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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公子在这里住了很久?”

点点,“有一个月多吧……”

楚世漫不经心的替他将空了的酒杯斟满,也给自己添了一杯,“看来胡公子不是路过。”

“是的,我的祖居就在这里,前些年举家迁走,这次回来只是为了找人……”

“旧日朋友?”

“是。”

“女子?”

“是……青梅竹马。”

楚世了然微笑,没想到这个流连烟花之地的纨绔公子竟然也有赧然的时候。胡歌倒像是拉开了话闸子,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知道吗,这家客栈本来是我那青梅竹马家里开的,我就住东邻,就那个——那间,瞅见么?我们打小一块儿玩的,走的时候说好了,过几年我回来找她,说好的……我没想到,前两年却听到他们家出了事,好像一夜之间人都迁走了,客栈也卖了,她也没了踪影。我四处打听了两年也没个结果,但是人都说她没和家里人一起离开,我就回来找她……我想她应该还在这镇上,说好我来接她的……她家出了事,我怕她也流离失所没地方去,万一被人骗了,被欺负了……”

“所以你就游走各个烟花之地?”

胡歌干笑几声,看得出的确有这个原因,但是他自己也玩得挺乐。平日里玩惯了,还真改不了这风流毛病。不知道怎么的,若在平时他是什么插科打诨的话也说得出,面对泓楚世,偏偏有些觉得不自然,眼前的这个闲雅公子有点让人轻佻不得。一时想到了什么,干脆转了话题,“这位,呃……”

“在下……楚寒。”

“楚公子,容小弟冒昧一问,和你一起的那位姑娘……?”

“你是说染雪……”楚世话音未落,胡歌却蓦地站起来,身后凳子“咣当”倒地,楚世看一眼他激动的模样,微微蹙眉。

“染雪!她果然是染雪!她不是谷家的小姐,怎么会当了婢女……!?”

正当此时,楼上突然传来染雪一声惊叫,泓楚世蓦然起身,与一旁墨枫对视一眼,两人便向楼上跑去。

染雪,该是在自己房里的。可是当楚世与墨枫奔上二楼,却看到她从胡公子的房间里退出来,几分惊惶,几分惧意,一看到两人,便奔到楚世身侧。在她的身后,赫然就是来时在客栈门口擦身而过的黑衣人。

“公子……”染雪的声音有几分发抖,楚世握了一下她的手,拉到身后,与黑衣人对视。苍白,锐利,宛若尖刀——那就是眼前这个人给人最深刻的印象。

“不知阁下找在下的侍女有何贵干?”

鬼十一看也不曾看泓楚世一眼,只盯着半躲在楚世身后的染雪,冷冷的声音毫无波动,坚冰一般只道:“让开。”

“无礼!”墨枫横剑上前一步,鬼十一却看到楼梯之上平掌柜缓缓走来,微不可见的对他摇头。他不会忘记,这里是平安客栈。身影鬼魅一般忽闪,漆黑的影子虚实莫变,蓦地从窗外闪出,不见踪影。墨枫一时惊诧,竟从未见过有人有这般身手。泓楚世亦剑眉微蹙,侧低头看了看染雪,柔声问:“怎么回事?”

“奴婢不知……染雪只是在房里听到胡公子屋里传来怪声,想出来看一下,那个人突然出现,染雪一时间被吓到……惊扰公子了。”

“没事的,他已经走了。”楚世拍拍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黯淡。

她在说谎。

眼前的这个女子,这冰雪出尘的染雪,从头至尾都在说谎。

第十九章 凭谁记9

她是假的。

前的这个女子,这冰雪出尘的染雪,从头至尾都不过是一个虚假的面具而已。

楚世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觉,许是他心底从未信任过这个让他无法摸透的女人,才会注意到……他竟没有一次看到她真心笑过。

这个认知让他隐隐感到悲哀——是悲哀?每当想到从见到染雪以来的这些日子,她一点一滴的用心,她的安静体贴,对自己的悉心,了解……果真如一个相知多年的老友,会让人心里感到温软,却钝钝的痛。

如果,连这样的染雪都是假的,还有什么可以相信?

微微的感到些疲累,看着墨枫把染雪送回房间,一转身的功夫,那黑衣人竟然不见了踪影。

自小养在深闺的染雪,与那来路不明的黑衣人会有什么关系?

墨枫仅在染雪房中滞留片刻,不想引起楚世心疑,也没来得及将疑问问出口便退了出来。他在门口向屋里背对他的染雪望了一眼,担忧的情绪隐隐浮现在眼底。

染雪没有回头,她只是定定望着漆黑的窗外,撑在桌边的手紧紧攥着,连指甲陷入皮肉也全然不觉。

鬼十一!

想不到在阳间遇上他!

他已经在怀疑她了,可是有认出她来!?不,不会……倘若鬼十一已经认出她的真身,断然不会如此轻易退却。一定还有办法隐瞒过去的……阴潮的风冷冷的缠绕在染雪周身,她转头,一层黑浓的雾盘绕在房内,竟是那女鬼跟了来。染雪盯着她,眼中闪出一层阴狠神色来——鬼十一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因为这个女鬼,唯有早早解决了她,才能让鬼十一离开……

她缓缓转身,幽幽问道:“你……要我帮你什么?”

……歌……

……

胡歌。

墨枫重下了楼来,见胡歌又被吓了一回,拉着掌柜絮絮叨叨说话壮胆,泓楚世站在门边看着外面阴云密布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出了神儿。

他走过去低声唤了声:“公子。”

楚世没有回头,踱两步走出门外,站在房檐下看着近在咫尺的水帘,墨枫跟了出来,雨声掩盖了两人的声音。

“……你跟她,早就认识?”

墨枫微震,抬眼看着他情绪莫辨的侧面,答道:“——是。”

楚世终于缓缓回头,“却没听你提起过……你……很在乎她?”见墨枫显出几分不解,浅笑道:“还不曾见你对别人这般上心过。”

“……是有些在意。”墨枫紧紧盯着楚世的眼睛,试图看出些许情绪。他却只是浅浅一笑,“她是御书房女官,跟你倒也相配……”

墨枫不易察觉的微微蹙眉,眼前的人,一如往日的温淡,闲雅,却到底不是往日那个二皇子了。直到此时墨枫才惊觉,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连自己也已经无法看透。眼前的人是个皇帝,就算他依然温和俊朗,闲雅逸致,也不过是残留的一张皮子罢了。

“皇上……对她,毫无留恋吗。”

泓楚世微微垂了眼帘,唇角似是而非的苦笑。——留恋?他已不知为何物。他只知道任何一个权力聚集的地方,需要的是伶俐知机,心机却不深的女子,而绝非一个心思深沉如海让人无法琢磨,有自己的思想的女人。后宫犹是。

在他还没有被那种怀念,苦涩,越是记不起,越想要探究,却越靠近越更加苦涩的循环抓住之前,断了自己的想念罢。

里面胡歌还在裹着毯子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地没话找话,好似自己这样拼命说话就不害怕了似的。平掌柜倒是耐心,稳坐泰山,不时帮他添个茶水。直等胡歌没话可说,才劝了他回房休息。

刚上楼,瞥见染雪站在长廊上,她明明一身白衣耀眼,却仿佛周身之地比别处更加阴浓昏暗,让人不禁发寒。胡歌紧了紧身上的毯子,迎着美人便走了过去,这回倒大无畏得很。

“谷姑娘!”

染雪只若有若无的浅笑,虽未否认,也未承认这称呼。

见染雪没有回应他也有几分踌躇,偏这人是个自来熟,神经大条还外加脸皮厚,就干脆改了口,“染雪,你当真不记得我了?我们以前见过两次,(虽然没怎么说过话)……你再想想?”

“很抱歉,我并不记得有这回事……”

“噢……”胡歌的神色只暗了暗,立马又来精神,“怎么你没跟落尘兄一道?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他挺好吧?你们……那个,你怎么跟那个泓公子……”

“胡公子,”染雪轻柔打断,“这走廊上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胡歌摸摸后脑勺,嘿嘿笑了笑,平时一个挺精神的逍遥公子一见了染雪笑就有点脑袋发懵。他早也知道染雪是极美的,从第一次见找她,虽只是匆匆一面,却常常惦记着,若不是因着他跟落尘的情谊,早出手了。只是料不到……那个冰雕雪琢的娃娃一般的出尘少女,竟出落得如此惊心动魄。明明还是那个眉眼,还是那张脸蛋,偏偏身上就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人觉得既危险却又勾着人的心思。不过,倘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已经没有跟落尘在一起,那是不是表示……他就不必顾虑了?

他恍恍惚惚的跟着染雪走,只觉得四周仿佛越走越黑,只有染雪的身影在前面白得刺眼,心里突然忐忑。

“染,染雪?”

前面的人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目,幽然的声音轻轻飘了过来,“你说的那些事情,我不清楚。不过我倒是知道你一件事情……”

胡歌心里突突跳着,莫名有些发慌。

“什么事?”

“你在找的人。”

“你知道她在那儿!?”

胡歌觉得眼前的一切好像有点不真实,像在做梦。染雪怎么可能知道他在找谁,又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哪儿……恍恍惚惚着,有些害怕。面前的染雪突然笑了,笑靥如话绽放在黑暗里,停下脚步,幽然道:“她在这里。”纤纤素手伸来,只轻轻一啦,胡歌突然脚下一个不稳,眼前天旋地转就感觉自己向下跌去。

脑门磕在冰冷湿滑的石头上,他才猛然惊醒,看清自己竟然在客栈后院,大雨已经湿透衣衫。他正摔在一口井上,脑门磕着井沿,而他下落的趋势已经止不住,惨叫了一声便被黑洞洞的井口吞了下去。

一瞬间他似乎看到纤细的白色身影伫立客栈二楼的窗户边看着这后院,这样昏暗的天气,这样的大雨,他不可能看得清,可是他又分明看见了,染雪那一双阴冷的眼睛。下一刻,刺骨的井水将他淹没。

第二十章 凭谁记10

你杀了他!?杀了他!?

屋里黑森森的阴气猛然大作,挣扎着凝成人形,森白的手指就要扼上染雪的喉咙……

你杀了他!

染雪挥袖扫开,冷笑道:“是,我杀了他。你不正是这么希望的么?”女鬼动作一顿,染雪稍整衣袖悠然续道:“你在这里等着他,为的什么?你已经死了,就算等到他,也不过是阴阳两隔……你既叫我帮你,我送他去地下与你作伴,不好么?哦,我倒忘了,你也算小成气候,他这么个新鬼,下了地府跟你自然不是一处的。你若要回阴间找他,倒也随你,看你们造化了……”

你走,或是不走?

染雪冷眼看她,笑容如针如芒的让人扎眼,女鬼带着几分无法置信的看着她,这样一个冰雪般美好的女子,怎会有这般阴毒的心肠——

“怎么,不满意?难道你竟甘愿一个人当着孤魂野鬼,看着他留恋花丛然后娶妻生子怡享天年。你这般爱他,宁愿为他留下,怎么能甘心?你死了,他活着,活得好好的,一天天将你淡忘,怎么成?”染雪悠然的神情中透出一点点锋芒,渐渐尖锐,渐渐扭曲,又都被隐藏在那笑容下面看不真切。

此刻的她如此的让人心悸,让人心惊,让人心惧。

这里没有人,只有一个鬼。鬼也会害怕吗?女鬼不知道,她只是无法置信,不敢直视,却又不敢移开视线。她伸出手指着染雪,一字字道:你疯了。

你这个疯子。

染雪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扩散,“我疯与没疯,胡歌都已经死了,你要怎样?”

他死了,我也要拉你作陪!

女鬼的利爪再次袭来,染雪轻轻闪身躲了开,下一道阴风自旁处席卷。染雪挥袖间看似轻盈,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迟疑,只是那女鬼被冲昏了头,毫无察觉,只是一阵惊诧。

你究竟是什么人!?

是她自己大意,从一开始知道染雪看得见她,就招惹错了人。

染雪似笑非笑,“你看我是什么人,我便是什么人吧……”

是什么人……不过,跟她是一样的罢。

身形微微的不稳,却硬挺住,听得后院躁乱的雨声中突然传来一阵人声嘈杂,一道道声音惊起:“救人啊——有人落井了——”

染雪一怔,女鬼也是动作一滞,终于清醒了些,反身便从窗户飘了出去。

女鬼方从房间里消失,染雪硬撑的身体便一个踉跄险些倒了下来,扶住桌边勉强站稳——这个凡人身体,终究是不中用的。现在的她到底不过是一个附在别人身上的游魂野鬼……游魂野鬼,跟那女鬼也没什么不同。

短促的自嘲轻笑,一丝血迹便沿着唇角溢出,胸腔里撕裂般的痛楚。她想起了什么,慌忙用衣袖把血迹擦了,转身出门。

方走到楼梯间,见楚世迎面而来,他似乎略略一顿,细看了她几眼,“怎么把你也惊动了,脸色这么差还出来做什么……染雪,你没事吧?”

见楚世的视线落在自己衣袖的血迹上,雪白的衣服染着点点血迹分外刺眼,慌忙藏了,暗道自己怎么糊涂了,这么不仔细,安慰着笑了笑道:“我没事。”却不知自己此刻的脸色惨白,纵然是勉强笑了,也不过更让人担心。

“刚刚,我听见……”

“似乎是有人落井,我已经让墨枫去看看情况,你回房去休息吧。”楚世面上依然温和浅笑,却隐隐觉得不妥。以染雪的性子,纵是出了什么乱子,也不过是外人杂事,自来淡定得很,怎么会突然对此上心。

这当口人声一乱,几个人簇着一个湿淋淋的狼狈公子从后院走进店里,染雪见到那个虚弱不堪被人扶着的胡歌,瞳孔微微一缩——他没死!

她站在楼梯上,看着楼下小二忙碌着给胡歌裹上毯子倒上热茶,又忙去烧水,刚一消停掌柜便拉了他到一边,看了看胡歌问:“这怎么回事?”

小二为难道:“掌柜……我知道您吩咐过不许人进后院的,尤其那个黑衣裳的公子来的时候,可今儿……”小二说道这儿,转头看了胡歌一眼,凑近一点压低声音道:“我今儿远远看见那个胡公子跟被鬼迷了魂儿似的往后院走,喊了几声他也没反映,等我追过去人已经进了后院,我只好赶紧去找他出来……哪里知道他竟然一头栽进了井里……”

平掌柜皱皱眉头,暗道不知鬼十一爷怎么办的事儿,这要是在他店里出了人命,他生意还用做么?一抬头的功夫,视线扫到楼梯上脸色异常的染雪,目光一触,平掌柜心中立刻有了几分了然。

“染雪,”楚世的声音唤回她的视线,他拉着她,劝道:“先回房去休息吧,这里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过去看一下胡公子。”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不喜欢这样的染雪,不知在想些什么,盘算着什么,这样的难以琢磨。连他自己都被这样的感觉惊到——“不喜欢”。自来染雪不就是这个样子,从来让人看不透她的心思,他几时开始不喜欢“这样的染雪”,又几时喜欢了另一种样子的染雪不成。

染雪轻轻摇头,或许她也很想暂时逃避开,不想这么快就面对胡歌,可是天知道她此刻若当真回避了,她不在的时候胡歌会说出些什么来。

他若说出发生了什么,是谁推他下井——纵然胡歌落井之时染雪人却在自己房中,听到的人会怎么想?楚世墨枫会怎么想?当他产生幻觉?梦游?或者……会怀疑她?

她不能冒这样的险,她经历了多少事情多少痛苦才回到楚世身边。

楚世见她不肯回房,便也由她跟在自己身后,走下楼去。

店里胡歌喝了几口热茶热汤,稍稍缓了口气,也不知是胡公子慌不择人还是墨枫就长了一张看起来很能够让人相信的可靠的脸,他拉着墨枫絮叨,“是真的!这里果然有鬼!墨枫兄你相信我……”墨枫面无表情的听,见楚世走过来才试着从胡歌手里拉出自己的袖子,没拉动,就干脆这么被他拽着直接站起身来唤了声“公子。”

胡歌看见楚世,正要转移目标向楚世也倒一番苦水,一眼瞥见他身后的染雪,脸色微微一变。

染雪衣袖中的手暗中戒备,如果胡歌乱说了什么……如论如何,她也要让他闭嘴!

第二十一章 凭谁记11

“染雪!”片刻的脸色微变和错愕之后,胡歌咋咋呼呼的跳起来,拉住染雪的袖子拉她坐在桌旁。染雪心下疑惑,未动声色。

胡歌左右看看,靠近染雪压低了声音说:“我今天见鬼了!那个女鬼竟然变成你的样子把我骗到后院,还推我下井!”

愕然……染雪盯住胡歌的脸,试图从中找出破绽,她料想这不过是胡歌为了自保而故意装傻,然而偏偏从那张脸上看不出一丝虚假。见染雪迟疑,胡歌活像害怕别人以为他危言耸听,急道:“是真的!”接着手脚配合比划着仔细描述了一遍先前发生的事情,末了还千叮万嘱染雪一定要当心。

面对这样一个人,染雪突然不知道如何下手。

她不知道她那颗已经腐烂的心里是不是还残留着柔软的地方。

胡歌见她神色怪异的盯着自己,收起了乱飞的唾沫星子,迟疑的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染雪莫可奈何的轻笑一下,“你这个人……真不知道该说是迟钝还是命好……”

“呃……什么意思……?”胡歌挠挠头,有听没懂。

“懂不懂都没关系,你一定长命百岁的。”染雪笑一下,便起身离开,只留下胡歌还在那里莫名其妙。不管怎么说,染雪笑起来,真的是很美的……胡歌立刻便转移了思路,美美的瞅着她的背影离去。

原来染雪也是会笑的。

泓楚世在一旁,虽然他没有特意去听两人说了什么,却看得到染雪的神情。

有一点为难,有一点无奈,但是那浅浅的一抹笑容却不是他平时看到的一层完美无缺的面具。先前没有看过,也会想看一看她真心笑起来的样子,但是看到了,却只有黯然。她不是不会笑,只是没有对自己笑。

染雪走向自己的房间,却想到一个问题。

那女鬼去了何处?为什么胡歌得救,她却没有出现?

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鬼十一。

纤瘦如削,苍白如纸。那个人一身黑衣影子一般站在角落里,他的手里牵着一根凡人肉眼看不见的锁,紧紧锁着井中女鬼。这女鬼一直在逃,仗着据地多年隐藏不出,逃过他的追捕,却突然返回井中自投罗网。这自然跟那个落井的人有关,而那个人的落井又跟谁有关?

他在暗处紧紧盯着染雪,那个活在阳间,却一身黑沼之气的女人。在那一身美丽皮囊之下的,究竟是什么人?

没错,这身体里的灵魂,绝不是这个身体本来的主人!

一番折腾下来,大家已是睡意全无,然而被大雨困在这一方小小客栈里也出不了门,或到楼下要杯茶三三两两闲聊,或自己有同伴同行的便在房间里彼此做个伴,很少有人自己呆在屋里。这场雨下得太急太大,遮天盖地一般便将客栈世界隔离开来,仿佛连空气也难以流通,天色昏暗,气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