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经过精心修饰,显得特别俊秀温文的卢云,先是一个箭步冲出老远,后来想到自己不够沉稳,又放慢了步伐。

看着迎上来的弟弟,卢萦的眼睛特别明亮“霍公到了?”

“恩恩。”卢云大点其头,低声说道:“先生说,他以后就留在华巅教学。”他努力地不让自己显得神采飞扬“姐,先生平生收了七个弟子,现在最差的也是一方县令,他说,我是他的第八个弟子,也是他的关门弟子。”

顿了顿,卢云双眼亮得惊人“姐,先生叫来了几个朋友观礼,他是慎而重之地收我入门。”因为激动和〖兴〗奋,卢云的眼睛都有点湿润了,他哑声道:“姐,除你之外,先生是对我最好的一个人了。

想他被黄公拒于门外时,曾那么的沮丧过,还是姐姐说得对,世间事祸福难言,要不是黄公不收他,他又怎么能进入霍公门下?成为黄公的弟子,顶多能中个秀才,而成为霍公的弟子,却是最少能成为一个秀才!

今次卢萦前来华巅,为的就是参加弟弟卢云的拜师礼。可能霍公是真的喜欢卢云,也可能是他为了震住那四个家族,所以,这一次的拜师礼,将举行得十分隆重。

看着〖兴〗奋得双颊微红的弟弟,卢萦晃了晃手中的竹篮,笑道:“束修我已经带来了。你先去准备吧,我随后就来。”

子的姐姐。”

卢云一走,卢萦继续提着篮子缓步而行,她的这个篮子里,装了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干瘦肉条六种物件,这就是拜师所用

的束修。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心苦,寓意为苦心教育;红豆,寓意为红运高照: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桂圆,寓意为得圆满;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心意。

卢萦前去的方向,自然是弟弟就读的学堂。而霍公,会按照沿续了数百上千年的规矩,坐在学堂的东西方向让他行礼。

因时辰还没有到,卢萦走得有点慢。

饶是如此,这一路走来,那些打量她的目光也不曾稍移。

走着走着,突然的,几个高大的学子从前方并行而来,五六个人,完全把过道堵塞一尽后,大摇大摆地挡在了卢萦的前方。

卢萦抬头看去。

对上她的面孔,几个少年先是眼前一亮,转眼间,一个胖子朝她上打量道:“听说你还是一个姑子?啧啧,真看不出哪点像女人了。

另一个矮壮的少年则朝着她手中的提篮冷笑道:“真可怜,一点束修礼,还得由做姐姐的亲自提来。”

“你这就说错了,人家本来是破落户。要不是胆子够大,阿武他们也不可能阴沟里翻船。”了?”说这话的,是一个长相斯文的少年。只见他走到卢萦身前,低着头看了卢萦一会,他微微前倾,凑近卢萦耳边轻轻说道:“小姑子,你得罪的那四个家伙,他们的姻亲盘根错节,不说半个成都,五份之一个成都阝的富裕人家,是扯得上关系的....你啊,真可惜,长得这么好,容止又出众,本来是可以嫁个好人家的吧?只是这一次以后,你最好求道君保佑,将来别落到烟hu之地哟!”

这是威胁!

这也是警告!

或者,这是告诫。卢萦霍然抬头,当下,她的眼对上了这个斯文少年,那双没有半点感情波动的,冰冷的眼眸。

这双眸子,已把她看成了废物,看成了死人!

慢慢的,卢萦唇角一扯,浅笑道:“是么?”她淡淡说道:“只怕郎君会失望的。”

丢出这句话后,卢萦越过他朝前走去。而这时刻,众少年让出一条道任由她通行,只是她才走了几步,他们又从后面跟了上来。

一个唿哨声从后面传来“哟,我们也去看看霍公的关门弟子的拜师礼。”

卢萦本来就是众人注目的焦点,再加上她身后明晃晃的跟了五六个书院中的跳脱顽劣少年,一时之间,道路上都塞满了人,众学子都把注意力转到她身上了。

“果然是个破落户,连个提篮子的仆人也没有。”“父母亲族也没有来。”

“这样还敢与那四个家伙撕破脸?卢云这姐姐真是愚不可及,她会害死她弟弟的。”

“真寒酸。”

“是啊,太寒酸了。看外表这么贵气,哪知身边连个仆人亲族也没有,真可怜。”

“真是可怜可叹。”

“忍一时风平浪静,哎,这小姑子太不会忍了。”

“非男非女,不知羞耻之人!”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卢萦从来没有发现,少年人的嘴多起来,会这么刻薄这么尖酸。而且,这个年龄的人最容易被影响,议论到后来,原来对她的行为,对卢云的处境还存着几分羡慕和尊敬的少年,有的都开始疑惑了。

看来是有人在刻意引导啊!

突然的,卢萦明白过来,这一次的闲言闲语如果不能很好地压下去,卢云以后,只会是在这种眼前这种非议中过日。一一从刻的锖看来卢萦那所作所,是犯某些底线一了。

喧嚣议论声越来越大。

而卢云的学堂,也出现在眼前了。

天空中,太阳渐渐高照,吉时就要到了。

抬头看去,庄严隶穆的霍公,已带着五六个中年人缓步踏入了学堂中。

随着霍公出现,四下的议论声飞快的消失了,这般在众人注目下走来的卢萦,仿佛是被人筹拥着一样。

只是,没有人比卢萦更清楚,这种筹拥下,有多少蔑视的,恶意的眼光!

就在霍公落坐,卢萦与众少年一一跨入学堂,学堂角落里的乐师各就各位时,突然的,几个清脘的女子声唤道:“兰陵萧氏前来观礼。”这声音一出,四个寂然,齐刷刷的,众学子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去,刚才还拦着卢萦的胖子,正张着嘴嘀咕道:是说是个破落

户吗?怎么扯上了兰陵萧氏?”

只见外面的声音一落,六个美丽的婢子,围着打扮精美华贵的萧燕盈盈走来,萧燕朝着主坐上的霍公等人福了福后,温柔地朝卢萦笑了笑,悄步退后,坐在一侧。

萧燕刚刚落坐,又是几个青年的声音同时传来“吴郡文氏前来观礼!”

声音一落,风度翩翩的文庆在众亻筹拥下走了进来。

接着,又是一阵清朗的禀报声传来“江郡尚氏前来观礼!”这个声音一落,四下乱七八糟站着的学子们,已忍不住震惊地嗡嗡议论起来。在他们惊愕的眼光中,经过精心打扮,一看就是端庄的大家闺秀的尚缇在婢子们地筹拥下缓步而来。

看到她走近,一个少年似乎才喘了一口气,只听他喃喃说道:“兰陵萧氏,吴郡文氏,江郡尚氏...些都是成都最顶尖的家族啊!只不过一个破落户拜师,这些世家怎么这么给面子?”那些人禀报时,的是家族而非本人的名字,既然是家族的名字,那意味着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得到了族中长者地认可的。这种认可,出现在这种拜师礼上,有的时候,甚至意味着这些家族,愿意看在卢云的面子上,与霍公结盟!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实力

在尚缇落坐时,不止是围观的学子们,便是霍公和他邀请来的朋友,这时也转过头,疑惑地看向几位大世家的嫡子嫡女。

看着看着,霍公转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卢云,这个孩子,到了这个时候,那俊秀的小脸上还是一派温文,他双眼发着亮,显然心情是振奋的,不过态度很镇定。

霍公暗暗想道:卢云这孩子被人欺凌时,不见卑贱,如今才让众人知道他有大后台,神态也不见高傲,能不卑不亢,确有我辈本色。不由的,他更喜欢卢云了。

当然,霍公能做到名闻成都洛阳两地,也不是个迂疬不通世事的。在这种师徒之情仅次于父子的年代,收了个关门弟子有大后台,这种对他也有好处的事,他凭什么不得意?本来他就想把这拜师礼弄大一些,现在这场面超乎他意料之外的大,也是一件风光事。

尚缇落坐不久,外面还有朗朗禀道:“江州乔氏前来观礼!”

“陈郡陈氏前来观礼!”

“楚郡赵氏前来观礼!”

一声又一声的禀报中,一个个风度翩翩,或美丽或俊雅的世家嫡子嫡女,在婢亻卜或管事地筹拥下缓步而来。

这些人进来后,也不多言,一个个只是冲着卢萦微微一笑后,便转向卢云,朝他略一点头,然后,安静地寻了一个位置坐下等着观礼

不过转眼间,已有九个在成都都是一流世家的子弟到齐,他们像个普通学子一样,安安份份的坐在学堂的后面。看向霍公等人的神态透着恭谨,对着卢云卢萦姐弟也亲近中透着尊敬之意,仿佛这无依无靠的姐弟俩,本来就与他们是同起同坐之人。

这实是不可思议之事。

卢云是什么人,这阵子他的同窗们不可能不清楚。不管他有什么后台,就他家本身的情况来说,只是姐弟两人,自汉阳那等小城方过来的,无父无母无亲族。

...样的破落户,便是侥幸结识了一二个世家子,可凭什么能得到他们的尊重?并在举手投足间,竟与他们有平起平坐之势?

一个九个大世家的子弟,这样的势力,走到哪里都是能够横行的吧?

一时之间,围观的学子们再也忍不住低语起来。他们交头接耳着,那几个拦着卢萦,并对她放狠话的少年,更是脸色又是难看,又有着不安。

特别是那个斯文少年,他是说过,卢萦得罪了四个家族,那代表—她得罪了成都四分之一的富户其实他知道是他们给己脸一上贴金。如他们这样的有财无权的普通富户,在成都,只能算是四流,二三流家族,他们都要仰望,如尚萧文这样的一流世家,他们平素里,连结识的机会都没有!

而现在,这间小小的学堂里,便坐着九个一流世家的嫡子嫡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一句话喊出来,都可以断了他们某个家族的生意门路,或者,可以令彳做起事来举步维艰!

这种事想不得,越是思量,越是让人后怕。渐渐的,众学子也不说话了,也不议论了,他们屏着呼吸,只是低着头,只是小心试探地打量着卢云和卢萦姐弟,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等找到机会,得向卢氏姐弟好好道个歉,尽量求得他们原谅!

当九个世家子弟到齐,外面好一会都没有响动时,一个儒生咳嗽一声,看向一侧的沙漏,唱道:“时辰已到,奏乐!”

声音一落,弦乐大作。

此刻奏响的弦乐,中正平和,透着一种恢宏隶穆之气。

乐声中,有儒生抬起霍公的老师的画像,把它放在中正后,华巅书院的山长朝着霍公深深一揖,霍公回以一揖。

然后,华巅书院的山长把霍公客气的迎进两步,又是三揖,霍公回以三揖,山长站在东侧,霍公站在西侧,卢云上前,朝着放在正中的霍公先师画像,连续四次长揖。

画像撤下,山长请霍公居正中位,自退于东。

然后,山长带着卢云朝霍公一揖,这一次,霍公回以一揖。

卢萦上前一福,恭敬地奉上束修。

卢萦一退下,坐在后面的世家子弟中的,地位最高的郎君文庆和赵元捧着茶盅,把他递给卢云。

卢云接过,恭敬地送到霍公面前,说道:“先生,请饮茶。”

霍公接近,少少抿了一口后,看着卢云严隶

地说道:“你既入了我门,从此以后,当厚修其身,厚修其学,不可妄为,不可欺师灭祖,不可行小人之事,不可有险恶之心,不可行奸戾之举!”

卢云深深一揖,朗声回道:“禀遵老师教诲。”

霍公把茶盅放在一起,道:“可以了,你退下吧。”声音一落,弦乐渐渐转缓,慢慢的,弦乐止息,至此,拜师礼成。

卢云退到一侧后,代表江郡尚氏的尚缇走出,她从婢亻卜手中接过一个篮子,走到霍公面前盈盈一福,恭敬地说道:“先生劳苦,区区薄礼以表心意。”这个篮子中,与卢云的篮子一样,装了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干瘦肉条六种物件,是代表着规矩和礼仅的束修。

尚缇一退下,萧燕又上前,她朝着霍公福了福后,说了一句和尚缇同样的话后,奉上束修。

在两女上前时,四下一直安静无声。

这是真正的安静。本来,她们能够前来观礼,就已经表达了十分的诚意。两女奉上束修,说实在的,这一着已出乎所有的人的意料之外。束修虽然不算值钱,可这份心意却是可贵之极。她们此举,分明是站在与卢萦同样的位置上,把卢云当成了亲弟一般,向着他的恩师致以谢礼。

这一着,断断不会是她们家族的意思。卢萦感动地看着她们,双—眼亮之极满满是乐——————————————

她们两个,是真正把她当成朋友啊!

萧燕退下后,霍公叫过卢云,又朝他勉怀几句后,便点了点头,举步离开学堂。

霍公这一走,代表着众人可以正式散去。而众学子,这时哪里会轻易散去。

在卢云朝着卢萦走来时,性格最为好动的尚缇一个箭步便冲到卢萦身侧,她握着卢萦的手使劲地摇晃着,口中则埋怨道:‘好你个阿萦,一消失便是十来天,快说,你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

她才说完,萧燕也跑了过来,她吸了吸鼻子,没好气地说道:“定是到哪儿玩去了,也不叫我们一下。”

文庆等人则是站在一侧,含笑看着玩闹的三女。

闹了一会,萧燕转向卢云,她笑盈盈地欲说还休时,一侧的文庆已说道:“阿萦,这就是你弟弟?长得很俊秀呢,与你可真是像呢。”说到这里,他扯过卢云“我们一起到外面说话吧。”

他这一开口,众人才发现,四周有好一些目光都粘在他们身上。当下,卢萦等人点了点头,在婢亻筹拥下,他们说说笑笑,浩浩荡荡地朝外走去。——华书院虽是成都有名书院可正的成都一家都没一有把子弟送到这里来就读。而这些世家子们,也一个个骄傲惯了这一路走来,他们虽然对卢萦姐弟是客客气气,说说闹闹的,可他们看到别的学子时,依然是目无余子,毫不理会。

众学子一直目送着他们一路扬长而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后,一个学子才低声说道:“真是,以貌相人,失之子羽。”

他们都以为,卢云一无所有,可以任意欺凌,可直到现在才发现,人家是深藏不露。

那个斯文少年一直青着一张脸,直到现在才恢复过来,好一会,他压低声音说道:“山长也给惊住了,霍公走时的神情你们看到没有?那个得意样...

他说这话时,很憋屈。

另一个瘦削少年则冷笑道:马的几个为所欲为,又满肚子草包,他们犯了事是他们活该,提起做甚?主要是那卢氏小娘子做事太过,引来霍公,连累了几人的家族,所以我们才有点生气。不过你们也看到了,那些人,对这姐弟俩的态度可没有半点敷衍轻视,而是亲昵随意得很,这关系深着呢。还有尚氏和萧氏两女,那是把卢云当弟弟看的。姓卢的这么大势力,我们就算生气也只能陪着笑了....自古以来就是弱肉强食,强权便是理,这没啥好说的了。”

卢萦姐弟领着众人在他们的新家呆了一会,让众人认认门后,便又相约跑到了都江堰游湖去了。

那一路众少年少女相伴而行,大是悠哉,各自回到家族后,不免受了束缚,好不容易得到出游的机会,一个个鼓足了劲的疯玩。

在这些人中,卢云是个外来的,幸好萧燕的弟弟也赶来了。卢云性格温和中略

有腼腆,再加上确有学识,而萧燕的弟弟萧晖这些人一直被继母欺凌,也有点闷,对人防备心重。如这样的人,碰上卢云这种温和纯澈的,最是容易交好,不一功夫,两人便形影不离了。至于文庆等人,卢云小了二三岁,不免有点说不到一块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故人的消息

从都江堰回来后,卢萦与众人一别,便把自己关在房中

过了一会,卢云听到姐姐在房中说道:“阿云,你说我们做个什么生意的好?”

卢云一怔,他是个地道的读书人,从没有关心过这个,当下摇头道:“我不知道。”

沉默了一会,他听到姐姐说道:“我们现在有了一些本金,虽然不多,却可以联合阿缇阿燕她们一道行商。”

她以前一直进了误区,总想着像在汉阳一样,弄个卖字的小生意做做。其实她没有想到,有了这些世家做后台,她在成都完全可以博大,可以真正地行商。

这世间,只有真正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才是自己的。卢萦想,现在也是给姐弟俩营造真正的实力的时候了。

听出姐姐的心思,卢云唤道:“可是姐,我们没人用呢。”

卢萦叹了一口气,道:“是啊,没人用。”

亏她那日救助那个少年时,还把装鱼的桶都留在这里,还似是无意地说了自家的大约住处。为的什么?不就是想给那个少年一个知恩图报的机会,让他好找个借口上门报恩吗?现在过了这么久,那少年半点音迅也没有,卢萦已经知道,自己白期待了。

“阿云,这几天我会四处走走,看看做什么生意好,你就放心吧。”

卢云恩了一声。他知道,姐姐之所以这么交待,是因为从明天起卢云会在霍公那里小住,可能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回家。

卢萦又交待道:“萧晖也有一个小团伙,你可以与他们走近一些。记着,任何时候都要不卑不亢,真正的朋友,不是靠着圆滑小意交来的,你尽管展露自己的真性情。”

“知道了姐。”

“与文庆他们在一起,你也尽量放松些,不要想着如何讨好他们尽管把他们当普通人待。你时刻记着,你与他们是平起平坐的,你不比任何人卑贱。”

她现在,有了贵人的那块玉佩在手,这意味着她只要运作得当,总有一天,她的弟弟能站在云端之上,与那些最优秀的世家子联袂而行。

所以,她不能让他在最初的时候就输了气势,弱了底气。

“知道了姐。”

第二天卢萦帮弟弟整理好行装,便送他出了门。

卢云离开后,这个小小的院落,一下子变得空寂起来。坐在院落中,卢萦仰头看着头顶上浓密的樟树叶,想道:如果有一天,我们赚了很多很多的钱,那我就扮成男子,带着几个身手了得的忠仆,这般游历天下。

现在的卢萦已从心底处无法想象自己嫁人,困于后院,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守着一个男人与几个女人争斗,为了一个首饰一些利益拼个你死我活的日子了。

这天地,已给她开了一扇窗,把她的心放飞在天空上。虽然,一个人飞着,难免寂寞和害怕,可如果连飞也不能飞,她想想都觉得窒息

就在卢萦四处寻找着可以入手的生意时天气越来越燥热成都进入了酷夏。

成都的夏天,是炎热的知了不停地叫着,吹来的风都是闷闷的可以让人的额头上的汗没有办法干。

卢萦体质偏冷,再炎热的天气,她也是一副清爽清冷的模样。

卢云已经彻底搬到了霍公的府中了,而在成都街中逛了足足半个月的卢萦,还是一无所知。

…做生意,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遥远的事。而且,这种投机行商之事,书本上都没有教多少。

卢萦很忙,她不仅要忙着想招赚钱,把家里的藏书看了一半的她,觉得自己应该对琴棋书画也有所涉猎了。要知道,她家的藏书虽然只是读了一半,可以卢萦的记忆和理解力,其实力已可以与那些寒窗苦读十数载的人比肩了。

至于剩下的书,那是要用一辈子的时候慢慢精读的,卢萦不用急于一时。书读得差不多了,卢萦便想着全方面提升自己。

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与尚缇萧燕她们在一起时,总不免会谈到这方面的话题,而这个时候,出身乡下的卢萦便有点露拙了。

她不想露拙,卢萦从骨子里便觉得,自己不应该在任何人面前露拙。虽然她无父无母,可天下间,她比谁卑贱了?还有,她现在与尚缇萧燕已是至交好友,因此她希望自己在任何地方,都不输于她们。再说,卢萦觉得自己似乎对一切知识技艺都上手极快,她完全可以试一试。

要学习这方面的技艺,对卢萦并不难,她找到了花街中一个名声极好,颇有点与世隔绝的女琴师。在告知对方自己是首奏《卓文君》的人后,卢萦便轻易地成为了她的座上宾。

每天跟着这个女琴师学一个时辰的琴,在这个女琴师的推荐下,跟一个白发老人学一个时辰的画。再有时间就练练毛笔字,然后读书,然后在成都城中瞎逛寻找自己可以经手的生意,卢萦直是忙是不亦乐

这一天,白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蒸得人一动就满身大汗,刚学琴学画归来的卢萦,走在街道中的阴暗处,想道:客栈酒楼的生意又好又稳,可我丝毫不通,也没有这的人才可用······必须想到个能由我掌控全盘的生意才是

就在这时,一个惊喜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你是,阿萦?”

声音有点熟悉。

卢萦回过头去。

她对上的,竟然是矮胖的阳婶。

阳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颠颠地跑了过来。仰头看着卢萦,阳婶兴奋地叫道:“阿萦真的是你?太好了。”啧啧两声,阳婶感叹道:“阿萦真是越发俊俏了这气派,初看还以为是大富人家的郎君呢。”

卢萦笑道:“婶子是什么时候来成都的?”

“哎,你们走了一个月不到,我家那不肖子便闹着要来。他自个把家里的房子都给卖了,硬是把我逼了过来。”说到这里,阳婶便是一肚子苦水,她叨叨道:“阿萦,我怎么就没有姐弟这样懂事的孩子?那个小畜生,真是不把我这个当娘的逼死就不死心啊。”

卢萦却道:“罗子看起来是个有主意的。”

“他有啥子主意!哎婶子我愁也愁死了,这成都这么大的地方,混口饭哪里容易了?现在婶子想去捡些野菜都没得让我捡。”卢萦打量着阳婶子,确实,她身上的衣裳已明显破旧了,有几处洗不尽的污渍还在身上,整个人比起在汉阳时,是苍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