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敏已经拉住叶楚楚的手撒娇:“楚楚姐姐,你快些说嘛。”叶楚楚微微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陈国公主本不是王夫人所生,此时王夫人已是庶人,夫人之称不过是大家叫着好听罢了,若陛下真有什么,怎能不顺便给个封号呢?不说旁的,一个国夫人总是要的。”

看着秦敏点头,云月心里暗自想,古代人很在意这些,但是王夫人的奉养是和太后一个级别的,有没有封号又怎么呢?横竖里子有了。

叶楚楚已经继续说了:“昨日陈国公主到了宁寿殿,什么话也没说,只让从人去把娜仁托娅请出来,王夫人想拦,又怎么拦的住。”哎呀,真想亲眼去看看,一想到陈国公主一言不发,只是坐在上面,吩咐从人去请娜仁托娅,把那个王夫人当空气的情形,这才叫气场。

秦敏已经陷入痴迷状态:“哎,陈国公主都是这样,卫国公主当年又是怎样?”叶楚楚停住说话:“你回去问你娘不就成了。”秦敏叹气:“我娘不肯说。”接着去推叶楚楚:“快些说吧。”

原来陈国公主一下令,那些人自然没有不听从的,娜仁托娅虽被王夫人藏在内室,还是被寻了出来,寻出娜仁托娅的时候,她还在和身边的侍女在学着做刺绣,出来见陈国公主时候,手里还拿着一块绣帕,不见王夫人,娜仁托娅也不上前行礼,只是疑惑问道:“为什么不见姑婆?”

陈国公主也不为忤,把手里的茶放下对着她笑道:“听的明日是你的喜期,我倒想问问你,你喜欢吴王吗?吴王也喜欢你吗?”娜仁托娅皱眉想了一想:“姑婆说过,我这样的女儿,天下怎么会没有男子喜欢。”

陈国公主微微点头,这样爽快不扭捏的姑娘,倒有些讨她喜欢,她只是微笑道:“那你知道吴王已经有妃子了吗?“这可是娜仁托娅不知道的,王夫人只告诉她吴王英俊潇洒,性情温柔,对自己一见倾心,哪知道王夫人私下弄的那些把戏。

看着娜仁托娅脸上的神色变化,陈国公主坐直身子:“我就知道你姑婆定是没告诉过你,更没告诉过,为了逼吴王娶你,她曾不吃不喝吗?”娜仁托娅的震惊是自然的,自她进了宫,所看到的王夫人是个温和慈爱的长辈,对她的关爱比自己的娘还要细致一些,在单纯的娜仁托娅心里,早把这位姑婆当成天地下最好的人了,哪知道王夫人的另一张脸。

她只是睁大双眼,不相信的看着陈国公主,陈国公主有些不忍心,但是如果娜仁托娅真的嫁给吴王,那才是另一场悲剧,她只是对着自己身边的侍女微微点了点头,侍女会意,轻轻击了下掌,陈国公主身后的帘幕被拉开,一个老年宫女走了出来。

看见这个宫女,娜仁托娅上前抓住她的手:“落木姑姑,她说的是真的?吴王娶我是姑婆逼的?”被称为落木的宫女抬头看了眼陈国公主,眼里多了些恐惧,自己记忆里面那个害羞的五公主,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娜仁托娅得不到回答,双手紧紧抓住落木的肩:“落木姑姑,她说的是假的对不对?”陈国公主的声音施施然响起:“你自然也可以不信,不过你可以仔细想想,这桩婚事若真是人人夸赞,怎么会把你藏在内室,不让你出来见人?”

这也是娜仁托娅的疑问,二次进宫,她就一直在内室,即便出门走走,也是有侍女跟随,她竟没和宫里其它地方的人说过话,想到这里,娜仁托娅的脸变的惨白,难道说姑婆真的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是个温和慈爱的人?

宴请

陈国公主等不到娜仁托娅说话,又见她的脸色已经煞白一片,淡淡的道:“好了,我想你自然不信我的话,你出宫去见吴王吧,见了,你自然就明白了。”出宫,见吴王?娜仁托娅疑惑的看向陈国公主:“姑婆不是说了,没成亲的男女是不能见面的。”

陈国公主轻轻一晒:“草原儿女哪来这么多的扭捏,你去吧。”说完已经有两个侍女上前对娜仁托娅道:“公主,已经预备好了马车,请公主出去。”娜仁托娅此时已经相信陈国公主了,只是心中总还存着万一,她挥手止住侍女,转而面向陈国公主:“我,我要见姑婆。”

陈国公主怎会猜不到她的那点小心思,微微点头,对侍女:“去请王夫人出来。”说完陈国公主面对着娜仁托娅:“吴王性子温和,想来你姑婆也是看中了他这点,知道任凭怎么他都不会对你不好,可是公主,难道你忍心因为你而让人家恩爱夫妻两分开吗?”

恩爱夫妻?娜仁托娅看向陈国公主,脸色更白了,陈国公主心里叹气,这个小姑娘也不知被瞒了多少,这样一想,越发觉得王夫人可恶起来,只是碍于她是皇帝的亲娘,不然当年四姐也不会留下她一命,结果今日惹起这些风波。

王夫人此时已经进来,娜仁托娅回头看她,见往日衣着华贵,行动从容的她此时面上一片死白,虽依旧穿着旧时衣衫,却似只剩下空心而已,似乎是拖着两条腿在走,娜仁托娅此时哪还顾得上这些,忙的上前拉住她:“姑婆,你告诉我,你并没有做那些事。”

不知道是娜仁托娅的气力太大,还是王夫人实在是没有精神,她险些跌倒,对娜仁托娅的话好像都没听到,只是看向上方端坐的陈国公主,那双呆滞的眼在看到陈国公主坦然坐在那里时候,渐渐有一点亮光出现,慢慢变成怒火,最后已经是双眼都充满怒火。

陈国公主自然是看到这一切,身子纹丝不动,眼眸之中的光依旧那样平和,身边挺直,双目平视王夫人,王夫人从她眼里看不到任何的喜怒哀乐,只觉得那双眼像古井一般,瞧着无波,却是那样的深不可测。

王夫人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这个在自己记忆里面害羞柔顺的小姑娘早成为能为帝国镇守边疆的女子,可笑自己还曾轻视过她,过了良久,王夫人才侧头看向娜仁托娅,微微点头:“是,那些事自然都是我做的。”

娜仁托娅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慢慢的放开拉住王夫人的手,一步步的往后退去,仿佛从来不认识王夫人一样,很久才问出一句:“为什么,姑婆,你为什么骗我?”

王夫人没有回答,只是转向上方,陈国公主依旧端坐在那里,殿内众人都不敢出声,似乎是死一般的寂静,娜仁托娅猛的转身:“中原人怎么这样?自己的孙女也骗,我再也不来中原了。”说着就跑了出去,侍女们看她跑了出去,有几个侍女走了两步想追出去又退了回来。

陈国公主已经站起身:“还不快去追公主。”那几个侍女这才奔出去,陈国公主走下座位,缓缓的一步步向王夫人走来,走到她面前稍微停了停,又继续往前走。王夫人看着她,陈国公主头上只戴了一支金凤钗,那凤的口中噙了一颗大拇指般大小的红宝石,那红宝石映着日光射出的光几乎晃花了王夫人的眼,有一瞬间,王夫人还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卫国公主,她几乎是直愣愣的瞪着陈国公主的背影,在她快要走出大殿的时候才厉声叫了出来:“忤逆,你和你姐姐都是忤逆。”

陈国公主充耳不闻,连脚步都没停下继续往前走,王夫人气的双手直捶胸口,旁边的侍女急忙上前来搀扶,王夫人把她们推开,跌跌撞撞的走到殿门口,看着远处巍峨的大殿屋脊,上面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依旧灿烂夺目,她突然狂笑起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有龙凤图案又怎么样?终究,都不同了。

落木急忙上前扶住她:“娘娘。”她艰难的转过身:“原来,我终于还是输给命了。”

输给命?云月只是在想为什么会是输给命呢?难道说?当年宁王的反叛不过是有人在背后挑动,否则无法解释亲生母亲下诏废黜自己的儿子,那金銮殿的宝座,看来真的是人人都想得到的东西,而处于权利顶峰,最后还能安然退下的卫国公主,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秦敏听叶楚楚说完之后就在那里说些别的,抬眼见到云月皱眉在思索着什么,她拉一拉云月的袖子:“你在想什么呢?”云月坐直身子:“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在想娜仁托娅,她现在该怎么想?”

叶楚楚微微叹了口气:“她昨日就上表给陛下,请求回归故国,陛下已经准了,而且她还搬出宁寿殿,我想等端午过后她就该回去了,只是不知道是谁送她回去。”

秦敏呵呵一笑:“说不定又是小飒。”陈飒?想起父亲说过的话,云月恍惚明白了点些什么,一直忠君爱国的父亲,怎么会对谋逆之后的陈飒有好感呢?不过要说来,自己不也同样是谋逆之后,那怎么福伯当年会直接把自己抱给父亲而不是别的其他人呢?

秦敏会错了云月脸色变化的含义,还当是她对陈飒已经有些意思,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凑到云月耳边小声的道:“是不是怕小飒这一路上和娜仁托娅日久生情?”说完后面那几个字,秦敏已经捧腹大笑了。

饶是云月身为穿越者,也不习惯被开这样的玩笑,她涨红了一张脸,伸手去捏秦敏的嘴:“再胡说,我把你的嘴撕成抹布。”秦敏已经站起身躲到叶楚楚身后,叶楚楚笑着拍秦敏几下:“子婉,谁让你胡说。”

秦敏躲在叶楚楚身后凑着她的耳朵道:“小飒年纪还小,云月正好教教他。”说着就放声大笑,云月虽然知道身为古代人的秦敏这句话绝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但还是做了不纯洁的联想,走过来又要打她。

叶楚楚一把拉住她:“好了,子婉年纪小些,就饶了她,罚她明日请我们去樊楼听戏喝酒可好?”秦敏连连点头:“楚楚姐姐说的对,云月,你比我大那么几个月,可要让着我。”云月白秦敏几眼,重新坐下,邱妈妈已经端着饭菜出来:“几位小姐,明日再去樊楼吧,今日先尝尝邱妈妈的手艺。”

五月初一,吴王在自己的府邸宴请云月她们,一来是表表谢意,二来端午佳节就要来了,也是提前过节这样的意思,那日下了值,云月和秦敏就坐上马车往吴王府驶去。外面阳光灿烂到有些刺眼,暑热也开始慢慢上来,云月的心情却非常好,就在前几天,福伯告诉自己,已经用那一千二百两银子置了个五百亩地的庄子,庄上还有庄房,鱼塘这些也都有,还靠着山。

五百亩地?云月顿时觉得自己发了,这要是在现代,五百亩地,就算按五十万一亩的话,也是两亿五千万,两亿五千万可是够买两千平方的汤臣一品,天啊,云月特想振臂高呼,我成地主了,以后就可以过上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快乐生活了。

福伯迟疑的话打断了云月的美梦:“小姐,这五百亩地虽说少了些,但胜在水源不错,离京城也不远,老奴这才做主买了下来,不然原来老爷买的那个三百亩地的小庄子,也不过就是五百两银子。”

咳咳,云月急忙坐正身子,这是在古代,不是在现代,还是在北方,上了千亩地才算能过日子呢,自己一个五百亩地的小庄子算什么?

秦敏捏下云月的肩膀:“你这是怎么了,一坐上车就在那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这么好笑?”云月当然不能告诉她自己的乌龙事,只是笑着道:“我前几天置了个小庄子,离城有二十里地,等休沐时候,我们约上楚楚去那里钓鱼种菜可好?”秦敏是个爱热闹的,早就点头:“好啊,老闷在京城也没趣,我家在城外倒是有庄子,不过离的太远,足有上百里路,一天不能来回,有个离城近的庄子最好。”

车停了下来,看来吴王府到了,果然有人上前掀起车帘,是个十七八岁的美貌丫鬟,先对她们行了礼才道:“奴婢奉了王妃之命,特在此迎候两位。”说着往后退了一步,上来两个婆子就要伸手搀云月她们。

这王府的排场果然比较大,云月搭着婆子的手下车,除了那个美貌丫鬟和这两个婆子之外,车外还站了十来个下人,瞧见她们下了车,立即给她们行礼,秦敏只是微微一笑示意他们起来,云月倒被吓了一跳,穿越之后一次被这么多的人行礼还是头一次呢,定定心,她携了秦敏的手走进吴王府。

刚绕过影壁,走到二门口,就看见一个文雅女子在仆从的簇拥下迎上前来,看来这位就是吴王妃了,云月来不及细想就要行礼,吴王妃早紧走几步上前拉起她们俩:“若不是二位帮忙,妾今日怎能夫妻团圆,二位是妾的恩人,怎敢受二位的礼。”

说话时候,吴王妃已经行下礼来,唬的秦敏和云月两人忙从旁紧紧拉住,推搡一番,这才往里面走,云月心里已经哀叹了,穿越最不好的一点就是礼仪了,古代中国真不愧是礼仪之邦,礼仪之细好几次让云月差点穿帮。

说话时候,已经来到一处水榭,吴王春风满面的站在水榭门口迎接,站在他旁边一同迎接的就是陈飒,看见陈飒,云月又想起父亲的话,这该怎么办,去到哪里都能遇到的人,怎么回避?

微动

行礼已毕,推让一番,终究还是吴王坐了上座,陈飒在下相陪,云月旁边是吴王妃,秦敏坐在最末一座。

吴王府的酒席自然比别的地方都要精致,上了几道菜之后,侍女端上一道西湖醋鱼,吴王妃起身笑道:“听的柳修撰喜吃鱼,这是妾亲自下厨做的一道家乡风味,也不知柳修撰喜不喜欢。”说着就把那道鱼放到云月跟前。

云月急忙起身笑道:“劳烦王妃了。”吴王妃已经亲自给她布了一筷,云月急忙用碟接了,用筷放入口中尝一尝味对吴王妃笑道:“王妃的手艺果然不差,原来王妃是江南人?”吴王妃笑的很温柔:“妾本贯杭州,不过是家父流寓京里。”

云月嗯了一声,吴王妃归座到旁,又吃了一会,这桌上虽也有推杯换盏,不过总是和平日里吃饭不一样,云月渐渐觉得有些坐不住,外面景色极好,靠着水榭这边,全是荷花,碧绿的荷叶连在一起,荷叶之间是亭亭玉立的荷花,已经有荷花迫不及待的开放了,不过大都还是在含苞。

风轻轻吹过,吹的荷叶翻起了浪,还带来了荷花的清香,这么好的景色,本应该携了酒,和三五知己坐在这喝酒聊天,聊到兴致高时放声高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规矩着坐在这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赏了一会景,秦敏不动声色的从桌子下面拉了下云月,云月急忙把眼睛从景色那里转到宴会上,继续带着微笑在应酬。

吴王和王妃之间真是一对和谐的夫妻,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云月心里不由叹气,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吴王和王妃之间从没发生过王妃被休的事情,本来云月还以为,王妃会为难下吴王,谁知第二日就听说当吴王拿了皇帝的诏书到了林家时候,林家全家是弹冠相庆,当日王妃就随着吴王回了王府。

哎,看来这位王妃还是和叶楚楚不一样,不过这或许才是这个时代正常女子的想法,更何况,吴王妃的位子自然能带给林氏家族无尽的好处,就算吴王妃有不甘,也要含着眼泪咽下。

想到这里,云月有点坐不住了,穿越过来这么久,接触到的女人大都是这个时代不正常的,真遇到这个时代正常的女人,自己竟然不适应了。

秦敏又拉了拉云月的袖子,云月急忙抬头打算笑一笑,应酬一下,谁知正好对上陈飒的眼睛,陈飒眼里有些火热,云月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下意识的想低头,却又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些欲盖弥彰,对着陈飒微微点点头。

陈飒看见云月对他点头,不知道怎么脸上就飞起红晕,吴王妃刚好笑着转头就看见这幕,看在她眼里的却是云月和陈飒微笑对视,含情脉脉,想起皇后数次给陈飒择妃,陈飒都婉言谢绝,而陈飒的心上人从来没人知道是谁,难道说面前的柳修撰就是?

想到这,吴王妃笑着开口:“飒侄,前日皇后召我入宫,她说东平侯的幼女年方十五,出身高贵,家教良好,人品无双,京中名门公子都争相求亲,皇后有意为你求她为妃。”陈飒下意识的想张口拒绝,话到嘴边时候正好看见云月的眼又转向外面的荷花,顿时不知怎么回答,看着云月的侧面眼已经痴了。

这时连吴王都发现陈飒的不对劲,想起京中的传言,刚开口说出一个字,就被吴王妃用目止住,席上顿时静默下来,只有风送来的荷花香,云月感到突然的沉默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对吴王妃笑道:“贵府的荷花开的真好。”

吴王妃浅浅一笑:“柳修撰喜欢,等会命他们做碗荷花粥来。”说着对旁边的侍女点头,侍女行一礼就退下,这倒让云月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不过是觉得荷花开的正好,反劳烦王妃做粥。”

吴王妃又是浅浅一笑,那笑容里似有深意:“荷花虽好,却也要有人赏,不然也只是空开一番。”这话有点意思,云月还不等想清楚,秦敏已经笑道:“贵府的侍女所着之衣,恰和荷叶成了一色,王妃真是心思巧妙。”

原来此时已有小舟荡到荷叶从中,着粉衣绿裙的侍女灵巧的伸手去摘荷花,恰和荷叶浑成一色,险些让人分不出哪里是人,哪里是花,这时要有歌声就好了,那多应景,刚一这样想,就听到陈飒开口吟诗,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王昌龄的采莲曲。

这个时候用这首,还真是应景,云月对着陈飒笑道:“此情此景,王龙标这诗,恰是眼前情形。”吴王妃微笑道:“妾最爱这诗,这才让侍女们穿上这身衣裳。”

秦敏已经接话:“可惜的是没曲子,不然就活活画出这情形了。”吴王妃轻轻一击掌,荷花从中有歌声传来,声音清脆,似玉石裂开一样,云月不由喝干一杯酒对吴王妃笑道:“王妃真是雅人。”

吴王妃也举起杯子,轻轻喝了一口:“什么雅人,不过是闲极无聊,”话说到一半,吴王妃觉得这话不该当着云月她们的面说这些,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这口却急了些,被呛到了,忙用宽大的袖子遮住嘴咳起来。

吴王急忙起身想给她捶肩,却突然想起这是在宴席上,急忙坐下示意侍女上前,侍女已经端了杯茶递给王妃,给她捶了起来,秦敏已经端杯笑道:“吴王和王妃如此恩爱,该共贺一杯。”

吴王和王妃对望一眼,脸上都露出笑意,吴王举杯对秦敏微微颌首:“子婉还是和原来一样。”秦敏已经喝干杯中的酒笑道:“当日那几个人里面,就只有吴王独对一人,成双成对,羡煞旁人。”

吴王听的笑的十分开怀,吴王妃也笑了,那笑却似乎没有漫到眼底,她侧头去看陈飒:“我们是已成定局,只是不知道飒侄会不会得偿所愿?”陈飒见到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脸又通红,不自觉的去看云月,云月的眼却只看着酒杯,似乎那酒杯能看出花来。

席上五人,却是各怀心事,依旧只有风吹过带着荷叶清香,侍女恭敬上前把手里的食盒放下,吴王妃拿起勺笑道:“凡事随缘则好,这是荷花粥,柳修撰尝尝。”云月接过碗尝了尝,赞道:“果然好粥。”

席上气氛又变的和乐融融,这种气氛一直维持到散席时候,吴王夫妇把他们送到门口,看着吴王夫妇相携而去,秦敏微叹一口气道:“听的有说,吴王妃当日是不肯立即随吴王回来的,但林家父母几乎以死相逼,其实这样的事,谁心里会完全放下?”

云月刚想说话,可能刚才在席上多喝了几杯,一股恶心涌上来,扶住旁边的树呕了出来,秦敏赶快上前替她捶着背,只是秦敏也喝多了,刚捶了两下就自己也去扶树了,云月呕出几口酒觉得好些了,笑着去捏秦敏的肩膀:“你满脸通红,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秦敏瞪她一眼,直起身子道:“好了,我们回去吧。”云月刚要上车,就觉得一阵晕眩,伸手想去扶秦敏,秦敏却也有些摇晃,那能撑住她,两人眼看就要扑倒,车夫又是男子,也不好伸手去扶。

一双手撑住云月的肩,轻轻的把她扶上车,云月坐到车上,刚预备说声谢谢,抬眼看见搀扶自己的竟是陈飒,他一双眼还是那样热切的看着自己,云月觉得脸更烫了些,这却不知道是酒的原因还是心的原因。

秦敏扶住车厢嚷道:“小飒,你怎的不来搀我。”陈飒急忙掉头去扶秦敏上车,云月觉得脸烫的实在受不了,用手捂一捂脸,手心都是发烫的,秦敏已经坐到她身边,掀开帘子对车下的陈飒挥手:“小飒,你自己回去罢。”

说着放下帘子,秦敏靠到云月身上,伸手出去摸一摸她的脸:“你的脸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对小飒动心了?”云月正闭着眼在打瞌睡,睁眼看她一眼接着就又闭上:“你喝醉了吧?尽胡说,须知我们是嫁不了人的。”

秦敏哼了一声,趴到云月膝上再没说话,似乎也要睡去,云月觉得头痛,却睡不着,把帘子拉开一点往外看,隐约看见后面似乎有辆车一直跟着自己的车,伸出头去看,不是别人的车,是陈飒的,想来他是担心自己这两个喝醉的人路上出事,这才跟在后面。

如果是穿越之前,这样的男子是会让云月心动的,出身高贵,富有温柔,长的不差,简直就是镶钻了又镶钻的王老五,但是现在,云月低头看着自己所穿的衣服,做女官,能在这个时代掌握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困在后院里面,这是多好的机遇,怎能为了一个男人就此放弃呢?

只是心里怎么会有点点失望呢?云月轻叹一口气,低头看一眼已经睡着的秦敏,一定是酒喝多了,才会这样想,云月自我安慰着,也闭上眼睛。

端午

过了几日就是,除了龙舟竞渡,还有百戏杂陈和其它平时看不到的玩意,宫里面自然也有这些东西,但是宫里面规矩严,那有在民间自己看的舒服,秦敏自然也只想进宫去打个转就出来,头天就约好云月中午时分在金明池边见面,位子早有秦家的下人去占好了。

端午柳池自然也要进宫领宴,一大早云月就起床给父亲贺节,陪着他吃了几个粽子送走他进宫之后,云月就打着哈欠去睡回笼觉,等到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洒满床了。

睡饱了真舒服,云月刚坐起身伸个懒腰,小荷的头就伸进来,看见她醒过来了,一个箭步上前替她把衣服拿出来,嘴里已经在唠叨了:“小姐,秦小姐遣人来问了你三趟,你都没起来。”

啊,已经这么晚了?云月拿起梳子梳头,梳了两下又打哈欠,小荷把手里的衣服一放摇头叹道:“小姐,都过午时了,你和秦小姐约的是午时在金明池。”天啊,这都睡晚了,云月急忙把衣服穿上笑道:“我们这就走。”

说着就去开门,小荷翻了个白眼:“小姐,这晚都晚了,索性用了膳再去。”云月停下脚步:“不好,迟了就不成。”说着又要往外面冲,小荷急忙追出来,手里还拿着几朵石榴花。

追上云月就给她簪到鬓边:“小姐,这也该应景插上。”云月由着她簪上,看着小荷鬓边也簪了一溜石榴花,不由微笑道:“小荷今年就十八了,该出嫁了。”

小荷把云月的石榴花一溜簪好还后退两步瞧了瞧才笑道:“小姐忘了吗?奴婢的娘已经给奴婢订好婚事,等明年这边府里的约一满就嫁人。”看着小荷说这话时没有平时常见的羞色,云月微微一笑,出门上车。

挑起帘子,看着来往的女子中间,鬓边都簪有石榴花,还有携家带口的,大人小孩脸上都有灿烂的笑容,云月放下帘子,手摸到鬓边的石榴花,石榴多子,常用来做得子的喜兆,云月把石榴花拿下来,既已成了女官,子女绕膝承欢膝下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既做了就不要后悔。

车子已经停下,早有秦家下人上前行礼:“柳小姐到了?小姐和叶小姐都在那边棚子里。”叶楚楚也来了,早知道就来早些,云月三步两步往秦家的棚子那边赶,金明池云月是头一次来,周围景色也顾不上去瞧,人丛虽然很多,但秦家仆人早上前把人群驱散,让出一条路来,果然在某些时候做特权阶级还是比较好的。

秦家的棚子搭在个高处,看景是极好的,云月掀开帘子进去,棚子里只放了一张桌子四五张椅子,桌上放着些酒菜,秦敏和叶楚楚已经喝干了一壶酒,秦敏的脸看来比鬓边的石榴花还要红些,叶楚楚的穿着打扮和平常是一样的,连应景的石榴花都簪,只多插了支平时没见过的金凤钗,笑着招呼云月道:“瞧,连云月都没有免俗,子婉,你输了。”

秦敏懒懒的从椅子上起身,把云月拉到椅子上坐下,回头斜乜了叶楚楚一眼:“去,什么免俗,这石榴花多好看,连宫中人人都簪。”想来是自己没来之前,这两人酒喝的有点多了,拿自己开起玩笑来了。

云月坐下才道:“外面龙舟竞渡人人都在喝彩,你们倒好,只知道在这里喝酒取笑,真是没趣。”

秦敏失笑的去摇云月的手臂:“龙舟竞渡年年都有,等会倒有选花魁值得一看。”选花魁?云月的眼里不由露出向往的光,叶楚楚已经掀开帘子,池上的龙舟竞渡已经结束了,得到第一的那艘龙舟已经得了奖赏,披了红驾着舟在池上环绕一圈,迎接围观群众的欢呼。

这就跟运动员得了金牌之后绕场一周一样,不过那龙舟的龙头之上,竖了一根旗杆,那旗杆上方竟站着一个穿着鲜艳的人,仔细看看,是个男童,在上面翻滚,云月不由看的心惊,这可是没有保险绳的年代啊,万一掉下去了呢?

秦敏已经笑了:“不知道今年这个孩子,会被谁看中?”看中?这个词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暧昧了,秦敏回头看见云月皱眉,也皱起眉头:“云月,你不会这么没记□?当年那个玖郎不就是这样被裘侍郎看中赎身?”

哦,原来玖郎的来历是这样的,云月微微一笑,还没说话叶楚楚已经叹气了:“管他是谁,只要不是入了赵王府就好。”一提赵王,云月就想起陈无瑕,赵王被陈国公主鞭打一顿之后,几乎就是闭门不出。

秦敏转一转手里的酒杯,没有说话,这时龙舟已经回到出发的地方,那个男童已经从杆子上下来,在他下来的时候,云月仔细看了眼,正当的起眉目如画这四个字,离得这么远都能看出,不知道近前来瞧是个什么样子?

秦敏已经抿嘴笑了,拉一把云月的袖子,小声的道:“难道你也想学裘侍郎?”云月觉得头上流下一大滴汗,这种养成的游戏还真是不喜欢,她白秦敏一眼正预备说话已经听到有人笑的声音:“小敏姐姐,难怪在宫里寻不到你,原来跑这里来喝酒。”

怎么小郡王又来了?云月抬头看着陈飒那张笑脸,无力的想,难道说这就是古代男人追女人的方式?死缠不放?叶楚楚看着陈飒进来时候云月的脸色,微微一笑也没起身。

秦敏早起身把陈飒拉了坐在一旁:“你怎么也不在宫中?”陈飒脸微微一红习惯的看向云月没有说话,云月从他进来就只望着外面,此时龙舟已经散去,池上有几艘画舫下水,画舫之上有穿红着绿打扮的娇艳的女子,想来是选花魁就要开始。

旁边的棚子里面传来女子叫仆人预备车马回家的声音,想来选花魁这样的事女子不好掺和,该回家了。秦敏瞧着陈飒又开始只是望着云月不说话,抿嘴一笑决定帮一帮他,拉着叶楚楚笑道:“楚楚姐姐,我们去瞧瞧旁边的杂技吧,由小飒在这里瞧选花魁。”

说着拉着要说话的叶楚楚就出去,连棚内伺候的丫鬟也招呼了她们出去,帘子放下,棚子内顿时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阳光照了进来,云月只是透过帘子看着外面,画舫上的女子们各自弹琴跳舞,展示技艺,池边的围观群众纷纷往画舫之中的女子丢东西。

外面的喧闹一点也没传进里面,云月的眼一直都没离开那些画舫,似乎从来都没有许久之后陈飒才开口打破这种寂静:“云月,难道你说想似裘侍郎这般,买个男童养在府中?”这个?小郡王这小孩子怎么会想这个问题?

云月转头去看他,脸上的笑保持着适当的距离:“郡王,下官和郡王好像还没有到可以称呼名字的地步?”陈飒的脸又红了起来,云月说完这句话,坐正身子,继续去看画舫,此时画舫已经转到他们这面,领头一条画舫站在前面有个女子衣着淡雅,在这一片红红绿绿之中,她的衣着倒颇有几分与众不同,她身边堆着的东西也是最多的,看来有些眼熟,云月仔细一想,原来就是云香院的惠娘。

看见她,云月转头对着陈飒笑道:“听的郡王是惠娘的入幕之宾。”云月的话太跳跃,陈飒眨眨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云月已经站起身来笑道:“郡王对下官之情,下官明白,然人生一世,所遇之事甚多,今日郡王能倾心下官,明日郡王必能倾心旁人,郡王又何苦为了下官拒不纳妃?须知纳妃本人伦大事,下官并不愿郡王为了下官,令陈氏祖先地下不安。”

说着云月低下身子对陈飒行了一礼就要出去,陈飒下意识的想答礼,却已经看着她要掀开帘子出去,陈飒抢出一步想要拉住她,伸手出去却只碰到她鬓边的石榴花,云月就已经出了棚子,而鬓边那朵石榴花已经到了陈飒手中。

看着这朵有些残破的石榴花,陈飒轻声叹气,多子之兆,却不知什么时候能实现?怔了一怔,陈飒掀起帘子追了出去,外面人海如潮,早看不到着淡红衫子的云月身影,陈飒急急分开人群,今日着淡红衫子的人不少,只是每个身影都不是她,陈飒顺着池伸长脖子在寻,虽然他身着华丽,不过今日人人都忙,自然也没人像往常一样给他行礼让路。

看见一棵柳树下面似乎站的是云月,正在和身边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说话,陈飒急忙上去,一声柳还卡在嘴里,那个女子身边的丫鬟已经转过身,看见陈飒的衣着,急忙行礼下去,那个女子自然也转身,跟着行礼,陈飒看见她们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云月了,有些失望的他连这两个女子都没唤起来,就拔腿继续往人群里面寻觅。

绕着池子几乎一圈,连最热闹的地方都找到了,也没看到云月的身影,陈飒站在高处,看着眼前的人,红男绿女,来来往往,其中自然不乏长相美貌的少女,但没有一个是陈飒心中的那个,陈飒的手握成拳,身后有声音传来:“郡王,并没找到柳修撰。”

陈飒有些恼羞成怒的转身:“谁让你们去找的?”侍从被陈飒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到了,陈飒定一定,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侍从行礼退下,这样引起的小骚动让周围的人也察觉出来陈飒身份的不同,渐渐有人欲上前行礼。

陈飒此时一肚子火,哪还管这些人的行礼,就着他们行礼时候让开的一条路,陈飒大踏步的走了,偶尔一回眸,却看见池子畔,柳树下,那个仰着头在和人说话的不是云月是谁?

故人

陈飒顿时觉得天也蓝了,旁边的人再吵也不心烦了,匆匆走了过去,一声柳修撰还没出口,旁边已经响起莺声燕语的声音:“原来是安乐郡王,郡王可是好多时日没到奴家院里了。”

这声音里面含有娇嗔,娇滴滴的让云月都觉得身上骨头酥了一半,想起话里的含义,不由看陈飒,陈飒看她面上笑吟吟的样子,脸微红了下,转头去看说话的人,说话的是惠娘,陈飒想起自己也曾去云香院走过几遭,虽没真的做什么,但要传到云月耳里这可不好,不由又转向云月。

云月却没说话,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惠娘,惠娘今日只穿了件浅蓝色薄纱衫子,腰上束了一条粉色丝带,下面白绸裙子,发上只簪了一串小黄花,斜插一只玉簪,妆容淡雅,此时脸上带着笑正半蹲下去行礼,一只手却微微向上伸,似乎在等着陈飒扶她起来。

云月暗地一笑,对陈飒行一礼道:“郡王既遇到熟人,下官就此告辞,郡王和惠姑娘在此叙旧。”说着起身就走,陈飒此时哪还顾得惠娘伸出的那支芊芊玉手,大跨一步就想去拦云月,云月似乎已经感觉到,转身微笑:“下官不过偶遇惠姑娘,并没旁事,郡王还是和惠姑娘叙旧就可。”说着又要溜。

陈飒正准备再追上去,就听见惠娘开口,她此时已经站直身子,那支伸出的手此时已经收回腰间,亭亭站在柳树下,看见陈飒要走开口唤道:“郡王且请留步,奴家有话想和郡王说。”

陈飒连脚步都没停只回头道:“有什么话日后再说,本王现在有要紧事。”惠娘脸上的神色连变都没变,只是伸手扯下头上的一根柳枝在手里玩,一双妙目还是看着陈飒,缓缓开口:“难道说事关柳修撰郡王也不听吗?”

陈飒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身对着惠娘,疑惑的看着她,惠娘把柳叶轻轻扯下来扔到池子里玩,眼却没离陈飒:“郡王且请回去问问柳修撰,去年二月时分,她和奴家在这金明池边说过的话可还记得。”

说着把柳枝往池子里一扔弯身行礼:“郡王自便,奴家告退。”那比柳枝还要软了三分的腰轻轻一折就想转身往回走,惠娘姿态美妙,陈飒却觉疑惑,去年二月,说过什么?陈飒的眉紧紧皱起,云月又不是男官,不上花楼,怎么会和这粉头扯上什么关系?

他的手握了又松开,毕竟还是关切云月,快走几步追上惠娘沉声问道:“你胡说,柳修撰怎么会和你说什么?”惠娘微笑:“郡王还真是关切,不过郡王难道曾听奴家说过什么谎话不成?再者说了,奴家名头虽不小,在柳修撰面前却不过是如泥一般,郡王还是自去问柳修撰。”

说着身子一矮,又行一礼,那身子却似条泥鳅一般滑进人群里面,陈飒想再追上去,看见有人指指点点,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和个粉头拉扯却不像话,握了握拳,还是回去秦家的棚子里找云月。

秦家的棚子里面已经空空荡荡,陈飒只掀开帘子张了一眼就问旁边伺候的仆人:“你家小姐她们还没回来?”仆人恭敬行礼答道:“方才柳小姐回来过,说的是先行回去,我家小姐和叶小姐却还没回来。”

原来云月已经走了,陈飒正准备追去柳家,肩膀却被拍了一下:“小飒还不快些进去,楚楚姐姐有好东西给你看。”说话的是秦敏,说着就把他拖进去了,陈飒想挣脱都挣不开,只得随她们进去。

云月回到家的时候,问了声知道柳池已经从宫中回来就要去问候父亲,福伯却拦住她,难道又有客人?可是就算有客也没有不让自己见客的道理,难道说又是陈国公主来访?云月这时有些懊悔进门时候没注意看门口有没有别人的马车了。

柳池却已经从厅里出来,的确不是一个人,他身边却还有一个中年妇人,动作优雅,笑容平和,看向云月的眼神有些奇怪,有惊有喜还有别的东西,柳池也没招呼云月上前行礼,云月也不知该怎么称呼,只得低头垂手而立,心里嘀咕,难道说父亲真的不甘寂寞要娶妻?

福伯轻轻咳嗽一声,柳池似才想起来一样,微微抬手道:“这是我的女儿,叫,”那妇人已经上前拉住云月的手:“是素素吧?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当时”素素?自己的小名,历来只有父亲会喊自己素儿,还是头一次在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呢。

咳咳,福伯又咳嗽了,妇人似乎才想起来:“瞧我这糊涂的,柳状元名讳云月,这是都知道的,我怎么又说你小时候的名字。”这里面透着古怪,不过云月还是行一礼道:“不知这位该怎么称呼?”

柳池上前道:“素儿,这是宫里的尚仪张夫人,皇后恩准张夫人还乡终老,张夫人是来辞行的。”能在皇宫里面做到女官,就算被放出来也要到年纪老大,而这位张夫人看起来年纪不是很大,生的还很精致,最重要的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面就像看见失散已久的亲人一样,难道说自己的娘其实是这位,福伯和父亲说了谎?

云月心里狐疑,却还是行礼下去:“夫人安好。”张夫人眼里似乎有亮光闪现,好像是泪,这更奇怪,云月不由仔细的看着张夫人的脸,想从她的眉目之间,寻找出和自己相似的地方来。

张夫人已经扶起云月,眼里的慈爱看的云月有些发麻,她伸手想去摸云月的眉眼,福伯已经上前道:“尚仪,天色不早了,听的你还要出城去,还请快些出去。”张夫人站定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云月一遍,这才对柳池行礼:“就此告辞。”

柳池答了一礼,云月自然也跟着柳池答礼,直起身的时候,张夫人已经转了出去,心里有疑问就要问,云月看着父亲像没什么事发生一样准备走进大厅,跟上前问道:“父亲,这位张夫人和我们家有何渊源?”

柳池的步子都没停一下,淡淡开口:“曾有一面之缘。”说着又打算进去,才不信,不过也知道从柳池嘴里问不出什么,云月不由有些气馁,不过回头看见福伯,云月眼睛一亮,怎么就忘了问问福伯呢?

突然有个侍女模样的人冲了进来,吓了云月一跳,福伯急忙上前喝道:“你是谁家的,怎么随便乱闯?”这个侍女已经满眼是泪的跪到福伯面前:“求求你救救我家夫人吧?”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