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娇抱住自己,提醒自己他是皇上,不是上辈子她的父母,本就对她没责任没义务,不应该承受任何指责,他做什么都对,哪怕是真的放弃她。

刀光剑影映照在天空,血腥味冲斥鼻间,兵戈声越来越近,焦娇的心一点点攥紧,害怕,担心,恐惧等种种情绪潮水一般涌上。

有人经过这里,她没被发现。

有人发现了她,锋利剑芒劈下来的一瞬,旁边有人伸长刀架住——

“姑娘莫怕,属下等会在这里,誓死保卫您的安危!”

英武制服,制式刀兵,焦娇认得,这是景元帝的金甲卫。

“为什么你们会……”

一句话没问完,焦娇就盖住了自己的脸。

不用问,没什么好问的,金甲卫只听皇上号令,他们出现在这里,必是他下的命令。

星芒染上血色,惨白天色随着晨曦的到来,慢慢有了温度,天光大亮,掩盖一切脏污和不堪……

不知过去了多久,天亮了,外面刀兵声也停了。

金甲卫探查过后,过来请焦娇出去:“外面已经安全,姑娘可自便。”

焦娇走出了高墙。

街道上触目所及满是尸体,血渍漫延,沾到脚上擦都擦不掉。

焦娇知道自己的声音有点抖,还是坚强的问了出来:“皇上可还安好?”

金甲卫:“姑娘放心,皇上无事。”

焦娇又问:“我家……我祖父和父亲呢?”

金甲卫竟也知道,好似之前刻意打听了似的:“ 焦老爷子身体不好,昨夜一早就由焦大人服侍着回了院子,并未再出来,是以根本没经历这场祸事。”

焦娇瞬间放了心。

都没事,她就没什么牵挂了。

身份不同责任不同,以前发生这种事躲过去就好,安全后第一件事当然是立刻回家,现在作为皇后,有些事就不一样了,她得帮忙处理后续,控制事态方向。

焦娇只用了几息就冷静了下来,看向一直回话的金甲卫:“我的侍婢甘露现在何处?手下大管事李内侍呢?还有昨夜各分处负责管事,你可能为我一一寻来?”

御前金甲卫经层层选拔而出,个个眼明心亮思维敏捷,一听就知道皇后要干什么,立刻目露赞叹:“手下这就去寻她们过来!”

焦娇闭目休息片刻,待人手来齐了,立刻开始做事。

刺客为何忽至,原因未知,路线未知,也不需要她花心思查,自有景元帝自行处理,她要做的也不是查案,而是祸事后的安抚工作。各处随扈女眷可有吓到?百姓们是否过于恐慌,可有死伤惊惧?若有死伤,哪里最为严重?尸体是否仍各处陈列?情况迅速了解后,该安抚的安抚,该抚恤的抚恤,该收敛的收敛,请医,调药材,街道整理清扫,将破坏掉的资产一一清点……

焦娇很忙很忙,连饭都忘了吃。

待到午后,终于第一批工作做完,精神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些时,她注意到,四周无比安静。

非常安静。

猛的回头,她看到了景元帝。

午后光线灿烈,他穿着明黄龙袍,脚不沾尘,衣无寸褶,身材昂藏,脸上仍然戴着面具,面具上血色依旧,似乎是刻意在提醒自己昨夜的经历,那对一届天子来说是羞耻。

焦娇恭敬跪拜:“臣女焦氏,见过陛下。”

景元帝挥了挥手,四下仆从散开,偌大庭院只余二人。

他亲自把焦娇搀起来,问她:“未救你到底,怨朕吗?”

焦娇摇了摇头,微笑:“不怨。”

他们只是被一纸圣旨绑定的未婚夫妻,没什么前缘,更不存在深情,对彼此没有任何责任和义务,寻常夫妻还大难来时各自飞呢,他们这又算得了什么?而且——

“皇上也并没有抛弃臣女,特意留了金甲卫保护臣女,保证臣女安全无虞。”她看着景元帝,目光清澈明亮,满满都是他的身影,“皇上故意不带臣女,是因知道自己是目标,带着臣女臣女反而会更危险,不如把臣女放在暗处,交给可信之人照顾。”

别人都追着他去了,就不会有人追她。

她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慢慢想一想,全部都能懂。

人心皆自私,有时生死一瞬能放弃自己成全别人,可危机没那么严重时,反而容易想多,比如昨夜高墙下的自己,太自私,太钻牛角尖,那是不对的。

他已经做得很好很好,她该感谢,而不是升米恩斗米仇,别人对她好了八分,下一回不到九分就是对不起她。

景元帝沉默片刻,嗤了一声:“无论如何,朕还是放开了你。”他声音中有一些自嘲,“你是不是觉得朕太无情,太顾惜自己性命?”

焦娇:“惜命有什么不对?”

景元帝怔住。

焦娇目光湛亮:“您是天子,身负一国社稷,百姓福祉,任重而道远,自该好好保重,我们所有人都可以为了您抛却性命,您珍惜我们大家都珍惜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若您不顾大局,视自己性命而无物,臣女才更难过。”

这样的话,景元帝从未听到过。

小姑娘眼睛黑白分明,清澈纯粹,看起来诚恳又真切,她就像阳光一样,似乎能融化所有寒冰。

景元帝心里一暖,又是一空。

他知她聪慧,真诚,也看的出来,所有这一切话语,此刻所有感动,她会给他,皆是因为他的天子身份。只要是天子,肩担责任无可替代,不管这个人是谁,不管她喜不喜欢,她都会做这样的选择,说这样的话。

很久之前也是,她在殿上说‘会喜欢他’,并不是觉得他好想要喜欢他,不是他在她心中有多重要,是因为两个人被圣旨绑在一起,他的身份责任太重要,她做此选择,脚下的路才会更好走。

骄阳似火,照亮世间万物,包括人心,哪怕你不想看到,它也会将它摆出来,让你看到。

景元帝声音苍白:“朕宁愿你不懂事……”

很多时候,他宁愿她不要那么聪慧,不要那么通透,不要想那么多,傻一点,随心所欲一点,开心了就冲他笑,不开心就冲他闹,甚至咬他打他。

那样起码他在她心底有个份量。

现如今,他在她心里是天子,也仅仅只是天子。

必须尊敬,必须理解的存在。

情爱什么的,不必要。

“抓到了抓到了,就是他!走,咱们让皇上看看!”

外面声音突然嘈杂,金甲卫来报,百姓押着一个人过来了,说是刺客首领。

焦娇看了景元帝一眼,觉得不大对。

什么首领能被百姓抓到,而不是金甲卫按住?

忙碌大半天,她还没来得及问景元帝具体后续,刺客抓的怎么样了,到底从哪儿来,怎么就知道你在人群里,并且在你穿着寻常衣服带着寻常面具的情况下精准的追向你,但显然这场刺杀是有阴谋的,前期必有大量准备。

如此精准狙击的行刺,不管景元帝有没有棋高一招毫发无伤的迅速躲过,它的首领都不会是个蠢货,随便由百姓就抓到了。

内里必有原因。

皇上对大臣可以要求甚高各种威严,甚至可以在有理由的情况下说杀就杀,对百姓却不行。朝堂之上都是人精,会思考自己前程家族利益,有太多取舍牵绊,从不会随便发表意见,百姓却非如此,太淳朴,思想也大多简单,很容易被带节奏。

人这么多……没准带节奏的人就在中间,处理起来更加要谨慎。

景元帝点了头,让大家进来。

金甲卫立刻列队分两边而站,内侍赶紧从厅堂中搬出一把椅子给皇上坐下,一切将将准备好,百姓们就按了一个人上来。

“就是他!吾皇万岁!胆敢刺王杀驾,此贼首断断不能放过!”

百姓们七嘴八舌,呼啦啦跪了一地。

景元帝叫起,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贼首,竟觉得眼熟……

此贼还真是刺客之一,是不是首领就有待商榷了。

“昏君暴君该死!上天示警,人人得而诛之,我有何错!有本事杀了我!再来一次我仍会做此选择!”

别摁在地上的男人留着络腮胡,眼如铜铃,瞪向景元帝的目光充满仇恨,还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站在他身侧的百姓一脚就踹了上去:“叫你浑说!皇上面前也敢放肆!”

络腮胡男子吐出一口血:“无知愚民,你知道屁!”

焦娇侍立一侧,只见金甲卫气氛也知不对,这个人还真是漏网之鱼,只是不知怎的,被他们漏过,却被百姓逮住了。

百姓们自以为帮了忙立了功,怎忍的了被贼首骂,立刻挽袖子揍人:“你才知道屁!若是懂忠孝节义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呵呵……”络腮胡和血吐出一口断了的牙,目光阴鸷,“四个月以前,我和你们一样,都是懂忠孝节义的好人,可我等来了什么?天子暴虐噬杀,我的家族,村民,我的表妹……全死了,一夜之间,全死完了!”

百姓们愣住:“你……不好说瞎话的!”

络腮胡眼底凝着血色,红通通的吓人:“我乃青瓦堡人,那表妹,不过长相和皇上废后杜氏有几分相似,就引来大祸,为他不容,不但表妹要死,表妹的家人要死,我这等远房亲戚也要死!我何尝不懂忠孝节义,可天子逼反,我又能怎样!”

废后杜氏……

青瓦堡……

焦娇心内咯噔一声,想起了上一回刺杀时景元帝说过的话。

他说最初巡边时,也遇到过一场厮杀,起因就是青瓦堡,相貌和废后杜氏相似的女子。

算起来,从前往后一共三场厮杀,次次都与其有关,处处绕不开青瓦堡,这可是连环局?

景元帝说避暑之行刚刚开始,还未走到行宫,已经听说了这个相貌与杜氏相似的女子,后来这女子死了,然后有第一场刺杀,第二场刺杀……第二场看起来紧张却有条理,好似一切在预料之中,景元帝还和杜国公就此达成了利益交换,拿回了刘总兵的兵权。

所以之前一波两波全是小打小闹,故意混淆视线,实则为了这最后一击——

景元帝没想到的,躲的狼狈的这一击。

若非他实力超群,运气也不错,只怕这一次还真无法毫发无伤的躲过。

谁是背后主使?刘器已经被卸职,不可能,杜国公?人家正在养急病呢,根本没出门,就算查出证据别人也能轻松推却……

焦娇感觉有点乱,理不清,但无论如何,眼前的事总要解决。

这络腮胡明显不是真正的死士刺客一流,而是被鼓动洗脑的人,对景元帝的仇恨是实打实的,嘴里喷出的话总不能让皇上亲自回答吧,多掉价?

焦娇就站了出来。

“你说的话不少,但我一句都没明白,既然你觉得自己占理,敢不敢回答我几个问题?”

第36章 掉马掉的猝不及防

络腮胡明显是被人安排的,可惜背后主使不明,周遭有百姓围观,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在看着,天子不方便与无赖对话——他凭什么?多少人想叩拜磕头都没机会呢!

事发突然,御前也没什么贤臣主事,焦娇自认为站出来,小小坏一下规矩没什么大碍,说的不好也没关系,后头自有皇上查漏补缺。

谁叫她是一个新鲜的,不懂规矩的,还未上任成为真正皇后的小姑娘呢?谁能忍心过于苛责?

遂她说话说的理直气壮:“你说的话不少,可我一句都没明白,你觉得自己占理,敢不敢回答我几个问题?”

络腮胡一瞪眼:“自然敢,有什么不敢!”

焦娇眯眼:“你姓名为何,表妹身死时你在何处?”

络腮胡:“我叫王柱,表妹死的时候我就在邻村,乃亲身经历!我表妹自小温柔恭顺,从未犯过什么错,而今正在商谈婚事,马上就会为人|妻为人母,不想只因跟废后相貌有几分相似,招了天子忌讳,就被残忍杀害!我们整个村的人都——”

“停!”焦娇目光冷冷的盯着他,“我只问,你只答,事实不明前,任何挑拨都无用。我听闻青瓦堡挨着边关,因抗击外敌需要,堡内多兵士,村落偏远,你说你家住青瓦堡,具体住在何处?你那表妹家呢?你两家可是祖上便迁至此,在锦绣之地可有高官厚戚,姻亲之中可有在朝官员?”

王柱眼睛瞪圆:“你在说笑话么?我和我表妹祖宗八辈都是穷人,怎么可能有高官厚戚,望族姻亲?边城什长我们都得客客气气叫一声大哥,还做官?我两家都是最穷的人,住在最偏远的村外,没有积蓄没有祖荫,我表妹要浆洗衣裳贴补家用,我参军入伍得干最低贱最累的活儿,一丁点背景都没有!就因为我们什么都没有,虐杀没有成本,所以就活该么?我们活该去死,哪怕没犯错,八辈良民苦苦挣扎,高高在上的天子一个不高兴,我们就得全部去死!”

络腮胡声声泣血,偌大的汉子竟演绎出楚楚可怜的味道。

焦娇丝毫不为所动,只秀眉蹙起:“那就奇怪了,你同表妹皆家住偏远,族人姻亲无高官厚戚,每日接触的人连长官都没有,如何知道表妹和当今圣上的废后相貌肖似?”

王柱登时卡壳愣住。

焦娇目光十分真诚:“不瞒你说,我祖父是老翰林,我父在朝为官,我本人得天眷顾曾去过紫禁城,可至今为止——我仍然不知道废后相貌如何,同谁相像。”

围观百姓立刻醒悟,对啊,你这说的跟真的似的,句句含着血,要多冤有多冤,我都差点信了,结果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嘛!你一个偏远村庄的穷人,往哪儿见皇后去?你家地头是紫禁城怎的?还说表妹和皇后长的像?可真是癞□□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众人看向王柱的目光开始怜悯,这脑子怕是有问题,这般攀污圣上,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王柱梗着脖子:“我是没见过,总归有人见过!有人见到我妹妹,说她和皇后长的像,这总是事实!我表妹因此被杀,村庄因此被灭,难道不是昏君之错!”

焦娇面色平静,目光冷清滑过现场:“是么?”

老百姓们都反应过来了,立刻有人振臂高呼:“这蠢货怕是被别人给骗了!脑子不好就是不行!”

“什么都不知道就瞎说瞎干,还刺杀皇上,乱我们的盛典,五马分尸都不为过!”

“大不敬之罪当诛!”

王柱目光有些愣,连连摆手:“不,不是这样的!我们在偏远村落辛苦过活,表妹从小生的好看,怎么十几年无事,突然皇上过来避暑,有人见到说她长的像废后,她就得死,我们整个村子都得死!”他越说眼睛越红,越说相信自己的话,“昏君若不来,若不暴虐,怎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你这话说的,我更不明白了,”焦娇摇了摇头,“ 我养着一只大黄,从小就陪着我,一路跟我来行宫都没事,结果你来了就丢了,是不是你偷了?”

王柱梗着脖子狡辩:“可我表妹长得像废皇后!”

焦娇:“我的大黄和你们村的看家黄狗也很像啊。”

王柱:……

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理。

“反正我表妹被害这件事是真的!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被虐杀也是真的!随便一查就能查实!”

焦娇轻轻叹气:“谁都不愿悲剧的发生,行恶杀人者,律法不容。据我所知,事情报到天子案上,天子就第一时间了解过情况,杀人凶手已经找到,乃是误杀——王柱,你与表妹有亲,却非日日生活在一起,她遇到了什么事,心里有什么想法……大约没同你说。当然人已故去,物是人非,我们谁都不好猜度死者心事,你不满判状可以上诉告状,可胡乱攀咬,试图激起民愤,又是何道理?”

“我——我——”王柱瞪眼,“我说不过你!但景元帝就是暴君!自他登基以来杀了多少人,不管朝廷命官还是普通百姓都有耳闻!史上做帝王者但凡比他多杀一个人的都是亡国之君!大景落在他手上迟早要完!他除了会杀人还会做什么?有伤天和就是昏君之始,我替天行道有什么不对!”

焦娇嗤笑一声:“阁下好高尚的品德!所以你当兵,从没有杀过人?是不是贼人打到脸上,你再笑着伸出右脸让他打才叫对?贼人砸门就敞开家门,要财帛还是妹妹都无条件给才叫不伤天和?”

王柱继续梗脖子:“贼人当然要杀!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

焦娇:“你也知有人该杀。你是一个村民,身边视野就那么大,还有该杀的人,皇上坐在龙椅之上,俯看四合,看到的除了你,还有百姓,朝臣,所有人身边,手理世间繁荣,也治天下糟污,难道只给你做主就够了,旁人就扔着不管?杀了你身边的蛀虫就叫明君,杀了千万百姓身边的蛀虫就是杀人太多有伤天和不配为君?”

“我……”

焦娇:“杀人就是暴力,有伤天和,昏君人人得而诛之,不杀,百姓们就要受苦,若你为君,你如何选?”

王柱哪能想到这种画面,有些呆滞:“我不……”

“是,你不会,我也不会,普通百姓都不会,所以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指责了?”焦娇冷笑,“你以为天子做决定就很轻松?根本不用想随心所欲就行了?不,他要瞻前想后的思考,带着我们普通人根本理解不了的压力,冒着对你这种人谩骂行刺的风险,坚定的治理国土,惩恶扬善,调整赋税,治水赈灾,让我们普通人有土可依,有屋可靠,有子可养,有老可奉,你不感怀念恩也就罢了,还要行刺?国失其主,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灾厄连连,十屋九空,再无望安平盛世,你就满意了?”

焦娇是女子,一番话谈不上慷慨激昂荡气回肠,难得是话里愤怒,话里重音和气氛营造,围观百姓似乎能跟着她的话看到天子宵衣旰食兢兢业业,看到未来盛世的希望……希望又被如王柱一样的人打破,回到战乱荒年。

乱世出枭雄,厉害的天之骄子是可以跳出来,开创一片基业,可百姓的呢?几代人怕也过不了好日子!

围观百姓比焦娇更为难受,有力气大的冲出来上脚就对着王柱踹:“狭隘鼠辈,你懂个屁!你说昏君就是昏君,你说明君就是明君,你是谁?你是老天爷还是村口磨盘,哪来那么大脸!”

“你杀人就是应该,皇上杀人就是不仁,你可真会讲道理!”

“呸!你杀人是为了自己,皇上杀人是为了天下,是为了我们,以为我们和你一样蠢么,随便几句话就煽动了?”

“竖子瞧不起谁呢!”

哄闹声中,空中寒光一闪,有人想趁机灭口,目标王柱!

景元帝指尖一抬,暗卫组迅速行动,将此暗器光芒挡住,并将人抓住,悄悄带离人群。

王柱被踢的嗷嗷叫,仍然不服,高声大喊:“你是故意的!知道我嘴笨就拿话套我!可我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并未撒谎!我表妹就是因昏君忌讳而死,我们村日子也是困苦难挨,一天比一天难过,男丁越来越少,人口慢慢的快没了,村外地都荒了,因为什么?还不是昏君无道,暴虐嗜杀!”

焦娇扬声:“这话我就更不同意了,但凡国界边疆处,男丁没有不损的,各处都一样,我从京城来,一路往北,城池不说繁荣如苏杭,至少安和太平,百姓们有余钱热闹操办红白喜事,心忧孙子今天又怎么又打架了,孙女都五岁了针还没握住以后可怎生是好,别说同几十年前相比,便是同五平年前相比如何?太阳底下还有照不到的阴影,天子再聪睿,手段再好,也架不住蛀虫为祸,不听号令,今年光是贪腐官员查处的就不知道多少,你想一想,每每遭遇天灾,为赈灾皇上拨了多少款粮,到你们手中有多少?你有勇气刺王杀驾,怎么不去杀贪官?”

不等王柱说话,百姓们先不干了。

“就是就是!小孩子都知道,”

“天子仁慈,大事小情都管,听说国库空虚也要赈济百姓,可办事的却是下面,冲动行刺岂非本末倒置?”

“杀了贪官,咱们还有等到好官的可能,没了天子,以后连赈灾的粮款都没人下领拨了,你到底是为了百姓好还是害百姓!”

焦娇很满意现场气氛,也不会乱了逻辑等事后人们想起来再诟病:“至于边城治理,人口艰难,皇上也并非没想过,开荒得田免赋税,迁居优惠政策,推崇寡妇再嫁等很多方面都在考虑,我不敢善议朝政,只闲聊之时听皇上提过一嘴——是吧皇上?”

事实上不是景元帝说过,是她夜间大墨阳殿大殿伏案写字的时候,不小心瞟到过两眼。若非情况特殊她是不可能说的,不过她觉得皇上现在应该会原谅她?

景元帝看着小姑娘,目光微动,似百感交集,可到最后仍然什么都没说,只轻轻点了头:“嗯。”

焦娇转头继续看向王柱:“你看,你所说的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有这么大愤怒,一定要行刺杀之事,这心思到底是怎么起的,可是有人多次蛊惑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