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又回来了,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手里,多了一把寒光凛冽的水果刀。

凌云离满是不解的看着我。

我几乎是用尽所有的意志来控制手指的握和,尽管痛得撕心裂肺,可是还是紧紧的握住了刀柄。

我把他推开,反手盖上了盒盖然后把刀狠狠往盒子上刺去。

“咔嚓。”

一声脆响,盒盖上仅剩下了一个刀柄,剩余的部分,全部的插了下去,贯穿里面的头颅。

我反手一扫,那个盒子哐当落地,动几下,停止。

我闭上眼,一点也不解气,相反,怨恨越积越多。

我不是圣人,做不到宽宏大量到原谅他们的地步。

“给我看看。”凌云离走过来,霸道的拉过我的手,利落的解下上面的绷带。

十根手指,全部变成红肿,就像有血充斥在里面一样。

“大夫不是说,在痊愈之前不能乱动么——你,真的那么恨她?”

我把手收回来,不说话,也说不出话。

然后,再也懒得理他。

花开花落,仿佛只是弹指间,转眼,我已经在这座不知名的山庄里住了两个月,着两个月里,我和他的关系一直很奇怪,似亲非亲,有时候却又莫名的暧昧,梦到关于小女孩和小男孩的故事越来越多,而我的言行,也变得越来越像她起来,令我莫名的恐惧。

凌云离偶尔会出去,但是更多时候他会选择陪我发大小姐脾气,然后低低的唤我,妍儿。

甚至有一度,我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名字叫南宫婉。

不过,既然我是穿越时空过来的,那么,我在现代的名字又是什么?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今天是拆绷带的日子,身上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侍女们轻巧的为我解开十指上的绷带,我看着她们,思绪竟然神离,眼前的景象突然一转,转到了昨晚的梦境里。

小女孩仍然是那一身白色的狐裘,不可否认的,她天生合适这种高贵而纯净的颜色,更显冰清玉洁,也显玉质寒冷,不过,着也改变不了她穿起来漂亮的事实。

她在丛林里奔跑,面色有些慌张,而在身后,一位少年正在御马追赶。

小女孩筋疲力尽,跌倒在地上,缓缓坐起来,大口的喘着气,把身子抵在旁边的树上。

少年很轻易的就追上了她,雪衣白马,同样的高贵,却是异常的狂妄。

他在小女孩面前勒马而停,熟练地扯住缰绳,使马长啸一声,高举前蹄,差一点,那铁蹄就踏上了女孩的身体。

“你究竟要干什么!”女孩显然的发火了,对着少年咆哮道:“这种游戏很好玩吗!你竟然冒充云离的名字把我骗出来!”

“怎么,生气了吗?我还以为高贵无比的太子妃是不会生气的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少年大笑,轻狂高傲,然后翻身下马,逼近女孩的身体,如玉的面孔上充斥着暴戾之气:“上官妍,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何况你对我发大小姐脾气?”

“放肆!三皇子,请你珍重!”女孩已经是怒不可竭。

“三皇子?刚才你叫我的名字不是叫得很过瘾吗?怎么现在又想搬出身份来压我了?”少年猝然伸出手,铁钳般的扼制住了女孩精巧的下颚:“在这里,可是不管身份的!就算你是未来的太子妃也不例外!”

“凌风灭,我警告你,要是你现在敢对我怎么样,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就算你杀了我,云离也会替我报仇的!”女孩阴冷下脸。

“上官妍,你永远都是那么镇定和狂傲,真是想叫我看看你惊慌失措的样子,比如,像刚才那样,狂妄的太子妃啊,什么时候,你会像那些奴才一样,对我低声下气的呢?真是叫我无比期待。”

“凌风灭,你争不到太子之位,现在就想拿我报复吗?真是没看出来,原来你也与那些无赖无异!”

“无异又如何?呵!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凌云离那家伙是靠着你们上官家的力量才登上太子之位的!根本就是不公平!若不是他自小和你有婚约,现在怎么会一步登天!在他位置的,应该是我才对!”少年手上的力道加大几分,女孩痛得皱起眉。

“太子是皇上亲选的!根本没有什么不公平!是你自己技不如人,现在反倒来埋怨我上官家!”

“呵!是吗,那么,就验证你的话吧!上官家不在,看他这个太子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少年大笑几声,把手从女孩下巴拿开,女孩轻轻一动,竟然挥过去一巴掌。

那一巴掌,牢牢扇在了少年的脸颊。

“上官妍!你不要太狂妄!”少年也被她所激怒,猛地站起来,眼光里的火苗赫然暴涨!:“要不是见你还有其他的利用价值,我一定现在就杀了你!”

“鹿死谁手还不知,你现在就这么急着下定论,小心死得很凄惨!”女孩拍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就要离开:“凌风灭,今天的事情,我会记一辈子!”

“然后,翻百倍偿还到你身上!” 

[正文:第二十八章一夜之间]

然后,画面一转,变成了黑夜。

那一片豪华的府邸,被大火吞噬,噼啪作响,却又安静得诡异。

那是上官家的府邸。

还是那名白衣的少年,站在远处的山坡,负手而立,阴冷的夜风吹起他的衣袂,妖冶如蝶,身后,不少的黑衣死士恭候他的差遣。

有人在外面救火,不过火势蔓延太快,人手太少,上官家的人仿佛都陷入了沉睡,无一人逃生。

“殿下,人带来了。”一名死士从山下赶来,肩上扛着一个不断挣扎瘦小的身影。

“把她带过来。”少年冷冷下命令。

死士领命,把肩上的人放到他身边——是那个小女孩!

女孩的嘴巴被布条牢牢绑住,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不断的挣扎,看到少年后,先是一愣,眼神立刻阴毒起来。

“上官小姐,您知道为何我会带你来这里吗?”少年诡异一笑,然后扯住了女孩的头发,逼迫她朝着火海的方向看去:“你看,那片房子,是不是很眼熟呢?”

女孩怔住,然后挣扎得更厉害了。

“放心,在这之前,我已经在他们的伙食里下了药,今天晚上,一个也逃不了,至于你,这个唯一的幸存者,我就是要你来看看,因为你的缘故,上官家是何等的下场!”

“呜呜!”女孩拼命要说话,可是嘴里的布条限制住了语言,就连手上也被绳子绑住。

“怎么?是不是很想杀了我?呵呵,你没有这个机会!永远没有!从今天起,再也没有权倾朝野的上官家,也没有稳坐太子妃宝座的上官大小姐!哈哈哈哈!”

少年的笑声传遍山野,令人不寒而栗,然后他一击手刃劈在女孩的颈间,女孩晕了过去。

“把她给我带走!”少年下命令道!

再然后,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所有关于男孩和女孩的梦到此戛然而止,那个女孩,也不过是十岁的年纪。

侍女已经为我褪去了所有的绷带,我试着动动手指,虽然不是很灵活,不过已经基本能动了,最重要的是,已经不痛了。

凌云离不在,外面似乎很吵,但是在屋子里的侍女处事不惊,安安分分的伺候我。

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还传来了兵器相击的声音,尖锐刺耳,令人极不舒服。

我几次起来想要去看看,可是那些侍女极力不让我出去,直到,一个人暴力的把门踹开。

巨大的响声回荡,衬托得房间更加寂静。

那人手握长剑,气喘吁吁,显然刚经过一番苦战,我扫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的站起来,走到窗台,把窗户推开。

这座山庄里,每一个人都是武林高手,就连伺候我的那几个侍女也不例外,看到外人闯入,她们立刻拿起自己的武器,戒备起来。

我从窗台眺望,下面尸体遍布,狰狞扭曲。

他们武功再厉害又如何,终究比不过武林盟主。

风破浪轻松的解决掉了屋内的侍女,几个大步走到我面前,突然,表情僵硬在脸上,对我崭新的容颜很是惊奇。

“我来带你走。”他说。

我笑,深受指了指下面的尸体,然后把手收回来,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满是挑衅的看着他。

风破浪的脸色瞬间惨白。

“你,你都知道了?”

我笑而不语,看着他,突然想起梦境里,那个在寒冷的冬天,庭院里被人罚站而瑟瑟发抖的少年来。

其实,在昨晚的梦里,山坡上的少年有两个,一个的年少的凌风灭,另一个,则是风破浪,他看着火中渐渐变成废墟的房子,面无表情,就像凌风灭身边的死士。

还是女孩的上官妍失神的那瞬间,不是因为看到了大火包围中的房子,而是看到了凌风灭身旁的风破浪。

风破浪看了她一眼,慢慢偏过头去,然后隐身在夜色里。

记得,凌云离怀疑风破浪的时候,上官妍曾经说过。

“我相信风破浪是个好人,云离,你也相信他一次吧,我用我的性命做赌注。”

那时的凌云离苦笑着摇摇头,看着上官妍的眼神只剩下了宠溺,什么也没说,只是,再也没动过年少的风破浪。

结果,她输了,输得很惨。

她相信风破浪的下场,就是在一夜之间失去了身份,地位,亲人,朋友,凌云离。

还有,记忆。

我继续笑,看着风破浪。

“如果,如果是上官妍,那她就只属于凌云离,可是,如果是南宫婉,她就只属于风破浪。”风破浪喃喃道。

我的笑容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过来,轻轻提起裙摆,走过他的身边。

我看得很清楚,这个动作,令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想起,那时的上官妍,在漫天的雪花里,也是这样微微提着裙摆,一步步走在雪地上,巧笑嫣然,让他愣在当场。

现在,还能想起来吗?风破浪,当初,她是怎么对你,而你,又是如何回报她的?

[正文:第二十九章珠胎暗结]

凌云离还没有回来,临上车前,我回头看了最后一眼山庄,桃花已经凋零了。

梦里的女孩,就是在这里,紧紧抱住了凌云离。

风破浪坐在我对面,直到马车行驶,他一言不发。

“给我看看。”他拉过我的手。

我摇摇头,把手收回。

突然间看开了很多事情,现在反倒轻松了很多,也明朗了很多。

我扭过头去,看窗外摇曳的景色,不动声色。

“你,怎么不说话?真的,很不想见到我么?”他小心的问道。

我瞥他一眼,举起右手,在喉咙处再度比划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小憩。

似乎,在朦胧间,有谁轻轻拿起我的手看,又被我收回。

许久许久,原本寂静的四周突然吵闹起来,风破浪才用他微不足道的声音呢喃:“其实,殿下他很担心你,一直在找你。”

我裂开眼皮,没有流露半分情感。

凌风灭,也会担心我?

真是天大的笑话!

是怕少了我,就没有人可以帮助他完成大业了吧!

车停了,风破浪先下了车,然后站在旁边,很绅士的等我。

我突然想起年少的凌云离来,他也是这样,在等上官妍的。

我下了车,突然发现,面前是一栋陌生的宅邸,不是凌风灭的府邸,亦不是薇姨的。

看到我止步不前,风破浪主动解释:“这是我家。”

真是难得,你没有效忠你的皇子殿下而把我送过去。

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有点心虚,轻咳一声,走到我身边:“我们进去吧。”

“最近,殿下遇到了点事情,很少有时间过来,你就先住在我家好了。”他继续解释。

凌风灭有事?

不知怎么了,我突然想起来凌云离经常莫名其妙的消失,然后又冒出来,莫非这两者相辅相成?

他对带走我的行动势在必得,看这提前收拾好的房间就明白了。

天气已经很冷,就差没有下雪了,屋子里摆放了火炉。

我在旁边转了几圈,慢慢拿起对面桌子上的小暖炉,抱在怀里,在椅子上坐下,又突然站起来,走到风破浪面前,一如当年,微笑着,把手里的暖炉塞到他的怀里。

风破浪的脸色刹那惨白,面如死尸。

“我——我去找大夫来帮你看看喉咙的情况,你,先熟悉一下环境,有什么不懂的,问管事就好。”他说话也结巴起来,见鬼了一样把暖炉丢到地上,转身就走。

我笑。

风破浪,你良心何在?

大夫匆匆赶到,风破浪躲在门后,一直不敢进来。

大夫先是看了看我喉咙的情况,然后再把脉。

“小姐的伤势已经愈合了不少,现在,只需要好好调理就好,不过,也许往后都不能再言语,”他笑得我毛骨悚然,继续道:“顺便恭喜小姐,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意料之中,我并没有太大的震惊,只是指尖微微泛凉。

呵,想不到有一天,我也会走上这种套路。

只是风破浪受惊不小,从门外走进来,神情恍惚:“大夫,你刚才说什么?”

“盟主,难道您还不知?这位姑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大夫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

我避开风破浪的眼神,径自走到书桌前,缓缓提笔磨墨。

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我拿着纸张,想到交给大夫,风破浪行动比我快一步,飞快的扣住我的手腕,那张纸从我手中滑落,在空中飘扬。

“谁的孩子?”他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语气竟是逼问。

我不作声色,看着大夫因为好奇而捡起了地上的纸张。

“两个月——正是你被凌云离带走的时间,这个孩子,是凌云离的?”他手上的力道加大几分,刺痛袭来,我下意识皱起眉。

“姑娘,这——”大夫看到了纸上的三个字,顿时脸色变白,不可置信:“您确定吗?”

我点点头。

风破浪一把抢过纸张,看到上面的字,脸色竟然变得铁青。

“堕胎药——你——”他比大夫更为诧异:“这个孩子,不是凌云离的!那是谁的!”

“难道,他想起了什么,被吓得后退几步:“是殿下的孩子?!”

我的嘴角勾起轻蔑的笑容,算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