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着身边的包裹,小黑的尸体要过几日才能回到星光废墟去取,然后将他火化。对于众人来说,小黑是这五年一起追杀巨尊尼的,一个沉默寡言的同伴。对于施摇光来说,他是跟她一起在星芒圣教做刀奴的同命运者。那一年她反出星芒教,第一个策反的就是小黑。那是个肤色黝黑的沉静青年,她将他带出星芒教是希望他能够获得不一样的人生,可是,却因为她的能力不够,让他的生命终止在了数天前。

施摇光的目光转向纪倾玦和那个波斯公主悄声说话的地方,她觉得,她应该将这个女人带入他们的队伍中,不管翟家郎君怎么想,她都要这样做。

“我真的是若若!”黑色的山石侧面,秦嫣道,“要证明还难吗?你们我都认识。”她与这些人有那么多经历和共同的际遇,哪里有人能够替代她与他们的记忆呢?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纪倾玦问道。

“我吃了奇怪的药。”秦嫣对天疏潭的事情,还是想保守秘密的,毕竟因为夕照城的地震,导致一点点般若红莲外泄,就造成了巨尊尼和星芒教如此大的浩劫。这种灵物恐怕根本就该锁在地底深处,再也不被人发现的好。

“你们还有多少个巨尊尼?”秦嫣问道。

“一个。”纪倾玦已经可以肯定了她就是秦娘子,也就不隐瞒了。秦嫣道:“那就一起将他们打了。”

纪倾玦没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秦嫣见他眼神忧悒,问道:“二哥,什么事情?”

“我担心,”纪倾玦道,“我担心二郎如果知道了你的身份就会不同意你参与我们的行动,你看,能否先不与他相认?”他解释道,“巨尊尼只有一个,而且已经衰败得不比当年了。以秦娘子的武功,配合我们的阵法应该拿下来不过一两个月之间的事情,你看如何?”

秦嫣听他此话,觉得甚有道理。

一来翟容的确是这样的人,二来,她还想看看,如今五年过去了,他们两人是不是还适合在一起的。她低头想了一回,很爽快地答应了。

纪倾玦带着秦嫣踏着积雪重新走到众人面前,宣布道:“各位,娜慕丝公主同意加入我们的队伍。”

众人噤声。

少顷,崔瑾之小声嘀咕:“还…还真让这个女疯子…”小关捶了他一下。只有施摇光因为是阵师,知道这个女人加入的重要性,小声警告道:“银箭,你别将王妃气走了。”

崔瑾之只得也不说话。

秦嫣很不见外地走上一步,说:“你们手中有多少巨尊尼的资料,可否拿过来让我一起看看?”

纪倾玦点头:“我们这里刚作过战,都需要休息。狙杀巨尊尼也要过一阵有了情报才有行动。不如我与你约个地方,我们到了那里再商量。”

秦嫣看着他:“你们走丢了怎么办?”

施摇光站起来:“王妃,我正要回星光废墟去收敛我同伴的尸体,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星耀,是个阵师。他们布阵少不了我。你的武功也比我强,不用担心我走丢。这些日子,我可以跟你在一起,直到他们发现其他巨尊尼的行踪。”

她顿了顿,看着秦嫣:“我似乎比王妃年长…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摇光姐。”她说出真名,她是真想留下娜慕斯,否则,下一回不知道又会谁送命。多半是做阵枢的翟家郎君吧?

秦嫣看着施摇光,想了半日,觉得她说得并不错。方才的战斗中,翟容是阵枢,她才是阵师。阵枢还是可以换人的,阵师…能够驾驭“归海一涛”的阵师,到底还是没有几个的。

秦嫣爽快道:“那我跟着你。”

两个姑娘带着小黑的头颅,向星光废墟返回。纪倾玦站在原地目送她俩远去。待到她们身影完全消失,纪倾玦身边的黑色岩石一声摩擦响,翟容推开一块掩身的岩石走了出来。

崔瑾之叫到:“老大,你没走?”翟容冲他一摆手:“撤!”

纪倾玦方才是故意将秦嫣带到此处说话的,所说的话也是翟容授意的。鹿荻说得没错,某人的心是真的脏。

翟容躲在暗处听了个清楚。

他一边远离这片雪峰,一边满面阴婺地想:果然不出所料,只要一提到巨尊尼的事情,若若就不想认他了!混账女人!混账女人!他,永远排在她的那些责任后面!

太可恶了!他要像小时候一样欺负她!霸凌她!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他要让若若亲口承认:在这世间,和他在一起好生过日子,才是她此生最重要的事情!

——其他什么国家大义、性命责任,他们已经承担太多了,统统滚吧!

还有那个布陆孤鹿荻,哼哼哼…个死断袖!

第157章 破壁

秦嫣跟着施摇光返回了星光废墟, 在那一片片破碎的冰室中,找回了小黑的尸首。她走入破损残颓的地面建筑中,从里面的房舍上拆下木材当做干柴。帮施摇光一起搭建起一个火台。浓烟滚滚中, 小黑的遗体化为焦土。

秦嫣说:“摇光姐, 你打算去哪里?我们要不要去找他们?”

施摇光说:“他们还要继续去追查最后一个巨尊尼的下落,等到查实之后才回来找我。你不是怕我们甩了你吗?如今我做你的人质, 跟你回处月部落中。等到他们有消息了,我们就一起过去。”

秦嫣点头, 跟着施摇光向前走去, 星光废墟这里附近的地形她还算比较了解, 跟她说:“摇光姐,前面有个野马的冬季栖息处,我们去弄一匹坐骑来。到处月部落还有不少距离。”秦嫣是个很容易待人亲热之人 , 一口一个姐叫得很欢。

她们走出星光废墟,越过一片木杉林,在积雪中踏雪无痕地飞奔着。在经过泥孰王与绿液人会战之处,秦嫣还帮着找到了两个旧马辔头。上面的铁具铲去锈斑, 还能够使用。皮绳断了,先以她们自己的腰带替代一下,等到了有人烟处再行购买。

行了数十里地, 果然有一处暖泉,里面野草茂密、鲜花不断。一群野马正在这里过冬,啃着地上的嫩草。两个姑娘脚步很轻地凑过去,抓回了两匹马。驯服之后, 笼上辔头,慢慢骑着。因为马缰绳是临时替代,有些不太顺手。

秦嫣索性任马步轻轻摇晃着,从怀里掏出一包油纸裹着的瓜子。这些瓜子还是她从处月部落带出来的。身为瓜子四人组之一,她在寻找翟容的无聊时间,时常吃点瓜子打发时间。秦嫣自己先吃了两颗,觉得油纸包得不错,没怎么受潮,便抓了一撮给施摇光。

施摇光愣住:“干什么?”她曾经身为天字圈刀奴,纵然因为已经过了破妄功,很久之前就能够脸面自如了,但是她总是那么冷冰冰的,所以,嗑瓜子这种事情,跟她的人生风格十分不搭:“我不会。”

“吃吧,胡麻炒的,很香。”秦嫣又往她手中送了送,“到我们部落来,都得会吃瓜子,否则会少了不少乐趣。”她转眸看施摇光,“你不是要去我们部落里做人质吗?不会吃瓜子怎么行?”

施摇光笑了,脸上的冰雪也仿佛消融了一点,接过瓜子咬了起来。她不太会吃,咬得挺难看。秦嫣说:“不行,你得用上软硬劲儿,这样…”她磕出来的瓜子是整齐两片的,跟她的牙口一样崭齐。施摇光是个控制自己身体很强大的人,第二颗就磕得跟她一样整齐了。两个人手掌一摊,秦嫣道:“看,这不就会吃了?”

两个姑娘散散荡荡在雪山之下走着,寒风吹得她们衣衫飘动得像雪域仙子。两个“仙子”却很烟火气地吃着瓜子,秦嫣的那把小瓜子吃完了,还特地在一个小镇上停下来,先买了两根马缰绳,又买了一大包瓜子,两个人分着吃。秦嫣想,等跟郎君相认了,一定将他骗到处月部落,参加他们的瓜子四人组,看看郎君那张铁板脸吃瓜子,一定很有趣。

小时候他倒不是这种铁板面容,相认以后要好好抱抱他,让他开心起来。

这一日,距离处月部落所在的山口还有百来里路,秦嫣跟施摇光已经聊了许多事情。

她知道了,摇光姐当年其实跟小纪之间根本就没什么“美男计”,那就是翟容的一顿胡说八道。小纪只是晓之以理、以西域各地受害民众的生命动之以情,施摇光最终被打动,决定反出星芒圣教;她也知道了,施摇光这些年的确是站在了师父洪远孤曾经希望秦嫣站着的位置上,跟纪倾玦他们并肩作战;翟容其实先前不曾出现在他们的战线上,是一个个曲全盟的高手战死之后,他才过来替补的…

真正隐秘的事情,施摇光当然不会尽数说出,不过秦嫣这种跟着他们灭了整个星芒教的人,多少其中也能猜出不少来。

夹杂着雪粒子的风吹在脸上。

两个人正说着话,瓜子咬得咯嘣咯嘣的,时不时秦嫣笑得花枝摇动。她们忽然同时停了下来,转头看去,不远处四匹黑马,目光沉重地看着她们。马身上还带着银边铁铠甲,马上的骑士都是带着暗银色的面甲。秦嫣看着问道:“谁?”

“我们的人。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施摇光道,“难道已经发现巨尊尼的动静了?”

对方马匹一启动,秦嫣就能七七八八认出来,打头的是翟容,右侧的是纪倾玦,紧跟在小纪身边的,是一位肤色黝黑的高个男人,她将那些江湖弟子想了一圈没想出来。略微多想了一圈,想到的是聂司河,聂大哥。拉在最后一个的人,虽然跟前面三个男人穿的衣裳相差无几,但是那领脖上的一串奢华狐毛显示了此人不是喜欢华服金饰的赫连成城,就是那个骚包妖娆的杨召杨表哥。

秦嫣又吃了颗瓜子,心道,他们来不知有什么心思?

翟容远远看着她吃瓜子吃得一脸蠢样,还顺手将冷美人施摇光也带出一脸蠢样,皱起了眉头。他停住马,让对方靠拢自己。施摇光上前:“已经可以行动了吗?”

“不是,”翟容的目光越过施摇光,“我们是来邀请处月王妃,练习一下战阵配合。”施摇光点头,让开马匹。秦嫣走到他们的面前,问道:“各位好,如何称呼?”

“随你如何称呼。”翟容依然没什么好脸色。关客鹭、石越湖他们几个武功更高强一些的,已经赶去处月部落调查步陆孤鹿荻那个“死断袖”去了。他们特地过来截住处月王妃,免得她回了部落,影响他们调查真相。

秦嫣当然很高兴这么快就重逢郎君,夹着马肚子凑近他们:“几位郎君,我们去何处?”

翟容以马鞭顶开她试图凑上来的马匹:在搞清楚你这丫头有没有“家室”拖累之前,麻烦不要凑那么近。

秦嫣被如此冷淡抗拒,讪笑着退开一些。

衣领上带着狐毛的,正是杨召。杨召娶了裴氏女之后,有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他一看之下,杨召大为倾倒:这女人不错,看看那骑马的屁股,圆润得跟颗玉珠儿似的,哎呀,那胸口,一颠一颠的,真是心魂儿都荡了开去。他回头笑看翟容:小子,出息了。

很快,又看到翟容浑身冷漠,将美人推出去,杨召恨不能扑上去:小子诶,别那么不解风情!杨召那么多复杂的心理活动,倒也并没有在脸上露出来。他很沉稳地做到了不动声色。身为一名已婚男子,嘿嘿,偷香窃玉这种事情…嘿嘿嘿…月黑风高方能献这个殷勤啊。

翟容道:“走吧。”拉转马头,向着一片山谷而去。众人马蹄踏飞片片雪泥石屑,也跟着一起走过去。他们的身影很快融入了天色之中,一颗颗小雪花,安静地在四野落下。

秦嫣一边骑马,一边伸手,接了片小雪花,让它在手心融化为晶莹的一颗水珠。她的心情也跟这片旷野小雪一样,因为离郎君这么近而安安稳稳的,哪里知道,某人在悄然酝酿惊涛骇浪?

他们将秦嫣带到了他们的一个临时据点,名叫“富尔图堡”。

这是一个座数百年前因河水改道,某国搬迁以后废弃的一个旧城池。此处水源不足,附近沙漠、戈壁连绵不绝,没有人会绕道到此处来。翟容他们也是在冬季有些积雪的日子里,才过来当做一个休息的场所。

富尔图堡中,缺损的土屋、黄石墙壁四处皆有。这里不少屋子都是一半埋在地下,一半建造在地面上,是以地中坑坑洼洼,洞道无数。翟容他们很熟练地走进去,将手中的马匹分别栓到各自的暗房中。几块土壁巧妙遮掩,就看不到有马匹的踪影了。

“回来啦!”一个乐呵呵的声音从土堡某处残屋中出现,露出一张眼睛很大,笑起来很甜的年轻人的脸。大甜甜陈蓥在这里负责为大家打理事务。他一看到施摇光,立即走上去:“摇光姐,等你好久了。我给你做了甜粥,来来来!”拉着就走。

施摇光皱起纤眉,这些年虽然跟着纪倾玦他们东奔西走,但是为了保持阵师的冷静,其实她的心境跟从前做天字圈刀奴时候并没有很大的改变。自从三个月前,这个青雁派的年轻人陈蓥被召唤过来处理一些琐事之后,他似乎一眼就看中了施摇光,一直对她热情得有点过头。陈蓥又是活泼有诚意的那种人,跟杨召、崔瑾之那一类玩得很花心的完全不一样。施摇光觉得有点棘手。

杨召跳出来,道:“我们的呢?”

陈蓥毫不客气拒绝他:“你个大男人,吃什么甜粥?”

“那老子的午膳呢?”杨召愤怒。

“自己动手!”陈蓥回敬,“本少侠又不是庖厨。”施摇光拉了秦嫣一下:“一起?”俩姑娘这一路上走了几日,自然而然成了好姐妹。陈蓥看了秦嫣一眼:“这位是处月王妃?”

“嗯。”看来其他人已经将她的情况大致告诉陈蓥了,秦嫣随意应道。

大甜甜就带着两个姑娘走下一个土屋的台阶,盛了两碗加了婆罗门糖的中原梗米粥给她们:“吃吃看,知道摇光姐要过来,我熬了一个多时辰了。”陈蓥笑道,他身上穿着跟翟容他们差不多的黑色劲服,手腕上铜袖扣也虎牙、铆钉缠绕很有气势。不知为何,却一脸居家好男人的腔调。秦嫣记得他在夕照大城的时候,就是武功最差的一个。大概不参加作战,而是为他们做一些后勤任务。

施摇光本来就寡言少语,听着他啰嗦熬粥,无声喝粥。

喝完粥,俩姑娘也不好意思让陈少侠去洗碗收拾,自己在旁边水桶里,用雪水化开的水中洗了一遍,然后走出去。陈蓥喊住施摇光,问她前几日与巨尊尼作战的情况。他刚来此处不过三俩月,对于如今的巨尊尼情况还是很好奇的。这几日都憋着不问纪倾玦他们,就等着专门问施摇光。

这属于正经事,施摇光不得不作答。

秦嫣不能坏了人家的好事,便退出了那间土屋,来到了土堡的空地上。

外面,聂司河生了一个火,众人都在烤一些食物准备午膳。他们吃用都很简陋,连餐具都没有,都是将肉、萝卜等物,随手切成块,放在火上烤熟。吃完以后,将那些串肉的树枝都当做柴火烧了。秦嫣发现翟容烤的时候,也和众人一样非常粗制滥造,烤熟就算了,不像小时候烤得色香味俱全。他看到秦嫣犹犹豫豫走过来,指着地上一堆陈蓥准备好的生肉,面无表情道:“随便吃一点,过会儿我们就开始练阵。”

秦嫣用完午膳,跟他们一起配合练阵。本来是聂司河做阵枢,略微熟悉了几下,秦嫣毕竟武功最强,不过三四个时辰,她就可以成为阵枢。只是配合上还差距极大。

翟容一直阴沉着脸在旁边看着,陈蓥则高高兴兴地拿着个自己捏出来烧好的陶壶,给大家煮水喝。两个人一个活泼地像飘起来的气泡,一个深沉地像茅厕里的石头,形成鲜明对比。连陈蓥都发现了彼此的不协调:“二郎,怎么回事情?”

翟容沉着脸,他的心中无论如何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秦嫣比他们任何人都适合做阵枢。甚至,因为她有阵师的能力,可以在阵师和阵枢之间自由转换。

练到午后,陈蓥给大家做了一锅子汤菜,每个人呼噜一碗完事。翟容说了一句:“大家休息吧,今日也累了,明日再合阵。”

众人都有自己的屋子,这个富尔图堡土屋众多,虽然不少都损毁了,但是也留着不少能够住人的。只是,他们几个人对这里熟悉,秦嫣不熟悉。她四周看了一圈,吃不准那个屋子走下去是可以挡掉一些风雪的,哪些屋子就是个漏斗。施摇光问秦嫣:“你要不要跟我一个屋子睡?”

“不要了,我自己找地方休息就是了。”秦嫣只要稍微打坐一点时间就够了,她可不想被锁在一个小屋子里,此处他们的人太多,又没几个是好相与的。她打算,这个晚上就在这个废弃的城堡里找个视野宽广处,看风看雪散散心情。

小雪簌簌中,只听得一串马蹄得得而来。

一骑黑马载着一个人冲入了土堡,秦嫣看得很清楚,趴在马背上疾驰的人,是崔瑾之。崔二十七郎一冲入土堡,立时拉紧马缰绳,一声啸叫,马腿人立起来。他自己从马背上跳下来,不知手中拿了个什么东西,随手扔给翟容。口中嚷嚷着:“有吃的没有?饿死小爷了!”陈蓥道:“留着一碗汤,你进去吃。”崔瑾之转头看到杨召:“召哥也在啊?”

“小二十七!”杨召抖动着养尊处优之后,长出来的一圈肥膘,冲上去搂住崔瑾之,“看你忙的,哥哥都快一年没见到你了。”

“快忙完了。”崔瑾之饭也顾不上吃了,先跟杨召叙旧,“召哥,嫂子如何?”

“你嫂子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杨召赶紧将正妻撇一边,这年头,唐国的风流儿郎子谁提正妻,“小二十七,我告诉你,召哥前一阵子新得了一个小妾。”

“咳咳咳咳…”在场还不曾走散的男人们一顿咳嗽,杨召压低声音继续道:“那胸脯,跟个水蜜桃儿似的,咬起来又甜又香又有汁儿…改日你这里完事儿了,哥哥送给你尝鲜!”

“这么好?”崔二十七郎道,“那…”

聂司河直接走过来,将大小俩色鬼一把叉进一间土屋,揍了个满嘴是土,骂道:“小二十七你都不学点好的,你哥哥看见了怎么想?”崔瑾之道:“我哥看不见啦!”崔澜生在前年与一个巨尊尼对战受伤之后,目力受损,不能从军了,目前在老家娶妻养儿子。崔瑾之一语双关之后,聂司河用力拍他一下头,没说什么就放了他。

众人踩尽火苗,准备各自去睡觉。

翟容一个人,手中拿着一小卷帛纸,这是方才崔瑾之快马加鞭送回来的情报。告诉他,石越湖和关客鹭查出来了,步陆孤鹿荻,嗯,是个女子…

秦嫣坐在一块避风的土墙边,打算将就一夜,冷不防杨召蹑手蹑脚凑过来:“王妃,这里的屋子都又小又乱,不如我来给你推荐几个空屋子?”秦嫣笑,杨表哥真是作死风格不变,道:“不用了吧?”

杨召道:“你朝这边来,这里有个屋子最是干燥暖和。”

“我不去。”

“王妃,您身子金贵,这么吹风如何受得住?”杨召笑眯眯。

秦嫣看他不怕死,站起来,挑起下巴:“带路吧。”要是他敢动手动脚,她就揍他一顿!秦嫣捏了捏拳头,咔吧咔吧响了一下。杨召眼皮一跳,继续若无其事地将她往一个土屋子里带下去。此处土屋下通道众多,有些漏风,有些挺保暖。秦嫣跟着杨召刚走了不过两丈,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人直接压到了她的身上。

她错愕之下以为是杨召,抬手要打。手却摸到一个瘦削挺直的腰身。一只手以她熟悉的角度将她下巴一把拉起来,用力压吻下来…

把女人往暗处带这种猥琐事情,旁人是干不来的,只能杨表哥这种经验丰富、脸皮厚的男人才做得出。所以翟容将他带了过来。

此刻,翟容用力压住若若,狠命掠夺起来:家规第一条是什么?不、得、和、离!让你嫁人!还嫁个女人!你要气死我?!

第158章 家法

秦嫣一摸到手中的男人身姿秀拔, 毫无赘肉,就知道肯定不是杨召。

口鼻中被熟悉的呼吸罩满,顿时人就软了。

对于翟容认出自己, 她也是隐约有点感觉的, 如今已经贴在一处了,自然不用再忌讳什么了。她的手反抱过去, 摸索他的脊背和后腰。

忽然后脑一紧,翟容握紧她的发根, 强迫她停下来, 在黑暗中, 他说:“跟我来!”

秦嫣不知道跟他去何处,被他半拖半抱着,向地道更黑暗处一把推进去。她觉得身子一轻, 整个人就落入一团温暖的水中。

却是一个挖出来的小池,里面盛满了温热的水。

翟容带她过来这个弃堡,是此处安置了这样的东西。他让陈蓥事先准备好了。他轻声而威严道:“脱了。”

从水池中上来,秦嫣身上都乏力了。

在这个小石池边, 翟容还安排了简单的褥榻。粗粝的稻草铺垫着,上面盖着几层厚实绵软的羊毛皮。钻入其中一层,蓬松的羊毛将秦嫣的脸颊都盖住了, 她的头抵在他的肩头上,脚趾尖却如同舞蹈一般,在轻点他的足背。

“玩够了吗?”翟容的脚趾缝都快被她掰大了。他用光滑的手臂将她的手圈住,脚也反过来压踩她的脚腕。秦嫣痒得笑了起来, 软软的胸前抵在他结实的胸肌上。羊毛褥被一阵翻动,两个人又重新躲入了被中。互相紧紧拥抱了一会儿。

经过了水中的那一顿彼此深入,他们又重新适应了对方的身子。秦嫣觉得抱着就挺好,翟容却觉得,身子被摩擦着,又想来一回。

“若若…”他在被褥中小声咬她耳朵:“分开…”

“不要。”秦嫣紧紧阖拢,久旱濡润,还是挺疼的。方才水中浮力眩晕中不觉得什么,如今火辣辣的,很是不舒服。

翟容憋了一会儿,还是憋不住。老规矩,继续用强的。他将秦嫣的下巴捏住:“你这个死丫头,还记不记得我们的家规?”

“家规?”这个所谓的家规在当时,也是当做一个笑话儿那般听过就算了,秦嫣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翟容捏住她的下巴,让她脖子昂起,顺势上前,将她四肢、身体都压得死死的。

他太喜欢压她的身体了,起起伏伏,香香嫩嫩的。压重了,那哼唧的声音酥麻死人…压轻了,那小爪子能挠到人心窝里…他的身子在她身上用力碾了碾:“快说,我们的家规是什么?”

秦嫣都被他压哭了:“不记得了…嗳哟…郎君饶命啊。”那轻曼柔细的求饶声,把翟容听得粗气直喘。

“哼!家规第一条,不得和离!”翟容佯怒道,“就知道你这个丫头不是个认真的人。”

“哪有和离?”秦嫣委屈极了。

“你嫁人了!!”翟容压着她的胸前,任她一双小手在自己肩膀上掰来掰去。低声忍笑,假意怒斥着。

秦嫣被压急了:“鹿荻是女人!”

“女人也不行!”翟容道,“就是得惩罚你。”惩罚的方法当然是简单又粗暴,他用力将她摊平…又要做不轨的事情了…

粗糙的稻草划过秦嫣的小腿,在她细腻的肌肤上留下红痕。翟容翻身压住她的时候,他的脊背上也都是她挠出来的痕迹。眼见行将“得逞”,他终于不再需要假装生气了,心情大悦道:“若若,来,‘家法’伺候。”

“啊——”秦嫣吓得爪子乱挥,翟容看着她又要挠自己,他低头盯着她的蓝眼睛:“这么疼?要挣扎成这样?”

“还是有点…”秦嫣不好意思地说,“有点大…”

“‘家法’有点大?”

秦嫣羞涩:“大…啊!”“家法”已经轻轻刺碰在某处侧边。

“只有这一个尺寸…没得选…”翟容低下头吻吻她的眉心,“多疏通几回,说不定就没事了?”

“唔…亲几下…”秦嫣喜欢他嘴唇印在自己皮肤上的感觉。

“这样够不够?”用力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