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嫣抬手,令宫人退后,可清楚的看到二人,但压低声音说话却不至被听清。

她直面着他:“大将军有何疑问?”

杨易抛了抛手中的木匣,又接住:“娘娘当年想出宫,如今呢?”

红嫣只是笑,慢慢的道:“如今,当然是想做皇后。”

她母凭子贵,一路升至贵妃,却始终停滞在这一步,多年前的老账亦被翻到了台面上来说。虽无人敢直言她曾为暗娼,却始终坚称她出身过低,父兄皆为有罪之人,不堪母仪天下。

权贵们拧成了一根绳,狄秋浔亦不能做个完全□的君主,水磨的功夫,下了数年。

杨易听到这里,唇边的一抹笑渐渐的消失,过了一阵,他方道:“既是娘娘的心愿,末将自会相助。”

红嫣摇了摇头:“我离此位,其实也不差什么,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虚名。将军不必相助,你知道的,我无以为报。将军该注意的,是莫要得意张狂,历朝历代,功高震主之辈,总无有好下场。我的朋友不多,杨将军算一个,是以我不愿看到你溢满而亏的那一日。”

杨易眼神亮了亮,凝重的神色散去了不少,想了想,略有些苦涩的笑道:“朋友,也不错…娘娘无需多虑,杨易并非无脑之人,若杨易身负军功,手握兵权,还谦虚慎密,皇上当真会喜欢?”

红嫣一怔,不错,狄秋浔于她而言,是最亲密的人,但他的身份注定他面对朝臣的时候,始终留有一线疑虑,杨易若处处表现过佳,恐怕狄秋浔倒多了两分顾忌呢。

想到这里,她看杨易的目光便有不同。

杨易眯着眼,看见那一抹明皇在渐渐靠近,也不拖沓,直言道:“杨易如此张狂,一则为释帝王疑心,二则,原本自身也喜爱这般恣意行事。娘娘尽管放心,杨易心中有数。皇上也尽可以放心,来日继承这江山的,是娘娘所出,杨易只有效忠之心,怎会有他意?”

说话间,狄秋浔已到了红嫣身后,正听到尾音,面容虽平静,眼神却着实不悦。

杨易哂笑着告退。

红嫣忙去安抚狄秋浔:“莫将他狂言放在心上。”

狄秋浔若无其事一般:“你果真并无半分所动?”

红嫣啐了一声:“又来了,你身为皇上,我都没有嫌弃的跟着你,儿子生了两个不说,肚里还揣着,你还疑心什么?”

狄秋浔哦了一声:“合着这般说,身为皇上,倒是件不光彩的事儿?”

红嫣一本正经的拿指头戳着他的胸口道:“并非不光彩,不过,身为一国之君,顾虑太多,心中装着天下,装着我的地儿就不多了,岂不教人委屈么?”

狄秋浔听多了她的歪理邪说,也不觉违和,捉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前行。

面上的不悦散去,侧头看了看她的腹部:“这次最好生个女儿。”

红嫣诧异:“不是儿子不嫌多么?”

狄秋浔道:“玮儿、珩儿都很好,好生教养,足以相辅相成,担当大任,两个便够。男儿性喜相争,兄弟多了,亦不得安宁。且我和你的孩儿,来得不易,每每我想溺爱,又恐养左了他的性子。还是女儿好…定要让她应有尽有,无忧无虑。”

红嫣听得心中喜欢,禁不住又摸了摸腹部。

远处两个粉妆玉琢的小男孩奔了过来:“母妃,母妃!”

冲至红嫣身边,一人捉了她一只手,将狄秋浔都挤退了一步。

“母妃,做我的军师。”

“母妃,做我的军师!”

七岁的玮儿和五岁的珩儿各执一队宫人,每日指挥着对练,胜者可得狄秋浔所设的彩头。

狄秋浔是不予指点的,两人思来想去,觉着舒红嫣这个臭皮匠也算不错,横竖母妃在那一队,父皇做评判之时,总会或明或暗的有所偏颇。

红嫣被他们缠闹不过,狄秋浔上来一手推开一个:“行了,你们的母妃身子重,不许扰她清静…这样罢,你们上杨将军府上去,请他做个军师罢。”

玮儿狐疑的看着他:“父皇此言当真?杨将军身经百战,请他出谋划策,岂非有失公允?”

珩儿已是奔出了几步:“君无戏言!”

玮儿一眼见他偷跑,连忙跟了上去。

红嫣哭笑不得的看着狄秋浔:“你也,太…太促狭了。”

杨仁杲当年一病,病愈之后,御医道是要静养,他便顺道放了兵权,自此之后,人便有些糊涂,只满心都是替杨易忧心。

每当杨易得闲回府,满府中人皆将幼儿送走,以免杨仁杲见着,勾起心思,不依不饶的纠着杨易,令他赶紧娶妻生子,一根拐杖横扫全府,令杨易三十多岁的大将军,仍是像个小儿一般抱头鼠窜。

此事在燕京早已被传为笑谈。

以玮儿和珩儿的身份,杨家人又不敢相拦,两人必要到杨仁杲面前,引他发作一番的。这狄秋浔,瞧着并未动气,到底要整治杨易一番。

狄秋浔不答,面上挂着浅浅笑意,拉了她入亭,令周遭之人退避,这才声音沉沉的道:“红嫣,我想你得很。”

红嫣初一想,早晚都在一处,如何来个想字?

又听他道:“你前两回有孕,都试过无妨的。”

红嫣旋即明白过来,心道他倒是越来越流|氓了:“在这外头,被人撞见可如何是好?”

狄秋浔用拇指在她唇上摩挲:“宫人自会识趣,把住各处入口。”

红嫣半推半就的被他拉着坐在他膝上。

他清俊的面上满是温柔:“到底是怕压着你,你坐上来?”

红嫣扶着他的肩,咬着唇,慢慢的在他的引异下坐了上去。

狄秋浔一手撑在身后的石凳上,一手将她微微被汗浸湿的碎发别到耳红,低声道:“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

红嫣面上嫣红,他这情到深处,就爱来两首淫|诗,一如既往的令她又羞又酥,对于杨易的那点子同情,早已被抛诸脑后,原想着趁狄秋浔不注意,使人将两个孩子唤回来的,这会子,半个字也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后记一,二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皇帝做男主吧,你说他爱美人不爱江山,那是昏庸。你说他爱江山不爱美人,那是渣。

总之吧,我自己都纠结够了,再也不会写皇帝男主了。一生黑啊。

筱筱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05-25 21:49:43

我爱冰淇淋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5-25 19:59:35

丫丫就是丫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5-25 12:23:38

eny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5-25 09:02:24

魚魚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5-25 06:38:48

宛如清风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05-25 00:02:57

安娜苏苏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5-24 22:10:30

eleve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5-24 21:54:16

eleve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5-24 21:54:07

还能收到这么多雷,我感激涕零。

虽然因为家庭原因,写作时间不够了,没办法在线写日更了,但是我会有空的时候写点存电脑上,有一定字数再发上来,不是封笔,是暂别,暂别哈。

爱你们~

第 99 章

狄显珅觉得自己是个很悲剧的人。

用悲剧来形容,是他的母后教给他的。

悲剧,自从他还在他母后腹中时,就已经很有体现了。

那时候,大家都盼着他是个女孩儿。

父皇道:若是女儿,定要娇养。母后道:若是女儿,定是贴心的小棉袄。两位哥哥道:来罢,妹妹,哥哥护着你!

他若是彼时做得了主,直接就变成个受万千期待的女孩儿出来了。

可惜他混混噩噩人事不知的被生了出来,是个男孩。

乳娘形容那时的情景:“可真是大喜事儿,当时皇后娘娘还是贵妃,就是因着连得三子,顺理成章的成了皇后。因着这,皇后娘娘才格外疼咱们三皇子呢。”

狄显珅初时也以为如此,渐渐懂事了,方知母后是出于愧疚。

父皇最为看重的是长子,次子也跟着一道调|教了,到后头母后老蚌生珠,生了个女儿,更是被父皇捧在掌心里疼。

他这个老三,前后不靠,颇受冷遇。

这也就罢了,妹妹没出世的时候,那两个混球哥哥,愣是给他取了个混名:“招妹”。

招你妹!自古以来,只有人家求男儿,给丫头取名“招弟”的,那有给男孩儿取名“招妹”的?

可这两个混球哥哥,就是不停的用指头戳他的脸:“招妹,招妹,傅林家的妹妹娇娇软软的,实是可爱,你赶紧也招个妹妹来。”

幸而被母后听见,一边骂着“熊孩子”,一边抽了他们俩一顿。

可是,“招妹”这个名字,燕京宗室权贵圈中的子弟,都已知晓了,以至于狄显坤每次出场,总觉旁人看他的目光,饱含讥讽,在他五岁的时候,终于绷不住,大哭了一场。

母后就抱着他轻拍,直至他睡着。他迷糊中还听得母后同父皇道:“这般丁点大的孩子,可取笑不得。他分不清真伪,心中若是较了真,可如何是好?”

大约是他父皇发了话,情形才有所好转,他一天天的长大,众人都渐渐淡忘了这桩旧事。

可总有几个不怕死的,还记得这旧名。

庄麟就是一个。

庄麟是庄候爷的长子,与狄显珅同岁。

狄显坤是立志要做富贵闲散王爷的,只要不养坏了性子,有才无才,帝后二人都不甚在意。

庄麟是长子,自是被严格要求,细心调|教。

这两人能成了好友,也是颇为稀奇的。

这年狄显珅方满了十岁,也不穿皇子服饰,只穿了件湖蓝的绸衫,领了两名宫人,欲出宫去游玩一日。

正在御花园中撞见了狄显玮和狄显珩,两人忙招手让他过去:“三弟!”

狄显珅叫了声晦气,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两位皇兄有何事?”

狄显玮上下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这身打扮,又想出宫去?”

狄显珅道:“嗯,城东新来了个杂耍班,说是很有几个把戏。”

狄显珩嫉妒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道:“成日就知道玩儿,功课如何了?身为皇子,连齐培、鲁仕这一干小子都比不过,真有失我皇家体面。”

狄显玮垂着眼皮没说话,一副像是懒理两个弟弟之间的小口角一般。实际上狄显玮、狄显珩哥俩是被狄秋浔严格操练起来的,打小起,当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牛晚。舒红嫣虽然觉得催残了少年儿童,但是事关大齐下一代接班人的培养,她插不了手。就是插手,她前世也没养过小孩,对于儿童教育完全不懂,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听之任之。

反倒是第三子,舒红嫣却说服了狄秋浔,由着他自在些。

是以狄显玮和狄显珩每每见着快|活自在的狄显珅,难免有些计较。

狄显珅翻了个白眼:“母后说了,让我爱玩就玩。”

狄显珩气结,直接抬手,敲了他两个暴栗。

兄弟三人正嘻闹着,就听宫人大呼:“走水了!走水了!”

他们三人抬头一看,狄显玮立即道:“看着像衡芜宫,是乔贤妃的宫所。青天白日的又无需点烛,怎会走水?其中必有文章,指不定还是冲着母后去的。父皇今日又不在宫,三弟,你先去拦着母后,让她迟一步去。二弟,你去召了宫中侍卫,将衡芜宫团团围住,以备不测。我先去看一看,她在耍什么花招。”

狄显玮今年已有十七,是个成年皇子了,与狄秋浔的妃嫔,按说该避着些。

只不过狄秋浔从不将这些妃嫔放在眼内,如今事急从权,也没人挑狄显玮的理。

他袖着手在衡芜宫外站了一阵,火势不大,一会便扑灭了,御医进去转了一圈出来禀道:“太子殿下,此中并未燃烧有毒的事物。”

狄显玮微微颔首,在侍卫的簇拥下进入了衡芜宫。

乔贤妃被宫人押于阶下,面容苍白,发丝凌乱,神情却很亢奋。

狄显玮缓步走到她面前,静静的看着她:“贤妃娘娘为何纵火?”

乔贤妃咯咯的笑:“冷,太冷了,太冷了!点着火,让本宫暖上一暖。”

如今正是初秋,空气中不乏炎热,何来冷之一说?

狄显玮微一凝视,便明白她另有所指,淡淡的往一方抬了抬下巴:“冷?冷宫中可没住人呢。”

乔贤妃有些疯疯颠颠的道:“虽然不在冷宫,与冷宫有甚么区别?身为妃嫔,却十年如一日的无缘面君,成日成日的无人说话,凄凉冷清,这日子,都快把人过疯了!”

狄显玮微微勾起一边唇角:“这区别可大着呢,这样罢,孤说了不算,乔贤妃还是亲往冷宫,体会一二,再来与孤说,是否有区别。”

如今后宫中之,真正的主人,那也只有舒红嫣一个,就连乔贤妃身边也没几个自己人,不然她纵火之事,也不会这般快便查明了原委了。

当朝太子与一失宠嫔妃比起来,孰轻孰重,谁人不知?

太子一出声,宫人们略一犹豫,当真押起乔贤妃欲往冷宫去。

乔贤妃惊慌挣扎:“本宫是皇上的妃嫔,说来也是太子的庶母,太子如何能处置本宫?”

狄显玮不为所动:“不过是遂了贤妃娘娘的意罢了。父皇但有责罚,孤一力承担。”

乔贤妃看他神色,倒是当真要如此处置,不由大叫了起来:“本宫不去冷宫,不去冷宫!”

狄显玮未发话,宫人便不敢松开乔贤妃。

但见他有些惋惜的道:“虽说不得君王宠爱,但历朝历代,后宫三千,岂能人人都入君王之眼?多有受冷落之人。处境凄凉的,说不定连衣食都难以周全。

但贤妃娘娘细思,这此年来,各项用度可曾缺了分毫?就连宫人,都在母后的约束下,不敢欺凌失势嫔妃,宫外的家人,亦从不受裙带牵连。只消心境平和,便可安然度日。这般情形,贤妃娘娘尚且纵火烧宫,今日不处置,旁人若是人人都似贤妃娘娘这般纵火烧宫,天家可还留得片瓦在?”

乔贤妃尖声叫了声来:“你以为你母后这便是宽仁贤淑了?不过是将我们这一干人养在宫里,眼见着她如何得意罢了!我受够了,受够了!二十年啊,生生的将我们晾了二十年,甚至还有两名妃嫔不堪忍受,自裁而亡!贤良,呸!最毒的心思也不过如此!”

狄显珩在外头听了,火冒三丈,快步走了进来:“太子还和她啰嗦什么?这青天白日的烧宫,明摆着并非寻死,乃是要引了母后过来,还指不定有什么毒计,赶紧押入冷宫,莫让母后看见。”

狄秋浔仅有三位皇子,皆是一母所出,将来这皇位乃是毫无悬念的要传给太子,如今两位皇子都发话了,先前动作还有些迟疑,多少觉得太子有些越矩的宫人,不得不下了力气,当真将乔贤妃暂且押入了冷宫。

红嫣听到动静,要前来查看,偏被小儿子绊住了。

她含笑戳了戳他的眉心:“在打什么鬼主意?这等事情,我岂能不去的?”

狄显珅瞄了她一眼,因舒红嫣甚少约束他,是以他说话也十分放肆。

“母后似对这些嫔妃十分同情,别以为孩儿不知,前两年那两名嫔妃是死遁了呢。”

红嫣微微一怔,这事,她是托了狄显玮办的,说不定他们兄弟情深,狄显珅知道了,也是有的。

她笑了笑:“是有些同情,虽则都是为了争权夺利入的宫。但毕竟也是个女人,得不到夫君的眷顾,自是凄凉。母后也是个女人,易地而处,又当如何?物伤其类罢了,只得于一些细微之处,稍做补偿。”

狄显珅老成的叹了口气:“妇人之仁。”

话一出口,便被红嫣在他额上敲了一记,他不由得捂住了额头:“一个两个的都来敲,好好的,也给敲傻了。”

红嫣顺手就将怀中的小女儿塞到狄显珅怀中:“好好看着你妹妹,母后得去看着,不能由着你两个哥哥无法无天的。”

狄显珅怀中一沉,一个玉雪可爱的女童笑嘻嘻的勾住了他的脖子,娇声娇气的道:“三哥带琪琪玩。”

狄显珅阻拦红嫣不及,又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不由苦着脸道:“才不跟你玩,你蹭破点皮,我能被撕了啊。”

琪琪不足三岁,最大的乐趣就是学人说话:“撕了啊,撕了啊!”

狄显珅将她往地上一放,她一双大眼内瞬间就涌起了泪花:“三哥带琪琪玩嘛…”小嘴扁扁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