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泛着绿色幽光的照夜珠,散落在池水中,也跌落在地面上。将这间小土屋照得像个小小的地下洞窟,两个人就这样藏在暗洞之中,如两尾难分难舍的蛇,交缠碾弄着彼此,没完没了。旁边,翟容方才点的好几支蜡烛灯火,已经逐一摇灭了,只在一侧滴答着最后几颗浅色的浊液。

可能是晚上太过尽兴了,秦嫣再度回到富尔图堡的地面时,觉得特别害臊。她检查自己身上的衣衫和腰带了无数次,仍然觉得别人会一眼就看穿,她干过什么事情。

“摇光姐,今日什么时候开始练阵?”用完早膳的时候,她尽量说一些听起来特别严肃、认真的事情。

“你受得住?”施摇光淡淡道,虽然施姑娘因天字圈刀奴武功的关系,几乎过的是一种石女一般的生活,但是并不意味着她什么人事都不通。身为阵师,她对于地形的改变也是十分铭感的。她已经发现了一些改动,稍微问了陈蓥几句,就清楚,翟容在这里做了什么好事情。

秦嫣粉着一双带满春/华的脸颊:“其实也没什么。”

施摇光冷着双眸,她倒不是生娜慕斯的气,而是昨日问了陈少侠这里的事情,对方乘机向她求了一次婚。陈蓥是青雁派大弟子,江湖人对出身不甚看重。陈少侠说,施姑娘这样的,去江湖门派是再合适不过的。

施摇光对于自己接下来的安排,本来是和小黑两个同命相怜之人,枯居在西域某个无人山坳中。如今,小黑身亡,陈少侠则有空便向她灌输:岭南云霭如何风景优美,天姥山连天倾斜如仙境,红色荔枝果如何鲜甜,他还能带她下海,去南洋…

施姑娘磐石般的心思,被大甜甜陈少侠一点点撩动着。其实因她长得貌美,崔家二十七郎和杨召他们也动过心思,只是,他们没有陈蓥说话时的那份真诚。

如今看见娜慕斯跟男人睡完,一脸压抑不止的舒爽。施摇光诧异了,跟男人在一起会如此快活吗?她没法想象,也不好意思去想象…只能冷着脸,拒绝如此话题。

秦嫣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只觉得后腰一紧,肩膀上微微一重,侧过头看到翟容趴在自己的背上,脸歪贴在她的耳侧,问道:“你与摇光姐说什么,嗯?”

“…”昨日还冷冰冰地两个人像仇人,转瞬郎君就当着众人直接摸上了她的身子,还将头架在她的脖颈之中,秦嫣又气又羞:“这里都是你兄弟。”

“又不是不认识你。”翟容轻声道,坐了下来,手中一带,让若若完全靠在自己的身前。

施摇光识趣地转身假意忙碌去了。翟家郎君她也没少接触,“归海一涛”阵,是他和小纪共同传授她的。至于对方为何一遇上娜慕斯,就彻底从比她还冷的高岭之花,变成如今粘着姑娘不松手的发情犬…她问谁去?!

施摇光不爱管闲事,几步走开了。

翟容见施摇光走开,将头抵在她的发梢:“若若,我有不少事情要问你。”

昨晚两个人只顾尽力缠绵,几乎没有说过其他话。若若身体的变化,给他带来的新鲜与刺激,让他兴奋地完全忘乎所以了。如今想到,有一个五年的隔阂需要好好询问一下。

他真是爱极了她从胸到腰的曼妙起伏,难怪当年杨召表哥要对女子的丰胸细腰,耿耿于怀。果然握在手中柔滑美妙。昨夜已经用力尝了一番,依然不能餍足。此刻一双手臂又紧紧贴着她的胸腹,浑然不觉旁边的“兄弟们”都在侧目。他问:“若若,你五年去哪里了?”

秦嫣挣扎了一下,他坚决地依然控制着她的身子,再勉力扎挣只怕反而会难看了。

她只得乖乖卧在他的膝头,将五年发生的那些记忆,都一点点说给他听。

尽管她说得很轻松,在他耳里依然是生死玄关。他心疼地用力包裹住她,仿佛想将那些曾经伤害过他们的恶物,都统统挡在他的手臂之外。

秦嫣以为她是若若的事情,众人都知道了。所以也就不太介意旁人的想法了,安心地钻在郎君的怀抱中。让他安慰彼此五年的分离。

谁知道,众人只知道翟容看中了这个女人,至于她是谁,翟容还未曾来得及解释。毕竟他是个自尊心特别强的男人,如果若若真的抛弃他跟了步陆孤鹿荻去做处月王妃了,那么,他就不会声张此事了,只当若若真的不会回来了。

崔瑾之送回来的消息,也是关客鹭用蜡油封好的,二十七郎只不过是骑术好,让他跑个腿而已。

崔二十七郎一边扒着一碗面饼汤,一边对杨召道:“召哥,怎么回事情?什么时候二郎跟处月王妃搞得火热了?”

“好像看中许久了。”杨召捋着自己的小胡髭,掏出一把象牙小篦子,一点点整理着,“昨日让我将王妃骗进去睡了一晚上,估计将处月王妃给睡舒服了,如今如胶似漆不肯撒手。”

“可是那不是别人的王妃吗?这也染手?”崔瑾之还残存着一点人性。

杨召将象牙小篦子放到一个鹿皮小袋中,塞入衣襟中,蹲下来半个身子压在二十七郎身上,耳语道,“小二十七,你这个就不懂了,人/妻才好玩啊。”

崔瑾之满嘴都是食物,诧异转头:“去年你不是说妻不如妾,昨日还说送我小妾?怎的又是人/妻才好玩?”

“是,妻不如妾,还有一句叫妾不如偷?偷的是什么?就是人/妻啊哈哈哈哈。”杨召揉乱崔瑾之的小狗头。

崔瑾之凌乱了:“难道你要让我偷嫂子!”

杨召顺手给他一巴掌,将他的汤碗都几乎抽翻:“胡说什么呢?宰了你!”

“那那那…”崔瑾之完全就不明白了,召哥说话到底靠不靠谱?说偷□□最有味道,偷他老婆他又要宰人——什么人哪!他埋下头继续吃自己的面饼汤:幸亏最近握箭的手练得越来越稳了,这碗早膳才没有被抽翻。

“杨召,你都是几个娃的父亲了,这又胡说八道些什么?”聂司河几步走过来,将杨召赶走。

聂司河坐到崔瑾之身边,道:“你看看,召哥自己都是个浑浑噩噩的人,你还尽听他的,能靠谱吗?”自从崔澜生受伤之后,这弟弟就托付给了聂司河。聂大哥觉得,要让这孩子走上正道才行。崔瑾之武功天赋是他们几个中最好的,以后前途无量,杨召那厮…

“聂大哥吃过没有?”崔瑾之几口喝完手中木碗的汤,这汤碗是陈蓥用小刀挖出来的,吃完了就扔在聂大哥烧起来的火塘中,毁尸灭迹干干净净。

“吃过了。”

崔瑾之抹了抹嘴,让聂司河放心:“召哥他就是个嘴上的混账,其实胆子比谁都小。”聂司河笑着揉了揉他蓬松的头发:“等任务完成了,聂大哥跟你一起回河东,帮你定个好亲事,别跟着召哥乱来了。”

“嗯。”崔瑾之点头。

秦嫣耳朵灵,问翟容:“他们,还不知道我是若若?”

“嗯,有空我会跟他们说的。”翟容松开手,觉得不能再让若若在自己身边了,否则,他忍不住就想做昨晚的事情,到时候将若若弄得有了身孕,巨尊尼的事情难免又要添加波折。

经过了昨日若若与白鹘卫们的练习,翟容对于巨尊尼又是很了解的,他几乎可以断定,只要有若若的参与,杀那个残活着的巨尊尼,恐怕并不会费多少气力。

翟容说:“小纪他们还要去寻找巨尊尼的踪迹,我也有事要离开。你按照先前的计划,跟施摇光一起回处月部落几日如何?”

秦嫣也不太放心处月部落的事情。毕竟也就打了一个冬天的仗而已,不可能将葛萨部和处罗部轻易打到心服口服的。秦嫣记得齐三娘子的手下,对自己的穷追猛打,她问道:“郎君,你在西域做什么?”

“我这些年在此处,继续追杀巨尊尼。小纪他们每一次的布阵行动,都是我帮他们规划的。”翟容道。

“不是,除此之外呢?”

“…”翟容急速思考了一下,自己身为高昌驸马的身份能否告诉她?想起方才两人卧在稻草羊毛褥子里的那一段,他微微发怔。

他以若若“嫁人”为理由,硬说她“违反家规”,狠狠“惩罚”了她一场。那滋味…他微笑,他还想拿着这点把柄,时不时“惩罚”得她哭出声来!

若是告诉她,他自己做了名义上的高昌驸马,他也“娶妻”了,那这个小游戏还怎么玩?

他可不能让这个小情趣就这么白白流走!

还有,在木那塔镇,若若刚从蒲昌海出来的时候,看着他的手,哭了一袖子的泪水…然后,他示意落柯…不行!若若本来就一直在抱怨他会揍她。没想到,阴差阳错他还真差点揍了她…不行!不行!

翟容心潮翻动,外表则十分淡定地捏了捏她圆润的面颊:“杀个巨尊尼要各处搜集情报,寻找有利地形。这就够我忙碌的了,还能有什么其他事情?”

秦嫣也就不在意了,点头道:“那我就先回处月部落去了。”

“我会抽空来看你的。”翟容又忍不住亲亲她的头发。

她从小发质就很好,如今成了卷发,光泽愈发华丽,包裹着她的躯体。

想起她的身体,他口中阵阵发干,身体又开始抽紧。

高昌肯定是不行了,等回了唐国吧。对,回了唐国一样可以做如此无法无天之事!

不想则以,一想身子又烫了起来。

翟容自己都诧异,五年来若若不在,他怎么会对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兴致?如今恨不能时时刻刻便能按倒若若,尽情一番。

嗯,回去把高昌的事情做个收尾。

第159章 于飞

秦嫣回到部落的时候, 发现自己被架空了。

这个月,鹿荻致力于培养自己部落的将领,一本正经开启了她“爱江山不爱美人”的汗王之路。她卯着劲儿要成为图桑族头一个女汗王, 这可是一条需要以实力来说话的道路。鹿荻从自己部落的青壮年中, 选拔有领导才能的牧民,由霍勒大师进行培养。

这些年轻人在先前的作战之中, 表现英勇出色,可以说是在战火中洗炼出来的, 进步相当快。同时, 鹿荻在这个冬日, 积极与周边小部落联络,晓以利害、拉拢关系,渐渐在时罗漫山的牧族中有了名望, 吸引了不少生力军。

鹿荻忙了一整个冬日都在部落事务中,秦嫣则只是跟郎君“那个”了一下…于是,她被架空自然是很理所当然的。

秦嫣带着施摇光返回部落,为了不影响翟容他们的事情, 她也没有细说摇光的详细来历。鹿荻只是让人给施摇光安排了毡包房,让她暂时住下。

施摇光的到来没有引起什么关注,只是黑头和胖鱼很高兴:仙女的伙伴也是仙女, 而且,黑衣仙女还愿意跟他们蹲一块儿嗑瓜子。

小日子美滋滋啊!胖鱼的门牙都吃瓜子吃出了个豁口。

鹿荻汗王则居安思危,练兵不怠。

处月部落联合几个小部落的军队,在金娑草场上扫开一大块雪地, 每日里清早就热火朝天地骑着马在那里领兵练阵。

秦嫣和施摇光吃饱了没事干,时常溜达过去,看着鹿荻和自己手下的图桑小将们有板有眼地训练着。

时常看了半日,两个哪怕是放眼西域,也可算头挑的女阵师发现根本没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一个部落的成长终归有他们自己的轨道,秦嫣作为唐人、施摇光作为一个西域的旁观者,的确不适宜过多干扰。

霍勒大师虽则如今只剩下了听力,但是对于练兵之事仍然有很多经验可以提供,鹿荻为他训练了不少小孩,让他们学会看阵,向霍勒大师传达。霍勒大师也满是笑容。他那个傻孙女则以为有了玩伴,每天做酥酪给那些未来的小将吃。整个部落都是一番蒸蒸日上的样子。

她们俩只得拉转马头去找黑头和胖鱼了。找他们干嘛呢?

——继续嗑瓜子。

施摇光果然认认真真开始参与处月部落的“瓜子小组”,甚至有时候还会小小考虑一下,是不是去岭南也这样打发一下人生?至少,陈少侠笑起来甜甜的,应该跟他一起喝茶、吃瓜子、剥荔枝是一件挺愉悦的事情。

荔枝到底什么样子?施摇光想。

眼看着春日风光越来越浓郁,漫山小野花在碧绿的牧草下探出头来。

秦嫣发现翟容有一个多月不曾过来。她问施摇光,要去找他们吗?施摇光说,围杀巨尊尼要天时地利都齐全。先前每一次出发,都要相隔好几个月。这才一个来月,估计他们没有将事情布置好。

还没有等秦嫣出发去找翟容他们,处罗部落再次发动了战争。由处罗部大将步陆孤罗勒领军,这一次他们从大图桑王部那里借来了援军,足足一万人马。

秦嫣带着霍勒大师和几个处月小将对战东面战场;鹿荻带着军队守住南方草地;桑迟将军带着自己手下的波斯军将们,堵住河边。

总体上来说,处月部落人数太少,还是难以保证胜券在握。施摇光是武阵师,这种千军万马的战斗她并不曾接触过。就算能看出何处可以突破,也不可能有效进行指挥。秦嫣带着一群小将,除了一开始霍勒大师布阵让对方先头部队折坏了一部分,余下的依然是勇气与武力的对撞。小将们成长再快也时日尚短,无法与那些身经百战的大王部军人对抗。

从日升到午后,眼看双方即将进入决战,秦嫣心中也有些惴惴然。忽看到,远远一彪人马从雪山上杀将下来。

他们都是玄衣玄甲,骑着黑色骏马,脸上带着暗银色的面甲,仿佛天降神兵一般,一团乌云从远处直接就冲入了战场。秦嫣的双目在告诉她,领头的人是聂司河、崔瑾之、纪倾玦、杨召…翟容。

聂司河这些白鹘卫,本身就是圣上的玄甲军出身,这两年他们作为翟容埋伏天山的秘密破阵军,已经习惯了在比较小型的战役之中,十几个人为奇兵,横断他人的战阵布置,从而左右输赢局势。

白鹘卫们在罗勒大军中左冲右突,从容有余地慢慢切断、碾碎、斩裂对方的阵型。秦嫣见他们入阵破军,心头激荡。

想起当年,他们几个在夕照大城下大破莫贺咄可汗数万兵马时,也是如此风云叱咤。短暂权衡之后,秦嫣果然下令:“换将!”

秦嫣从马啸人呼的战场上来回穿梭,将自己的军令一一传达到那些处月小将的手中。那些图桑小将们看到了秦嫣手中的青铜军符,纷纷给白鹘卫们让位了。

很快,白鹘卫们成为了处月部的临时战将。

白鹘卫们一领兵,那前呼后应、左右相连的战马来回,仿佛大海波涛在无尽洋面上不断奔涌,互相撞击,产生恐怖如斯的力量。罗勒大军好似礁石遇上了潮水,纵然他们依然坚如重石,但是却也难挡对方的灭顶之势。

看着局势稳定了,秦嫣定下心,查看一下有没有多少伤亡。

回头一看,她心中一颤,只见,霍勒大师身子僵直地坐在马车的车板前,面前的大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滚落了。她连忙策动白小飞冲过去。

旁边一个黑骑冲出战队,迅速靠拢她,与她汇合。

秦嫣回头转眸,认出是翟容。

他跟其他白鹘卫一样,带着面甲,只是她对他的身形十分熟悉,一眼便能认出。翟容也是看到了霍勒大师的情况,他身上带着伤药,想,要是霍勒大师受伤了,立即施救会更有机会。两人心有灵犀,马缰绳带动,一黑一白两匹战马便各自在风雷滚动的沙场上,划了两道弧线。弹指间,翟容身下的黑马和秦嫣的白小飞,双马相遇,并肩同行。

鹿荻为了保护霍勒大师,特地将部落中力气最大的大黑鸟,放到大师的马车队中,让大黑鸟拉车。马车被冲翻之后,大黑鸟没跑远,一直守着霍勒大师。此刻它马眼一溜,赫然看到白小飞跟另外一匹黑色骏马跑一处。

咦?有人冒充咱家?大黑马闪动马眼,口中气得喷出白沫。

转眼间,霍勒大师端坐的地方,已然距离翟容和秦嫣的马身,只有五十步开外了。翟容甩镫从马背上飞身而下,随着那点冲力,直接滑到了霍勒大师身边。秦嫣也跟着他一起跃下马身,紫衫飘动中,落到了霍勒大师的面前。

大黑鸟忒儿一声,斜视着让过两个人。

它凸出的马眼,仔细打量着翟容的坐骑。那匹马…嗯,大黑鸟闷闷地想,长得没自己神骏,腿也没自己长,脸倒是长得跟驴子似的…只不过那身暗银甲比较唬人…哼!有钱了不起?!大黑鸟郁闷地想:自己这几个月都没去做种马,白小飞敢去勾三搭四,它肯定…哼!

其实,鹿荻这阵子没让大黑鸟做种马,是想着让大黑鸟和白小飞生出特别出色的小马驹来。这两匹马是同一品种的洼池神马血统,鹿荻期望能够改善部落的马群品质。大黑鸟则觉得自己做了极大的奉献,死死盯着白小飞,怕它被那包着银甲的蠢货黑马拐带了去。

翟容的黑马瞟了大黑鸟一眼,见它一副“马”视眈眈的模样,高傲地扭过头:种马…一大把年纪还没有被骟掉的马还上啥子战场?精力完全分散了,根本没前途啊。大黑鸟此时也看清,对方原来是匹骟马,亦是心中一乐,紧绷的心弦大为松弛。

此两匹马互相鄙视对方的情形,就如同金娑草场每年三月时牧人们都会发生的一幕:大太阳底下,光着膀子的牧人陡然遇到一穿棉衣的牧人,两人擦肩而过,各在心中说一句:有病吗?穿那么多(少)。

马与马之间的小心思不断,人可没留意他们。

秦嫣已经蹲在霍勒大师面前了,她轻声道:“霍勒大师?你怎么样?”她的手指搭到大师的脉搏上,发现稳定有力。她忍不住跟翟容互相对视了一眼。翟容一门心思想看看大师有没有受到致命伤害,取下面甲仔细看着。秦嫣轻轻摇头,示意霍勒大师没什么问题。翟容侧头细看霍勒大师的眼神,才想起大师的双目已盲,他只是在听声音而已。

秦嫣不得不打断霍勒大师的专心凝听,问道:“霍勒大师,你在干什么?”

霍勒大师听着是处月王妃的声音,满是皱纹的黝黑脸上浮起笑容。他抬起手指,秦嫣伸出掌心让他写:“归海一涛,他们在用归海一涛。”

“大师说什么?”翟容问。

“大师最近在研究归海一涛阵法,他听出来你们在以这个阵法驱逐罗勒军部。”

霍勒大师是何等耳力过人,他听到秦嫣在和翟容说话,立即伸出一只有力的手。他的手指握惯了阵师鼓的鼓槌,上面遒劲有力都是凸起的经脉。他一把伸出来抓住翟容的手,食指如戟,在翟容的掌心写着:“先生,能否让我见识一下归海阵法?”

翟容看明白了,笑了一下。大师是听战场之音太过专心,并非受伤或受惊。

见到西图桑帝国当年首屈一指的大阵师,对自己的阵法感兴趣,翟容顿时豪气抟飞。对霍勒大师道:“好,我过去!霍勒大师您稍待。”

他站起来,顺手将面甲扣在脸上,去拉扯自己的黑色战马,要重新加入杨召他们的战队,让霍勒大师感受一下归海一涛阵法在战场上震撼如雷。

他还没走开两步,只听见一阵马声凌乱,却是鹿荻气急败坏地冲向这里。一看秦嫣跪落在草地上,霍勒大师身旁的板车则倾覆破裂,转身看到一个玄衣银甲的男人站在一边。

她上前一步,目光指着翟容,问秦嫣:“娜慕斯,这人是谁?”

秦嫣脸上一僵。

她将施摇光带回处月部落之后,对于巨尊尼、翟容他们的事情基本没怎么详细说起。毕竟这些都是隐秘任务。如今战况紧急,秦嫣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些事情。看了看翟容。

“慢着!”鹿荻抬起手臂,阻止了秦嫣说话,“我猜猜。”

对方虽然遮了半张脸,但是,以她那花痴了整个少年时期,锻炼出来的眼力,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特别好看的男人。

鹿荻低头再看看娜慕丝。娜慕丝跟别的男人相处的样子,她是再熟悉不过了,那都是目不斜视,毫不理会的。

而眼前…她目光含水…鹿荻笑:眼前这情形,奸/情四射得她一双眼睛都要瞎了。

鹿荻感叹一声,让手中的弯刀打了一个旋转,向翟容抱了个拳:“哈哈,这位英雄是来帮助我们的啊?在下处月汗王步陆孤鹿荻,见过英雄。”

翟容还个礼,心中则挽起了疙瘩。当日,他让落柯鞭子驱赶若若的时候,就是这位汗王挡下了鞭子。翟容想到这件事情就头脑发胀,只能一言不发。

鹿荻转脸对自己身后的军卒,吼道:“快!上马杀敌!谁他娘敢动我的族人,老子叫他们灭族!”

“没错,让他们灭族!”一个秦嫣也有点熟悉的声音,从鹿荻身后传来。秦嫣扭头一看,原来是郅别?

郅别身穿简陋的皮甲,腰上插着箭壶,头上绑着青色的发带,一头卷发倔强地到处乱钻。脸上灰尘交缠,似乎也经过了一场恶战。正是郅别的加入,鹿荻那边的战局才能料理地这么迅速。

翟容骑上战马向着杨召他们飞奔而去。让霍勒大师感受一下洪远孤师叔的阵法。

这两名天才阵师曾经在不同的时段,彼此钦慕过对方的才能。可惜,五年前洪师叔战死小冰湖,两个绝世天才,只能通过这种另类的方式,进行神魂交流了。

鹿荻是急着过来救人的,带来的人马并不多。见娜慕丝和霍勒大师并无大碍,开始安排部将给霍勒大师重新安排好车驾,让他坐到安全的地方。因为霍勒大师要用听力倾听翟容他们的阵法,鹿荻还得将众人带到方便之处。

可是战场上马踏纷杂,风声、呐喊声、惨叫声…那些作战的声音对于霍勒大师的听力还是有很多干扰的。

秦嫣从白小飞的马鞍前取下她的铁琵琶。她内力深厚,可以将琴音送到很远之处。她为了看清楚战局,索性跳上白小飞的马背,立到了一带高岗上。

杀声四起的战场上,传来了一阵如同波浪滚落一般的琵琶声。秦嫣代替霍勒大师的眼睛,将自己所见到的战场情景,一点一滴地送到霍勒大师的耳朵里。霍勒大师的脸上,笑意翻扬:作为浸淫此道,极有天赋之人,有机会开这种眼界,怎么能够不觉得身心舒畅呢?

秦嫣一开始还是非常老实地将翟容他们分流、布阵的讯息传送着,渐渐的,因为她试着想加入自己的想法。可是她在星光废墟下从翟容他们的包围圈里脱困,还是凭借她体内的红莲之力更多一些。并不是她对他们的阵法有怎样过于强大的控制。

她的琵琶声绕来绕去,到底还是不能进行指挥。有很多时候,她分明能够看到战机,却不知道如何传达,眼睁睁看着错过了。

正在纠结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