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姐姐,叫的这么亲热,不过秦敏的母亲是皇帝的保姆,而叶楚楚又从小养在皇后身边,那么她们认识也很正常,再来,太子和秦敏也是从小认识,那要多么糊涂的时候才连和自己上床的人是谁都认不出?

云月想着这些关系,更加觉得当初秦敏和太子的那一夜绝不单纯,不过秦敏不愿意提,自己当然不好再说什么。

秦敏突然神秘的凑到云月耳边:“自从楚楚姐姐回京,楚王曾被人见过数次前去她的住所。”啊?叶楚楚和楚王旧情复燃?云月想到这个可能性,不由回头看眼秦敏。

秦敏叹了口气:“听说楚王妃为了此事,已经有些吃不下饭。”果然世人都是八卦的,想起楚王妃好像就是楚双岚的堂姐,楚首辅的女儿,也不知道这位王妃是像楚双岚的性子呢?还是像自己曾见过一两次的楚首辅那样深藏不露呢?

云月还在想,秦敏已经把书合上:“云月,索性我们去找楚楚姐姐吧,我听她提过你数次。”这样也好,云月轻轻点头,两人备了马车,云月顺手拿了一包东西当做礼物,去辞了柳池就上车出门。

阔别数月,京城的街道还是那么热闹,街上还多了很多买年货的人,古代的年味真浓,云月放下帘子心里暗道,和现代过年时候的气氛比起来,还是古代过节时候气氛极佳。

马车离开热闹的大街,拐进一条窄小的巷子,看着两边整齐的建筑,还有院墙里偶尔露出的几棵树木,果然这个地方符合叶楚楚的个性。

马车停了下来,再不能往前走了,前面有另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挡住了来路,秦敏和云月只能下车步行进去,看着那辆马车,秦敏微微皱眉:“难道还有旁的人来访楚楚姐姐?”想起刚才秦敏讲的新鲜八卦,云月的眉微微一挑:“难道是楚王?”

秦敏摇头,楚王来自然是骑马不是坐车的,说着叶楚楚住的地方已经到了,秦敏上前敲门,来应门的是个老苍头,看见秦敏,老苍头行礼下去:“秦小姐来了,里面请。”看来秦敏和叶楚楚真不是一般的熟,连通报都免了。

云月和秦敏进到里面,和外面的简朴不同,出现在云月面前的是个很美的院子,左边是丛葡萄架,架下有石桌,上面摆放有棋盘等物,右边靠墙是丛说不出名字的花,爬在藤架上,虽然冬天叶子枯黄,但到了夏天定是繁茂的。

院里的空隙地里种满了各种花木,中间一条很窄的小石头铺的道路,曲曲折折通往正房,正房三间,两边厢房除了厨房和仓库之外就是下人们的住所。

而那条石头小径到了正房门口之后又一拐拐到屋后,看来后面是菜园或者别的地方,不过光前面院子这些花木扶疏,就够欣赏的了,这真是舒服的生活。

云月在心里暗自点了点头,古代的小资女生活的比现代的小资女舒服多了,家务有仆人打理,上班回家后只需要弹琴作诗,还可以去酒楼喝酒捧戏子,最重要的是,不担心被老板炒掉。

看着秦敏已经走进厅里,云月加快了脚步,这景留着以后再赏,也跟着进了厅。

厅里人还挺多的,叶楚楚脸上还是那么淡定的坐在下面一张椅子上,上手坐着的是个穿着富贵的女子,她的容貌虽没有叶楚楚那么出色,但是也算是个美人,而秦敏正像个斗鸡样的瞪着对面站着的另一个女人,楚双岚。

角落处站的想来就是丫鬟们,都一个个低头垂手装透明,而桌子上放着的东西让云月皱了皱眉,怎么有份礼物在那里,而且这份礼物瞧来不菲,难道说上面坐着的女子就是楚王妃楚氏?

果然就听见叶楚楚开口,她永远都是那么淡定:“楚妃请回去罢,下官当日的话,从来不敢违背,楚妃又何苦做这些无故之事?”

难道说楚妃是来劝叶楚楚嫁给楚王吗?古代的正室都有劝别人做自己老公妾的爱好吗?云月又想起当日太子妃来找自己的事情。

不过这楚妃明显没有太子妃那么淡定,已经被叶楚楚说的脸上有些发红。简直是有病,云月心里不由嘀咕,叶楚楚当日连楚王的正妃都不做了,难道过了七年还肯答应回去做楚王的侧妃?

楚双岚的脾气看来还是一样的那么辣,她听到叶楚楚又一次重复刚才的那句话,脸又刷的红了,又预备冲到叶楚楚身前。

秦敏懒懒开口:“楚编修,不对,你不日就要外放,我该称你一声楚通判了,论公,叶郎中是你的上司,论私,这件事你实在没有出头的必要,我却着实不知道楚通判这么着急是为的什么?”

楚双岚听了这话,心里是又酸又涩,外放虽然明着看是件好事,自己却明白伯父对自己的失望,嫌自己脾气太过,万一在这京里得罪谁了不好,这才把自己远远遣出京,江南离京万里,没了人护着自己,到时都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想到这里,楚双岚对秦敏的怨气又上来了,当日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楚王

楚双岚被外放了?看来自己不在京中数月,发生了很多事情。云月不由看向楚双岚,楚双岚的脸已经是红成公鸡脸,她咬咬下唇,脱口就要对秦敏说话。

上手坐着的楚妃轻咳一声:“四妹妹,我们走罢。”啊,好戏怎么还没开场就结束?云月失望的想。

楚妃已经站起身,她走路的时候鬓上插着的凤钗的珍珠连动都没动一下,楚妃缓步走到叶楚楚身边弯腰行礼:“叶郎中,小妇人此来,确是鲁莽,还望叶郎中休放在心上。”啊啊,果然能当正室的人就是不一样,看看楚妃,说话这么谦虚。

俗话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叶楚楚也站起身:“楚王妃如此贤惠,实为众人表率。”

贤惠?云月顿时觉得很囧,是个人都看的出来叶楚楚说的话是言不由衷的,楚妃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还是维持着一贯的淡然,云月不由在心里感叹,这段数就是不一样,像炸毛一样的楚双岚难怪会被宫里刷掉,看看,连淡定都学不会。

楚妃也没看秦敏她们一眼,只是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楚双岚出门,她的丫鬟们也跟在后面,叶楚楚示意秦敏她们稍待,拿起桌上的礼物道:“楚妃,无功不受禄,还请楚妃把这些东西收回去。”楚妃微微转身,用手扶了扶本来就很稳的金钗,笑道:“小妇人今日来的鲁莽,这些东西就当赔罪。”

眼看新一轮的推让又要开始,突然有一道声音响起:“楚妃娘娘,这些东西还请收了回去,若让京城里的人知道了,只怕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云月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个仆妇模样的,她身后还跟了个丫鬟手里端了几杯茶,楚双岚眉毛一挑:“这就是叶家的家教?客人来了没茶不说,还插话。”

叶楚楚还没说话,那仆妇又开口了:“原来楚家的家教就是这样,许着小姐们和下人们拌嘴。”你?楚双岚的脸又红了,楚妃已经十分着急,今日若没人跟着,也不会带着她出来,低低的喝了一声:“四妹妹。”楚双岚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叶楚楚笑着对楚妃道:“邱妈妈是我的奶妈,性子急躁了些,还望楚妃谅解,这些东西还是收回去罢。”楚妃知道再在这待着传出去还是会给人看笑话,又行一礼就告辞。

秦敏早上前嘻嘻的笑着道:“楚楚姐姐,这楚妃也着实好笑,竟然来劝你。”叶楚楚细白的额头微微一皱:“罢了,她也不过出于一点爱他之心。”爱他之心,这话秦敏不明白,云月笑道:“要爱到极致,才肯如此。”

叶楚楚似有触动,头又微微的偏一偏:“或许当日我没爱到极致罢。”秦敏抖了一下:“罢了,楚楚姐姐,那些话还是别说了,好生肉麻。”

邱妈妈已经笑道:“秦小姐的性子还是和原先一般,这么几年都没变过。”秦敏已经上前挽住叶楚楚的胳膊:“是,还是一样爱吃邱妈妈做的菜,不知邱妈妈预备做些什么好吃的?”说到后面一句,秦敏已经满脸喜色,邱妈妈呵呵一笑,行礼之后就退下。

叶楚楚把她们重新让到堂上,还要重新行礼,秦敏手一拍:“楚楚姐姐,你还是这等拘谨,云月也不是生人,难道还要挑礼不成,快些各自坐下。”

说着秦敏早坐到桌子边,用手抓起点心吃了起来,叶楚楚摇头:“你啊,在外人面前还像个样子,一在了我们面前,就全没样子。”秦敏拿过茶来喝:“做人太过拘谨,实在很累,我向往的是魏晋名士之风,能得一二知己,竹林长聚,足矣。”

说着秦敏扯一扯云月的衣服:“云月,你说这样好不好?日日见着面的,还行礼来行礼去,都要累死。”叶楚楚已经制止秦敏:“子婉,柳修撰家教甚严,你这般又要柳学士说你。”秦敏做个鬼脸。

听到这句,云月总算明白为什么同在京城,同是才女,云月和叶楚楚不熟的原因了,除了年龄差距,估计还有才女和才女不爱见面的原因在内,正身云月可真闷,难怪除了秦敏就没朋友。

想到这里,云月微微一笑:“叶郎中,”这话一出口,云月就觉得这个官衔怎么那么怪,脑子里面反映出来的竟是穿白大褂的形象,云月轻咳一声以打消这个念头笑道:“家父自从下官入仕已来,渐渐觉得人总该出来走走,并不似原来。”

秦敏在旁边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最近云月还能和我出来酒楼。”酒楼?叶楚楚的眉毛又是一挑,唇边露出笑意,却看向秦敏,秦敏不知怎么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云月在旁边看见,急的没办法,要说话就好好说,打什么哑谜,难道说?

想起秦敏曾在酒楼里闯下的祸,叶楚楚也知道?再联想起楚双岚被外放,或者说,当日在酒里下了什么东西的是楚双岚,她想和太子生米做成熟饭,结果被秦敏代了还被太子误认为自己是正主,所以楚双岚才这么对待自己?

天啊,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话,楚双岚的脑子是什么构造?云月这时很想把楚双岚的脑子挖出来研究一下,为了个男人,就算是未来的皇帝这样做值得吗?要知道女官虽然不能结婚,但是可以养小白脸,这伺候人和被人伺候,差距可大的太多。

“云月,云月。”看见云月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在那里发愣,秦敏小声的喊了她,云月忙坐直身子脸上泛起笑容面对叶楚楚,叶楚楚只是对着秦敏道:“子婉,你闯下如此大祸,还累的云月为你,”

怎么又转到我身上了?看来自己刚才的猜想不错,云月急忙笑道:“那事早已过去,况且子婉当日也是受人所害。”叶楚楚微微点头:“没想到楚家也是名门望族,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人。”

看来自己的猜想没错,这样的话难道说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那太子知道没有,云月看向秦敏,秦敏把唇边点心的屑拿掉,笑着道:“云月,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然你以为楚双岚怎么会被外放?”

看来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云月刚要说话,叶楚楚又开口:“子婉,那事已过去,况且这是私事,楚首辅自然也不愿意人议论。”秦敏连连点头。

外面突然传来男子的脚步声,虽说这里男女官都穿靴子,但男人的脚步声怎么都比女人重的,难道是楚王?云月不由看眼叶楚楚,叶楚楚的眉毛又是微微一挑,云月几乎哀嚎出来,麻烦别用眉毛说话好伐?

用小言里面常用的形容词就是,一个玉树临风,高大英俊的男子出现在门口,看见男子的长相,云月不由咽了口吐沫,太浪费了,叶楚楚当年是要有多大的决心才能拒绝这位出身高贵,英俊潇洒而且很明显还十分富有的男子的求婚?

楚王身后还跟着陈飒,哎,正太就明显没有成熟男子的魅力,云月心里暗自比较着,不过正太的皮肤真是好摸,云月不由怀念起捏陈飒的时候手下的触感起来。

看见是楚王,叶楚楚站起身,用最完美的仪态行礼下去:“下官见过楚王殿下。”看她行礼,秦敏不好再坐着,也站起身行礼,不过秦敏的行礼就很马虎。

楚王脸上的表情怎么说呢?带有些啼笑皆非:“楚楚,难道你我之间还是这么生分?”叶楚楚直起身:“当日和楚王殿下婚姻不谐,已成鸿沟,上下之别,下官怎么敢忘?”楚王的脸抽了几下,云月虽然乖乖的起身垂手侍立,那眼睛可没闲着。

下一步是不是要表演琼瑶戏?果然就见楚王跨前一步,叶楚楚缓缓的往后退了一下:“殿下今日命楚妃前来所说的那些话,下官知道是楚王的心腹之话,只是当日既已错过,今日再没旁的道理,楚王还是请回吧。”

偶像,云月差点扑上去抱住叶楚楚,果然人不可貌相,谁知道这个外表娇弱的女子,一下定决心,什么都挽不回她的心。这个楚王,看着人模人样的,谁知竟然要妻子出面劝说自己的旧情人回心转意,鄙视。

饮酒

楚王是感觉不到云月的鄙视,只是盯着叶楚楚,这样的话他听过的不算少,云月斜眼看着楚王,去,真要对她痴心,当初就不要另娶,现在做这种痴心状是给谁看?

两个主要当事人都没反应呢,陈飒已经激动的嚷了起来:“楚楚姐,楚王叔叔为了你,已经去求陛下,让他下诏你和楚家婶婶是一样的,并没有谁大谁小,难道楚王叔叔的心你还不了解吗?”

正主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果然秦敏上前一把把陈飒拉了过来:“你瞎嚷嚷什么,小孩家不要插嘴。”陈飒急的脸都红了,只是在秦敏手下挣扎。

果然法律只是用来约束底下人的,竟然求的一张诏书,许楚王有两个妃子,这是公然的不把法律放在眼里的行为,云月对楚王更加诟病了,既要做什么痴心人,就不该结婚,现在另娶了,又想享齐人之福,真是白瞎了这张面皮。

叶楚楚怎么可能为此所动,再次叹道:“楚王殿下和安乐郡王请回吧,下官终是女子,来往并不方便。”说着走到门边,手上已经做出请他们出去的手势。

云月看秦敏拉不住陈飒,上前做个帮忙秦敏的样子,陈飒见她们两这样,越发着急,有了云月帮忙,秦敏顺手拿起一块海棠糕塞到陈飒嘴里,陈飒的嘴被堵住,自然没法抗议。

他们这里的骚动是打扰不了楚王他们的。楚王脸上的悲哀是情真意切的,这样的英俊男子,本应是流血不流泪,此时看起来好像快要流泪下来,叶楚楚的脸上还是那样,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看着外面的院子。

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是邱妈妈从厨房里面走出来,看见眼前这样情景,她走到叶楚楚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转头对楚王道:“楚王殿下请回吧,我家小姐七年前说的话,从没改变。”

楚王的脚步晃了晃,难道要准备开始咆哮马戏码?云月虽然手里拉着陈飒,眼睛却开始变的亮晶晶的,今天真是不虚此行,连看两场好戏,从家庭伦理戏到琼瑶戏码都有。

不过楚王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拖着步子往外面走,走到叶楚楚身边的时候,他轻声的问了一句:“楚楚,是否我一步错,步步错。”叶楚楚抬头望着他,眼里的神色十分平静。

和叶楚楚相识也有二十余年,从两小无猜到两情相悦,叶楚楚的眼神里面曾有过娇,有过嗔,有过怜,有过爱,但是楚王宁愿看到她恨自己的眼神也不愿似现在这般,看着自己就似自己是个陌生人一样,倾心爱恋已成往事,连妄想的最后一步都被否定。

楚王一步步往外面退去,眼却没有离开叶楚楚的身上,仿佛要把她从此刻在心上,从不忘记。

就在楚王快要退到门口的时候,叶楚楚开口说话:“愿君怜取眼前人。”说着行礼下去,怜取眼前人?楚王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是,楚氏性格温柔,为人宽和大方,出身也不比叶楚楚差,对自己更是情深意重,只要自己喜欢的就想法去替自己做,可是为什么,纵有娇妻美妾,软语娇声,想到的还是楚楚。

怜取眼前人,楚王缓缓重复了一遍:“楚楚,如果这是你要我做的,我会去做。”说着似下定决心一样,转身推门出去。

一直屏心静气的云月长呼了一口气,终于走了,否则看他表演痴心男子还真是觉得牙酸,搂着别的女人在这里说我会记得你,呸,这叫什么痴心?娶妻纳妾生儿育女半点都没耽误。

陈飒终于从云月和秦敏两人手下挣扎出来,冲到叶楚楚身边大声的吼出来:“楚楚姐,你怎么变的这么狠心,难道你看着不难受。”叶楚楚微皱一皱眉,并没有说话,秦敏已经冲出来拉住陈飒:“小飒,这种事情说了是你孩子家不懂的,等你有了心上人之后再明白。”

陈飒退后一步,语带愤怒的道:“我才不会有心上人,女子都没有好的。”说着大力推开门走了出去。

秦敏还在背后追了一句:“去,别等到你有心上人的时候来找我哭鼻子。”邱妈妈叹气:“老奴的饭菜已经做好,就不知道有没有人吃?”秦敏身子往后一转,笑着对邱妈妈:“当然有人吃,邱妈妈,你有没有做那个栗子炖鸡?”

邱妈妈笑的见牙不见眼:“有,当然有,这栗子还是我放了很久的,都没一个坏掉的。”说着邱妈妈就扬声叫:“春儿,把饭开出来。”说完邱妈妈又笑着问叶楚楚:“小姐,要不要把去年从江南带来的花雕烫一壶?”

要,秦敏已经叫出声来:“有好菜自然有好酒,今日天色不错,楚楚姐姐,我们就在后面那个亭子里面吃吧。”仿佛是秦敏的欢乐感染了叶楚楚,她微微的点了点头,邱妈妈自然去忙碌。

云月跟着她们来到后面,后面原来还有个不小的院子,只是该叫它菜园呢还是花园?只见几棵桃树下面竟然是一块菜地,而一片菜地旁边又连着一片竹子,竹子旁边还有个小小的亭子,亭子正对着的竟是一棵梅树,此时梅花正含苞欲放。

亭子里有张石桌,秦敏早坐到亭子里的美人靠上,笑着对叶楚楚道:“楚楚姐姐,再过数日就可赏梅了,到时可要预备些好酒。”叶楚楚苍白的脸上这时方有了些红色,看着丫鬟和邱妈妈把饭菜摆上,笑道:“你这好酒之人,难道不怕把我的梅花熏死了?”

秦敏又是一阵大笑,邱妈妈把饭菜摆好就退下,只剩下这个叫春儿的丫鬟在旁伺候,秦敏坐到座位上自己拿起筷子笑嘻嘻的对春儿道:“你退下吧,等我们叫你。”春儿抬眼去看叶楚楚,叶楚楚对她微一点头春儿这才行礼退下。

叶楚楚拿起筷子对着已经开始在吃的秦敏摇头:“子婉,你还是这个性子,并没沉稳些,你瞧云月,就沉稳许多。”云月正在斯斯文文的夹起一块樱桃肉,听到叶楚楚的这话眼泪差点都流下来,我也愿意像秦敏一样活的恣意些,可是正主就是这个脾气,不能改的太过,否则被人发现,那可不好办。

云月只是放下筷子笑道:“子婉这样极好,不似我们,况且在外面子婉也是极沉稳的。”秦敏嘴里含着一块鸡肉,只是连连点头。

栗子炖鸡,樱桃肉,素炒大白菜,凉拌韭菜,两荤两素,邱妈妈的手艺的确没话说,虽然没有辣椒,但用麻油拌的韭菜也一样爽口,要是有点炸香肠和炸花生下酒就再好不过。

云月不由脱口而出:“下酒最妙就是用油炸花生米。”话刚说完就见叶楚楚和秦敏两个人像见了鬼一样的看着她,难道说这个时代还没有花生米,可是不对,花生宋朝就传到中国,虽说普及是在明末,但是也不至于她们没听过。

难道说这个年代没有油炸食品,这更不对,虽说油炸食品在这个时代并不盛行,但是还是能看到的。

还是秦敏先反应过来:“云月,那花生油炸之后极为难吃,只是用来榨油的,我小时候曾误吃过一次,你怎么会想到用它下酒?”原来是口味不同,云月忙舒一口气,硬着头皮答道:“我想这花生榨油味道极香,那么用油这么一炸味道定会更香,用来下酒定是极妙。”

叶楚楚也在一边摇头:“这不通,想那花生是用来榨油的,再用油那么一炸不更是油上加油,如此油腻的东西用来下酒怎么能入口?”呜呜,我的油炸花生米,看来是不能下酒,云月脸上带着笑对叶楚楚点头:“确是如此,是在下鲁莽。”

说着端起酒杯:“还是自罚一杯。”叶楚楚微微一笑,三人又继续开吃,味道是不错,但是总觉得没有合适的下酒菜,云月不过略饮了几杯就推辞不胜酒力,由着叶楚楚和云月两人喝酒。

秦敏喝到半醺之时,用筷子敲着碗边开始唱了起来,刚唱了两句,就被叶楚楚推道:“明皇对妃子赏名花还不用旧曲,你喝了这许多酒,也该做几句自己唱出来,唱前人的句子有什么稀奇。”

这话说的有道理,秦敏用手支了下巴开始想起来,作诗?云月听的魂魄都快要散了,写些小品文的话自己还能应付,这要作诗可是自己的弱项,到时她们看出自己是假冒的该怎么办?

幸好秦敏已经开口:“去,明知道我和云月都不善作诗,哪有你这个七岁就有诗名的人?”天保佑天保佑,原来正主不善作诗,叶楚楚听了这话,好胜心起,当日殿试之时,她本以诗才出名,策论这些都不擅长,这才仅点了探花。

眼前的云月是去年的状元,能在作诗上赢了她的话也算一件好事,叶楚楚的眉微微一挑:“既如此,就咏梅吧。”听的不让自己作诗,云月的心已经放下,重新坐了下来听叶楚楚作诗。

往事

喝酒吟诗,秦敏和叶楚楚你一句我一句,诗词已经做出许多,云月的手心里却一直捏着一把冷汗,生怕又叫自己作诗,只得抢了这誊诗的事情,这几个月模仿正主的字也不是白模仿的,看着自己笔下越写越好的字,而且看起来和正主在书上写的有那么七八分相似,云月不由暗自得意。

酒喝的半酣时候,秦敏笑着对叶楚楚道:“许久不曾听过楚楚姐姐弹琴,何不赏我们一曲?”叶楚楚手里拿着个蕉叶杯,却没把酒喝下去,只是含着酒杯的边,听到秦敏这话,含笑把杯子递给秦敏,脸上的笑有些促狭:“你再把这大杯喝完,我就弹新曲给你。”

秦敏早喝的满面都是红的,听到叶楚楚这话,迟疑一下才接了杯子:“楚楚姐姐若不嫌我等会污了你的亭子,喝了又怕什么。”说着就着叶楚楚的手把酒喝干。

叶楚楚放下杯子,拍手道:“好极好极,我就弹一曲。”说着高声叫春儿,应声而出的竟是邱妈妈,她看见秦敏已经趴在桌上,连簪子都挽不住她的长发,一头乌溜溜的头发差不多都到了地上,叶楚楚双颊也是赤红,手却还拍着桌子在叫快些拿琴来。

邱妈妈不由重重叹了两声:“小姐,你和秦小姐都醉了,还弹什么曲子,老奴把扶你们进去歇息。”秦敏抬起头笑道:“邱妈妈,纵醉了也不妨事,还有你老人家,快些把琴拿出来罢。”说着又趴了下去。

叶楚楚也趴到了桌上:“邱妈妈,快些把琴拿出来罢,不然子婉今夜是不会走的。”秦敏伸手搂住叶楚楚的肩大笑道:“还是你明白我。”

邱妈妈转头瞧见云月还好端端的坐在那里,手里还拿着毛笔在那里写着什么,白叶楚楚一眼:“柳小姐的样子才是斯文样。”听见邱妈妈这样说,云月的脸顿时红了,自己可是怕作诗才讨了这个誊诗的事情,谁知反被邱妈妈赞许。

秦敏摇晃着起身走到云月面前,手搭着她的肩转头对邱妈妈摆手笑道:“邱妈妈你错了,云月是要写字。”说着扳着她的肩膀笑着问道:“云月你说是不是?”云月还没说话。

秦敏却已拿起那些诗一看,回头对叶楚楚笑道:“楚楚姐姐,你的诗,云月的字,等我再画一树梅花在此,就成三绝。”说着抢过云月手里的笔,果真在下方画出一树梅花,叶楚楚撑起身子看了一眼,摇头笑道:“世上只闻墨菊墨竹,哪里来的墨梅,不通不通。”秦敏大笑道:“楚楚姐姐,须不知墨菊墨竹,也要有头一个人先画出来,只怕从此之后,就有了墨梅。”

说着把笔一撇,瘫坐到凳子上:“我今日的幸总算尽了。”总算盼到这句,云月松一口气,笑道:“既已尽兴,何不兴尽而返?”秦敏还是连连摇头:“不,还要彻夜谈谈。”

还从没过秦敏这么疯,已经困了的云月摇头道:“你既要做名士,岂不闻雪夜访戴的故事?”秦敏听了这话,点一点头,转头笑对叶楚楚:“楚楚姐姐,云月说话总是这般引经据典,既如此,我们就兴尽而返罢。”

邱妈妈早带着春儿把桌子收拾干净,已经把醒酒的茶拿了出来,秦敏连饮两盏,把杯子随意一丢,手搭着云月的肩回头对叶楚楚笑道:“姐姐,我们既是兴尽而返,姐姐何不弹了一曲以送雅客?”

叶楚楚并没送她们出来,只是依着门边看着她们出门,此时月已上中天,月光洒在她身上,竟似仙子一般,云月被她此时那种安详的美又给惊艳一下,果然月下看美人最美,可惜的是自己不是美人。

再转头之时,叶楚楚却没了踪影,云月不由叹息,此时一阵琴声传来,在这寂静的夜里,琴音听起来越发清丽,连呱噪的秦敏都停止了说话,侧耳去听。

半响秦敏才笑道:“楚楚姐姐真的是把我们当雅客。”云月驻足听了一下,琴声里面却听不出半丝哀怨,云月不由叹息道:“叶郎中,真是个奇女子。”秦敏轻轻嗯了一声:“确是如此,似楚楚姐姐这样的女子,我也只识得这一个。”

说完秦敏自觉说错话,忙又补上一句:“云月你虽和楚楚姐姐不一样,我却也只识得你一个这样的。”云月差点哑然失笑。

此时已走到叶家外面,琴音本已停止,猛的又突然弹出一段高亢的声音,顿让人生出豪气…云月还在等第二声,却久久不来,曲子果然完了。

叶楚楚,果然不是个普通女子,云月不由暗道,再看看身边一脸醉意的秦敏,她也不是个普通女子,反倒是自己,有些相形见绌。

车夫在那里等的有些不耐烦,看见她们出来,急忙把车赶到她们身边,看来还是要先去秦府,云月嘱咐了车夫这才上车。

上车之后秦敏就趴到了云月膝上,车内黑暗,云月想着下次可千万要带灯出来,就听到秦敏动了一下,说出一句:“楚王煞是好笑,七年前既已如此,此时又何必如此作态?”

云月的眉微微一挑,怎么听秦敏的意思,叶楚楚选这条路还有旁的原因?秦敏还是趴在云月膝上:“云月,当日楚王对叶姐姐是怎么样的,我们都看在眼里,谁知临到了了却出了那样事情,故此我也才,”

说着秦敏又是一声叹气,果然,看来那个楚王就是一副装情圣的样子,云月摸索着替秦敏把头发挽好,听到秦敏含含糊糊的道:“当日人人都赞深情的楚王也不过如此,世间男子还有什么可信?”

云月想多问问,却又怕正身云月早知道这一切,自己再问,岂不又穿帮了,只是含糊答应,猛地云月想起去云南之前,听的有人曾说过,楚王的长女荣惠县主三月刚满七岁,这样算来,这个孩子是八年前怀上的,那不就是楚王在要娶叶楚楚之前让别人怀孕?

难怪当日叶楚楚会说,她做不来贤惠的事情,没进门老公就让别的女人怀了孕,这可真是点点点。不过敢于不接聘妃的诏书,叶楚楚的勇气非同一般。只是不知道这个第三者是谁?应该不是楚氏,楚氏一派标准大家闺秀的样子,不会做这种下作的事情,难道是楚王的另外两个侧妃?

云月恨不得摇着秦敏的肩膀问她,秦敏的头又动一下:“楚楚姐姐那么好的女子,都不能只求一人,云月,我不如她多矣,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何不活的恣意些?”

云月终于还是问了出来:“荣惠县主的娘?”秦敏的手摆了一下:“不过是个侍女,仗着自己有了身孕就去找楚楚姐姐,求楚楚姐姐让她伺候楚王,这才有了这许多事,生县主的时候难产死了。”

这楚王的人品,云月更加的鄙视,难产?只怕是有人动了手脚也说不定,可怜那孩子,不过看楚妃今天的表现,对那个庶出的长女最少面子上会做到的。

叶楚楚果然是奇女子,即便是在号召女子独立的今天,还不是一样有很多男人打着那是男人都会犯的错来要求女人的原谅?而很多女人也竟然原谅下来,其实独立生活有时候远比身边有个龌龊的男人来的开心,纵然这个男人表面看上去光鲜无比,能给你带来无比的面子光,但很多时候里子舒不舒服才是最要紧的。

云月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可惜的是,世人大都注重面子的光彩,也热衷讨论面子的光鲜,而忘了里子舒服才是要紧的事,这是不是一种本末倒置?

车已经停了下来,有杂沓的脚步声响起,随着车帘被掀起,有灯光照进来,云月不由用手挡了下,已经有两个丫鬟已经进来,其中一个丫鬟在如此逼仄的车里还对云月行礼:“多谢柳修撰,还请下车进去喝茶。”

云月跳下车好让她们把秦敏扶下来,车下差不多又十多个仆人,果然秦府比自己家气派,已经有个管家模样的婆子上前对她行礼:“柳修撰,还请进府歇息歇息。”云月呵出一口气笑道:“罢了,今日夜深了,还是改日再去叩见伯父伯母。”

秦敏已经被丫鬟们扶了下来,听到云月这句,笑着摇头:“云月,知道柳伯父管你管的紧,我就不留你。”云月见她说话时候,脸都是通红的,轻轻推了她一把,管家婆子示意丫鬟们把秦敏扶进去才又笑道:“既如此,还是遣两个人送柳修撰回去。”

虽然说现在月亮也出来了,但是估计还不到十一点,这么早还要人送回去,再说还是自己家的车,云月刚想推辞,秦府的大门那里却出来一从人,秦敏刚走到最上面那层台阶,迎面遇到这人,不由笑道:“小飒,你怎么在这里?”

秘密

跟在陈飒身后送他出来的是个年轻男子,一闻到秦敏身上的酒味,看到她满脸通红就皱了眉头道:“二妹,你怎的一日都不在家,虽说你不能嫁人,却也要学个闺秀的样子。”

见到秦家有人出来,云月没有立即上车,心里做着还要应酬几句的打算,那男子的声音虽小,云月也听的清清楚楚,不由皱眉看向他们。此时门口灯火通明,云月抬头对上的正是陈飒的眼。

陈飒见到秦敏喝的醉醺醺的回来,眉头皱的比她的哥哥皱的还紧些,再看到送秦敏回来的是云月,脸色更是难看到极点,只停了脚步对秦敏哥哥拱手道:“秦兄,留步留步。”

秦敏才不管她哥哥说什么,见陈飒不理自己,白陈飒一眼,径自推开她哥哥和陈飒两人就走了就进去。正在给陈飒行礼的秦敏哥哥被秦敏一推,险些身形晃了晃,只是当着众人不好发作。

瞧见秦敏哥哥只顾和陈飒互相行礼,看来也不会来理自己,云月对旁边秦家的管家娘子微微点头,秦家的管家娘子急忙伸手把云月扶上了车。

车才拐出巷口,云月就感到车晃了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急忙拉住车窗才没倒下去,接着车子就停下。车夫的声音也响起:“此地狭窄,本应各自小心。”

哦哦,原来是撞车了,云月打个哈欠,掀起车帘对车夫道:“若没什么就走了罢,此时天黑,难免有人看不到。”车夫听了这话,刚预备把车子重新赶起来,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据说柳学士家教甚严,怎么柳修撰连上下之别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