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子转移到我对面做好,看着我笑:“这里?这里是兰成山上的一间狩猎守夜的小屋。因为山上多猛兽,所以没有窗子,怎么?你失望了?”

兰成山,那是京城西郊三十多里开外的地方。如果徒步的话,我能不能走回去?我以前没有出过门,我不知道走三十里山路将意味着什么,但,我一定要试试。

我暗中攒足了力气,抬头看着周正笑笑,好像要跟他说些什么,实际上,却猛地拿桌上的空碗砸到他的头上,“嘭”的一声,他倒在地上,我站起来就往门外跑,才跑到门边就感到一股大力袭来,脑后一痛,眼前一黑,我就昏了过去。

当我转醒的时候,周正头上缠着一块布巾,正阴狠的看着我,见我醒了,表情转为柔和,轻轻一笑,我的心跟着这一笑猛的往下一沉,“完了”。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笨,连夺门而出都不会,我更恨丰御武这个笨蛋,怎么连我都找不到,怎么还不来救我,这个畜生又要蹂躏我了,笨蛋!笨蛋!!

周正没有立刻就扒下我的衣服,反而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对着我说话:“丰废,你还真敢啊,打得本少爷头破血流的就往外跑,你就不想想后果吗?”

我用眼睛狠狠的瞪着他,不说话。

他又笑,“这可真奇怪。你明明把一碗汤都喝了,又是空腹,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销魂’在你身上竟没有用么?”

什么东西,我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究竟把什么东西放在我的饭菜里面哄我吃下去了?“销魂”又是什么鬼东西,怎么会起这么可怕的名字?!

他微笑的把手探到我的衣襟内上下的摸挲着,我想把他的手打开,却发现自己居然连挥手的力气都没有,浑身酸软,更可怕的是,身体的所有感觉都加倍的放大清晰起来。整个身体在他的抚摩下微微颤栗,一丝若不可闻的呻吟从我的口中飘逸而出,我连忙用力咬住下唇,任一丝腥甜渗入嘴中。

周正的手加倍的灵活起来,在我身体里上下的乱蹿,此时我的呼吸已经开始不稳定,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快速无比的在身体力乱蹿。我只能狠狠的,狠狠的,咬牙切齿的瞪着他,然后就听见他慢慢地说:“怎么,还在忍?!你求我,只要你求我,我就让你舒服舒服。昨个你昏着,虽然我得了你,可是跟得了个冰冷的木头没什么两样。所以我今天特特饿了你一天,又的把最昂贵的‘销魂’放在你的汤碗之中,就是要看你活色生香的模样。你求啊,快求我啊…”

我只能更加用力的咬着嘴唇,拼命的用最后一丝意志力来抵制他的挑逗,我感到两个眼睛不断的往外冒热火,终于,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拧成一股巨大的委屈,我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天空喊了一声:“丰御武,你快来救救我!”

然后,我就看到周正的脸色瞬时一边,他狰狞着对我恶狠狠的说:“你叫什么叫,他不要你了,你个小兔崽子!我让你叫!我让你叫!我让你叫!!”一边骂,一面从图上拔下一根别头发的发簪,使劲的在我身上扎着。

我想躲,可是那锋利的细尖又快又狠的准确的扎在我的肋下、胸前、颈我还有下身上,这个时候的痛已经不能喘气,只有拼命的憋气才能稍缓,可是解下来的更加难忍的巨痛让我忍不住惨叫,“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扎了,不要再扎了!丰御武,丰御武,你再不来救,救我,你就看不到我了。娘,娘,娘,救我!姐姐,姐姐,天哪,姐姐,你们都在哪里,来人哪,谁来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敢了,我不敢了,你放过我吧。太疼了,娘亲,娘亲,救我,…”

终于,他自疯狂中停下手,任我倒在床上浑身冒冷汗的倒气,那种针刺的剧痛让我不能抑止的浑身颤栗着…他冷冷的看着我说:“这下可老实了?!真是天生的贱货!!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好好伺候好我就罢了,不然更有好果子让你吃。”

然后,他粗暴的解开我的外衣,疯狂的占有我。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奇怪的漂浮起来,我看到另一个自己面无表情的仰卧在床上,半张着嘴,浑身上下有无数个针眼在往外冒着鲜血,而周正在粗暴的强暴我。我在空中看着这一切,感到无比恶心,就想远远的离开这里,可是我一转身,就被吸入一片黑暗之中,什么也不知道了。

29

当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所有的痛楚一起灼烧着我的神经,我若有若无缓缓喘息着,脑子中只有一个念头徘徊不去,怎么我还活着?!为什么不干脆的死了干净?!!

可惜,所有的知觉一项一项的回到我的身体里,我清楚的回忆起那让我无比羞愧的一切。眼角又濡湿起来,我拼命的微笑,告诉自己,没什么,没什么,可是毫无由来的一股委屈就这样刺激着眼泪不断地低落。

我终于认清这个现实,在这里,我自己没有办法跑掉。

我望向屋角那个圆洞,无比悲凉的想,如果我是一个鸟,就可以顺着那里飞走了,丰御武,你真的不来救我吗?

自此之后,周正每个两三日就会来宣泄他的淫欲,我不停的反抗,不反抗我会感到恶心,我宁愿他杀了我,也不愿他碰我。可是他没有杀我,但却给我带来更多的伤与痛,我的身上不断地有各种奇形怪状的伤口与疤痕。

我每天都在心底重复一个愿望:“要不就让丰御武把我救走,要不就让我干脆死去”。

可是,这两个愿望没有实现。

我日复一日的盼望,又日复一日的失望。当门外院子里的树上最后一片叶子落下的时候,我终于问了自己一个残酷无比的问题:“如果丰御武真的把你送给周正了,你怎么办?”

面对这个问题,我痛苦的蜷缩成一团,用手臂尽量的抱紧自己,把脸埋在两膝之中,从心底往外颤栗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可惜,万山空寂,无人回答。为什么…

这天,我正沿着那个圆洞望向墙外湛蓝的天空,门锁又响,周正拿着一个包袱从外面走了进来。我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他看出我心中的恐慌,得意的一笑,把手中的包袱放在桌上,对我说:“打开!”

我考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把那个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套簇新的月白色文士衫。这是什么意思?我轻轻把衣服放下,没有做声。

周正笑笑说:“小丰废,你把衣服换了,再到那边的桶里打水洗洗脸,我就领你去见一个人。”

我听了这话,心里头狠狠跳了几下,可是很快的我就意识到,他不可能让我去见丰御武。不,也许丰御武知道他把我关在这里,命令他把我送回去。不,如果丰御武知道我在这里,一定会立刻来接我的。不,也许他怕丰御武知道这个地方,所以才让我更衣,好把我送回去。不,…

我的思想不断地在交战。我抬头看向周正,冷冷的问:“你究竟带我去见谁?”

他轻笑,“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的委屈和思念如滔滔流水一样汩汩流出,这些年的生活早已经让我学会委屈求全,更何况我内心深处还有一簇越烧越旺的渴望,是你吗?是你吧!

我乖乖的打水洗脸,安静的换好衣服,没有忽略周正眼底计算的光芒。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形式比人强,奈何。

周正见我梳洗完毕,口中啧啧的绕着我转了两圈,我保持不变冷静的说:“周公子,我们可以走了嘛?”

他点点头,“可以,可以。看你这么一脸相思的模样,真让人再想好好爱爱你。”我的脸色瞬时改变。他摇摇头,“别害怕,别害怕。我们的日子长着呢,走吧,美人!”

这是我这多个月头一次走出这个屋子,我默默打量这个让我浑身颤栗,地狱一般的地方。不等我多看,周正在后面轻轻推我,“快上车,不然我就改变主意了。”

院子中停了一辆马车,我看了他一眼,登上马车,坐进去,他也登上马车,一脸坏笑的看着我。马车在车夫的驾驶下,辚辚滚动,往京城驶去。

封闭的空间总是给人不同的遐思,马车开始行驶的时候,周正还只是一脸贱笑的看着我,我扭过头,不去看他。可是渐渐地他的呼吸急促,居然伸手向我摸来,我连忙向旁边一躲,他又向这边探来。

还有完没完?

我一抬腿就把周大猪头给踹到那边去,要不是他手疾眼快扒住车蓬,就被我踹到车下面去了。可惜,可惜,我在心里微微冷笑,要是真能把这个猪头踹到车下面去,那才是大快人心。他大怒,扬起手就要打我,我连忙抬起胳膊护住头脸,等了一会,那个巴掌并没有落下来,我放下胳膊,平静的看着他,却见他安稳的坐在那边,看着我冷笑。

我被他笑得心里发毛,隐隐觉得接下来有更大的阴谋要对付我,知道问他也不会告诉我,于是我也看着他冷笑,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就这样,我们一路相互冷笑着,超低的寒冷能冻死几头盖棉被的肥猪,可是也一路无话的到达目的地。

车子停下,周大公子先跳了下去,然后才探进头来,说:“下来吧,到了。”

我的心猛地跳了两下,那股被我狠狠按捺的渴望蓦的翻了上来,允文,是你吗?

我咬着下唇跳下车,又是一个四方的小院,前方一个虚掩的房门。我抬眼看了看周正,他正指挥人把马车赶出去。见我笑嘻嘻的说:“人就在屋子里等着,你去看呐!”

我在暗中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的推门进去。

我才刚进去,就听见身后的门砰的一响,然后有锁链的声音。我急忙转过去,用力推了几下,妈的,门又被锁上了。

一阵脚步声响,门外的人离开了。

我却十分平静,都是囚禁,但囚禁在京城之中确是对我更加有利。等到外面完全没有声音后,我开始一扇一扇的推窗户,窗子果然是自外面反扣着的,我微微冷笑,但这里毕竟是有窗子了,不是吗?

我开始挑出一个最活动的窗子,悄悄努力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当啷”一声,窗子外面的扣子被我打开。我偷偷微笑,当年为了跑出去玩,什么样暗扣也关不住我,最拿手的就是跳窗子,甚至连皇宫里的窗户我都已经翻的熟门熟路。然而眼前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连忙从窗户翻了出去。当然我不会笨到走院门,那个才叫自投罗网,我跑到房西侧,果然看到一口积水的大缸,我踩着缸沿往院墙外看了看,墙外就是一跳僻静地小巷。

我正要跨上墙头去,忽然听见院门有开锁的声音,然后周正的声音传了进来:“请,请,就在里面呢。”

那一刻我犹豫了,会是你吗?于是我迅速做了一个决定,我从水缸上跳下来,利落的钻回到屋子里,小心的把窗户掩上,然后端坐在桌子前面,紧紧的盯着房门看着。

房门之外又传来开锁的声音,这一刻我的心开始砰砰的跳,紧紧的盯着房门,目不转睛。房门慢慢地打开了,然后我就看到周正进来了,在他身后的人——是一个老头子!

我的心往冰渊深处沉下去,沉下去。丰御武,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

周正指着我笑道:“就在这儿呢,刘大人,您看看怎么样?”

那个被成为刘大人的人,伸出鸡爪一样的干枯的手,捏着我的下巴左右看看,连声说:“不错,真不错。人间绝色,极品啊…”

周正笑说:“既然刘大人喜欢,就慢慢享用。不过这小子脾气倔强不听话,还需要刘大人好好的调教调教。”

刘大人笑眯眯的说:“放心,在老夫手中,还没有过不欲仙欲死的美人呢。”两个人仿佛当我不存在一样的讨论我悲惨的未来。我安静的听着他们讨论,两个畜生,两个畜生!可是让我真正剧痛不已的是丰御武没有来的事实!!

这么长时间的委屈,这么长时间的期盼,全部化成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在我的五脏六腑内上下刮擦。

然后,我就看见周正拿出一包粉末化在一杯茶水中,端起茶杯递给我:“喝下去!”

30

这是什么?春药还是迷药?这两样他都曾灌过我,我咬着下唇不作声。

周正咬着牙笑说:“小美人,你乖乖听话就少吃苦头。要不要我找人服侍你喝下去啊?”说着摆摆手,两个膀大腰圆的家奴立刻自后面围了过来。我叹了口气,暗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傻,刚才不翻墙出去。

现在后悔也晚了,我端起茶杯,冷冷的看着周正,把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

周正看到我乖乖的喝下去,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说了声:“刘大人,请慢慢品尝吧。”转身领着人退了出去,自外面把门锁上。

我尽量保持平静望着那个“刘大人”,他见屋子里就我们两个人,就开始桀桀怪笑起来,那声音,就像杀鸡时的鸡叫。用那双污浊的眼睛上下打量我,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布卷来,当着我的面缓缓打开。

我低头看着他缓缓展开那个肮脏的小包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我终于知道最变态的人不是那个猪头周公子,而是眼前这个刘大人。那个包裹中有的是一个缝满倒钩的皮带,有的是一根细长的铁钉,还有几个乌黑油亮的木块…,我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用途,但显然这些东西即将用在我的身上!

大概是我的脸上露出紧张恐惧的样子,“刘大人”笑眯眯的看着我说,“别怕,小美人,等我好好疼你,你就习惯了。”

这个时候,我忽然感到从腹部蔓延起一股热流,脸上也火烧般的烫了起来。原来刚刚周正给我喝的是春药。我在心底冷笑,上天,你终于怜惜我一次了。

“刘大人”也看出我的异样,格格的笑道:“哟哟哟,小美人别着急,哥哥我这就来了。”你也不看看自己鸡皮橘脸的丑样子,你是谁哥哥?!可是,我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反而眯起眼睛转向他,露出一个无比蛊惑的笑容:“大人,让我服侍你好不好?”

他干枯的手小心的抚摩着我的脸,我强忍着恶心,微微眯起眼睛,拉着这手往床边走去,自己先风情万种的往床上靠去,用眼睛示意这他,嘴边轻轻噙了一朵微笑。

如果此时站在我面前的人是周正,也许他会多加一分小心,因为这个样子的我实在太陌生,也太危险。

可是我面前的这个人,是一个对我从未谋面的猥琐的老头子,他果然干咽着馋涎,痴痴呆呆的向床前走来。我轻笑着慢慢地解开领口的扣子,看着他笑,手却不在动了。

他果然大喊一声,伸着干枯的手就向我扑来。就在此时,我抽出藏在被下的门闩,狠狠的敲在他的头上,一声巨响过后,他一声没出的翻着白眼就躺下了。

我连忙站起来,狠狠的踹了他几脚,他象死狗一样滚了几下。我用力拍了自己的脸蛋几下,扣好扣子,推开那扇虚掩的窗户,踩着水缸,翻过院墙,终于逃了出去。

那条僻静地小巷不长,转过去,就是热闹的大街。

老实说,我独自上街的时候不多。欧家显赫的时候自然不放我单独出来,入丰府为奴后也没有机会上街。所以,我很快的就发现自己居然,迷路了!

我站在路上,望着来往穿梭的人群,心里开始悲凉,雁安王府怎么走?我,我不认识路啊。

大概是我站在路边太久了,旁边有一个卖番薯老头问我:“这位小哥,你怎么了?”

我“啊”了一声问道:“我要去雁安王府,可,可我不知道路。”

那老人笑道:“这个容易,你沿着这条大路向前走,到了前面的路口东转就是了。”

我压不住满心欢喜,连忙谢了他,往他指的那个方向走去。果然没有多久,我就看见那熟悉的红红的院墙,于是我脚上加劲,一路小跑起来。

终于,终于,终于,我又看到那个熟悉的院墙,那个高高的朱门。我飞奔到大门口,拼命的拍打大门,嚷道:“开门,开门,快开门!”

过了在我眼中无比漫长的一刻,里面的大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那人见我显然一怔:“丰废,是你?”,来开门的居然是丰平。

我推开他,“侯爷在哪里?我要见他!”我心急火燎地往里闯。

却听见耳畔一声怪叫:“慢着,你往哪里去?”

我回头,就见丰大总管正阴恻恻的看着我笑。

我不理他,转身往里走去。他一挥手,丰平、丰喜、丰乐就站在我面前拦住我的去路。我回过头看着他,“你让我进去,我有事要找侯爷。”

丰大总管没有回答我,而是绕着我转了几个圈,口中啧啧有声:“丰废啊,看来你在外面混的不错嘛,看看这身打扮,居然不比在雁安王府时差啊。”

我站在那里任他奚落,冷冷的问:“侯爷在哪里?”

他还是不回答我的话,跑到正面阴森森的看着我说:“如今你已经不是丰府的家人了,见侯爷干什么?有拜帖吗?有的话就递上来,我看侯爷闲着自然会替你转告。”

那一瞬我感到浑身的血液全部自脚底抽走,最最可怕的恶梦马上就要变成现实,而我却无力阻止。然后,我听见丰大总管恶毒无比的声音从远远传来:“你既然已经不是丰府的家人,我们也不敢虚留您,您请回吧。”

然后,我就隐约的感到丰喜、丰乐架着我出了雁安王府,一溜小跑。

然后,他们似乎还商议了几句,“往哪送啊?”、“大总管不是说…”、“不行,万一将来…”、“那么就这儿吧!”、“行咧”。

然后我就感到他们狠狠的一推我,我就看前面污水四溅,整个人一下子就摔到了阴沟里,又腥又臭,身上脸上隐隐有什么地方热辣辣的,不知道被撞破到哪里。

我没有精力去想这些,脑子里一直回旋不去一个念头,“他真的把我送给那个猪头了!”,“他真的把我送给那个猪头了!”,“他真的把我送给那个猪头了!”…

那种锥心之痛,让我全身缩成一团,痛到几点,欲哭无泪。

我在阴沟里痴呆呆的坐着,无所谓了,无所谓了。什么周公子,什么刘大人,还有什么妖魔鬼怪,都无所谓了。我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我父亲和哥哥们要上刑场时的表情,姨娘和姐姐们都哭得很伤心。反倒是娘亲和爹爹还有哥哥们,一脸的无所谓,表情麻木。

当时我一直很奇怪,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可是现在我知道了,因为如果我面前有一面镜子,我也一定是这个表情。那种恐惧到极处、痛到极处、恨到极处的表情,就是这样的。

你不信吗?那是因为你没痛到极处,你不了解。

然后,我看到一双干净的布靴出现在我的脸旁,我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去抬头看看这双靴子的主人。

无论是谁都一样,无论是周公子还是刘大人,或者是路人甲,都一样。

你要不要我?要?!好啊,你喜欢哪种体位?不要客气,来吧,这里行不行?还是你喜欢更刺激的地方?

然后我感到有人大力的摇晃我,讨厌,做就做,这样晃人很容易把人晃晕的。难道你喜欢晕着来?

然后,我看到一双焦虑的脸,耳边似乎有什么话,又好像有小虫在飞,我用力的眨眨眼睛,然后再眨眨眼睛,露出一个自认为无比妩媚的笑:“陈大学士,好久不见了。你要怎么来?”

似乎有什么用力打了我一下,我终于失去所有意识,成功的昏了过去。

31

似乎有一双清凉手轻轻的抚摩上我的额头,谁,谁,红酥手,黄藤酒,非干病酒,不是悲秋。忽然间,一双红酥手忽然变了颜色,又干又瘦,宛如鸡爪,然后一双变成两双,两双变成四双,然后变成无数双鬼手,开始在我身上上下抚摩起来,说不出的淫亵之意。

我拼命的躲啊躲啊躲不开,然后我大叫一声,“啊”的睁开眼睛。就见一个人正满含忧虑的看着我,见我醒来,高兴的大叫,“惜君,惜君,他醒了,他醒了!”

就听见脚步匆匆,一个人跑了进来。

我眨眨眼睛,看着这连个人。他们两个很紧张的看着我,后来的人干巴巴的问道:“丰废,你可认出我是谁?”

我笑:“怎么不认得?你是陈大学士!”我笑着看另外一个人,“你是南安小王爷。”

没想到他们对视一眼反而露出更大的焦虑来,陈大学士沉声说:“丰废,你现在还好么?”

我斜靠在床头,淡淡笑:“好,当然好。能从污水沟到这里,又有什么不好的。不知道这里是学士府?还是世子府?”

安南小王爷紧张的说:“这里是舍下。”

我嘴角逸出一个浅笑:“陈大学士把我送给小王爷了吗?不知道小王爷想怎样让丰废服侍呢?丰废此人此身已经俱归小王爷了。”说完我轻轻的把手放在小王爷肩膀上,妩媚的一笑。

不想他怪叫一声,一下子跳起来,躲到陈大学士后面,面如尘土色。陈大学士趋进来,仔细的看着我:“小丰,你真的没事吗?”

我淡淡的笑:“我当然没事啊,我清醒的很啊。你看,我知道你是陈大学士,他是南安小王爷。怎么,小王爷不习惯,那么你陈大学士先上也是一样的。要不要我服侍你更衣?”

陈大学士的脸色也瞬时转为苍白,他伸手抓住我的肩膀,脸色瞬变,最后居然失声痛哭。

我奇怪的看着他,我又没不同意,你哭什么。奇怪。

小王爷却慌张的很,急的什么似的在他身后团团转,委屈又无奈的看着我,最后红着眼睛,跺了跺脚跑了出去。

我还是淡淡的笑着,随你们,哭也随你们、笑也随你们、打也随你们、睡也随你们。

陈大学士红肿着眼睛,咬着牙说,“你怎么好好的,好好的,好好的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怎么会,怎么会啊?”

我眨眨眼睛,不知道他这唱的是哪一出。他紧紧的攥着我的肩膀,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疼,我尽力保持微笑,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陈大学士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立刻放松力道,然后他颤声说:“卿官,你不认得我了吗?是我,是我啊,我是荷官,你还记得吗?”

我迷茫的把目光调向他,“荷官,荷官?”他眼含热泪急切的点头。

脑子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隐隐的浮了上来,那是半空里一个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只听她高声呼喊:“卿少爷,荷少爷,你们两个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恼了!”

然后似乎在一个假山的洞中,有两个锦衣的男孩在探头探脑。

其中一个说:“糟糕了,簪瑛生气了,我们还是赶紧出来吧。”

另一个怒道:“你就是个笨蛋,说好的不出去就不出去。我们和少嫱她们约好了要在这里过三更的。不然她们怎么会把‘献芝’让给我们?!”

那个被成为笨蛋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可是,可是…,簪瑛生起气来是很凶的!”

另一个轻声说:“这回你可不用怕,有我呢。”

第一个下定决心一样的说:“好,我们不出去。”

两个男孩相视一笑,继续躲在山洞里不出来。那少女又喊了一阵,喃喃的说,“这下可糟糕了,这可得惊动老爷、太太、老太爷了,了不得了。怎么办啊?这两天京城里闹妖怪,有个蝙蝠精专门抓特别干净漂亮的小男孩去吃,我们家少爷又聪明、又漂亮,正是蝙蝠精最喜欢的类型。太太明明叮嘱过我,让我看好少爷们,可是,可是…天哪,天哪,那蝙蝠精长了大大的翅膀、红红的眼睛、湿淋淋的长嘴,专门咬小孩子身上最细的肉,哎呀,我的少爷呀…”

那两个男孩对视了一眼,同时发现对方眼中的恐惧,就在此时,头上不知道有什么扑啦啦飞过,两个人尖叫一声,一起往外跑去,“簪瑛,簪瑛…”

那少女微笑着搂住两个男孩,慢慢的拍着他们的后背。其中一个闷声问:“簪瑛,蝙蝠精来了怎么办?”

那少女说:“荷官少爷请放心,有无敌的簪瑛看着你们,什么蝙蝠精我们也不怕。”

另一个尖叫:“簪瑛,不要让蝙蝠精把我们抓去吃!”

簪瑛笑微微的看着那个少年:“哟,这个不是卿官少爷么?怎么我方才唤你不答应啊?”那个男孩立时因为这句话眼含热泪,悄悄捅一捅另一个。另一个拿眼睛悄悄瞄了一下眉目灵动的少女,轻轻一扭头,不做声。这个见了,整张脸憋的通红,拿不准主意是立时哇哇大哭,还是暂时强自硬撑。

簪瑛却放低了声音,“好了好了。我的好少爷们,蝙蝠精最害怕灯火通明的地方,我们回到屋子里,让簪瑛给你们讲刑天大战蝙蝠精的故事好不好?”

两个小家伙扯开喉咙大大的答了一声:“好!”

呵呵,我的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还是小孩子最好骗,簪瑛啊簪瑛,你对付顽皮的孩子最有一手了。

那是什么?那么刺目、那么鲜明,我微微眯起眼睛…

华荫如盖,翠绿的大树如一顶硕大的阳伞遮盖着阳光,只有间隙里落下一斑一斑的花纹落在树下少年的脸上,他焦急的大叫:“荷官!你倒给我扔下些尝尝,怎么就顾着自己吃!”

树上一个蓝衫少年骑在树杈上,下摆倒翻着掖在腰间,听了这话,故意把手中的果子塞到嘴里大声咀嚼起来,“好吃,好吃。你想吃,自己上来拿。”

树下的少年急得围了树转了几圈,伸起腿恨恨的踹了树几脚:“你明明知道我不会爬树的!”

树上的少年听了这话儿,怪笑一声,用一个倒挂金勾的姿势大头朝下的做着鬼脸:“不会爬树?卿官,才两年没见,你怎么乖的和个娘们一样。连树都不会爬,你怎么好算个男人?!”

树下的少年闻听此言脸色数变,然后猛地把下摆如那少年一般掖到腰间。抱着大数开始往上爬。树上的少年连忙坐正,连声指点这个少年:“小心抓牢了,左脚踩那里,对对,右脚勾稳了,就是这样,好极了,就这样…”

第二个少年越爬越高,脸上渐渐地渗出汗珠,慢慢接近树的顶端。忽然,正在爬树的少年猛的发现自己手边有一条巨大的毛虫正在耸动,一惊之下,立刻抽手,然后整个人就象后摔去…

等到那个摔到地上的少年悠悠转醒后,眼前看到的就是另一个少年苍白忧虑焦急的脸,“卿官,卿官你别吓我,你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