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萦下了阁楼不久,陡然看到不远处的街道中。停着一辆马车,而马车旁,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虽然四下光线暗淡,可卢萦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高大的身影。

不知不觉中,她的眼波中染上了几分欢喜和情意。提着步,卢萦朝那角落走去。

马车旁站着的,正是刘疆。刘疆身后不远处则是郭允。

见到卢萦走来,刘疆沉沉地盯着她。他没有开口,郭允已走上前来,朝着卢萦打量几眼后,郭允蹙眉道:“卢文,你弄出这个赌,想得到什么?”

暗淡的光线中,卢萦抬头。她微笑地看了一眼刘疆后,转向郭允看去。

虽然光线很淡,可卢萦的双眼还是明亮之极。

她没有回话。

郭允朝刘疆看了一眼。慢慢说道:“卢文,你这般展示自己有识人之明,断事之能…是想入朝堂。面见陛下?”

识人之明,断事之能,这是宰辅之才。

卢萦真要与虞华的爱慕者这般赌个三场五场,便是长安再远,也会传到洛阳去,会传到陛下的耳中。

毕竟,卢萦在这里展现的,确确实实是朝庭需要的大才!有如此大才出现,无论是哪个大臣,都有义务荐举于陛下。

在郭允地盯视中,卢萦垂眸,她轻声说道:“是。我想引起陛下的注意。当初范阳卢氏的支脉因陛下一言而兴,我卢文也可因陛下一言而代替!”

郭允的嘴角猛然抽了抽,他叹道:“卢文,你争这个有什么意思,你可不要忘记你本是姑…”顿了顿,他又道:“你那弟弟卢云,是个温吞普通的人,他就算读书再好,难道就能撑起范阳卢氏嫡系这六个字,你这不是白折腾吗?”

卢萦一笑,没有回答。

这时,刘疆磁沉的声音传来,“上车。”

卢萦应了一声,上了马车。

马车刚刚驶动,她的腰间一暖,却是被刘疆给搂住了。他抱着她放在自己膝上,车厢内的灯火昏暗,他低头看她的眼神,深而沉,仿佛这无边黑夜。

盯了她一会,刘疆似笑非笑地说道:“阿萦,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地勾引人家虞氏的姑子的…”

卢萦抬头看向他。

突然的,她灿然一笑。

明亮的笑容中,她清楚地说道:“虞氏不久后就会把她送到洛阳,成为你的女人。”

刘疆一怔。

慢慢的,他那深黑的眸子变得明亮起来,便如这无边的黑色的天空中,划过一道流星,然后,那流星越来越多,再然后,出现了横跨天际的银河,连明月也露出了一角。

他低沉一笑,轻声说道:“原来,阿萦是在妒忌啊。”

卢萦把脸贴在他的颈间,也笑了起来,“是啊,我妒忌了…而且这虞氏可厉害着呢,你别看她怯怯弱弱的样子,据我听来,这长安的世家子中,只怕有七八个都对她一往情深。这可是大本事啊,等你当了皇帝,她当了你的妃子时,这些人便是她可以利用操纵的棋子。你说这样老谋深算的女人,我防不防?”更何况,她还有可能是杀了她将要定婚的男子,毁了她妹妹容颜的人…这世间,什么样的女人最可怕?那便是这种心肠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又有意志又有行动又有美貌还能铺陈人脉的女人。

说实在的,卢萦下意识中,竟然有点害怕这个虞华。

刘疆笑了,他磁沉地说道:“所以,你准备把她的爱慕者都赶走,然后再甩了她?”

卢萦慢慢一笑,朝他的耳边吹了一口香风,呢喃道:“也许是她甩了我呢。”

刘疆摇了摇头,双臂一紧,低头朝她的唇上吻了下去。

卢萦那个宣言,在长安的世家子这个圈子里,激起了不小的波澜。特别是在这些人真的跑到书院去打听了下,在知道卢萦判断的的那两个儒生的情况,竟是完全如她所实那般时,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种本事,已是大才了!

一时之间,便是那些年长者,也都注意到了卢文这个人。

当然。也有不少对她不服的人。卢萦那天的话说得这么明,那些爱慕虞华的少年们,本身非富既贵,也都是重颜面的人。卢萦既然宣战,他们便是不行也得挺身而上了。

于是,在又经过五场赌试后。毫无疑问获得全胜的卢萦,成了虞华最热门的追求者。而其他的世家子便是心中难受,也认赌服输,一时之间,走到哪里都有护花使者的虞华。身边竟是变得冷冷清清了。

虞府中,闺房里,虞华转来转去的。

她绝美的脸上带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眼神也有点沉。

虞母坐在一侧,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虞华,薄怒道:“你这孩子,早就跟你说过,这个月家族就准备把你送到洛阳,成为太子的女人…在这节骨眼上,你与那卢文的事闹得这么大,你是想让太子怀疑你与卢文有私情。还是想让天下人觉得你不是一个安守妇德的女人?”

说到这里,她见女儿的脸色比自己还难看,不由叹了一口气。道:“你父亲说了,那卢文是个有才的,虽然性子狂了些。年纪大了也会收敛…你们情投意合,就让卢文的父母上门提亲吧。”

虞母的声音一落,虞华已急声叫道:“不行!”

这两字一出,虞母一怔。

虞华白着脸说道:“这事不行,我不会嫁他。母亲,你跟父亲说,我还是要嫁太子!”

虞母蹙眉怒道:“你想嫁太子,又怎么弄出这么多事?你就不知道一开始就拒绝那个卢文啊?”她腾地站起,断然说道:“族长已经说了,卢文那几场赌,惊动了整个长安…现在连街头巷尾的童子,都把你与卢文相爱,卢文为你约赌的事编成了曲,正唱得欢!阿华,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已经嫁不成太子了!皇室不会要你这种不守妇德的小姑!真把你送给太子,等你与卢文的事传到洛阳,我们就是欺君之罪!”

说到这里,虞母也不耐烦看女儿青中带白,错愕不信中夹着郁怒扭曲的脸,提步就出了房门。

来到林荫道时,她与因左侧面颊处被流箭所伤,至今还有一个五铢钱大的伤疤印的小女儿遇上了。虞晶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虞华的住处,低声道:“母亲,别生气了。”

虞母青着脸苦涩地说道:“我怎么生了一个这样的女儿?我早就告诉过她,让她安份点,别什么都玩,什么人都惹,她就不听,现下报应了吧?”

就在这时,母女俩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不一会,一个仆人急步跑了过来,见到母女俩,他行了一礼后说道:“夫人,你让小人调查那个卢文。小人刚得了准确消息,说是这卢文在洛阳时太狂太张扬,已得罪了太子殿下。皇后的娘家人郭氏更是传出话来,说是他卢文最好是从成都来就回成都去,这洛阳一地容不得他…刚才小人遇到了夏仪夏家郎君,夏家郎君说,卢文昨日醉酒后跟他直言,说他自身难保,不想耽误虞氏阿华的年华,所以他不会上门来提亲。”

“什么?”

青着脸尖声问出的,不是虞母,而是来自虞母身后的虞华。

虞母回过头,她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的虞华,唇动了动,好一会才说道:“华儿,既然那卢文实非良配,你就嫁到沈府去吧。我现在就到沈府为你提亲。”

她说这话时,虞华一直没有动,她只是沉着眼盯着那打深消息的仆人,美丽的眼眸中,一缕杀意闪过:毁了她荣华无极的梦,还想平平安安地回到成都去?卢文,你想得倒美!

也在这个时间段,夏雅和她的另一个堂兄,坐到了卢萦的面前。看着眼神复杂的两人,卢萦慢慢抿了一口酒,垂着眸子,慢条斯理地说道:“便是这几天,虞氏阿华会派人来刺杀于我…两位可以派些心腹守在暗处,若是当场逮住刺客,你们兄长夏二郎夏信的仇,也就能报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刺客和伤心

夏氏兄妹离开后,郭允走了进来。

他看着好整以暇地饮着盅的卢萦,哭笑不得地说道:“原来我郭府与你卢文这么不对付啊?原来连主公也不待见你…我说卢文,这谎言迟早会拆穿,到时虞府知道了,看你怎么圆场。”

卢萦慢慢笑道:“只是传言而已,又不是我亲口说出的,谁让他们信了?”

郭允哈哈一笑。

转眼他好奇地问道:“你就这么肯定那虞华会派人刺杀你?”他斜着眼打量着卢萦,问出了他此行的目的,“我说卢文,你这揣摩人心的功夫,哪儿学的?”

卢萦没有回答他第二个问题,只是站了起来,淡淡说道:“她不派人刺杀我也可以啊…这样她可以不再嫁主公,我也不会再针对她,岂不是皆大欢喜?”说到这里,她提步外出,“主公呢?”

“在书房。”

“恩。”卢萦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地朝书房走去。目送着她的背影,郭允叹了一口气,想道:也不知主公怎么想的,就这么由着她胡闹。现在居然都要玩到朝堂上去了。哎,最惨的是我,谁让他卢文刚一到洛阳,我郭允便第一个出现在他府中的?罢了,这次回到洛阳后,我还是向陛下提一提,举荐一下吧,省得日后被人说三道四的。”

第一日,夕阳似血,卢萦收到一封信,信上落的是一个有一面之缘的长安世家子的名,那少年约她出去玩,卢萦给拒了。

呆在庄子里寸步不出,整日以酒浇愁的卢萦,第二天又收到了一个落名为夏雅的贴子,贴子请她参加一个可以见到很多美貌小姑的宴会,卢萦再次给拒了。

第三天,长安巨富史府派一管事来见卢萦,说是知卢家郎君有大才。愿意在他身上投资,还暗示说愿意把自家女儿许她为妾。在管事提出约她与史府的当家人见面时,卢萦再次神情怏怏地拒了,依然闭门不出。

直到第四日。

卢萦无视身后经过伪装前来的夏雅和她的兄长,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已经透出风声了,说要到碎月湖走一走。从这里到碎月湖。会经过明河巷。这巷子是唯一偏静而庶民乞丐杂居的所在,你们的人可以动了,记得给我小心点,别打草惊了蛇。”

她慢慢转头,那看向夏雅兄妹的表情中。一派气定神闲,似乎一点也不知道,她这是以自己为饵。是有生命之险。

当然,话说回来,对方既然存了杀她的心思,只要她还在长安,便迟早会有这一幕。卢萦这般算计,也就是把被动化为主动罢了。

回过头的卢萦,朝着夏氏兄妹瞟了一眼后,抬头与郭允对了一眼眼神。然后提步就走。

目送着她上了马车,一个护卫小声说道:“头儿,主公倒舍得她去冒险?”

“主公这是没法。”郭允叹道:“卢氏既然成了主公的人。这些风风雨雨便免不了要经受,现在这样,也算是历练。”、

那护卫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卢萦的马车出现在明河巷。与以往一样,她的马车旁,共筹拥着四个护卫。也与往常一样,卢萦大多数时候都掀开车帘静静地欣赏着这长安的景色,直入了巷子,她才把车帘拉下。

明河巷十分狭长,而且脏乱略暗。卢萦的马车经过时,巷子里正是安静之时,偶然遇到几个乞丐,都无精打采的,不曾向那马车看上一眼。

马车缓缓行驶着。

四下一直安静而平和。

就在马车经过一间破败的铺面前时,极为突然的,一道狂风扬起,只见那狂风夹带着遮天扑地的石灰粉尘,没头没脑地朝着马车和马车旁的四个护卫罩来!

这变化不但突然,而且狠辣,显然对方也是个老谋深算之人。在那直令得五步之内看不到人影的石灰风中,四个护卫下意识地闭紧了眼。

就在此时!

一道寒光如闪电而来,嗖地刺向了卢萦的马车!

寒光暴起,兔起鹘落!

只听得滋地一声,那剑刺穿了车帘,朝着马车中的人刺去!

本来那蒙面人还十拿九稳,可他一剑刺穿了马车,才发现自己刺了个空!

不由自主的,他心下一凛!

就在这时,只听得嗖嗖嗖嗖,几十个脚步声传来,转眼间,蒙面人发现自己的身前身后,还在平屋的顶上,都站满了手持弓箭的庶民打扮的护卫!

蒙面人嗖地脸色大白,心下暗道不好:上当了!给包围了。

可他这时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就是他急忙向后退去时,突然间,马车底下冒出一人,那人手一挥,一股香风朝蒙面人甩来。蒙面人只是一个愣神便脸上被洒了个正着,他瞪大眼正猜疑惊骇间,陡然的,脚下一软,整个人向后便是一倒,晕了过去。

原来马车底下的人用的却是来自皇宫的烈性蒙汗药!

在蒙面人倒下时,做庶民打扮的护卫们没有停下,他们冲入巷子各个角落,转眼间,六个打扮各异的汉子被他们揪了出来。

这些汉子,有的手中还拿着涂了毒的箭,看来对方是准备一击不着,再来一击,务必把卢萦毙于当场了!

七个人被护卫们无声无息地扭动手臂,扳开嘴塞了布条后,被全部塞到了卢萦的那马车上。直到此时,那些刺客才发现,那卢文根本不在马车中,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给离开的?

护卫们无声无息地回到了庄子。

夏雅兄妹带着十几个族人还有一些世家子赶来时,夕如如血,而前不久还飞扬跋扈的卢文,一双眼红通通的,眼中还着泪意,脸色黯沉灰败,一副大受打击,无法接受的模样。

直到这些人走到他面前,他才疲惫不堪地抬起头。卢文失落之极。他根本无暇理会那些世家子,只是看着夏雅兄妹,嘶哑艰涩地说道:“刺客就在里面,因他们招出了七个月前曾刺杀过夏信一事,我才把你们兄妹叫来。”

挥了挥手,他苦涩地说道:“我该问的已经问了。人你们带走吧。”

听他这么一说,一个少年不解地问道:“卢文,那刺客有没有说,是谁要杀你?”

十分正常的一句话,却令得卢文仰头狂笑起来。他嘶哑的疯狂地笑了一阵后。在众人地盯视中讥嘲地一笑,带着哭腔说道:“是虞氏阿华,刺客说。是虞华派人来刺杀我的。”

“不可能!”

“阿华何等锦绣心肠之人,怎会行此恶毒之事?”

“你胡乱攀诬!”

众少年才叫了几句后,不知怎么地,一个个声音低了下来。他们看着嘲讽中脸色灰败的卢文,见他的表情实在不似作伪,心中格登一下。

卢文哑着声还在笑,“我也不信!我真不信!可有人说得对,虞华其实是想做太子的女人的。是我毁了她的梦,坏了她的计划!”笑到这里,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好一会,卢文沧凉地说道:“那刺客说了,虞华的胞妹虞晶的脸。也是他们动手脚毁去容颜的!虞华连胞妹也不能容,何况是我?”

在四下安静无声中,他无力地一摆手,垂头朝里面走去。当那门哐当一声关起,众少年才嗡嗡议论起来。

这时,夏府的人已把刺客提来了。

看着几个血淋淋昏迷不醒的刺客被带走,众人也跟在夏氏兄妹身后急急离去。

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郭允忍不住闷笑起来,“卢文,你刚才的表现非常不错啊。”

卢萦没有回头,她淡淡说道:“为了刚才那一幕,我请人足足教了两天,要是还表现不好,岂不是蠢人一个?”

郭允笑道:“我就不明白,这么一个妇人,你怎么就如临大敌?不说你算计她的事,就说刚才吧,你用得着亲自对付她吗?把刺客朝夏氏兄妹手中一丢,让他们说也是一样。”

卢萦淡淡说道:“当然不一样…以后再出现什么了不起的美人相中了太子殿下,我卢文再想与殿下争夺美人时,这我在长安痴恋一女的事或许就会传到美人耳中,令我功败垂成。而有了现在这一幕,以后那些小姑只会同情于我,感叹我卢文所慕非人,觉得我这个长相俊美表面风流的儿郎,实是个痴情可怜人。”

郭允木呆呆地听着,良久,他脸颊抽了一下,好一会,又抽了几下。

直是瞪了卢萦半天,郭允才长叹一声,“主公摊上你这么一个妇人,真是,真是有苦难言啊!”

说到这里,他想起一事,便道:“卢氏,主公有一急事要处理,已经离开了长安,他让你先回洛阳。”

在卢萦蹙眉看来时,郭允没好气地说道:“你知道为了陪你,误了主公多少大事吗?他是真的很忙,非常之忙。好了,去收拾一下,三日后有船返回洛阳,我给你派上一些人,你就先回吧。”

在转身走出两步后,他又回头看向卢萦,“我说卢氏,若是没事,你不妨弹弹琴养养性,好歹也是个有夫君的妇人了,你总不能一直这样胆大妄为,唯恐天下不乱吧?”说罢,郭允大步离去。

在他跨过门坎时,卢萦突然说道:“看来那三个丑妇还不够丑,下次我再想想别的招。”

她这话一出,郭允双脚一软差点绊倒在地,直到他离去时,背都有点佝偻,再无复刚才训斥卢萦时的居高临下。

第二百一十三章 故人故人

坐在闺房中,虞华一直很安静。

只是在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时,她的脸色中有了丝沉凝。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她的母亲冲了进来。

“母亲。”虞华连忙站起,她才唤了一声,陡然的,冲到她面前的虞母右手一扬,一个耳光重重甩来!

这耳光甩得沉,直令得虞华的脸转眼间便变青紫起来。

虞华捂着脸,高叫一声,“母亲!”

她才叫到这里,虞母陡然泪流满面,只见她浑身颤抖着,指着虞华哽咽道:“你好毒的心肠啊…那是你妹妹,那是你要嫁的夫君!从小到大,你要什么,你妹妹哪样不让着你?都怪我,自你二岁那年病了回险死还生后,我就对你百般宠溺,还逼着你妹妹事事让你。结果令得你的心肠恶毒到了这个地步!”泪流满面的夏母,没有注意到虞华那陡然惊骇的脸色,径自说道:“还有夏信那孩,他与你从小一起长大,你说说这么多年,他哪样事没有依从你?他对你的好,连我这个做母亲地看到了都自愧不如啊。可你,你还真下得了手啊?”

这时,虞华颤声说道:“母亲,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她刚说到这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十几个人冲了进来。虞华只听得大伯父叫道:“来人,把虞华给绑了,送到夏府去!”

在几个仆人一拥而上时,虞华尖声叫道:“且慢!”

她一边叫一边朝她大伯父走上两步。

可她一走,她大伯父马上向后退出两步,在离她更远之后,虞华听到向来便不喜她的大伯父冷漠无情的声音传来,“还有这院里的下人。服侍虞华的婢仆,全部给我抓起来…这些年,虞华到底做了什么事,我要一点一滴都弄清楚!”

说到这里,他大伯父便像要避开瘟疫一样退到了门外。

而这时,戴着面纱的虞晶出现在门口。

见到虞晶,众人不由同时露出了同情之色。

虞母哽咽着伸出手,唤道:“晶儿。”

虞晶轻步走到母亲身边,她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信了十几年的胞姐,直过了好一会。她才苦涩地说道:“阿华,你派出刺杀卢文的刺客给他抓住了,他们全招了…”在虞华惨白着脸时。虞晶继续说道:“不止是他们,你派在外面用来联络这些浪荡的庄婶一家,也招了,还有秀儿也招了。”

虞晶轻轻地说道:“阿华,你做的错事太多了。为了家族好,你还是自尽吧。”说罢,她转过头,说道:“大伯父,虞华毕竟姓虞,这是家丑…还是内部解决吧。”

那大伯父点了点头。道:“就依你的。”他挥了挥手,“把三弟妹请出去,阿晶。你也出去。”

强行扯出虞母后,那大伯父命令道:“把白绫给她送过去,若她不愿意,你们帮一下。”顿了顿,他转身命令道:“你去一下夏府。问夏信夏公,还愿不愿意与虞氏阿华结成阴亲?”

“是。”

虞华上吊而死的事。卢萦走之前都传到了她耳中。长安的少年们看到他这匆匆离去的样,以为卢文是伤透了心,一个个是无比同情感叹。

而卢萦,一直到上了船,才轻轻吁出一口气。

说实话,她是期待虞华来刺杀她的。

这样,她就可以把这个狠毒的,让她下意识中都警惕的对手给顺理成章地弄死…有的人,只有死了才能让人省心。

客船在一串串白浪中入了黄河,随着送行的夏雅等人身影越来越小,卢萦转向一侧的船夫问道:“这船很多空舱,中途会不会停下来?”

船夫点头道:“开封会有客上。”

卢萦点了点头。

接下来,途中一直很平静。卢萦每天欣赏了一会两岸的景色后,便回到舱中书,练练琴,写写字,时间倒也过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