来嘛?

“快点。”有人催她。

风月咬牙,小声道:“奴家已经很快…”

话没说完,猛地抬头。

一双银底?靴横在她面前,玄色的袍子边角上绣了银色的暗纹,再往上看,袍子的主人正着头,很是嫌弃地看着她。

我靠?一蹦就起身。风月上下看了看面前的殷戈止,又回头看了看梦回楼高高的围墙,想也不想张口就道:“你妖怪啊?”

这么高的墙也能飞?

梦回楼的墙,为了防止人攀爬,高得让人绝望,就算是有轻功的人,要越过来,也得费很大的劲儿。

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了风月良久,殷戈止伸手指了指旁边。

后院的门开着一条缝,像一张横着咧笑的嘴,嘲讽着她弱智般的钻狗洞行为。

风月傻眼了,瞪了那门半晌,心虚地笑了笑。

不过下一瞬,她就反应了过来。不对啊!这门平时都是锁死的,怎么可能半夜开着?

“您方才进来的时候,撞见别的人了吗?”紧张兮兮地拉着殷戈止的袖子,风月问了一句。

殷戈止摇头:“没人撞见我。”

“那…”风月正想说,那门怎么会开着?但旁边这人大喘气似的接了一句:“但是有人在出门右侧十步外的巷子口,正在缠绵。”

啥?风月瞪大了眼,跟看妖怪似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尊称都不用了?殷戈止挑眉。没跟她计较,只捂了她的嘴,一把就将人往外拖。

一出后院的门,那缠缠绵绵的声音就有些明显了,怨不得会被这位爷听见。风月眨眼,伸长脑袋去看,隐隐约约能看见那边巷子口的阴影处,有两个人影交叠。

“公子…啊…您轻些。”

这声音有点耳熟,风月眨巴着眼回忆是谁,还没想起来呢,就听见个年轻的声音:“小美人儿,跟爷回家如何?你们这地方,怕是要开不下去了。”

诶嘿?竟然还有人这么痴情,当真要给梦回楼的姑娘赎身啊?风月听得感动,旁边的人却是板了脸。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往那对影子的方向靠近了一点。

“公子说笑,您瞧着也不是寻常人家,家里哪能容得下奴家。”

这句话说得长,风月听出来了。是新晋花魁何愁的声音,那她身上的人…

“我爹最心疼我了,只要是我要的,他哪有不许的?”笑嘻嘻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赵悉抱起何愁就道:“明儿爷就来赎你。”

哇塞!要不是偷听的缘故。风月都想鼓个掌,这位赵家少爷还真是风流倜傥,不长脑子啊,才跟何愁好几天,就敢把人赎出去?

何愁不说话了。勾着赵悉的脖子咿咿呀呀地叫唤,赵悉玩得高兴,直往人家脸上亲。

风月还想再看呢,冷不防就被旁边的人捂了眼睛,连拖带拽地弄回了她的房间。

“为啥不多看会儿?”风月扁嘴:“那位可是赵麟的独子,您不是也看赵麟不顺眼吗?”

本来是打算问这件事的,但是一听她这话,殷戈止就挑眉:

“你们梦回楼是不是有个规矩,但凡上门恩客,皆不问身份。不禀来去,但求自如?”

风月一惊,心虚地点头:“表面上的确是这么说的。”

“表面上?那实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