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一出,卢云大急,他马上叫道:“姐,你是不是误会她了?阿漓那人…”

不等他说完,卢萦手一举,示意他停下听她说。

在卢云安静下来后,卢萦慢慢地说道:“你误会了,阿云。姐姐的意思是,我们都是贫苦中过来的,当是知道,今日所得的每一金,都很不容易…这人也是奇怪,姐姐以前穷时,什么人都容易相信,现在反而谁也不轻易信了。”

听到卢萦并不是否定了吴漓的人品,卢云松了一口气。

卢萦继续说道:“阿云,我知道你不想让吴漓再受委屈,可你也知道,如果姐姐一直对她有怀疑,那她便是入了门,那日也不会好过。”

她转过头来,灯火中,卢萦认真地看着卢云,缓缓说道:“阿云,姐姐与你约定三个月的期限好不好?”在卢云不解的眼神中,卢萦斟字酌句地说道:“这三个月里,你与姐姐一道,在吴漓不知道的情况下,去见一见她与她亲人的相处,他们背着我们都说了什么,还有,她在她的闺蜜和婢女面前,又是怎么做的。”

对上低头寻思的卢云,卢萦笑道:“当然,姐姐也忙,这三个月虽然时间不短,可姐姐也没有那个精力天天去听壁角。咱们便以五次为期好不好?咱们去听五次壁角,如果吴漓真的好,姐姐虽然依然无法接受她成为你的正妻,可在别的方面,姐姐还是能够补偿的。总之,会让她再也不会受到任何委屈。”

说到这里,卢萦盯着卢云,温柔地说道:“阿云,你依了姐姐好不好?”

卢云本来就是读书人,他一直赞赏孟的那句“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也”。所以,他也一直深信,一个品性好的人,是不可能被人污黑的。自家姐姐本来足智多谋,又喜欢用阴诡手段,她现在能够当着自己的面堂堂正正地提出这要求已是难得,到时自己又是与她一道去听壁角,这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不答应的?

想来想去,他倒觉得这法还不错。不管如何,姐姐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如果姐姐与自己一样怜惜阿漓,那阿漓以后,还真的就找到了靠山了。

他点了点头,笑道:“好,就听姐姐的。”这句话落地,他竟是一轻,原本灰暗的脸色也有了些光亮,暗淡的眼神也明亮了不少。竟是越想越觉得这样做很好,只要得到了姐姐全心全意地维护和肯定,阿漓便是为妾,也不输于当妻了,自己也就不算是负了她了。

在卢云脸上阴霾大去时,卢萦也在微笑。她微眯着双眼,唇角微扬地看着卢云,心中却想道:这便是本性么?阿云这一辈,只怕都学不来我的诡诈阴暗…世人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许我以前一直想改变他的,竟是他的本性,也就难怪成效不大了。

不一会,她垂下眸,敛起笑容,有点歉意地说道:“阿云,姐姐没有告诉你,在那天与你说过话后,我就让人注意吴漓了。”

对上她歉意的目光,卢云却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他轻声说道:“姐,不要紧的,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会做这事。”

卢萦自失一笑,道:“是啊,咱们姐弟生活多年,你自是了解我了…阿云,我刚得到消息,吴漓的父亲说是刚做成了一笔生意,心中高兴,正值她三姐也终于生了儿,在夫家地位大升,给掌了外面的商铺。他们原是请了两位与他们的生意都有来往的商人用餐的,不过听说明天那两个商人来不了,于是他们唤了吴漓。我想,这是第一次听壁角的好时机,明日咱们悄悄地去凑一凑热闹?”吴父只有六个女儿,没有出嫁的只有吴漓了。

卢萦虽然说得轻巧,卢云却是知道,这其中,自家姐姐只怕是用了策的。不过,有所谓身不怕影歪。当下,他笑容明亮地说道:“好啊。”他心下愉快了,说的话也带着几分玩笑,“那姐姐你可得安排周到一点,不要到了那里,发现什么都听不到。”

与卢云一样,卢萦也是相当轻松愉悦,她笑眯眯地说道:“这个错姐姐自是不会犯。”

…她可怜的阿云,竟是对吴漓如此相信。不过这样也好,吴漓越是在他心中纯净无暇,越是容易在言行中露出马脚让卢云失望。有所谓期待越高,失望越大。

亏她为了保险,还留了五次机会。看来明天,一次就能搞定那个吴漓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听壁角

姐弟俩又说了一会话后,卢云突然问道:“姐,这样听了五次后,真能让你对阿漓放心?”

卢萦笑了起来了,她随意地说道:“当然能。..亲人在一起时,都会很放松,也会说真话。像你和我不就这样?你私下里就叫我姐的。”

卢云闻言大点其头。

卢萦继续解释道:“还有她家三姐,现在不是生了儿子还掌了事吗?那她会很得意很舒心,女人一得意,就会喜欢吹嘘攀比,所以,我想明天吴漓可能会把你拿出来跟她姐姐吹牛呢。”

卢云听到这里,嘿嘿一乐,

眼见不早了,卢萦便告辞离去。她来时,卢云满面愁闷,去时,卢云却是喜笑颜开,乌云尽散。

卢萦回到楼下,抬头看了看卢云房中的光亮,不由低叹一声。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不远处的树丛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当下,卢萦大步走去。

她一直进了树林,看着那仓惶想要逃离的身影,卢萦温柔低语,“元娘,怎地连我也躲起来了?”

那身影一僵。

一阵西西索索声中,元娘从树丛中走出来。她低着头朝卢萦福了福,小声说道:“大哥,我,我不是…”傻了一阵,她喃喃说道:“我只是想看一眼,就看一眼…”

听到她话中的情意,卢萦心中大堵。她上前一步把元娘拥在怀中,伸手拍着她的背,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放心…我会让阿云心甘情愿地娶你!你这么好,他很快就会明白的。”

元娘万万没有想到,被大哥逮到自己在偷看卢云,竟然还可以得到这样的承诺!

她愣愣地抬起头来,被乌云遮住的明月。这时探头探脑地出来了。渐渐的,银色的月光铺泄在元娘脸上,照出了她一脸的泪水。

卢萦掏出手帕帮她拭去泪水,再次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低声道:“安心等侯数日。”说罢,她转过身大步离去。

第二天一晃眼就到了。

卢萦安排了一些事后,不由想到了刘疆。

她这阵子总是这样,一闲暇便会想到刘疆。有时想得狠了,会辗转反侧,会有强烈的冲动。会想去太子府面见他,马上在他身边就职,好日日与他相见。与他耳鬓厮磨。

可是,她告诉自己不能急。刘疆那样的人,想得到什么总是太轻易,不管是绝顶美色,甚至是女人以性命相许的爱情。这些能够让常人珍惜一辈子的东西,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晒…所以,她在他面前,永远不可以太急。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时辰也快到了。当下,卢萦让人叫来卢云。姐弟俩都穿上儒裳,外表太过显目的卢萦还戴了纱帽。便是卢云,也给小小地化了一点妆。让人不至于一眼就认出他来。

五香楼就位于月明巷外不足二里处,这家酒楼,在洛阳这样的帝都,不过中下水准。可它对于吴氏一家来说,却是他们仅能涉足的最好的酒楼了。

因护卫打过招呼。一向谨慎的卢萦,还是牵着卢文从后门入了酒楼。

来到早就布置好的厢房中时。里面已布好了酒菜。

卢萦信手摘下纱帽,向卢云道:“他们定的厢房便在隔壁。”这时,一个护卫走上进来,他把卢萦所指的墙壁处按了按,也不知按了哪里,那墙壁中间,发出一阵滋滋的机关移动声。转眼间,上面那半截,约有半扇门大小的墙面,竟是向上升了三寸。

卢云大奇,他走过来伸头一凑,发现入眼就是隔壁的一个大屏风。那屏风是用金丝缠成的网格状鱼鸟图,透过网格的大小孔,可以看清厢房里的所有布置。

这时,那护卫在旁边按了一下,只听得一阵沉哑的响动声传来。转眼间,卢云伸头的那三寸空墙壁处,降下了一块与墙面颜色质地十分相仿的厚布。那厚布上,有两个婴儿拳头大的洞供他们偷看。

那护卫看了一眼卢萦,说道:“这块布的那一面,是副山水图。这两个洞眼,便是那图画上的假山洞口。这种图,乃绮香阁的高人所制,其中用了一些秘术,便是有人走到近前,也不会注意到洞口实有问题。几大青楼,常用这种方法监视寻欢客。”顿了顿,他又说道:“经过这山水图和屏风两层阻隔,便是对面的人与你们的眼神直接对上了,也不会起疑心。为了这布置,我们忙活了一整晚。”

他刚解释到这里,一阵脚步声传来,不一会,一个护卫走了进来,低声说道:“他们来了。”

四字一出,几人便不再说话。在一个护卫把房门关紧后,这个不小的厢房,更显得安静得诡异。

卢云来时还信心满满,这时刻,不知为什么竟是慌乱起来。他紧紧握了握拳头,好一会,终于平静下来。

而这时,凑头看向隔壁的卢萦,突然朝他招了招手。

卢云连忙走近,他拿眼一瞅,正好看到隔壁的厢房门大开,一个小二迎着一个中年商人,还有一个打扮艳丽的少妇,以及吴漓和几个婢女仆人,走了进来。

那少妇五官秀丽,与吴漓直有五分相似,便是那中年商人,也与吴漓的面目也有相近处。这三人,任谁一瞅,都会知道他们是亲人。

小二把三人迎进来后,给他们布好塌。

父女三人都很斯文主,坐好一会后,那中年商人才率先开了口,他转向吴漓,温和地问道:“阿漓,你搬出去也在二个多月了,事情进展如何?”

“事情进展如何?”六个字一入耳,卢云不知怎么的,涌出了一种不怎么舒服的感觉。

吴漓便是这样与亲人坐在一块,也是清雅秀致的,她垂着眸,轻细温柔地应道:“还好。”

那中年商人眉头微蹙,似是有点不满。他转向那少妇,笑道:“滟儿,有所谓机会难得。你如今母凭子贵,当好好把握机会,便是能掌得你夫家这月明巷里几家店铺的商事,以后也不用愁了。”

那少妇乖巧地应道:“父亲,我哓得的。”

少妇抿着唇笑了一会后,目光闪了闪,愉悦地说道:“应郎对我极好的,前日。婆婆还特意唤我过去,给我座位,说是谢我为应府开枝散叶。生了一个大好孙儿。”

轻细的话语中,隐隐带着种得意。听着听着,吴漓似是笑了笑。

她笑得温婉,那少妇却不满了,她看向吴漓。抿唇说道:“阿漓自小聪明,书又读得多。说起来,我们六姐妹,阿漓你是志向最远大的…不知你那如意郎君,现在与你进展如何,何时可以入驻卢府。成为卢府的当家主母?”

少妇的声音清而柔,可这话中,却透着一种她们姐妹说话时。惯常表达的嘲讽。便是她那含笑的眼,也带着几分嘲意。

这意思很明显,这个三姐和往常一样,是在讽刺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以为那些大户人家的主母是她这种身份的女人能当的。

吴漓瞟了自家三姐一眼。虽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可那眼神中。却清楚地流露了一种不屑,以及自信。

因卢萦在安排时,刻意让卢云所处的角度,一眼瞅去的便是吴漓的正面。当下,吴漓这与平素在他面前时,那完全不同的轻蔑不屑,还有傲然自信,都完全呈现在卢云面前。吴漓这样的眼神,与她三姐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令得卢云根本不敢寻思,稍一寻思,便让他一阵心慌意乱。

少妇也看到了吴漓眼中的不屑,她恼怒的挑了挑眉,转向她父亲撒娇道:“父亲,你对六妹可真是好,她说要租在外面,好让那个姓卢的郎君接近她,你就应了。当年你对我可没有这么好,我都不知道什么呢,你就定下了应郎。”

少妇的娇嗔声又软又清,随着那句“她说要租在外面,好让那个姓卢的郎君接近她”清楚无比地传入卢云的耳中,他只觉得胸口一闷,似有一块巨石堵在其上,令得他呼吸困难…

卢萦站在一侧,她把弟弟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微微弯了弯唇,无声的冷笑起来。

少妇的话一出口,那中年商人马上轻喝道:“你们姐妹难得见一次面,怎地话没有说两句,便你一言我一句的没个清净?”

正好这时小二送上饭菜来。中年商人沉着脸喝道:“食不言寝不语,用餐吧。”

他说出这句话后,隔壁安静下来。这父女三人显然很注意用餐礼仪,吃起饭菜的动作优雅精细,透着种讲究。

一时之间,隔壁只有咀嚼声若有若无地传来。

在这种安静中,一个护卫走了进来,他凑在卢萦耳边低语了一句。

当下,卢萦站了起来,她转出几步后,朝着脸色一时青一时白,表情相当复杂的卢云说道:“阿云,走吧。”

卢云连忙应了一声,跟在卢萦身后,从酒楼的后门离开了。一直到上了马车,他都没有说话。

直到入了府门,卢云眼看着卢萦似乎有什么急事,大步朝前走去,这才开口唤道:“大哥。”

卢萦回头。

卢云看着她,唇色发白,他艰涩地说道:“大哥,吴漓她?”

卢萦静静地看着卢云,她直视着他的眼,轻声说道:“还有四次,阿云,我们还可以再听四次他们地谈话。”说到这里,她垂眸,任由长长的睫毛遮住眸子中的冷漠,淡淡地说道:“昨晚大哥告诉过你,我派人盯着吴漓了,所以,有一些事,你永远不会知道的,我却能知道。我怕我说出来你也不信,便不想提。阿云,你可以再用三个月时间,去了解一个女人的另一面,了解她一直在你面前掩饰了的,在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一切之前都会藏住护住的另一面。”

说到这里,卢萦翩然转身。

卢萦走得干脆,如寻常一样的干脆,卢云却像在成都时一样,清楚地感觉到,她对自己是那么失望。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再次网缚

目送着卢萦入了院落,卢云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心里闹得慌,整个人又烦又苦又痛又恼,恨不得远远避开了,又恨不得马上就找到吴漓,逼问她今天与她父亲姐姐在一起时,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乱到了极点,他却什么也不想做了。他想,他得好好整理一下,好好寻思一下。

在卢云失魂落魄地经过林荫道时,两个护卫大步而来,与他探肩而过,隐隐中,只听得一个护卫说道:“卢文郎君让他们几个布置这种鱼网机关,想干什么?”

另一个护卫低声道:“他还能干什么?刚才不是禀报了郎君,说是今晚主公会来吗?他这是等着主公呢。”

第一个护卫惊噫一声,道:“这?竟有这等事?不成,得马上把卢文郎君的所有举动禀报主公,让他有所防范。”

“这还用你说?管事刚才已经派人去禀报了。”

第一个护卫却是不解了,他奇道:“这倒有点奇怪了,卢文应该料到我们会禀报啊。难道她另有谋算?”

另一个护卫摇头,他闷叹一声,道:“我怎么知道?这卢文行事,我就没有看懂过!还是郭头儿说得对,老这样呆在主公和卢文旁边的人,肯定老得快。”

两个护卫的声音飘入卢云的耳中,绕了绕后,又全部被风吹散,不留一点痕迹。

卢云高一脚浅一脚地踏入书房。刚来到台阶上,他一眼看到了元娘。元娘刚一对上他的眼,便马上垂下眸藏住眼中的神采,怯怯地说道:“阿云,你饿不饿?”她的手中,端着一个盛满了糕点的木盒。

卢云没有精力说话。便只是摇了摇头,在与元娘擦肩而过时,他突然止步,回过头向元娘喃喃地问道:“元娘,你说,吴漓是个什么样的人?”

元娘摇了摇头,悄悄抬眸看了他一眼,转又低下头,轻声回道:“我没有见过她。不知道呢。不过大哥好象不喜欢她。”见卢云转过身朝书房走去,她以极低的声音说道:“大哥看人好准的,我与她相识这么久,还没见她看错人过…”

她的声音很低,可还是传入了卢云耳中。令得他脚步一僵。

来到书房中,闻着满房子的墨香和竹香,卢云才觉得心里稍稍舒服一点。他低下头,把脸埋在掌心中,一屁股瘫倒在塌上。

刚刚坐好,那些令得他心慌意乱,烦躁得又想哭又想杀人的话语。便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回响起来,令得他几欲疯狂。

“阿漓,你搬出去也在二个多月了,事情进展如何?”“还好。”

“阿漓自小聪明。书又读得多。说起来,我们六姐妹,阿漓你是志向最远大的…不知你那如意郎君,现在与你进展如何。何时可以入驻卢府,成为卢府的当家主母?”

“父亲。你对六妹可真是好,她说要租在外面,好让那个姓卢的郎君接近她,你就应了。

“昨晚大哥告诉过你,我派人盯着吴漓了,所以,有一些事,你永远不会知道的,我却能知道。我怕我说出来你也不信,便不想提。阿云,你可以再用三个月时间,去了解一个女人的另一面,了解她一直在你面前掩饰了的,在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一切之前都会藏住护住的另一面。”

这些声音如蚊蝇一样,挥之不去,一而再的在他耳边缠绕,令得卢云烦闷到了极点,令得他直想拿一把剑,把一切都砍了杀了!

呆了半晌,卢云突然叫道:“拿酒来!拿酒来!”

一个婢女应了一声,转身朝外走去,遇到另一个年长些的婢女后,这婢女低声说道:“卢云郎君想喝酒,要不要禀报大郎?”

“不必了。大郎刚才发了话,今天晚上,只要卢云郎君不寻死,一切由着他。如果他要喝酒,就上最好的美酒。”

“是。”

不一会,上好的美酒便摆在了卢云的塌前。他给自己倒了一盅,仰头一饮而尽后,却因喝得太猛,给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呛咳了一阵,卢云继续倒酒,继续一饮而尽,如此三四盅后,向来不怎么喝酒的他开始头脑晕沉。

又喝了两盅后,卢云突然双手抱头呜咽起来。

听着里面的呜咽声,元娘急得直转悠,她转了两圈后,向一婢女求道:“让我进去看看他好不好?”

那年长的婢女摇了摇头,说道:“大郎交待过婢子,今天晚上,不许元娘你接过三郎。”

“可,可是他在哭呢。”

“大郎说了,让他哭。”

“可,可是他喝了很多酒。”

“大郎说了,这是他活该!”

“可是,可是他这么难受,都没有人陪陪他。”

“大郎说了,男人一旦喝醉,行止或有不堪之处。元娘是他们兄弟珍爱的人,不能让她因一时心软而令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大郎还说,三郎因吴漓那样的腌脏女人醉酒,本已不堪,要是让元娘成为那种女人的替身,对大郎和元娘来说,都将是奇耻大辱。”

这话已说得很明白了,元娘呆了呆,半晌后,她垂下双眸,轻轻说道:“多谢大哥看重。”说罢,她转身离开。这一次,她的脚步变得非常轻盈。

时辰一点一滴过去了。

卢萦自从五香楼出来后,整个人都轻了几斤似的,连心情也是愉悦的。她舒舒服服地泡了大半个时辰的澡,再悠然自得地鼓了一会琴,等到傍晚来临时,她换上那袭汉阳时,刘疆送给她的红色袍服回到寝房,美美地吹起竹叶来。

当太阳沉下地平线,一缕缕金色中夹着红色的霞光染红了天际时,一辆宽敞精当而外观普通的马车,在几个青衣人地筹拥下,出现在卢府中。

看到马车中走出来的人,整个卢府,无论婢仆管事,齐刷刷跪下行礼。

因不想惊动外面的人,这些人只是以头点地,并不曾出声。

脚步声响。

一袭玄金色的外袍在夜风地吹拂下猎猎作响,身着玄金袍的高大俊美的男人走到院落后,仰头看了看,他淡淡丢下一句命令,“侯着吧。”然后,他转向一个婢女,“卢文何在?带路。”

“是。”

看到那婢女领着自家主公走向卢文的寝房,众人都低下头一声不吭。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一个护卫小小声地问道:“你不是说管事已派人禀报了主公,说了卢文今日下午的异动吗?怎地主公还问卢文在哪里?”

另一个护卫一怔,愣愣地说道:“这,这两者有关系?”

第一个护卫瞪了他一眼,想起一事,脸色一白,不由压低声音急说道:“不对!主公明知卢文弄了机关,怎地不令护卫开道,而是独自前往?不好,那信报只怕没有及时到达主公手中!”

他刚刚说到这里,蓦地,阁楼上,卢文的寝房处,陡然间传来一阵沉响!

那响声如此突然,几乎是响声一起,几个耳尖的护卫,便听到了自家主公发出了一声闷痛声。在太子府跟来的几个青衣卫还愣神时,那最先醒悟过来的护卫急声叫道:“不好,主公中了卢文的机关了!”

“什么?”

他这话一出,众青衣卫齐刷刷转头看向他。只见一阵衣袂穿过夜空的风声响过,转眼间,三个青衣卫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着卢文的寝房扑去,而其它的青衣卫,则愤怒地转过头瞪向卢府众护卫。

可怜的卢府众护卫,他们可是个个都出自太子府的。见到昔日同僚指责的目光,一护卫苦着脸急道:“卢文中午时就令人布置机关,当时管事已派人禀报,怎么,你们没有收到消息?”

一个青衣卫怒道:“殿下如此繁忙,他连陛下的旨意都没法第一时间观看,谁耐烦去看你们那禀报?”

他这话一出,自己也察觉到了其间的问题。马上指责道:“怎地殿下入府时,你们不曾上前禀过?”

他这话一出,卢府众护卫面面相觑,同时想道:我们怎会知道那禀报给压了,还以为主公心中有数了呢。

到得这时,一切前因后果都已明了,众护卫也没了精力相互指责,一个个昂着头看着上面,等着那几个赶去的青衣卫。

那三个身手敏捷的青衣卫,很快便下来了。他们的脸色有点奇特,对上众人的目光,其中一人沉着脸,低声喝道:“主公无恙…都退下去,一个个聚在这里闲言闲语像个什么样?”

他这命令一下,众人连忙一一散去,各就各位。

只是,直到在自个的位置上站好,这些人的目光,还忍不住看向卢文的寝房,想道:也不知主公中招了没?

外面的喧哗,卢萦的寝房中一概听不见。

这时刻,正好最后几缕艳红的残阳,透过纱窗口照了进来。那如血如艳的霞光铺泄在地板上,铺泄在红袍似火,说不尽风流俊美,道不完冷峭优雅的卢文的脸上,身上。

于染红了半边寝房的霞光中,俊美的卢文负着双手,笑意盈盈地一边踱来,一边悠然叹道:“主公,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上一次在灞河,你给我一渔网给网住了,这一次,怎么能又被我给网住了呢?哎,亏得我要下手时,还万般舍不得,还给了那些狗腿子充足的时间,让他们向你禀报此事…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主公你居然还是中了机关?啧啧啧,主公你可真是让卢文失望啊。”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这两个人的相处

寝房的入口处,一张巨网从房梁处罩下来,此刻,那被罩在网中的男子,他束发的金冠已然歪掉,长长的墨发披泄开来,有一半发丝挡住了他俊美无畴的脸,只露出另一半脸,和那双冷冰冰的,乌云笼罩的沉黑的眼。他站得笔直地盯着卢萦,一言不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