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脸黑了一半。

“除了婆婆、阿晟外,再没有人比你对我要好。”淳和依恋地抱着他胳膊蹭脸,娇声娇气道:“你不要听种马胡说,我很喜欢你哒,顾云。”

顾云的心噗咚高高跳起,原来她都知道,原来她也…他自嘲,在情爱中,他也不过是个患得患失的庸人罢了。

她的喜欢虽然与他的相差一截,前路漫漫,现在这样也已算不错的了。顾云圈她入怀,点了下她圆圆的小鼻头:“你要跟着去也成,跟在我身后。”千年蛟龙的修为必不是淳和表现出的那般无用,但他始终习惯了护着她。也罢,就她这个反射弧,突然遇上妖物也是凶多吉少的份。

喜欢,她也会说喜欢了,顾云唇角微微弯起。

淳和悄悄地舒了口气,她摸不准顾云到底听了多少夏少臣那个种马的胡说八道,她人是迟钝了点可又不是蠢到家了,顾云方才明明是不开心嘛。金主不开心怎么行呢!他腰上可别着藏了无数奇珍异宝的乾坤囊!

在这个节骨眼上,裴倾的失踪已不算是一桩意外。妖物都喜食品行高洁,富有德性之人,裴倾落入其手中,不在意料之外。当然,这只是不知内情的紫真与夏少臣这么认为的。

“裴夫人不见了。”淳和扒开房门往里左看看右瞅瞅。

“这便对了。”顾云眉目沉沉。

夏少臣心念如电:“你怀疑裴夫人就是另外一只不化骨,这不可能!她身上并无一丝妖气,不化骨那样的尸妖怎么可能与常人一样。”这也正是在钱襄死时他也曾怀疑过裴夫人却最终打消了这个疑虑的原因。

妖就是妖,夏少臣自负以他的眼力,还不至于看一只不化骨身上的妖气!

“如果她已经不是不化骨了呢。”淳和突然插/入这一句,她指尖嗖嗖转着她的“木簪”,漫不经心又有条有理道:“钱襄只是她掩人耳目的替身,她吸食了那么多条魂魄,又吞了天水山中的白泽璧,修为大增。”

不化骨已是僵尸中极为凶恶的一种,再往后…

“你是说魃?”夏少臣稍加猜度便知晓了她的意思,断然否定:“这更不可能,旱魃近乎为魔,不过短短数月,从妖入魔,便是有白泽璧相助也断无可能。”

“旱魃为虐,如惔如焚,赤地千里。”顾云抬头看着绛州久不见云层,蜡黄的天色,转而问夏少臣:“你曾推测过,绛州三年大旱?”

夏少臣语声凝滞,如果淳和说得是真的,所谓的裴夫人其实是只旱魃,那么绛州发生的一切异怪就解释得通了。涉及到绛州数万人命,他面色严肃:“你知道她的身份,那她现在在哪里?”

淳和还没开口,紫真寻到淳和话中蹊跷:“这么说,你早知道了裴夫人的真实身份,为何不早说?”他紧盯着淳和:“你为什么替她隐瞒?”

“蠢货,你看到了吧。你好心帮这群没用的凡人,反倒被怀疑了。”与淳和吵翻的明晟讥讽地现出身来,紫真抬头对上她轻蔑眼神,耳根骤然泛红,话语也结巴起来。明晟从州衙高大的门头跳出门外:“裴倾被他们抓了,还没死,想救人就跟上来。”

“你们走不走?”淳和率先往前蹦跶两步,回头拉起顾云的衣袖:“阿晟是烛龙息所化,属风神,最擅长运用风术,很靠谱哒!”

“蠢货,你他妈卖队友卖得比谁还快!”明晟在前暴跳如雷。

钱襄一事后,顾云等再次站在天水山脚下。令他们诧异的是,除了他们之外,山脚随处可见其他道宗门派的子弟。幸而顾云与紫真下山后便换了身普通行头,他们中又有明晟和淳和两个女子,道士们只将他们认作出来游山玩水的富家子弟与妻圈并不生疑,反倒有好心人过来相劝:“无量寿福,此地有妖邪出没,你们还是速速离开吧。”

“你们是来捉妖哒?”淳和从顾云背后冒出个小脑袋,眼神无邪。

道士年纪不大,二十上下的样子,看其言行,应入道宗没多久。年轻道士乍一见淳和,面庞泛红忙后退两步,又见她憨态可掬,紧张无形中淡去,脱口而出道:“捉妖其一,师父说还要寻本什么仙箓。”

“长灯!”站着不远的一个中年道士模糊听到他的话一声厉喝:“与不相干的人多说什么,劝走便是!生死有命,不走就由他们去!你还不快过来!”

年轻道士一吓,忙道:“你们赶快走吧。失陪!”

淳和打了个呵欠,叫住他:“喂,你剑穗掉了。”

年轻道士一摸剑柄,果然掌心空空,回头,地上躺着条青色质朴长穂,穂尾坠了块黑色的石头:“这,是我的那条?”好似有些不一样啊。

“不是你的是我的?”淳和嘁了声,年轻道士赶忙拾起,朝她掬了一礼:“多谢姑娘提醒!”再看一眼淳和,低着红脸匆匆走了。

“好大的声势!”明晟抱臂遥遥看向聚集一处的道士们:“生怕别人抢了那劳什子的仙箓,”她装作无意地瞥了眼顾云:“白做功夫!”

“我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夏少臣也是一同看着服色不一的各门道友:“我宫观即在绛州,也算消息通达,这两日并没听过仙箓的消息,恐怕有诈。”

“那我们还去找裴倾嘛?”淳和走了一段路,脚心挨着地面烫得难受,故态萌发:“皮都要烤焦了!”

旁人无语,就她那层水火不侵的皮要是焦了,他们早熟了。

顾云也知她犯懒却不戳破,一声不吭地将她的碧玉莲台变大,抱了她上去飘在空中。碧玉虽不及寒玉清凉透骨,但比晒得焦热的地面已好上很多。淳和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拖着顾云的手在脸上蹭个不停。

在人前与她亲昵顾云尚有些羞窘,轻轻抽出手去:“别闹。”

“师父,一会有场恶战,你何必浪费术力…”

紫真话没说完,明晟瞪起眼睛:“什么叫浪费?一会这个蠢货滚地上耍赖,一会你来背她?!”

明晟一开口,紫真讪讪不再说话。

顾云与夏少臣避开众人,择了个偏僻小道绕向山中,淳和懒懒地趴在莲台上,飘到紫真身边:“你喜欢我们家阿晟?”

“你胡、胡说!”紫真一口口水噎着了。

“你看你都这么心虚了,还否认?”淳和支着腮,身子随着碧莲一上一下浮着:“喜欢就喜欢呀,有什么不能说得么?我们家阿晟会做饭会照顾人,可好了!”

“小道一心修行,怎么会怎么会耽溺于男女之情?”紫真试图说得大义凛然,可底气明显不足。

淳和笑眯眯地看着他,紫真越发被看得心虚,突然她道:“老子觉得你很有眼光!”

紫真一愣,脸红,却不再呛声。

“只是,阿晟是个男的。”

啪,一道响雷,炸在紫真头顶,把他里外劈了个透。

“也不对,他是风灵,可男可女。”淳和拍拍他的肩:“你还是有机会哒,少年!”言罢,丢下魂魄不知飞到哪重天去的紫真兀自悠悠地向前飘去。

哼,让你总是在顾云面前说老子坏话!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回来了!!!!先向大家跪地赔罪,再挨个嘴一个,想死你们啦!!!日更的日子回归啦!周末会双更补偿大家哒!你们还要一直爱我哦!_(:з」∠)_

感谢15471272扔的地雷,么么哒!

第42章【肆贰】

一只万年凶兽,一只千年尸妖,平静祥和的天水山陡然显出深不可测的万丈凶险。

夏少臣手托罗盘在前,三步一顿,两步一停,然未捕捉到任何邪气所在。愈是这般,愈叫他们不敢掉以轻心。从山脚小径盘行至山腰,畅通无阻,淳和定性不够:“阿晟,到底在不在这儿啊,我累。”

“你累个屁,你在走么你累!”明晟嘴上嘲骂,手上掏出个琉璃净瓶摔到碧莲上:“出来一趟,比以前更矫情了,也不知道谁惯得你这破德性。”

淳和捧着净瓶小口小口喝水,声音混在水声里,理所当然:“顾云惯得呀。”

明晟语塞,阴飒飒地看了眼顾云,一甩裙摆丢下众人往前独行而去。

“他不高兴了,你不去哄哄么?”淳和用净瓶戳戳紫真。

魂不守舍的紫真被她戳了个踉跄,又羞又恼想要发作,望见明晟纤长身条,虽没跟过去,步伐却快了几分。

“你说明晟他其实是个男子?”淳和的话音并不低,走在前的顾云听了个大概,不觉留了个心。

“是呀。”淳和使动碧莲,飘到他身边,捧着净瓶狗腿地凑到他唇边:“顾云~喝水~”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像块糖糕似的,尤带几分稚气。顾云看出她的刻意讨好,没有戳破,就着她的手浅浅啜饮了口。掺了点槐蜜的泉水,甘甜可口,肺腑清爽,非寻常物。这样的泉水不是昆仑极地所出,就是海外仙山所得,却被那个明晟采来随意供这货解渴…

不快的念头才在顾云心头升起,他立刻惭愧地打消了去。现在当务之急是寻找不化骨,救出梼杌,怎能有心思耽于儿女清长之上。

淳和察觉不到顾云的心思,小手摸到顾云唇边,认真地替他擦去漏出来的水渍。

顾云一愣,手快于心,先一步将她的手按在唇边,舍不得松开。

“咩?”淳和愣愣看着他,手心一暖,顾云的唇瓣流连地摩挲不停。手心里那片肌/肤被顾云吻得发痒,淳和忍不住直吸气:“顾云~好痒。”

顾云眸子浸了浓墨般又黑又亮,落入她眼中仿佛连带着心也一同慑住了。

被摄住心魂的又何止是她,如果说最初惊艳他的是那张风姿绮丽的娇容,而后日夜相伴的点滴让他再难松开她的这双手…

两人对视良久,夏少臣在五步开外背对着他们咳了一声:“你们有没有觉得,山里太静了些?”

这一声咳惊醒了迷了神的顾云,他下意识地放开她缠住的五指,指尖分离时尚有一丝遗憾。

淳和看看他,低头怔然瞧着掌心。转过身的顾云没有看见她发了片刻呆后,做贼似的抬手亲了亲掌心。虽然表情还是…有些许茫然…

山中委实太静了,情理上,那么多的道士在山中,本该人声鼎沸。可此时的山里唯有曲曲虫鸣和零散的鸟叫,再有,便是寂寞的风声。

紫真放出几只纸鹤,没有一只寻到那些道士。偌大的一座天水山中,好像就只有他们几人。紫真紧张地将剑拔出,护卫在顾云周围。

“梼杌不会无缘无故放出仙箓在天水山的消息,他是想…”夏少臣喃喃念着,脸色瞬间难看万分。

显然,顾云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止如静水的脸上亦是肃然沉重:“他想采补了他们…”

道宗中道者千千万,来这天水山中寻找仙箓的皆是自负有一定修为与实力的大派弟子,否则即便寻到也保不住它。一个道士少说也有十来年的功力,而今日来山中的起码不少于百来人。那便是千余年的修为,梼杌或许不稀罕,但若是皆数被不化骨吸收去,夏少臣不敢往下想。

顾云没有乱了阵脚,冷静地分析着梼杌的动机:“它本身便是上古四凶之一,为何还要养一只不化骨,它到底想做什么?”

从一开始,梼杌从重阳观的炼妖阵逃出,并没有如他所想,返回重阳观报复。反倒是来到千里之外的琼云,伏击了琼云掌教,使得顾云不得不搁下如意楼的生意回到琼云,执掌宫观。回到琼云后呢,就发生了绛州大旱和钱襄一事,身为琼云代掌教,顾云又为此来了绛州。

一环扣这一环,而中心点,好似都是围绕着他。

梼杌是上古凶兽,他一介凡人,毫无瓜葛。

顾云心中一动,他想起夏少臣对淳和说得话——“仙箓之所以流落到下界,便是因为掌管它的仙君下落不明。”

“我说你们这些凡人靠不住,”明晟事不关已地翘腿坐在个石头上:“连这个蠢货都知道留一手,你们在那费神想破脑袋到头来还不是要求她。”

所有人一齐看向坐在碧莲上的淳和,淳和脸蛋红扑扑地不知在发什么呆,被顾云拧了拧脸才迷茫地抬起头:“干嘛?”

紫真快人快语:“你知道那个梼杌在哪?”

“不知道!”

“…”

“那…”紫真看向明晟,仅一眼就飞快地收回视线,神情更加纠结。

明晟看不下去了,极是不耐烦地冲道:“你他妈找到道士,不就找到梼杌和那个裴什么,赔钱货了!”

“哦,道士啊。那个老子知道。”淳和恍然大悟,掸掸裙子想跳下碧莲,往下觑了一眼,怕高。

顾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朝她伸出手来,淳和往他怀里一扑,顾云抱了个满怀。淳和就势往他怀里一赖,紧紧搂着他脖子不下去了:“我看那个小道士挺和气,没其他牛鼻子那副死德性,就给他留了块岫石。要是碰见了梼杌,兴许看在老子的面子上就不吃他了。”

“…”

“你有个蛋的面子。”明晟轻哧一声,往顾云怀中的淳和横了一眼,眼波澹然如烟,随即移开。

顾云稍作回想,那时候淳和递给小道士的剑穗上果真缠了块黑色石头。随着相处日久,她给他的意外真是越来越多了。一条千年蛟龙,再是单纯,无数个日夜累积下来的经历总是超过了普通人。

有淳和的岫石做媒介,找到道士们不是难事了。

淳和食指轻勾,众人只觉身侧一条无形气流嗖地穿过,再一看,淳和手中的“木簪”,瞬间长至三尺有余,宛如一柄利剑。

明晟在旁看得兴致勃勃,蔑然瞥了眼顾云,懒洋洋地解释道:“从我们入山起,其实就进入到了梼杌在山中设下的结界,那群道士也一样。蠢货留下的岫石蕴含宝气,她循着宝气就能寻到梼杌的藏身之处。”她话语中带着的炫耀让顾云格外看了她一眼,明晟回给他嫣然一笑,那一笑带着些挑衅,继续道:“有结界也没关系,她手里的法器能劈开这世上任何一种结界。

如明晟所说,须臾不过,淳和即破开了结界。

山清水秀的天水山在一瞬间霍然变了个场景,腥风阵阵,山中雾气泛着暗红的血色,青翠的山林迅速腐朽成焦黑的一片片枯林。骷髅连着没烂完的血肉躺在路上,右眼眶里那只干瘪的眼球呆滞地看向他们。

俨然是人间炼狱之景。

紫真两三剑戳死了扑咬上来的小妖小怪,没走两步,又是一群黑压压的异化的鸟怪从空中袭来。遮天蔽日的,甚是瘆人。夏少臣念了句“无量天尊”,往后躲到紫真背后:“贫道不通剑术,见谅见谅。”

“…”

鸟怪数量太多,且受了邪气污染,个个大得有两尺宽,尖如箭矢的鸟舌耷拉着,异怪地让紫真心里一阵阵发毛。砍了一只,盘旋在空中观望的鸟群顿时受了刺激,铺天盖地冲了下来。

紫真惊叫一声,倏地一道强大剑气横划向前,推成一堵气墙将他与鸟群隔开。那些鸟怪一触到剑气,纷纷化成灰黑,眨眼消失得干净。

“琼云碧虚,名不虚传。”明晟似笑非笑:“湛卢剑出,星斗避怒,鬼神悲号。”

出鞘的细剑通体漆黑,剑身平庸无奇,顾云持剑在手,分毫看不出方才那般凌厉的剑气是出自他手。然而,若是有些眼力,可看出此时的顾云长身玉立的翩然君子,温润如玉的眼眸里却是锋芒隐隐,仿佛一柄尘封已久的利剑破鞘而出,逐渐显露峥嵘斗角。

淳和看着明明很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顾云不敢接近,但她没多少时间踯躅,鸟怪湮灭的同时,地上周围枯死的树枝藤蔓突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住各人身腰四肢,拉向四面,竟是要将他们活活分尸。

“这只旱魃好生厉害,连这些死树都受它邪气,化成妖孽。”紫真不察受制于藤妖,那些枯藤带着倒刺,刺穿他的道袍,钻出无数个血点,疼得他一时脸色煞白。

“杂碎!”明晟啐了一口,平地而起几束龙卷风,顷刻卷碎了他和淳和身上的枝蔓,却没有打算救紫真他们的意思。

她不救,自是有人救。淳和才一脱身,一张雷网瞬间落下,雷屏术下寸草不生。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想给顾云点颜色看看的明晟气极。

淳和扑入顾云怀里,嘤嘤嘤大哭:“人家好害怕。”

紫真站不稳,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喂!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打滚卖身求花花~

第43章【肆叁】

几人跟着淳和一路追踪宝气往山中行进,山路曲折斗深,淳和走得磕磕绊绊,光鲜亮丽的纱裙被横插出来的荆棘刮得褴褛,也不知她白嫩的皮肤可刮了伤痕。

顾云紧跟其后防着突如其来的妖邪伤着她,见她走得蹒跚不免心生疼惜,未及有所动作,旁里蹿出条飞蛇直取淳和右臂,顾云没有多想一剑斩杀了它。与此同时,上空俯冲下一只怪鸟,顾云剑未起,呲的一道淡淡血雾,淳和手中的法器已切断了鸟脖,怪鸟灰飞烟灭。

紫真看得目瞪口呆,接下来遇上的小妖小怪大部分才露了个头就横死在淳和手下。她的法器是由她修出的犄角所化,凝聚着她数千年修为,寻常妖怪哪是她的对手。她下手极快,比顾云的剑速并不逊色多少,莫说紫真,连明晟看在眼中,脸色亦是愈来愈严肃。

明晟是烛龙之息所化,因受了淳和父母所托,代为照顾从小痛失双亲的淳和。淳和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便是如此,他发现自己仍是小觑了这条蛟龙,或许,也是他一直把她当作只会撒娇痴蛮的蠢货,忘记了她本身是活了五千年,蛟龙一族中血统最为纯正的少主。

走到后来,拦路的妖怪愈发多了,也愈发凶恶难以对付,有几只甚至能看出穷奇之类古妖的影子,无疑多少有些它们的血脉。紫真是其中修为最浅薄的,又带着夏少臣这个拖油瓶,应对起来渐渐吃力。

“哎!小心!”才杀了只赤影兽的紫真在夏少臣的呼喊声里下意识回头,一张血盆大口垂涎三尺悬在他头顶,吓得他木在那挪不开脚。一抹电光飞来,将他身前的蟒妖钉在粗壮的木干上,焦糊味弥漫开,蟒妖簌簌掉成一对灰烬。

紫真一脖子的冷汗,喘了好久的气望去,淳和已若无其事地踢开地上横尸往前走去。

“妇人之仁。”明晟哼了声。

“到了。”淳和在一泊幽潭前站定脚步,碧波粼粼,倒映着殷红如血的穹窿,无端诡异。很快,他们明白过来那份诡异感来自何处。绛州数月不雨,土地龟裂至深,何以这里会有一汪清泉,泉边甚至还有生长茂盛的青草?

顾云将她从潭边拉到自己身侧,握紧了她的手:“别离开我。”

淳和这回倒是不怕了,伸头伸脑地往潭水里看:“顾云,你说那个裴倾被捉进去了,会不会早淹死了?”

“淹死了好!”不是为了淳和,明晟从一开始就不愿掺合这趟浑水,笑着拍掌道:“淹死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去了吧。”

无人应她,紫真小声道:“这不好吧…都找到这了。”

潭水不知深达几丈,静幽幽地晃着一圈圈水纹,那些作乱的妖怪不再出现,这里安静得好像与世隔绝。

夏少臣疑惑:“这里没有一丝妖气,我们不是找错了地方?”

“你什么意思呀,种马!”淳和手叉腰,气得哇哇大叫:“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素养么!信不信老子把你丢这喂狗妖!”

“不,不敢。”夏少臣见风使舵,不敢招惹她。

顾云在潭边走了有半圈,忽然注意到一块碎了半边的鹅卵石,深深的赭石色,与旁边晒得发白的石头截然不同。顾云弯腰轻轻一揩,指腹上一抹暗红,尤是温热,是血。

再一细看,茂密的草丛根部渗着缕缕鲜红,静谧地流向潭中:“就是这里没错,梼杌和旱魃在水中,失踪的道士也在其中。”

夏少臣脸色一变,他精通风水却感知不到一丝梼杌的妖气,可想而知对方的实力已经超过了他所遇到的任何一只妖怪。如他所说,剑术妙法他都是个半调子,捉捉鬼拿拿小妖也罢,可对付梼杌…

“要不,我先避一避?”夏道长情真意切:“我在这里,除了给你们拖后腿,别无他用。”

“你想走?”淳和一眼识破他的退意,趁他不备尾巴一卷缠住了他的双腿。别看她生得柔弱,和所有蛇类一样,尾巴上的力气大到无穷,十个夏少臣也难以脱身:“那两龟孙子缩在里头不出来,钓他们出来就好啦!”

“阿淳别胡闹!”顾云阻止时为时已晚,淳和已经一气呵成地把夏少臣丢进了潭里,噗咚,激起三尺白浪。

顾云脸色沉凝,气得说不出话来,冷着脸一声不吭地疾步走到潭边,作势就要下水。紫真从这一通变故中回过神来,忙道:“师父!我去就是了!”

淳和尚不晓得顾云为何发怒,委屈道:“顾云你不要去…”却受了顾云一个冷眼,她缩着脑袋哭哭啼啼:“老子哪里做错了,它们在水里我们要下去不就趁了他们的意么…”她望了一圈,紫真也没个好脸给她,她又泪汪汪地看向明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