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世上女子,如你这般慧质兰心的,可有第二?!

是啊是啊,我想起来了,在我慢慢追溯姐姐的音容时,关于隐平关的细节慢慢的浮现,越来越清晰。

姐姐告诉过我,隐平关全高十二丈,其中基台三丈、辅台三丈系实土夯实,米汤浇铸;台上全部以青石磊砌,当中以糯米稀饭拌合石灰为砌浆灌缝,城高六丈;台上另有城楼箭阁,楼高亦三丈。

姐姐还说什么来着,我努力的在自己的思绪中翻检。

车队慢慢走近,眼前的隐平关变得越来越清晰了。我需要努力仰视才能看箭楼上面银钩铁划的三个大字——“隐平关”。从下望去,箭楼飞檐高挑,脊兽静卧,在城墙上整齐的排布若干个箭垛,两旁还有数个高起的滑车石台。

现实和回忆交叠在一起,沉睡的记忆逐渐苏醒。

“卿官,别吃了,快来帮姐姐想办法啊。”

我捧着南越进贡的珍珠果正在大吃,嘴里塞得满满的,呜呜的说,“呜,你要,呜,我,想,呜,什么?”

姐姐气急,曲起手指在我额头上轻敲,“小猪,成日就知道吃。快帮姐姐想想,怎么才能把方才给你讲的东西编成民谣?”

我正吃到兴头上,根本没有余暇去理会这些,只好顺口瞎编:“北有隐平关,离天三尺三。”

姐姐的眼睛一亮,“小笨猪,后面的呢?”

后面?后面的还没有想好呢,你到是等我吃完了啊。

但我禁不住姐姐不停的催促,只好三口两口吞完剩下的珍珠果,扎着粘糊糊的手想下面的词。

奈何方才吃的太多,此时脑中一团浆糊。姐姐见我这个模样,轻轻摇头,望着窗外翠绿的杨柳,自己轻轻的吟出一阙民谣来:

“北有隐屏关,

离天三尺三。

抬头断归雁,

低首碧水寒。

胡笛争翠意,

春至幽门山。

眉梢含烟月,

箭楼与山连。

扫叶迎秋至,

郭外万顷田。

风起雪影尽,

跑马过平川。”

念完,得意的看着我,“怎么样,嗯?”我呆呆的看着姐姐,只见她嘴角含笑,眼波流转,煞是好看。我那时想,我姐姐真美,比十个簪瑛和娥眉加起来还要美。

大概是我的模样太傻了,姐姐伸手在蜜罐里挑了一指头蜜抹在我的脸上,“小呆瓜,就知道吃。”

我不依了,扭在姐姐怀里,“我没有,我没有,我不是小呆瓜。簪瑛告诉我说,小呆瓜是小笨蛋的意思。”

姐姐笑呵呵的抱着我:“哦,是吗?!小呆瓜明明就是小可爱的意思啊。”

我大声的争辩,“才不是,我有偷偷问过王妈,王妈也说那是小笨蛋的意思。”

姐姐用力在我脸上亲一下,“我说是可爱就是可爱,小呆瓜。”然后用力在我身上挠痒痒,我怕痒,一边躲一边嚷,“你赖皮,你赖皮,我不来,我不来。”

正在笑闹间,就听见门口有人笑问:“今天得了什么喜讯,姐弟两个这么高兴?”是那个英俊高贵的帝王从早朝回来了。

姐姐见是他,连忙丢下我,边用手整理自己的鬓角,边去行礼。我只好自己站在一边吮手指。

帝王挽起要行礼的姐姐,语气温柔,“今儿难得见你这么高兴,什么好事,跟朕说说。”

姐姐浅笑,“哪有什么事情,不过是小呆瓜新学了一首民谣,背来背去背不会。”

帝王也笑,“什么民谣能让卿官背不会,来给朕默一遍。朕来给你评理。”

无法,我只好把姐姐方才做的民谣念一遍给他听。

帝王听了,轻轻颔首,“听起来像讲关外的风光呢,从哪听来的?”

姐姐笑答:“小呆瓜缠着我给他讲山海志上的故事,讲到塞外的隐屏关,臣妾忽然想起小时候听起的民谣,于是教给小呆瓜,结果他学了半日也不会。”

帝王说,“我看默得不错。嗳,你们讲山海志,关于北晋可还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没有?”

姐姐含笑问道:“臣妾方才已经给卿官讲了,不如让卿官讲给陛下听?”

怎么还要我讲啊,我幽怨的看了桌子上的蜜饯一眼,只好大大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把姐姐方才将给我听的事情通通重复了一遍。

我讲的时候,帝王听的非常认真,等我讲完了,他坐在那里,许久没有说话。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讲错了,只好问他:“陛下,是不是卿官讲错了?”

他似乎苦笑了一下,摇头,“没有,卿官讲的很好,是朕在想事情。来,这盘蜜饯奖你。”

我听了这话,欢呼一声,伸手就抓。

不想姐姐忽然出现在身后,拿走蜜饯。呜,怎么可以。我的蜜饯啊——。

我眼巴巴的看着姐姐,姐姐把蜜饯放在身后的高几上,“现在不许吃,一会我们玩个游戏,赢了你才可以吃。”

说完,就把手中拿着的织锦铺在桌子上。

什么东西?!我们齐齐看去。

咦,是姐姐前几天画的画,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让人给绣了出来。帝王看着这副织锦,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姐姐替我擦干净双手,抱我坐到凳子上,“卿官,如果今天你能跟陛下玩这个游戏并赢了,姐姐就准你吃光那盘蜜饯,如果你输了,姐姐就把蜜饯送给常乐。”常乐是君王的贴身太监,常常带我出去玩,可是最心爱的蜜饯还是不能给他。

于是我用手指着织锦,“这个怎么玩啊?这不是你前几天画的画么?”

姐姐轻轻用手揉着我的额头,“是画,可是也是游戏啊。你看这织锦上的金线没有?这个是你们前进的路线,金线上红色的盘扣是你们的扎营地点,两边黑色的城楼是你们各自的大营。你们轮流沿着金线向对方的大营前进,然而每过一个扎营地点,每一个子就要扣掉一个钱。现在给卿官五个黑子,十个钱。给陛下十个白子,二十个钱。看谁能拿下对方的大营。”姐姐发给我们相应的围棋子和铜钱。

我抬头问姐姐,“那要是我们在半路相遇呢?”

姐姐答,“那就看看谁的子多,拿去相同的子后,多出的子可以继续走。”

我点头说好。

第一次,我把五个子和十个钱通通带上路,结果走到第二个点的时候,我的钱不够了,只好在路上留下2个子,用剩余的三个子继续进攻,被陛下轻易的通通吃掉了。

第二次我学乖了,事先在营中留下三个子,用两个子去进攻,结果也被吃掉了。

我低头用手数着红色的盘扣,然后问姐姐,“如果我不进攻,就在营中等着陛下进攻可不可以?”

姐姐微笑,“可以啊。”

第三次换帝王进攻,当他到达我的大营时,也只有五个子,四个钱。

我问姐姐,“现在我们的子一样多,怎么办?”

姐姐说,“五个钱可以换一个子,你换么?”我点头。于是姐姐拿走五个钱,给了我一个子,我用这个子赢了陛下。

结果下一局陛下也不肯进攻了。我们都牢牢的守住自己的大营不肯轻易出发。

看到这个情形,姐姐问我,“卿官,你为什么不肯进攻?”

我支着下巴,“我的钱不够,子也不够,没有办法进攻?”

姐姐问:“那么,你最少要多少钱和多少子才有办法进攻呢?”我用手指细数红色的点,又看看陛下的白子和钱,低头默默算自己的力量。

我问姐姐,“如果我的钱不够了,可不可以用子还回来?”

姐姐点头,说可以,但一个子却只能换四个钱。

于是我一五一十的算了好久,我告诉姐姐,我最少要16个子12个钱,或者14个子,20个钱,就可以赢陛下。

姐姐果然按数给了我那些子和钱,陛下无论怎么变,也最后因为差一个子或者一个钱输给我。

最后我高高兴兴的拿了蜜饯去吃。

后来的事情模糊起来,似乎陛下还说了什么,但我统统不记得了。

我现在想起那个织锦,分明绣的是从恒澜关到隐屏关的地形地貌。姐姐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帝王,一旦北晋十六郡统一,它就有实力吞下整个中原。而这其中的道理,却是由一个小孩子都能算明白的游戏来说明的。

姐姐,姐姐。你的用心良苦,最终没有改变他们不可避免的一战。

旧时的回忆渐渐隐退,亲人的容颜终于被替换,眼前只剩这巍峨屹立的隐屏关。

它高高的半耸入云霄,经历的多年的雨雪浇铸,墙体中隐隐的泛起青铜的色泽。那锋利的边缘如刀削一般整齐,锐利中透着一股寒寒杀意。就在我的打量中,我们走过它巨大的阴影里,到达北晋的腹地,燕州。

在过城门的一瞬,我忍不住回头望去。

正是天高云淡的时节,一眼往去,天呈现着淡淡的蓝色,旷而爽,斜阳高照,一望无垠的大地被染成淡淡的金色。极目处,一行斜斜的南归雁正消逝在苍远的天际。

姐姐,我终于,替你,看到这塞外的风光。

98

进了燕州城后,不知道是为了整备军队还是按计划行事,我们这支队伍没有继续北行,而是按兵不动的在城中驻扎起来。

我和篆儿被安置在城中的一个住所内,虽不自由,但日常所用所需倒不甚短缺。不知道是不是一路欺负那个军医太过的原因,一进入燕州城,那军医就对领队的军官说,“这位公子的外伤已无大碍,只是内里还需慢慢将养,主要以静养为主,不要让他过于激动或者忧伤,将无大碍。”说完就脚底抹油溜之矣。有了这句话,那将领便把我和篆儿扔到这个偏僻安静的院落里囚禁起来,不打不骂不闻不问不声不响不言不语,一转眼,大半个月已经过去了。

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思虑中度过,恒谰关之围算是解开了,可云霄他们不知道有没有中宇文秋的退兵之计;那个白衣人究竟是谁,会是苏放吗?还有婀娜,她真的安全的回到大营中了?还有,还有,他,在恒谰关之战后,这种结果究竟是福是祸?!

四方天,蚂蚁地。

日子静极了,简直静得让人窒息,外面的风声一丝也传不到这里,无论你怎样的焦思忧虑或者相思难抵,那严密的四面墙壁永恒的沉默的围绕着你。尽管我万分隐忍,可是聪明的篆儿还是猜出我心思,每天都变着法的陪我说话解闷,怕我多想伤神。

最最自由的幸福的应该是赛雪,经过这一路的小心将养,如今赛雪不但伤势全好,而且还重新长出一身雪白的皮毛,不知道是不是气候的原因,我和篆儿都觉得赛雪的皮毛比早先厚实了许多,看起来又帅又神气。

这小东西一旦伤势好后,立刻不安分起来,每天围着墙角四处咻咻的闻着,四只小爪子扒墙角蹬窗台的忙个不停,后来居然让它找到一个能跳上屋顶翻过围墙的途径。

本来我和篆儿把它放养在院子中,由它跟老鼠打架、蟋蟀生气,可是眼见这小东西居然要翻出墙去,吓得我和篆儿两个人把它捉了回来,关在屋子中。然而才过了两天,赛雪就变得病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来。

我和篆儿没办法,只好每天白天把赛雪关在屋子里,晚上则任它出去玩耍探险。好在这小东西极其机灵,它似乎明白我们的处境,每天三更出去偷偷玩耍,然而不到头次鸡叫准定摸回来,从来没惹任何麻烦。日子久了,我和篆儿也渐渐放下心来,由它出去蹦达。

有的时候,我揉搓赛雪细软的皮毛,“雪儿,倘若你会说话,不知道要讲给我多少消息故事,可惜你既不会人言,我又不懂兽语,否则你就可以替我去打探消息了,是不是?”

这个时候雪儿便把它茸乎乎的小头搭在我膝盖上,任我揉搓,我感受它带来阵阵温热,内心酸楚。

北晋的冬天来的似乎特别的早,在天朝不过是霜叶微凋的季节,这里已介初冬,浅浅的下了两场小雪,昭示着不久之后的大寒。

这几日天气阴沉的可怕,天上一直铅云密布,在浓重的墨云映照下,近处的房脊、远处的山峦都显得更加高大起来。可是触手的空气,倒没有想像中那么冷,反而有些湿湿暖暖的。篆儿笑我,“公子,你这是第一次来北边吧,看什么都新鲜。这北边呢,惯来是下雪前暖热暖热的,可是化雪的时候,那可是干冷干冷的,听说会冻掉胡人的鼻子呢。”

果然,到了晚上风向变了,听天上的风声就像万马奔腾一样吼叫。天地间开始扯絮一般飘下大学,那雪花不是一朵一朵,而是一团一团的斜斜的砸下,寂静到极处,便能在风声的间隙中听到雪花落地的“吧嗒”声。

大概是因为下雪的缘故,这天天黑的极早,我和篆儿早早的吃完晚饭,蜷缩在床上披着棉被讲故事解闷。雪儿跳到窗沿上,不断的发出咻咻的声音,闹着要出去。

我呵斥它:“雪儿别闹,天冷得很,你明天再出去玩罢。”

雪儿听我说它,连忙翻身跳到床上,抬起一张小小的狐狸脸呆呆的看着我。我摸着它的小脑袋安慰它:“雪儿,现在冷得很,明儿个雪停了你再出去玩,好吧。”

雪儿不能说话,只能一动不动的看着我,黑暗中,我只觉得它的眼光中充满了祈求。我被它看得心软,叹息,这哪是狐狸啊,简直就是狐狸精。“罢了,罢了,你去玩罢,记得早点回来。”说完,我下地为它打开门。

雪儿兴高采烈的跳下地,一下子就消逝在茫茫的风雪中。

我站在门口,望着门外的黑暗,久久没有动。倒是身后的篆儿笑了:“公子,看你的样子,倒像是雪儿的妈妈,一副担心的模样。”

我回头,把门轻轻掩上,苦笑:“我怎么会是它妈妈,就算是,也只能是爸爸啊。”

篆儿歪头,“公子放心吧,雪儿跑出去玩不是一天了,它那么精灵不会有事的。”

我趿拉着鞋回到床上,“你不知道,自古有偷雨不偷雪的古训,怕的就是留下足迹让人拿住。这小家伙跑的倒快,可是留下印子让人找来怎么办,我只为这个担心。”

篆儿大概没想到这个,怔了片刻,“那公子你还放雪儿出去?”

我太息,“可是我们除了这个,已经不能给雪儿更多,这小东西,它吃太多苦了。”

篆儿许久没有说话。

我以为她害怕了,“篆儿,你担心了么?”

篆儿在黑暗中悠悠叹息一声:“公子,你总对别人那么好,就算对一只小畜生,你也是不负的,你这个性子也太…”后面的话她没有出口,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我也没问。

记得姐姐曾经说过,“卿官,你的性子太过慈悲。慈悲本是好事,可是太过就变成柔弱,一个柔弱的人就难以决断。你呀,温室兰桂不堪雪压啊。”篆儿,你也是说我太过慈悲柔弱么?!

我们各自在这个雪夜的黑暗中陷入沉思,直到昏昏睡去。

那一夜我睡的极不安稳,几次三番的推衣而起,黑暗中只有风雪夹杂着阴影扑进门来,每一次都不是雪儿。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我的影响,篆儿也起的绝早。我们两个人傻傻的围坐在窗前,眼看着窗纸被染上淡淡的青色,眼看着窗外一点一点的挤进金色的阳光。

天已大亮,雪儿,没有回来。

篆儿小心的安慰我,“公子,不要紧的,也许雪儿今天只是贪玩忘记回来呢,再等一会儿这小东西就跑回来了,看到时候我们怎么收拾它。”

不,篆儿,我没有担心,我已经肯定雪儿是出事了,现在的我,仅仅是在等待一个意料中的结果而已。

这个早上我们过得分外焦虑,两个人都没有精神,简单的收拾起床铺略微梳洗后,便呆呆的坐在房中枯等,任由心在焦虑和担忧中一点一点的被绞干。

大概到了中午,忽然传来一阵阵喧嚷吵闹的声音。

我和篆儿对视一眼,看尽对方眼底的担心,来了。

这个时候,大抵只能是以外边应不便,所以我们两个人端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尽力捕捉外面的每一分声音。

只听得两个人在为应不应该开门而争执,听得出一个声音就是一直在看守我们的守军,不断的强调这个院子里面只关了两个重要的逃犯,没有宇文大人的手谕是绝对不能放行的,而另一方似乎很有来头,完全不理会那可怜守军的理由,一味的威胁。

这样的争执没有维持多久,就听见“唰,啪”的一声,争执之声一下子就被打断了。

我抬眼看了一眼篆儿,篆儿青白的小手正紧紧的攥着衣襟,显然十分紧张。

然后,大门在一串铁链淅沥的响声后,“吱扭”一下子被打开了。

我坐不住了,站起身就向外走去。篆儿慌张的拉着我的手,“公子?!”

我浅笑,“该来的总要来,篆儿,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篆儿松开手,轻轻的摇摇头。

也好,我不强求她,自己推开房门,走出去。

不大的院子里己经密实的站了好多兵士,呈两列八字排开,当中空对着洞开的大门,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大人物。

这个架势,难道是北晋王禹天大驾光临了么,难道说,恒谰关一役他已经大获全胜?!

我知道,如果恒谰关禹天全败到底,那他就能一定会杀了我。不仅仅是因为泄愤,而是他不会因为我的存在而影响北晋的大局,他宁愿自己承担潜在的危险,也要维护北晋十六部的团结,当然也有一定的原因是不愿意在我面前丢人。

如果是他胜了,那么他则会亲自提审我,此时无论我怎么辨白或者威胁,都不再对他有任何影响,他最关心的,则是北晋可能潜藏的敌人和隐患。甚至他会利用我做一个棋子,随便把这个罪名安在任何一个他想除去的人身上。

现在,大门已经洞开,来的是禹天本人还是前来赐死的特使呢?

99

我望着洞开的大门,双手在长袖中暗暗攥紧。要说完全不紧张是骗人的,我并非害怕死亡本身,我只盼能在死前得知恒澜关的现状,让我无悔而死。

一只黑色的大狗走了进来。黑色的大狗?!我眨巴眨巴眼睛,没错,就是一只黑色的大狗,缓缓的从外面,威严的、庄重的、凶狠的,走,进,来。

饶是我明知此时应该不动声色、静观其变,也实在忍不住张大嘴巴。

最最奇怪的不是这只狗,而是在这只狗身上还蹲坐这一只白猫。

现在这只白猫高傲的倨坐在黑色的大狗身上,更衬出猫的华贵和诡异。老实说,我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么大阵仗的开门仪式后,两列警备森严的兵士会护送一只

骑着坐骑的“猫”!

小院的人虽然不少,可是每个人都屏息凝神,静悄悄的不闻人声。

充满疑虑的我只好对着这只高贵的大猫,两两相望,含情脉脉。

大猫的眼睛一只金色一只银色,雪白的长毛在黑狗的映衬下隐隐泛着蓝光,真是

一只好猫。

大猫看了我片刻,两只眼睛忽然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后,便不再理我。我,我,我居然被这样一个小畜生鄙视了,多日的郁闷被如此刺激之后,简直要呕血三升!!!

正在用眼睛谋杀死猫中,门口的人影转移了我的视线。

要想不注意这个人太难,一万个人中你也会先看到她。

外面到处是银装素裹世界,下面则有北晋军士的玄色衣衫,就在这黑白二色中间,站着一个通身火红的她。

抬眼但见一双红色掐边小云靴,大红的剑袖骑马装外系着银丝的镏金绦,外罩银红织女氅,就连头顶也罩着彤色的风毛天孙套。只能在一团火色中寻到那张素白的小脸,而那脸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冷冷的盯在我身上,透体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