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回答,贵人慢慢收起了笑容,淡淡说道:“不错,血味就只是血味,无复香臭。”

他松开卢萦,松开双臂道:“给我换衣。”

“是。”两个婢女走上前来·不一会,便给他换了一袭月白色的长袍。然后,解去他的束发,用一根普通的玉重新束起。

只是这么一转眼,这人便由金马玉堂,大权在握的权贵,变成了俊美儒生。

这样打扮的他,整个人比起往时,少了几分咄咄逼人的贵气和强烈的存在感,多了几分清俊优雅。

没有想到他的贵气被抑后·竟是清俊若此。

在卢萦朝他打量时,贵人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扬起唇角,磁沉的声音透着几分笑意,“没有想到,阿萦今日会主动前来。”

卢萦被他握着手,便不能行礼,她一边跟着他向前走去,一边清声说道:“卢氏昨日借用郎君的玉佩,从而得免一难。今儿前来′是想向郎君道谢。”

“道谢么?”他笑了起来,这笑容,恁地懒洋洋的。瞟着卢萦′贵人慢慢说道:“阿萦应当知道,这世上,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轻易接到手中的…···那玉佩,我原以为阿萦永远也不会用。”

…卢萦脸色终于变了变。

其实她自接过那玉佩时,便感觉到了不安。

现在听了贵人的话,她终于明白过来。

确实是,这世上,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伸手接的。有的东西′一旦接了·便得付出代价。而那块玉佩,上面刻着龙纹·写着“疆”字,不用提醒·卢萦也知道,它是眼前这个人的信物。

接了这等信物,她还想与他摒清,已有点荒唐,也违反了这个圈子的行事规矩了。

卢萦脸色变幻着,那贵人静静地欣赏了片刻,突然说道:“你不是想游湖吗?走吧。”

说罢,他牵着卢萦,一个箭步跳上一叶扁舟中,命令道:“走吧。”

“是。”

一个青衣护卫跳上轻舟,长橹一划,那扁舟便如箭一样冲向湖水中

镜园中的这个小湖面积并不大,就在轻舟转过一个小山,卢萦以为已到了尽头时,赫然发现,原来那小山后是一条长长的河道。

指着那河,贵人微笑道:“从这里可入长江。”

这人竟然把长江与自家庄园内的小湖泊连通起来。

就在卢萦寻思乱想时,贵人的手握住了她的,同时,他温柔低沉的声音传来,“阿萦可要握紧我了…我幼时被水淹过,可惧它了。”

他的手心,确实是冰冷的。

卢萦连忙抬头。

灿烂的阳光下,这人的含着笑,俊美的脸上一派雍容,哪里有半点惧怕?

可他的手着实是冰冷的。

而且,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并没有说假话。

卢萦牵紧他的手,忍不住说道:“主公既然不喜,我们回去便是。”

“不喜便要回头?”贵人哧地一笑,慢腾腾地说道:“这世间可供玩乐的事儿不多,享受恐惧,便是其中之一,阿萦马上就会明白这理儿。”

很快,卢萦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却是轻舟一旦入长江,那水流立马变得湍急,变得不再温驯。每一个涡流,可能都是一个陷阱,轻舟明明走得好好的,却会在突然之间向下猛然一倾,或者连头到尾重重撞上一侧的山崖!

此时正是朗朗白日,数百步外正驰来一只大船。那大船上正在湍急的河流中上下起伏着,引得湖上的人尖叫阵阵。这时,有人注意到了轻舟上的三个人,顿时,一双双惊骇的,同情的目光向这边扫来。

风声浪声中,卢萦隐隐听到,“这么俊的人!”“他们不要命了?”“快上前,把他们拉上来。”…···

卢萦看了一眼,刚一回头,一个大浪便从数十步远的地方滚滚而来。风堆着浪,浪叠着浪,越近,那浪水越高,开始还只有二人高,一眨眼间,便变成了三人高,四人高,那腾空而起,排山倒海的架式,仿佛下一秒便会把轻舟倾覆,把三人彻底打落在湍急的河道中!

这一章补上昨天欠更。昨天突然停电,一时猝手不及。

看到有读者留言,说起郭圣通和东汉初的那段历史。呵呵,我这里再说一遍,这文是真架空,南朝春色写了真实历史后,我自己觉得写起来很被动。因为任哪一个我喜欢的美男,基本早早就定了亲有了官配的,还是架空自由些,我想把女主配哪个便配哪个,想把男主写多漂亮便有多漂亮。

呃,我的意思是说,这文除了个别名字外,其它没啥真实的,囡为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查资料,更没有去详细了解东汉初那段历史。

真实的历史,总带着点残酷和无趣,还是这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更有趣些。呵呵。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赢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我赢了

这时,那摇舟的青衣护卫大叫道:“卢氏娘子小心!”

卢萦知道他唤自己小心的原因,不管什么时候,他能护的,会护的,只会是贵人,而不是她。所以他提醒她,让她护着自个儿。

漫天巨浪中,卢萦回头看向贵人,只见他含着笑负手而立,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浪头下去,他便是有冲天的权势也救不了他的性命!

感觉到卢萦的目光,贵人回过头来,他朝着她灿然一笑,这一笑,那满口白牙在阳光碧浪中发着光,“阿萦,你可以抱紧我。”

他下颌微扬,朝着那越来越近的大湖,以及一湖上瞪着两人叫的叫,发的发呆的路人点了点后,对着卢萦慢慢说道:“青天白日的,连见证的都有不少······阿萦,你今番抱了我,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今晚回去,是要侍寝的!”

他似是认真,又似是戏谑,只是那双含着笑看着卢萦的眸子,带着某种刻入骨髓的不在意。

似乎,他对于她能成为他的人,并不在意,他对于马上能得到她的身子这回事,也不在意。也是,这世间的美人也罢,繁华也罢,对于他来说,还有什么值得惊喜的?

…几乎是突然间,卢萦明白过来,早在那天贵人给她那块玉佩时,便已打定了主意,要收她入房。

也许是她乱了他的心,也许是他发现·对这个妇人,自己关注了太多。

原来,他是想过放养她的,可当他发现自己关注太多,在意太多时,他想到,该适可而止了。

这世间,有很多狩猎游戏纵然有趣,可那游戏一旦变了味·换了调,玩玩而已变成了上心,唾手可得变成求而不得,就没意思了。

他是想,他该收手了。

不过出于对她地看重,他还是愿意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在这人的目光紧迫盯视下,卢萦淡淡地说道:“好。”转眼她又说道:“不过今日如果我不曾抱了郎君,那玉佩,便当是郎君赏给阿萦的玩意儿,不管阿萦日后如何使用·主公一律不管!”

这话一出,贵人双眼微眯,他紧紧地盯着卢萦,紧紧地盯着,直是目光如灼。转眼他灿然一笑,亮着那口雪白的牙齿,温柔地应道:“好!”

至此,交易送成!

卢萦是怕死!

汉阳虽是靠湖,她也在七岁那年无意中摔下河道后,发现自己很喜欢那种荡漾中湖水中的感觉。虽然之后的日子里·她没能再玩几次,可要是说她非常惧怕水,那也没有。

是·这种冲天巨浪,那种就要窒息,就要灭顶的恐惧,确实能毁去一个人所有的理智。确实会让一个正常的女人轻易地投降。

只是,卢萦知道,

她这一生,一定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她不能让一个轻视地看着她,把她视若无物·准备在得手之后便转身忘记她的男人·当她的夫君。

不,她不要嫁人·她不需要任何男人帮她的夫君!

抱紧他只是一个动作,可输了就输了一生·赢,也是赢得无尽荣华!

她不觉得自己是个薄命之人,所以,她能赌!

咫尺而来的涛天巨浪中,卢萦朝他嫣然一笑,然后,她转过头,身姿稳稳地迎上那巨浪。

白浪呼啸而来。夹着风声,夹着不远处的尖叫,还有那一声声女子的喊叫,“快救人,快去救人!”

转眼间,白浪扑上了卢萦的头顶,冲天而来的浪涛中,一股巨力令得卢萦先是朝后一倒,后又向前一跌。

紧接着,轻舟似是被整个地掀了起来,一直飘到了半空中,然后,重重地向下一沉!

令得人窒息的浪涛,剧烈到极点的颠覆中,卢萦却感觉到自己很平静,也站得很稳。除了最开始迫不得已地向后退出两步外,她便没有别的动作。

真是奇怪,这个时候,她不但没有慌乱,她还想到那人握着她时,那双冰冷的手。

因此,她右手一阵划动后,终于握住了那只冷得像铁一样的大

从这只手的温度可以看出,这人正处于恐惧当中。

卢萦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稳稳地站住。而她的身形,随着浪涛在轻松自如地摆动着。

转眼,浪涛洗尽,三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轻舟还是那叶轻舟,卢萦还是稳稳地站在舟中,浑身上下湿淋淋地,被束紧的胸口平板得很,只见她笑容平静,目光温润。

贵人也是,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派雍容和镇定。

唯一坏了风景的,只是那个青衣护卫,他正跪在舟上,一只手紧紧握着舟边,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贵人的右手。

贵人的左手,正被卢萦握住。

蓦然的,卢萦放声笑了起来。、

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她,笑得畅快而戏谑,笑着笑着,卢萦朝着贵人嘴角一扬,说道:“主公,你输了。”

一边说,她一边放开贵人的手,然后从湿得滴水的怀中拿出那块玉佩,低下头在它上面亲了亲后,卢萦笑吟吟地说道:“主公,你真输了。”

在卢萦得意洋洋时,贵人双眼慢慢眯紧。

他的眸光,精芒闪动。

不止是卢萦的这份镇定,还因为她的这份得意!

看着那张湿淋淋的脸上,那笑容可掬的模样,陡然的,贵人的喉结滚动了下。

好一会,他低笑道:“好,是我输了。”

说到这里,他朝那个护卫踢了一脚,笑喝道:“真丢脸,还不站起来。”

这一刻,他看向卢萦的目光中,有一点复杂。

这个小姑子,远比他所以为的还要从容镇定。以往,她在他面前谈笑自若,不过是眼色过人罢了,可现在的她,还真正让他感觉到有点微妙-的不同。

这种不同,让他心跳加速。

卢萦得意洋洋地宣布后,把玉佩慎而重之的系在颈上。一边系,她甚至还一边小人得志地说道:“这玩意儿现在是我的了,可不能随意丢了。”然后她右手一扬,朝着那越来越近的大湖叫道:“靠过来点,拉我上去。”

听到这里,贵人忍不住低笑道:“怎么,不玩了?”

卢萦笑吟吟地说道:“赢都赢了,还玩甚么?”

就在这时,从大船中甩出一只绳索。

卢萦双手抓住那绳索,向后退出几步后,猛然荡了过去。

她的用劲很妙-,这一荡,恰好荡到了大船上。

上了大船后,卢萦让人把绳索继续丢到轻舟上。直到贵人和那个护卫都被扯上了大船,她才一边向围观的众人一个团团揖,一个笑道:“多谢诸君相救。”

一个黑须中年人走上前来,朝着他们问道:“敢问几位是?”

卢萦正准备回答,便听到贵人磁沉中透着儒雅的声音传来,“我们是成都人氏,不幸落了水,幸好碰到这一叶舟,便爬了上去。没想到长江浪大,几致覆灭,幸遇到了诸位。”

很是平和亲切地解释到这里,他走到卢萦面前,伸手把她细腰一搂后,微笑道:“鄙姓郭,族中排行第三,你们唤我郭三郎便是。这位是我的枕边人,你们唤他文郎便可。

他是我的护卫。”

“枕边人”三字一出口,好一些对卢萦另眼相看的少年男女,齐刷刷露出失望之色:原来这个人才出众,胆量过人,举止洒脱的少年,竟然只是一个男宠!

卢萦则是迅速地回过头来,她瞪了贵人一眼。

现在的卢萦,觉得自己赢了那个赌,已具有瞪他的资格了。

这一瞪之下,贵人却是嘴角一扬,只见他把卢萦朝怀里一拉后,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搂得更紧地说道:“这里人多,别闹。”

卢萦吸了一口气,恢复了面无表情。

“原来是郭三郎君。”中年人连忙行了一礼,他见到贵人虽然全身上下都湿淋淋的,却举上雍容,连他怀中的这个男宠,也不似寻常人,不由敬了三分。

行过礼后,中年人连忙说道:“来人,给这二位一间干净的舱房,送上热水。”又向那护卫点了点头,“给这位也腾一个地方,送点热水吧。”

“多谢了。”

贵人朝着那中年人一礼后,搂着卢萦跟在仆人的身后走去。

不一会,他们便来到一间只能容两间床塌的小舱房中,这舱房里,摆着一间大床,另外还放着一只大木桶。这木桶很大,是那种可以容下两个人的那种。

两个仆人一边倒水,一边笑道:“郭三郎君,还有您的这位,水好了,可以洗了。”转眼他们又说道:“船上鄙陋,两位有什么吩咐,尽管道来。”

他们刚退出,有婢女捧着衣裳进来,随后跟着那中年人,只见他笑道:“郭三郎君,鄙处只有这些衣裳,还望郎君勿要介意。”

顿了顿,他吩咐道:“你们去煮点姜水,等两位洗过热水澡后,再喝点姜驱驱寒,免得落了病。”

说罢,他带着众人走了出去,殷勤地说道:“两位慢洗,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唤,我的人会在门外侯着。”

说罢,舱门被人从外关上,隐隐间,还听到两个仆人在外面的说话声。

狭小的舱房中,恢复了安静。

卢萦呆呆地看着那只直冒着热气的大木桶。

而那贵人,则低着头,笑盈盈地看着她。

☆、第一百一十七章 啸声

贵人低头看着卢萦,卢萦则是呆呆地看着那大木桶。

因为太过呆怔,卢萦都没有注意到,贵人那紧紧锁在她腰间的手臂。

他在饶有兴趣地看着卢萦,欣赏着她的反应。

直过了好一会,卢萦才吸了一口气。只见她板起脸,摆出一副冷淡不可亲近的模样,淡淡说道:“郎君乃万金之躯,还请尽快沐浴以免感染风寒。”说到这里,她十分镇定地想扯开他的手臂。

锁在她腰间的铁臂却是纹丝不动。

卢萦努力了两下,都没有挣开,再加上彼此湿淋淋地这般搂抱着,两人的体温相互交融,直让卢萦觉得,她要费很大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继续维持面瘫,更要费好大好大的力气,才不会让这人听到她的心跳。

直又努力地扯了五下,见还是挣不开他的手臂,卢萦微微蹙起了眉。

而这时,她的头顶一热,却是贵人把下巴搁在她的秀发上,低低笑道:“阿萦,再不开洗,水都凉了。”顿了顿,他好不温柔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长得不及我好······”

卢萦的脸颊猛然抽动了几下。

她吸了一口气,低低唤道:“你…”

一个字刚吐出,便给哑在咽中,僵硬得如同木头人的卢萦,无法控制自身的血液向头脸上渗去—却是突然间,这人含住了她的耳尖!

敏感的耳尖处,清楚地感觉到唇瓣的濡热还有那舌头轻轻地舔移,卢萦僵硬得心跳都停止了跳动。

直过了好一会,在贵人的唇终于移开少许时,卢萦低低的,有点沙哑似含哽咽的声音传来,“主公,不带这样的。”

忍着委屈和愤怒,卢萦说道:“这般以色诱人,实非大丈夫所为。”

贵人似是僵住了。

好一会他才慢慢唤道:“阿萦啊…···”

再次不等他说完,卢萦便接了口,因为委屈,她的声音还带着哽咽,“主公,阿萦只是一个弱女子,真的,阿萦很弱很弱的,主公这般近之亲之,戏之抚之阿萦受不了,真受不了。”

说到这里,她还十分应风景的抽嗒两下。

贵人又僵住了。

不过这次,他很快便松活过来,轻笑着,他慢慢的,诱惑地低语道:“阿萦,你可以不忍的!”

他贴着她的脸,吐出的气息令得她无法自抑的僵硬如铁,“看阿萦,我都色诱你了!你怎能忍心推拒?”

这人皮也变厚了。

卢萦只好收起自个的抽咽声,她坚强地说道:“我不喜欢被色诱。”认真地说到这里卢萦又补上一句,“大丈夫顶天立地,阿萦自小开始,便想当大丈夫。”

说到这里,她慢慢转头。

转过头,用自己的脑袋顶着这人的鼻梁,卢萦扯着他的襟领令他低下头后,侧过头在他耳畔吐气如兰地说道:“阿萦如果真是男子倒不介意与郎君恩爱几番····…不过,得是阿萦在上由阿萦来宠爱郎君!”

说出这句石破天惊,大逆不道的话担卢萦急促抽身,只见她衣袖一振,眨眼间便来到了舱门口。

只是她所有的镇静,配上那猛然开门的动作,便显出了几分仓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