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了一会,几个蒙面黑衣人转向一个着青衣的高瘦汉子。这汉子此刻也蒙着面。只是让人奇怪的是,他拿在手中的不是刀而是文房四宝。

对上这些煞星的目光,那高瘦汉子压低声音小心地说道:“你们放心,只是画画而已,这个不需要多做准备。”

得到他这句话,几个黑衣人点了点头。当下,其中一人在轻轻合上的房门处推了推。然后几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伍城和陈嫣正嘴与嘴凑在一起亲吻得啧啧有声时,突然的,房门处一道光亮传来。

这光亮只是一闪而过,两人正是情浓之时,心神只是一动便把它给忘记了。

不一会,两人感觉到不对了,似乎身侧围了一些什么人一样…

伍城是官员,他先于陈嫣反应过来。强行推开巴着他索吻的陈嫣后,他回过头来。

这一回头,饶是伍城也见过不少世面,看到过不少有身份的人,这一瞬间也惊骇到了极点。就在他瞪大眼惊到极致时,陈嫣也发现了异常。当下,她嘴一张下意识地便要叫出声来,可刚张嘴,伍城的双手便紧紧地捂在了她的嘴上。

见到伍城惊得刷地站起,却紧紧闭着嘴,顺道还捂紧了陈嫣的嘴,只是浑身如抖糠地看着自己等人,一个倚着柱子闭目养神的黑衣人睁开了眼。他瞟了一眼这对光着身子的男女,淡淡说道:“继续继续…你们可以当我们不存在。”

做这等事时,房间中突然多了五个人。其中四个黑衣人,还一个双手抱胸,一个闭目养神,一个朝着外面窗口警惕地看去,一个嘴角含笑盯着两人的光裸身子细瞧。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把他们当做不存在?

特别是第五个人。

伍城看向那个青衣蒙面人,他正伏在几上奋笔疾书。每画几笔,他便认真地朝自己和陈嫣的光身子瞧上那么一眼,然后又低头画上几笔…

“…”

看到这情景,伍城哪有不明白的。他强行镇定下来,拖着陈嫣重新坐到浴桶中,他咬着牙颤声说道:“几位君子,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他看向那青衣人,低声下气地说道:“别画了,你们要多少黄金?我给,我都给~”

最先开口的黑衣人懒洋洋地瞟了他一眼,浑不在意地说道:“你那黄金还是自个留着呢。”说到这里,他转向那青衣人,“可画仔细了?这两人身上哪处有痣,哪处有疤,还有那些旁人见不到的部位的形状,可得画真实了。要是你让我们没法向主人交差,可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听到这里,伍城面色如土,在他颤声唤道:“各位君子…”时,那青衣人打断了他的话头,只见他谄媚地说道:“别的不好说,这画画一事,我可从来不输于他人。几位尽管放心,包准画得准确无误。”

听到这里,伍城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他灰败着脸求道:“几位郎君…”在他开口的同时,陈嫣也娇滴滴地妩媚地唤道:“几位哥哥,你们何必这样呢?中意了阿嫣,上前便是,阿嫣很乐意…”

“聒噪——”那倚着柱子的黑衣人直接打断他们的话,不耐烦地说道:“再开口,现在就把你们扔到街道中去!”

他这句威胁一出,伍城和陈嫣哪里还敢说话了?

不一会功夫,那青衣人吹了吹画卷,提起来欣赏了一会后,满意地说道:“画好了。”

“主人的意思是让你多画几副。”

那青衣人自信地说道:“这点你们主人就有所不知了,我已记住了他们的面容,又仔细观察了他们的身子各处。现在就算回去了,我也可以继续画。”

那黑衣人听了他这话,沉思了一会,“那就依你所言。”说到这里,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一个属下,说道:“把伍城押上来,让他按着这上面的内容在画卷上题词。等伍城题完了,就让嫣夫人也题一题,恩,嫣夫人题的是这一段。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很好。对了,伍城的私印你小子不是拿出来了吗?还有嫣夫人最喜欢的那个印鉴。让他们题完词后,你们分别按上印,按清楚一点,对上,还要加上这两人的指印。”

说到这里,他提步外出,“这房里乌烟瘴气的,我先到外面放松放松。你们快点动作,办好主人交待的事也好早点回去。”

“是。”

那黑衣首领出了房门,他坐上马车休息了一会后,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

当下,他拉开了车帘,跳下了马车。

看到几人身后,那走路时双腿软得不成样的伍城,黑衣首领眉头一皱。

他走过去,就这么提起伍城,把他扔回他自己的马车后,黑衣首领一手压在他的肩膀上,慢腾腾地说道:“伍城,听说你在建康混得很不错?官声好,在士林中也有声誉?”

伍城听到这里,眼眶都红了,他一个劲的哆嗦,白着脸苦苦求道:“壮士,君子,求你把那画还给伍某。你要什么,伍某去帮你弄。”

黑衣首领听着他的话,却是哧地一笑。

他伸出手,在伍城的脸上慢慢拍了两下,冷冷说道:“你以为我们稀罕你那点黄金?”

“那你们要什么?女人,还是官位?你们尽管说,凡伍某能做到的一定做到,只求你们把那画还给伍某。”

这时,后面传来一个哧之以鼻的声音。只见一个大眼睛的黑衣人走了过来,他朝着伍城冷冷说道:“别做梦了,你那点东西那点权势,我们还不放在眼里。”

这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太骇人,当下伍城愕然抬头看向他。

那大眼睛的黑衣人把他上下打量几眼,淡淡说道:“我家主人留下有你亲手写了艳诗和你的个人印鉴指印,并且是与嫣夫人欢好的春宫图。只是让我等告诉你一句话。”他从腰间拔出剑,寒森森的地黑衣人脸颊上划了一道血痕,然后,那剑转向他胯下处。

在伍城哆嗦个不停时,那黑衣人凑向他,压低声音轻轻地说道:“我家主人说,他最痛恨身为儒家士大夫,却像条狗一样,行这龌龊**之事的人。他先替你收着那画,如果你以后克己复礼,谨言慎行,修身养性,真正像个君子了,他也许会把那画还给你。可你若是再犯,他会把这种画弄个七八十份,给你的上司,你的同僚,你敬爱的先生,还有青楼中,对了,还有嫣夫人的夫婿那儿,你的岳家,通通给送上一份去。”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故友齐聚

在伍城失魂落魄地回家时,这一边,尚缇等了半天,给落了个空。过了小半个时辰,一个护卫来到她面前,行了一礼后客气地说道:“夫人,实是不好意思,我家郎君有急事外出了,至今未归。知道夫人还在后,他让在下询问夫人,这阵子可有什么宴会?他或许想与夫人一道去凑凑兴。”

尚缇要是不怀疑卢文,这话还有点听不明白。可此刻听这护卫一说,她第一个念头便是,她是想见故人了么?

当下她站了起来,高兴地笑道:“有的有的,五日之后,王府举行宴会,我回去后就给郎君送上请贴。”

卢萦傍晚时回了府,一入府门,尚缇的请贴已然送到。翻着那贴子,看着那一行由王尚书写的,熟悉的笔迹,卢萦突然有一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好友就在眼前,可她不能相认,不但不能相认,她还得一直这样不冷不淡地扮成卢文…

暗叹一声后,她把请贴收好,召来护卫问道:“与陈嫣有过关系的男子,可调查清楚了?”

那护卫回道:“此事甚是容易,才吓了两句,那嫣夫人身边的艳婢便全部交待了。”

卢萦点了点头,道:“把那些男人的背景性格以及处事为人,全部调查清楚。如果有品行不端,作过恶的,重点调查,最好能弄到他们的身体特征。”

“是。”

“多久能完成?”

“这里的地下力量都能供我们驱策,调查个把人甚是容易,三天内会完全任务。”

卢萦满意地点了点头。

挥退护卫后,她走到书房,把最近发生的大小事写了厚厚的十几页,最后放在信鸽足上的。却只能是一二句。怔了怔后,她只得把信收起,另写了一行字,“有了你地安排,到成都后甚是方便风光。就是掂念夫君,夜不能寐。”

把那信鸽放飞时,卢萦红着脸看着天空痴痴地笑,心下想道:阿疆看了肯定会很开心。只是他老面瘫着,显不出来…

三天过后。果然,关于那些人的资料,详细地摆在了卢萦面前。

细细翻看了一遍后,卢萦又唤来了那个擅长擅春宫图的汉子。

第五天,卢萦忙了一天。在临近傍晚太阳稍弱时,她沐浴更衣后,换上一袭白袍,对着铜镜中俊美冷峭,却更显阳刚些的美少年,卢萦暗暗想道:他们不是阿缇,应该认我不出。

胡思乱想一阵后。她坐上马车,朝着请贴标明的地址驶去。

这一场在王府举行的宴会,本来是邀请了很多未婚的小姑和郎君的。自尚缇来过一次后,王尚改变了主意。他删减了一些参加宴会的人。接到请贴的,除了一些不曾婚配的小姑郎君外,以往与他们走得近,又曾经见过卢氏兄妹的。凡是心思有了变化的,他统统没请。

与尚府不同。这两年里,王府有洛阳的后台越发的势大,所以现在的王府,已完全取代尚府成了成都第一家族。

一大早,尚缇便来了,远远地看到站在王尚身侧的夫人,她垂下眸子。

…毕竟是那么那么渴望过的人,便是已经各自婚嫁,便是各自都过得好,再见时,还是免不了心有涟漪。

一侧的尚四郎,却与王尚是至交。他见到妹妹不开心,靠上前低声说道:“阿缇,你知道么?四哥曾经问过王尚,他为什么宁愿娶一个外表不如你,家世不如你,性情不如你的陌生女子,也不愿意娶你。你猜他怎么跟我说?”

对上尚缇沉默的眼,尚四郎低低地说道:“王尚他跟我说,自那年与一个姓卢的少年遇上后,他才知道,他对小姑,其实并无好感。他说,正因为知道你好,所以他不能误了你。”说到这里,尚四郎轻笑道:“听了这话,阿缇是不是高兴一些?”

尚缇咬着唇,好一会她才说道:“我后来也猜到了些。”她转眼笑道:“这些都过去了,伍郎对我甚好。”她脸红了红,有点娇羞地说道:“伍郎前日还跟我道歉呢,他说,他以后会专心对我。”

尚四郎听到这里,不由也开心起来。他吁了一口气,连声道:“这就好,这就好。”

兄妹俩进入王府时,王府已是热闹至极。一个个打扮得美丽华盛的小姑穿行其中,少年郎君们目眩神迷地左右顾盼着。湖水中的亭台上,乐音飘荡。

远远看到她走来,王尚急走一步迎上。他关切地看了尚缇一眼,转向尚四郎埋怨道:“你们也来得太迟了!连远在江州的萧燕也赶回来了…”他才说到这里,果不其然,尚缇尖叫一声,快乐地唤道:“阿燕来了?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在尚缇扑向急急迎来的萧燕时,一侧,文庆莫远等人也赶来了。

随着一个个青年俊彦越聚越多,花园中已是喧哗一片。只是过了一会,不免有几人不解地问道:“怎么还不开宴?”“是啊,人都到齐了啊。”“我听说,还有一个大人物没有来呢?”“什么大人物?咱成都还有什么大人物能让王府尚郎屈驾相侯?”“不知道呢。”

在一阵阵喧嚣声中,热闹声中,议论声中,陡然的,一个响亮的声音突然唱道:“卢文郎君到——”

这唱声过于响亮。完全把众人的说话声给压下去了。

在听到卢文两字时,王尚文庆还有萧燕齐刷刷地一颤,他们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喧哗,急步赶向大门口。来了贵重的客气要大声唱出来,还是王尚安排的。众人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他们侯的贵客,是那个神秘而俊美的贵公子卢文。

一时之间,所有的少年少女都好齐了,他们齐刷刷看向大门口。

于安静中,两排威严而气度不凡的高大护卫,缓步走了进来。而这十个护卫刚刚站好。一个白衣飘摇,俊美至极的郎君,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此时,天空霞云万丈,一缕缕金光铺射在这缓步而来的白衣郎君身上,脸上,顿时渲染得他华贵至极,俊美得简直让人无法移眼

卢萦在缓步走来。

她一眼便看到了呆若木鸡的萧燕和王尚莫远等人。

几个男的也就罢了,萧燕竟与尚缇一样。神色痴怔地看着她,眼眶中隐有泪花浮现,分明是认出她来了。

不过,卢萦此来,可不是与他们相认的。

她朝他们点了点头。淡淡一笑,在露出的笑容令得四周传来一阵轻呼声,隐隐有人说道:“真不愧是洛阳四大美男之一。”“如月如玉,容色照人啊。”在这些压低地议论声中,卢萦提步朝王尚等人走去。

几乎是她一走,众护卫便齐刷刷动了。这些护卫任哪一个都气势迫人,他们一动。王尚等人便在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压力。

就在这时,卢萦的手朝后一挥。

这个动作一做,走到一半的护卫齐刷刷止步,他们朝着卢萦弯了弯腰。齐刷刷退回家大门口。

这种排场,这种威势,可能对于习惯了的卢萦来说,已是极为克制的。是根本没有什么的。可对于众人来说,还是如看高山一样。朝卢萦仰望起来。

卢萦白衣飘摇地走到了众人面前。

微笑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只是两年不见,大家都成熟了,昔日的小姑都嫁为人妇,昔日的少年也成了人夫。

目光明亮地看着众人,卢萦微微一笑,她正要开口,蓦然的,又是一个响亮的高唱声传来,“嫣夫人到——”

嫣夫人三个字,对于在场的很多人来说,都绝不陌生。因此随着这唱声一出,花园中喧嚣起来。

转眼间,陈嫣也出现在大门口了。

与卢萦不同,她的身边伴着十来个花枝招展,各有美色的婢女,身后,还跟着长长的仆人和护卫队。而不管是仆人还是护卫,一个个都长相俊秀,身材高大。

可以说,陈嫣带来的人不论男女都很俊美,这齐刷刷一出,十分地吸引人的眼球。

当然,站在这么多美人中间的陈嫣,是最美的一朵。那些人的筹拥,越发衬出了她的妩媚明艳。

陈嫣一进门,一双似乎会说话的桃花眼,便滴溜溜地一转。

然后,那眼睛定在了卢萦身上。

似乎看到他,她很欢喜,陈嫣一双眼都弯成了月牙儿了。

盯着卢萦,她扭着腰,娉娉婷婷地向他们走来。

在尚缇等人低下头,勉强一笑地向陈嫣打招呼时,她娇滴滴的随口应了一两句,便转眸看向卢萦。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这个美少年,陈嫣的目光又有点痴迷。

身着白衣,俊美如玉的卢文,仿佛光站在这里,便能吸尽所有的阳光,他目光淡淡地瞟向她,却让陈嫣只觉得呼吸急促,怦然心动。

…她已调查清楚,这个卢文是个男子。因为他一入成都,便收了一个美人为妾…

只要是男子就好,她自信,这世间还没有她擒不到手的男人!

目光妩媚多情地看着卢萦,陈嫣一点也不掩饰她的兴趣,她娇软而笑,白嫩的手捂着红唇,说道:“妾与郎君也是有缘,咱们一道坐船来的成都呢…听说荆州翁氏案与郎君有关?”她娇笑得丰满的胸乳都在颤,“郎君一定不知道,这成都啊,与荆州翁氏关系好的家族多的是呢。郎君可千万仔细了,别中了某些人的诡计,错把仇人当好人。”她目光有意地意地瞟过尚缇等人,伸出纤纤玉手搭上卢萦的手,靡软地娇嗔道:“这里面条条道道的很多呢。阿郎,妾身很愿意为你解惑呢。”在暗示了卢萦,指出尚缇等人与她不是一路人后,陈嫣接下来的动作,已是**裸地勾引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看穿没看穿

这时刻,尚缇等人都没有说话了,他们一个个转头看向陈嫣和卢萦,隐隐对她的身份存了怀疑的,不免表情中带着几分希望,而莫远等人,则是表情有点难看了。

不过这些昔日嚣张的世家子,面对陈嫣这个妇人时,虽是气愤难平,却也只能低着头,在她肆无忌惮的笑声中,依然表现出对她的敬意。

面对陈嫣的勾引,卢萦有点好笑。

自办成男子以来,她遇到过无数个对自己有意思的美人,可任何一个美人,都没有像陈嫣这么风骚,也没有像她这么让卢萦感到有趣。

这时的卢萦,实在是不明白。这陈嫣不是刚刚被人捉奸还画了春宫图吗?她怎么没事人一样?

她却不知道,陈嫣一得到自由,便连下命令让人彻察那些胆大包天的黑衣人,特别是那个穿青衣的画师,明显就是个中高手。因此她让人在七日之内,把成都所有擅长画春宫图的人都给擒到牢里去,她要一一盘问。

这些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从那些人的对话可以知道,他们明显是冲着伍城来的,自己不过是他们用来威胁伍城的筹谋。

对于陈嫣来说,若是胆子太小瞻前顾后,怕这怕那的,那就安安份份在府中当贵妇人。这人要过得风流快活,又怎么能太过胆小呢?她不是派了那么多人查去了吗?

在陈嫣的香风扑鼻中,卢萦扯了扯唇角。她慢条斯理地把陈嫣放在自己手背上的玉手拿了下去。

拿下陈嫣手的这个动作,卢萦做起来干脆利落,却也优雅贵气。把她的手放下后,卢萦风度翩翩地笑道:“嫣夫人的好意,卢文心领了。”

她转过头。打量着尚缇等人的目光中平和从容,俊美如玉的脸上一派淡然。只见她淡淡地说道:“嫣夫人说得不错,荆州翁氏败落,起因在我。”

一句落地,四下一阵哗然,尚缇萧燕等人齐刷刷抬起头来,她们和尚四郎一样,木呆呆地看着卢萦。

卢萦负手一笑,转头看向陈嫣。勾唇说道:“荆州翁氏瞒着朝庭大肆购粮,不管其意如何,所作所为却是触犯律法。有所谓国无法不立,翁氏一族受到教训,也是情理当中。”说到这里。她眉头微挑,声音一提,清喝道:“但是,荆州翁氏购粮,只是为了私利。陛下无意深究,怎地这成都一地,却为了这么一事给弄得草木皆兵了?”

四下嗡嗡声大作。

所有人都给惊住了。这阵子尚氏,萧氏,还有杨氏这些大世家,或多或少卷入了荆州翁氏案中。弄得成都众多家族,心中已有惶惶然。

然后,此时此刻,在这种场所。眼前这个说是荆州案由他而起的卢文,却直言陛下无意深究。说荆州翁氏案涉及不到谋反,仅仅只是谋私利的小事…这消息,真可谓石破天惊!

一时之间,花园中的众人都躁动起来。于混乱中,不时有人派出仆役,向着家族传递这个消息。

尚四郎等家族被牵连的世家子,看向卢萦时,眼眶都红了。他们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感激过一个人!

…事实上,他们的家族做到这么大,陛下的真正意图,哪有可能完全不知?可是上面的人非要拿此事作伐惩治他们,他们的话又传不出巴蜀。有什么法子?

可以说,卢萦这个京城来的世家子,实权官吏,殿前新贵,当着这么多人公开这样的消息。便是某些人再是不甘心,只要奈何他不得的话,就得学着收手了!

卢萦说出那样一句话后,她微笑着走近陈嫣,在陈嫣仰头看向她,美目涟涟神色复杂时,卢萦风度翩翩地一笑。只见她伸出手,轻轻的在陈嫣的手背上拍了拍,温柔地叹道:“这种家国大事甚是复杂,你一妇人家,好好的绣绣花扑扑蝶,想太多不好。”

她的声音真的很温柔很温柔,她看向陈嫣的眼神,也很温柔很温柔,这是一种含着怜惜,含着对美人的疼爱的温柔。明明应该是警告的话,被卢萦这么一说,这眼神一瞄,却生生地带上了几分温润和体惜。

看到这一幕,便是对卢萦的身份肯定了七成的尚缇,心中也是格登一下,她呆呆地看着卢萦,想道:难道真是我误会了?他真是阿萦的大哥?

实在是,卢萦这一派风流多情,温润如玉的模样,深深地颠覆了她们的认知。

在一席话说得脸色有点难看的陈嫣羞涩一笑后,卢萦转向尚缇王尚,淡淡说道:“几位,便这样站着么?”

这话一出,身为主人的王尚连忙站了出来。他一边恭敬地迎着卢萦入内,一边陪礼说道:“惭愧,惭愧,竟让郎君侯久了。”

在他们地带领下,卢萦也不再朝陈嫣看上一眼,似乎她刚才的豪华阵容,陈嫣本人的绝色美貌,对他都不值一提,便那么优雅冷漠地跟在王尚身后,转眼间便去得远了。

想陈嫣风光多时,碰到的人,无不逢迎于她,像卢文这样的人,她真是没有见过了。当下,她一颗芳心砰砰而跳,看着卢萦的背影时,竟是比刚才还要火热了三分。

陈嫣的目光如痴如慕,紧紧跟随着卢萦,卢萦虽不曾回头,却也能清楚地感知。她垂下眸,唇角笑容浅浅,不由想道:要不要在对她致命一击时,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那时陈嫣的表情,一定很有趣吧?

想那陈嫣,自得了意后,便如猫捉老鼠一样,老喜欢拿这些与她有宿怨的萧燕尚缇等人奚落。要是她发现她最恨的人,就是眼前这个风度绝佳的卢文,不知会有什么想法?

卢萦跟在王尚身后,风度翩翩地步入了花园中。

这种来自京城大世家,在当朝天子面前都说得上话的俊美郎君,带给众人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一时之间,悄立一侧的小姑们。在半数以上,都把目光投到了卢萦身上,而少年们,看向她的眼神也有点晃。

萧燕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侧,她悄悄抬眸,已朝卢萦打量了不下十次。

与尚缇不同,她性格还要缜密,又加上身为女子的直觉,她真的觉得眼前这个卢文。应该就是卢萦。

可是,这个卢文分明又是个轩昂男儿,如玉君子啊?

含笑走在王尚身后的卢萦,哪里会知道萧燕等人的纠结?她一边顾盼着,一边叹道:“成都真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令人向往啊。”

见他说出这话,王尚立马笑道:“是啊,咱们成都的小姑,都水灵得像根葱似的。”他刚说到这里,一眼瞟到卢萦那白皙贵气的手,不知怎么的。心中乱了一下。挂在他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王尚便转过头去。

他与那些人不同,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不对,便是在见过男装的卢萦后。虽然他一直克制着自己。虽然自卢萦露出女儿身后,他失望过。

可对那个勾动过他心弦的人,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眼下这个卢文,给了他一模一样的感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卢萦只要愿意,她完全把男人当得谁也看不出来啊。

他唇动了动。见众人似是隔得远了些,终是忍不住低声问道:“阴澈阴家郎君可好?”他喃喃说道:“昔日墙头,巷间常遇,当时那情那景,勾走了我们两个的魂。如今,我虽是成了亲,却心如枯木,阴家郎君呢?他可有忘记?”

说到这里,他猛然回头看向卢萦。

果不其然,他在卢萦的脸上看到了一抹苍白,这是有点失神,有点歉疚的失落。

王尚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后,他微笑道:“竟是过得如此风光了,真好…我白担了两年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