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压下心中疑惑,恭敬道:“儿臣拜见父皇。”

皇上缓缓转回身,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和蔼地笑着让他们免礼,视线扫过躬身的二人,道:“楚城,你先退下。”

泓楚城不易察觉地微微蹙眉,直起身时向国舅看了一眼——果然还是动手了——毕竟是自己的兄弟,泓楚城心生不忍,正要开口,国舅发现他的意图抢先开口:“老臣也先告退。”转身给太子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管,催他走出御书房。

泓楚世已经很清楚即将发生什么,国舅一心扶持太子,自来将他视为一个威胁。看皇上的脸色,恐怕自己这次不那么容易解决。

屏退左右,御书房内只剩皇上和楚世二人。

“楚世,朕自问,一直待你如亲子,不曾亏待。你也一直乖巧听话不曾令朕失望,今年来你频频外出,很少回宫,朕只当你明白朕的苦楚,为了让太子安心有意避嫌,谁知你——”皇上重重地哼了一声,从案上拿起一份密奏丢给楚世,“你自己看!最好给朕一个解释!”

在打开奏章之前楚世已有准备,展开一看,心中不禁一叹,果然……

二皇子红楚世结党营私,企图篡位的文书证据。

第九章 静如雪9

“舅父!”

走到自己的寝宫,挥退下人,泓楚城才问道:“您究竟给父皇呈了什么?”

“呈了什么——呵呵,自然是二皇子结党营私,企图篡位的罪证!”

“什么!?这样未免——”泓楚城蹙眉,楚世毕竟没有对不起他,他一直是个好弟弟,就算国舅一再派人刺杀他,他也不曾与自己翻脸。是——他知道国舅派人刺杀楚世,他并不赞同,但是也未曾尽全力阻止——也许,自己的私心里,也曾经希望过楚世不存在这世上。但是——

“太子,妇人之仁不可取!二皇子锋芒已盛,皇上又对其宠爱非常,而太子您身体微恙,朝中早已有人蠢蠢欲动,想要支持二皇子,为自己揽权。纵然现在二皇子表现得无心夺位,却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以二皇子的才华和人缘,倘若他一旦有所动作,朝中不知多少人会倒戈而去……”

那张开开合合的嘴,一次又一次,宛如魔音缠绕。这些话,他已经听得太多。

二皇子泓楚世的才华如何他知道,能力如何他也知道,但是他不需要旁人一遍又一遍的在耳旁告诉他。他可以比泓楚世更强的,他不会输给自己的弟弟,他有这个能力。

可是,只有一点,他输给了泓楚世。从出生就输给了他。

满朝皆知,太子纵然精才绝绝,却自幼体弱。他的光华即使再美,也依然留不住满朝文武的目光。

日与月的不同,一目了然。

他是不是永远都争不过那锋芒无限的弟弟?

这个威胁随时都在那里,在他心里。即使他想视而不见,也不停的有人在提醒他,不停的说,不停的念——即使他的成绩赢过了楚世,即使他的才华胜过了楚世,只消泓楚世爽朗一笑,他的锋芒依然轻松盖过[体弱多病的太子]——二十多年的比较,是不是只有楚世消失了,才能停止?

“楚世,你有什么解释!?”

楚世缓缓合起奏章,郑重跪下去,“父皇,儿臣从不知此事。”这样一份安排周密的证据摆在眼前,他能奢求父皇的信任么?

“你不知道?好,朕就派人去查!你就留在梧阳殿不许外出,等候结果!”

楚世心里微微一沉——查?能够查出什么?既然国舅准备了这样一份密奏,如何不能安排好一切,就等着皇上派人去查。

倘若被软禁在宫中,那么自己便只能乖乖地任人陷害,恐怕难有翻身机会——所幸,墨枫没有随他进宫来,他应该会知道该怎么做……

这次,恐怕要为难他了。

当二皇子的人急匆匆地将消息送出来,墨枫蹙紧了眉头,冷冷压下去找太子的质问的冲动——皇宫里的事,容不得冲动。他不认为自己适合皇宫,他更适合江湖,只是偏偏跟在了一个皇子身边。一个比起皇宫,同样更适合江湖的皇子。

他雷厉地迅速安排人去查国舅究竟安排了什么手脚,以便应对。

雪崖在门外听到这些,并未隐藏自己,出现在门口。墨枫一顿,有着些许顾忌——对这个女人,他始终无法完全放心。她来得太突然,也太蹊跷。

雪崖自然看得到墨枫眼中的戒备,看来楚世还没有将她的事告诉他,就算说了,墨枫也不会信吧。她并不在意,只微微浅笑,“需要我去带他出来?或者找太子问个清楚么?”

“雪崖小姐,这些事情本与你无关,便不要趟这趟浑水为好。请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那一日在城外见过她的身手,他并不怀疑雪崖能做到。然而这件事情却不得不谨慎,一步错,便是杀身之祸,如何敢让一个外人插手。

雪崖并不以为然,“泓楚世的命既然是我的,如何与我无关?我没兴趣插手这些事,不过他的命,我总是有责任的。”原来定契约是为了自己方便找人,结果这会儿倒是找了麻烦回来。她转身准备出门,却被墨枫叫住,“不知小姐打算做什么?”他既拦不了,总得知道她的打算,心里才好有数。

“我先去见见太子和楚世,事情总要问清楚。若是楚世暂时无恙,再想办法澄清,若真的翻不了身,索性带他离开皇宫,远远的走了了事。”雪崖这个人虽不是姬柔那般爽朗的性子,但是姐妹们在一起处久了,都一样的不喜欢绕弯子。别人要绕,她倒不是不能陪,真要绕起来还不知道谁先急,只是终究不合意。

看着雪崖离去,墨枫就算想阻拦,也没有理由。这番安排并无不妥,他也只能由她。

雪崖飘然便进了皇宫,皇宫的守卫对于她形同虚设。她对皇宫并不了解,但是泓楚世手上有她的印,要寻到他并不难,她还是决定先确定他的平安。

梧阳宫中,泓楚世忽略掉自己的烦躁,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当死鱼。

雪崖脚步轻盈,走进房间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直到一团阴影遮住了自己,他才蓦然睁开眼,惊吓一般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

“雪崖!?你怎么——”似乎是突然想到了雪崖的身份,就算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也没什么可奇怪吧。收起了惊讶,他露出一抹苦笑,坐起来,“你来看我?”

“对——看来你倒不算太差。”

“呵呵……这个是自然的吧,怎么说,这里也算是我的[家]了,在家里能怎么样呢。”

[家]么……这恐怕是天底下最乱,最复杂的家了吧。

“如果你想离开,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

楚世一顿,看向雪崖,她的表情看起来倒不是随便说说——“如果这句话倒换一下立场……大概我会比较高兴。”

“呃……是么……”雪崖也许不是十分明白。

——当然是吧,这可是男人的自尊问题。被自己中意的女人说这种话……实在没办法开心吧。

“……是太子做的?”

“这个……也许吧。”楚世并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这般明摆在这里,就算他不去想,也只能是太子所为。若是可以,他倒很想像太子表明心意,然后远走高飞。只可惜,就算他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对皇位毫无念头吧。

“别担心,既然你是我的责任,我自然会让你平安的。”雪崖说得自然而然,却让楚世又噎了一回——尴尬地笑笑,“你不要冒险。”

“举手之劳而已,算什么冒险呢?”

“……没有问题吗?只凭你一人之力……?”

“会有什么问题呢?”雪崖轻巧悠然地笑笑——说得也是,会有什么问题呢?为什么他看上的偏偏是雪崖呢?比这里的任何人都强大,没有人能伤害她,也就不需要人保护。反而是自己要被她所保护。

楚世轻叹,又倒回床上,看着雪崖——

“不管怎么说,你信我就好。”连养育自己二十多年的父皇都不信他,他们相识也不过数日,她却相信他是被诬陷,让他感到安慰。

雪崖站在床边,笑容宁静,“我所看到的你并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为什么我要相信别人说的,而不相信你?”

是啊,为什么?

楚世愣愣地看着雪崖,她所说的,再简单不过,却已经没有人能做得到。她的脸上,是对楚世这个问题微微的不解与对他的信任,对自己的笃定——她这般纯净,宛如天边最远的那一片云,染不得半点世俗的尘埃。

是不是天人都是这个样子?可是不管有多少天人,对他来说只有她,是独一无二的吧。

他突然不想要将她卷入这世俗的纷争,不能让这皇家的阴暗染脏她半分。

“雪崖,你还是不要管我了,你离开吧。就算我出什么事,也会让墨枫继续帮你找你要找的人,你就不要留在这里了。”

雪崖略略惊讶,“你不要我帮你?”

“反正我也死不了,好歹我还是二皇子,父皇不会杀我。最多也不过是流放——反正我本来也想离开,结果还是一样。”

——即使这样说,但是在到达[结果]之前呢?被人诬陷,他要面对多少伤害?

明明可以得到的帮助近在眼前,他为何拒绝?

第十章 静如雪10

雪崖想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看到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疑惑,楚世终于恢复了平日和煦的微笑,问,“你想知道?”

雪崖略一点头,他笑道:“你靠过来。”

犹豫了一下,雪崖疑惑地低头,他却拉住她垂落的长发,轻轻拉低靠近自己,在她的唇上浅浅的印了一个吻,随即放开。

雪崖错愕地起身,却听到床上的人低低的笑声。

——这样纯净无染的一个天人,不知是不是会因为他这样一个凡夫俗子的亵渎,而被染上了些许红尘之色?

三千红尘里没有她,会让红尘之中的人觉得多么寂寞和失落,忍不住,会想要拉她一起陷落。

“快离开这儿吧。”皇宫这种地方,多呆一刻,也仿佛会被染脏。

他将头转向床的内侧,不肯再看雪崖。雪崖只淡淡说了一句“保重。”走出了他的寝宫。但是,她没有打算就这么离开。

以为要找到太子需要费一些功夫,只是没想到太子就在梧阳宫,听到那并不陌生的琴声,她很快便见到了花园亭中弹琴的人。一如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颀长却偏瘦的身子,脊背挺直,腰线优美……他的琴声清冷寂寥,且静且雅,偶尔透出些许的不甘愤慨,难以捕捉,最后却都归于寂寞。

闻琴知人,她并不能够相信,一个可以弹出如此琴音的人,会做出那样阴险的行为。

她缓缓地走过去,微风一阵,让花香缭乱的花园中突然拂来一阵寂静如雪的清凉,泓楚城手指一顿,宛若闻到了熟悉的白玉兰香气,转头望去——人如深雪,却不似寒梅的冷冽傲骨,倒更像白玉兰一般悠然傲气,慵懒地舒展着难以亵渎的高洁。

他惊诧地起身,脱口道:“雪崖!?你怎么会在这里——”下意识地看向四周,幸好他弹琴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因而早已经屏退了护卫。放心下来,却又微微黯然……“你是为了楚世的事情来的?”为了他,不惜闯入皇宫?

雪崖没有应答,只缓缓走到琴旁,悠然坐下来,素手轻触琴弦,几个音便缓缓流泄。

她抬头看了泓楚城一眼,另一只手也拂在琴上——琴音浩渺,宛如水面波澜广阔无限,空灵之余,仿若岁月悠悠无边无尽。

人间之音,讲究予情于琴,琴便是心,心便是音,此为最高境界。然而仙界却完全不同,讲究的是“无心”。仙音无心,亦无爱恨,无欲念,洗涤了万物,只留一片洁净。

楚城愣愣的听着,琴音入耳,惊为天籁,却越发的衬出自己那份私心的丑陋。心中微微的痛楚,仿佛随着每一根琴弦的震动,窒闷入胸。

雪崖短短半曲便停了手,看着眼前之人的脸色,心知他不是个私念欲重的人,必然是心中有愧,心中有悔且留存善念的人,才会为这样的琴声触动。

“看来,我这次来,倒是有些多余。”她浅浅微笑,安宁中有着些许歉意,似乎是因为对他的不信任。“有太子在,想必楚世也会平安无事,我这样贸然跑来,却是多此一举了。”

楚城一滞,说不清心理是愧,是苦,还是痛。

或许诬陷楚世本不是他的主意,但是最终,他却没有阻止。为了自己心里,那份丑陋的嫉妒。他嫉妒楚世的光辉,嫉妒他健康的身体,爽朗的性格,还有——雪崖对他的在意和帮助。

他知道,是楚世先遇到了雪崖,他们相识在前。但是他们之间相处的日子并不久,自己不过比楚世晚了那么几天而已……雪崖她,对楚世是如何想法?对自己呢?

“雪崖小姐,倘若今日遇上此番事情的人是我,你也会前来为我寻求帮助么?”

“太子说笑了,您贵为太子,又怎么看得上雪崖这微不足道的力量。”对于楚城的问题,她不自觉地想要撇清疏远,也许是隐隐感觉到他话中渐渐显露的期盼,也许是不自觉地想到了从洛儿的梦中看到的东西……

“雪崖……你……爱着,楚世吗?”

那句话让雪崖一愕,莫名地看向太子——她并不知为何楚城有此一问,然而眼前的楚城面无表情,与之前温柔落寞的样子完全不同,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漆黑得如同无底深渊。

这一刻就算她对感情再迟钝,也隐约察觉到了楚城对她的在意。

脑中再次涌现方才楚世房中的事,以及梦里见过的一切——楚城、楚世……这是她第一次,对于洛儿见到的这个不确定的[未来],感到了一丝惊慌。那浅浅的一个吻,并没有让她感到厌恶。

为什么?她在担心什么?她对自己是最了解的,明明知道那些事情不会发生……因为她,根本不可能会爱上一个凡人。

脸上的表情中再次凝聚起一抹淡淡宁静的笑容——“怎么会呢。雪崖并不明白太子所说的话。”

楚城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她的回答而轻松,相反……她方才一瞬间的迟疑,以及这张淡而得体,完美无懈的笑容——也许正是太完美,所以让人感到伪装。何必要掩饰……楚城的确一直以来都有着隐隐约约却挥之不去的不甘,却从没有一次,对于楚世拥有的一切,如此的嫉恨。

他才是太子,他已经不想,所有人的视线只集中在楚世身上!

那一瞬间,他眼底的黑暗,宛如泥泞。

雪崖微微一怔,然而那种黑暗却宛若一个错觉,瞬间即逝,定睛细看时,楚城已经恢复了原本那有些清冷寂静却不失温柔的笑容。“雪崖既然已经进宫来,便多留两天吧。只对人说是我带你进来的便好,不会有人多事过问——你也担心楚世的事吧?”

雪崖微顿,直觉还是不要拒绝,反正皇宫她可以来去自如,能够光明正大的留下,也方便了解楚世的情况。于是点点头,“既然如此,便叨扰太子了。”

楚城的笑容里显出一丝寂寞,“我说过叫我楚城就好……你肯叫楚世,却一直不肯呼我的名字呢。”

雪崖知道自己应该疏远,不能被卷入这两兄弟之间。但也许是眼前的笑容太寂寞,寂寞而空旷,一片苍白,仿佛不将周遭的一切吸进其中填满,便会随时消失一般。突然间便有着微微的心动,安慰似地一笑,唤他:“楚城。”

眼前单薄苍白的人终于有了一丝生气,那一丝丝的欣喜让整个人生动起来,展露着宛如一个孩子般的欣然。

雪崖心底的不安再次提醒着她——必须远离。

第十一章 双龙战1

“太子!太子殿下!!”

林国舅匆匆进宫,来到太子寝宫,“太子殿下,老臣听闻听闻你去皇上那里为二皇子求情!?为何要如此,老臣明明说过,绝不可妇人之仁——”

“国舅。”泓楚城淡然浅笑着打断了他,林国舅一愣——从来,在他[教育]楚城的时候,都不曾见他笑过。而今日他却笑了,笑容既凉,且苦,如一碗凉透的苦药,仿佛终于放下了什么,却丢失了什么。

“国舅请不要急,我请父皇重新彻查,自然是为了其他事情——”

早已经准备好的训斥之话一句也说不出口,林国舅向来教育太子时长篇大论滔滔不绝,这一次,明明满腹不满,却说不出一个字,心里莫名的一片冰凉。

“太子……可是已经有什么打算?”

泓楚城凉凉一笑,“国舅的计划就算成功,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流放而已,既然要做,何不做得更彻底?”对国舅低声说明,但见国舅的脸色由凝重转喜,忍不住道一声:“好!太子总算开窍了——老臣这就安排人去办!老臣多年期望总算没有白费,太子这一招,二皇子再无翻身之日,从此皇上眼中,便只有太子一人!”

泓楚城自嘲一笑——却是要楚世消失了,皇上的眼中才“只有他一人”。

“好,好啊……老臣实在欣慰,太子以前就是太过心软,心存慈善固然是好,可是该下手的时候,就绝不能留情!自己的东西,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该清除掉所有威胁!却不知道太子怎么会突然想通?”

怎么会突然想通?他想起那个静如深雪,洁如玉兰的女子——因为,那个女子不属于他,他得不到,楚世却拥有了太多。

原来,这些事情只要去做,他还是做得到,而且颇有天分。他曾经不屑于将自己的才华用在这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处,然而,如今他终究是做了,良心已要来无用。

那一曲天音,他有幸一闻,却没有净化了心灵,反而让他看清自己的丑陋。

他既想要,何苦还要忍耐,还要活在楚世的光辉之下!

二皇子结党营私一事初查,并无实证,一时被搁了下来。

楚城去求了情,楚世的禁足令便被解了。到底是养了多年的儿子,念着他的母妃,皇上也不想太无情,既然没有实证他便也暂时不提,只是心里终究多了个结,对楚世似乎有些疏远。

楚世禁令被解,可以自由走动,却又不许他离开宫中。

一出房门,便见到太子站在门口对他和善地微笑,身边站的,却是雪崖!他心里打了个突,虽然大约也能想到是怎么回事,可是每次一看到太子看雪崖的眼神,就觉得不怎么妥当——这是他找回来当二皇子妃的人,若是变成了太子妃他这亏就吃大了。

什么阴谋什么陷害,他云淡风轻一略而过,这个时候倒如临大敌。

“二弟这两天受委屈了。”

“哪里哪里,在梧阳宫中,哪里说得上委屈?多得大哥这两天照顾了。”

“哪里,这是应该的。”

把该客套的客套玩,楚世冲雪崖挤了挤眼睛,撇撇嘴角,意思是——不是让你马上离开的么,怎么还是跑去找太子了!

雪崖显然更倾向于改个时候地点等没人了再好好说话,而不是在这里挤眉弄眼,于是只一笑,却未回应。然而此时楚世正心急,越发不顾形象地挤啊挤,撇啊撇,简直当太子是个瞎子。

“二弟?你哪里不舒服吗?”

“啊,没,咳咳,没什么……脸上有点痒……”他还伸了一根手指挠了挠,看得雪崖唇角上挑的弧度就没有放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