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脱身开来,见着对方热热闹闹的一团簇拥着去了。红嫣方才转身回去,翩空便笑着提议:“迎仙亭边上,茶花开得正好,娘娘不去凑热闹,也自有地方赏花。”

红嫣想想也是,其实宫中女子确实是一日难以消磨,顺道去看上一眼,也是不错。

便教翩空引路,往迎仙亭去。翩空落后两步吩咐宿雨和宛青、宛翠:“这风突然就寒了,你们回去替娘娘寻件厚些的披风,再搬了炉子茶具来。”一幅忠心为主的模样,红嫣听了,也由她去。

宿雨素来是听命于她的,新来的宛青、宛翠更是没有二话。三人转头去了。

翩空便上前去伺候着红嫣前行。

迎仙亭地势略高,柱面绘着古时仙子下凡的彩画,因此得名。此时深秋时节,天已微寒,亭子四周便用绸布围着挡风。

红嫣走去一看,茶花早已谢了,不由皱眉。

翩空忙道:“婢子前几日路过还有的,不想今日便谢了。左右娘娘走了这一趟,不如去亭子里歇歇脚。”一幅惶恐的模样。

红嫣寻思,莫不是昨日罚了她,她心中不安?正好脚有些酸了,就歇歇也无妨。

于是便绕过绸布,举步进去。

却见亭中正摆着个小炉,上头煮着水,冒着热汽。石桌上还燃着炉香。

红嫣觉着不对:“这里头先来了人?”

翩空笑道:“也不知是那一位主子,想来是出去一会,稍后便来了,娘娘不如等着,还能说会子话。”

红嫣心中一跳,只觉十分不对劲,越想越觉得翩空今日有些古怪,冷着脸就往外头走。翩空果然面现焦急之色。红嫣手还没碰到绸布,就有一人猛然钻了进来,红嫣止步不及,正与他撞了个满怀。

费衍笑看着她:“好容易来了,走什么?”

红嫣冷冷的道:“费公子自重。”就要绕过他,却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

费衍冲翩空扬了扬下巴:“去外头守着。”

红嫣见势不对,就要大叫,费衍是习武之人,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一手搂紧了她的腰:“叫什么?我不过想与你叙叙旧。”

他强行搂着她前行几步,坐在石凳上,笑着在她耳边道:“我第一回见你,就喜欢…不过,想着你就在那,做的又是迎来送往的生意,上手不难,不想你一眨眼就入了宫,可真教我失望啊…”

红嫣拼命挣扎,却那里敌得过他。

费衍得意:“虽然你做了宫妃,但我看上的人,不到手却是不甘心。”

58章

红嫣剧烈挣扎,十指狠狠的在费衍面上一挠而下!

费衍吃痛,不得已松开她的腰,反剪她双手,在这过程中脖子、手背都未能幸免她的抓挠。

他恨得将捂她嘴的手松开,不待她叫出来,就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你叫,叫就掐死你!”

红嫣噤声不动,费衍这才啐了一声:“差些将我眼珠子都扣出来!”

红嫣不敢高声,只冷笑着低声道:“原先还听你说过不打女人,心里还以为你是风流不下流的。不想今日做出这种举动。”

费衍闻言,面色不由变了,眼中有股暴虐之色:“不错!我原本是个下流的纨绔子弟,当不起大任,多有人对我失望,不缺你一个了!”

红嫣一怔,立即明白过来,费衍这是迁怒,瞧这语气,倒像是破罐子破摔了。

她为拖延时间,便故意不屑道:“昔年王丹意怀才不遇之时,三日不曾饱食,向人赊得一馒头,还失手落地被狗叼了去。后来状元及第,做到宰相之位。若他于失意之时便放任颓败,岂有后来之日?今日费大将军因着一时失意,便放任自流,他日上天给你时机,也没有用了。”

费衍目光闪烁,望着她不语。

红嫣继续道:“多少人身处污泥,仍奋力相搏。费大将军得天独厚,身系费氏一族厚望,却不思进取。想来费氏一族要败在你手上了。”

费衍暴怒,用力掐紧了她的脖子:“你知道什么?那些军中之人何等倨傲!面上听从,背后却瞧不上我…”

红嫣挣扎着,声音艰涩:“费将军…只管一个一个…打服了他们…”

费衍闻言一怔,松开了手劲。

正这时,却听得远远的有人声靠近。

费衍面色一变,红嫣放声大叫:“来人呐!”

费衍一把捂住她的嘴:“你疯了!闹出来于我不痛不痒,你自己却完了。”

红嫣目中水光浮动,冲他点了点头。费衍当她听话,便稍稍松开了手。

红嫣又是一声大叫:“来人呐!”

领着众嫔妃前来的柔贵妃面色一僵,她原是引了人来,要抓个现行。料想舒红嫣听到人声,只有忍躲的,竟还敢这般声张。

卢宝林吃惊的拿帕子掩住嘴:“这声响像是呼救,贵妃娘娘,快派这些粗使宫女去瞧瞧罢。”

柔贵妃随身带了些膀大腰圆的粗使宫女,原是搬了花盆、茶具来的。也有另一重意思,就等事发之时令她们扭住舒红嫣,捂住她的嘴,不令其乱说,直接坐定罪名。

柔贵妃略一犹豫,将牙一咬,暗忖无论如何,这舒红嫣被污是跑不了的,管她失没*,自有粗使宫女进去将她扒了衣裳拖出来,怕也只有三尺白绫好赏,兄长有太后护着,自是无事。

想着就要唤人入亭去看。却见另一条小道上一群人迅速走近。

柔贵妃定睛一看,竟是狄秋浔带了一群侍卫。

她顾不得想着狄秋浔为何在此,连忙迎了上去:“皇上,臣妾听闻此亭内有异声。”

狄秋浔点了点头:“朕亦听见有人呼救,来人,进去看看。”

一群侍卫涌了进去,听得里边一阵打斗的声音,费衍大喝:“混账!你们知道我是谁?”

侍卫们没有出声,只管押住了他出来。

众人便见费衍身上四处是抓挠痕迹。舒红嫣从斜里冲了出来,扑在皇上脚下:“皇上,臣妾…无脸再活了!”

狄秋浔弯下腰,亲扶了她起来:“何出此言?”

众人这才看清,她脖子和双腕上都有红淤,偏衣衫乱而不散,腰带还打着万福如意结。这万福如意结漂亮繁琐,须得一名宫女跪地缠结半晌,决不是挣开了,又仓促之间能重结回来的。

红嫣哭哭啼啼的:“费大将军欲对臣妾行不轨之举。”

这话说出来,再可信没有了。从先前的呼救声,到此时费衍身上的抓痕,到她手腕脖子上的痕迹,显见就是费大将军欲行不轨,蜜妃娘娘拼死挣扎,幸保贞洁的状况。

狄秋浔冷冷的扫了费衍一眼,命侍卫道:“来人,将他押下去,令人日夜看守,不得有误!”

费衍一震,不敢相信狄秋浔会这般对待他,不由大叫道:“皇上!”

话未说完,就被人捂了嘴拖走了。他望向红嫣,却见她对着他露出了个笑来,这笑颇有点怪异,他还不觉细思,就已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柔贵妃被狄秋浔目光一扫,腿都软了。

狄秋浔冷然道:“今日之事,颇多疑点,朕要命人细查,暗里出了手的,一个也跑不了。”

柔贵妃往后踉跄了两步,狄秋浔却打横抱起红嫣,转头而去。

红嫣窝在他怀中,当下觉得有些虚软,一直被狄秋浔抱回寝宫放在床上,仍未缓解过来。

她蹙着眉,自觉不对:“皇上…”

一抬眼,就见狄秋浔坐在床侧,目光沉沉的落在她身上,红嫣一怔,就见狄秋浔长指轻轻的触到她脖子上,慢慢游走。不觉间气氛已经暧昧起来。

红嫣不自在:“皇上。”身上有些躁热。

狄秋浔另一只手又抬起了她的小臂,露出淤红的腕来,低声道:“下回不可再以身做饵了。”

不错,红嫣瞧见费衍当日的眼神,便知他必会有些动作,先同狄秋浔商议,让他寻人远远盯着,一有动静就即刻反应。

不料狄秋浔看她一身淤伤,心中不悦:“他自幼张狂,想拿他的错处十分容易,实在不必冒险,是朕心急了。”

红嫣见他眉头微蹙,触在她肌肤上的指头又十分清凉,不免心中滋味怪异,一面想慰藉他,一面想靠近他。不及想时,已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狄秋浔微微一怔,略有些惊异的看着她,并未推拒,附身吻了下去。

红嫣今日格外的意志薄弱,觉着他的手令她十分舒适,不禁低低的呻|吟出声。狄秋浔对她本就有情,自是顺水推舟,翻身上床,压制住她,与她缠绵交吻,一边剥开了她的衣裳,红嫣颤栗着承受他的抚|弄,一寸一寸的酥软,感觉他的长指揉着她最娇弱敏感的地方,一股她所不熟悉的春潮涨起,瞬间让她湿润了。狄秋浔轻笑一声,压开了她的腿,缓慢而坚定的穿透了她。

红嫣的呼痛声被他吞了下去,狄秋浔搂着她,不紧不慢的抽|动。

这滋味很怪异,又痛,又酸,又酥。她觉得自己像在一片湿热的海水中不停的被海浪压迫撞|击,十分难耐。

禁不住双目水光盈盈的问道:“皇上…还要多久?”

狄秋浔牙齿轻咬住她的耳珠,含糊道:“怎么了,不舒服么?”

红嫣哼了一声:“好难耐,真想晕过去算了。”

狄秋浔一怔,不合时宜的笑了起来,从未有过的开怀,眼角眉梢不见清冷,反见绮丽。红嫣不禁看住了。

狄秋浔唇角带着恶意:“你知道,朕生来带些弱症,于房事上需有些节制…不能太剧烈,不过,朕习了些养生之术,倒是可以很绵长…”

红嫣双颊红透,咬着唇,忍不住不顾尊卑的掐了他一把:“可恶!”

娇软软的,半分脾气也无。

费衍本想与她慢慢厮磨,用了助情香。这种香不比春|药剧烈,亦不伤身,能保持理智,不过是比平日更易动情。常被用来助闺房之乐,不算下流物件。

此物见效缓慢,费衍被拖走,红嫣才有了些反应,她若意志坚定,这香也不算什么,偏偏她对狄秋浔已是纠结无比,说到底,倒是七分是情,三分才是香。

59章

融晴听到内室似有若无的声响,不敢入内,只好在外头略提了提声:“太后请皇上、蜜妃娘娘前去说话。”

狄秋浔一边抽|动,一边低声道:“她坐不住了。”

红嫣脑中一片茫然,眼神涣散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狄秋浔不免怜爱的在她眼睛上吻了吻:“别用这种眼神看朕,真想将你吃到肚里去。”一面说,一面当真用牙噬咬她的耳珠。

红嫣吃痛,勉强聚起两分精神:“…饶了臣妾罢…”

狄秋浔一笑,加快了速度,略带了两分与之不符的蛮横,闷哼一声,感受着那死亡一般的极乐,释放在她体内。

红嫣颤抖着呻|吟,被迫承受他的缠吻。

两具交|缠的身躯终是分开,红嫣看着一床狼藉,不免难以自处。

狄秋浔行事之时衣裳尚未全脱,此时稍一遮掩便罢:“来,梳洗一番,同去见太后。”竟是拿过一旁的锦帕,亲自为她擦拭。红嫣本来全身绵软不想动弹,见他这动作,又觉害羞,勉强撑了起来:“臣妾自己来。”

狄秋浔目光之中多了两分柔和,嘴角略带了一丝笑,只觉怎么看她都不够,盯着她穿衣,平素他不是爱调笑的人,也忍不住道:“你的身子朕摸也摸遍了,还遮遮掩掩的做甚?”

红嫣横了他一眼,狄秋浔笑,他有许多女人,却只有这一个是心里喜欢的,一时纵情,竟将要应对太后之事都忘了两分,想到这里,不由心中一动。

红嫣见他突然敛了笑容,不免迷惑,但此时不及细问,召了人进来服侍梳洗。

两人整理停当,齐往慈宁宫去。

费太后等到此时才传召两人,却是先召了三位太妃和各宫嫔妃齐聚慈宁宫,看情形,是有三堂会审之势。

待狄秋浔与红嫣入座,费太后一双眼如利刃一般在两人面上刮过:“哀家听了些无稽传言,特地请了皇上和蜜妃来僻谣。”

狄秋浔面色淡淡:“母后,不知是何传言。”

“听说,费大将军于宫中对蜜妃意图不轨。先不说费家百年传承,子孙不敢说个个出息,亦无丧心病狂之辈。费大将军更是身负重望,幼承庭训,虽桀骜不驯,仍是识得大礼,绝不会做出此事,必是传言有误,皇上意下如何?”

狄秋浔眉眼间一片清冷:“母后,此事为朕与一众宫妃侍卫亲眼所见。”

费太后一笑:“亲眼所见?这迎仙亭四面围了绸布,尔等不过听到蜜妃声响,究竟实情如何,谁也不知。”

这板上钉钉的事,费太后也企图翻案。红嫣心思急转,费太后既不打算牺牲费衍,那末,倒霉的就是她?

果然费太后语音一转:“哀家却是听说,此事是蜜妃勾引在先,费大将军严词推拒,及至听到周遭有人靠近之声,蜜妃反咬一口,构陷费大将军?”

红嫣心中一凛,往常不见费太后发作,却不知她这般厉害。

当下红嫣跪倒在地,低垂着眉眼道:“太后娘娘,绝无此事。皇上乃天子,容貌俊秀,气质高华。这样一个男子对臣妾百般宠爱,旁的男人,又怎能入臣妾之眼,臣妾再愚钝,也不会弃珠玉而就草签。”

明知她不过是为了应对费太后,但这话仍听得狄秋浔通体舒畅,不禁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柔贵妃冷笑一声:“世上之事,谁又能说得准,许是鬼迷心窍,许是生性淫|乱都未可知,毕竟蜜妃出身市井低贱之处,耳濡目染,心思不可以常理度之。只是蜜妃千不该,万不该,将这脏水泼到费大将军身上。”

红嫣亦笑:“论体力,费大将军身精通骑射,勇冠三军。而臣妾手无缚鸡之力。论心计,费将军自幼有名师指导,腹有乾坤。而臣妾生于市井,愚钝不堪。实不知在两下处处相较悬殊之下,臣妾这一盆脏水还怎么泼得到费大将军身上…要么,是费大将军浪得虚名,不堪为将军。要么,是柔贵妃为维护血亲,有意颠倒黑白?”

柔贵妃一噎,愤恨不已的盯着她。

费太后淡淡的道:“皇上,即各执一词,当传费大将军前来对质才是。”

狄秋浔亦不动声色:“朕亲眼所见,费衍欺君犯上,罪无可恕,朕不想再见此人。”

费太后目光一厉,狄秋浔仍不退让。

她心知狄秋浔今次是执意要顶撞于她了。

“昔楚庄王宴上,有人趁烛灭之时暗牵美人之衣,被美人扯断了他系冠之缨索,诉于庄王。但庄王并不轻贤好色,反设法替此人解围,命在座之人俱绝缨,及至烛至,此人混于众人之中。后此人感恩,于危难之时拼死救助庄王。皇上,莫说今日之事尚有疑处,且说费衍身为大将军,统率三军,岂可因一妇人而问罪?皇上欲为不世明君,岂可因蜜妃而失虎臣?”

狄秋浔诧异:“昔楚庄王宴上,人人酒后疏狂,且不过牵一衣角,尚可原谅。今日费衍藐视天家,胆大妄为,料定朕因费家势大,即便事发亦不敢治他。蜜妃手腕颈项俱是淤青。如此狂妄,莫非母后还要放纵?此两庄事实无可比之处!”

费太后眯起了眼。

柔贵妃忍不住道:“蜜妃衣裳齐整,并未如何呀!”

红嫣不敢去驳费太后的话,却拿柔贵妃开刀:“柔贵妃此言差矣,皇家威严不容触犯。费大将军为何胆敢欺君,臣妾先时不明,此时方才知道,柔贵妃身为皇上妃嫔,当一心维护皇家荣誉,但今日却见柔贵妃一心维护娘家兄长,想到朝野之间传言是不会有误的了。”

柔贵妃气得柳眉倒竖,忍不住又追问:“什么传言?”

红嫣一笑:“都传这天下虽是姓狄,费家却占了一半。若是今日费大将军藐视皇威,仍不被责罚。恐怕大家就更信,这天下,迟早要姓“费”了。”

此等诛心之言!

柔贵妃面色一白:“你胡说!”

费太后喝了一声:“大胆。”

这声一出,场中即刻寂静。

费太后下令:“蜜妃妖言祸国,来人,拉下去。”

狄秋浔冷声道:“母后,本朝不以言论议罪,蜜妃说得对与不对,自是各人心中有数,清者自清,母后又何需动怒呢?”

无人敢动,皇上与太后,还是第一次这般争锋相对。

空气似凝固一般,费太后冷笑了一声:“这么说,皇上今日是铁了心,要忤逆哀家?”

狄秋浔不慌不忙:“朕并无此意。只是今日若朕顺了母后之意,任费衍践踏天家,他日朕又如何去见高祖皇帝?只怕高祖皇帝亦要斥朕不孝了。”

自那一场刺杀开始,狄秋浔便不再任她拿捏了。

费太后自一旁小几上拿起一本折子:“送去给皇上看看。”

立在一侧的月容忙双手接过,呈到狄秋浔面前来。

狄秋浔接过展开一看,长眉微蹙:“怎么此事先前半丝风声也无?”

费太后淡淡的道:“南疆纠结兵马,蠢蠢欲动,费衍欲请圣旨,先行出兵,攻其不备。唯恐走漏消息,他此次微服入京,便是要商议此事。不料还未及面圣,便出了此事。”

这真是睁眼瞎话,自古以来,有几位将领在打仗之前还先要从边关回朝?

狄秋浔恍若不觉:“镇南军有三十万,南疆小国,即便对阵,亦该无所畏惧。”

“皇上此言差矣,南疆人生性狡诈,擅用毒物,能驱猛兽,轻忽不得。阵前换将更是大忌。皇上还是将费衍释放,令他戴罪立功,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