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得出来很是不愿意,不过碍于身份的隔阂,还是向眼前的两人微微欠身,表示行礼。

“哥哥也是被父皇叫去书房的么?”男孩笑笑,说道:“如果是,那我们同路呢。”

“并不,是叔王叫我过去,不是父皇。”少年冷冷的回答。

“那就不影响哥哥了,哥哥请。”男孩侧过身去,为少年让出一条路。

少年不为所动,清水般的双眸轻轻落到了女孩身上:“云离,你去一躺书房还要让你的未婚妻陪你去么,难道你不知道那里不给女人进去?”

女孩的嘴角动了一下,随后欠身道:“妍儿只是送太子殿下一程而已,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必了,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妍儿告退。”

“真不愧是上官家的嫡张孙女,上官小姐,你总是这么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真叫我想看看你惊慌失措的模样。”少年冷笑一声。

女孩敷衍的扯动一下嘴角,身后的宫女让出一条路,她转身离开。

“哥哥,你这么说有点过分了。”男孩不高兴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过分?我不觉得,不过你们真如外界传的那样,真是绝配,看来,她这准太子妃的位置是稳坐了吧。”少年轻哼一声,也离开了男孩的视线。

女孩走在返回的路上,镇定得不像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突然,她停了下来,稍稍侧过头去,目光锁在一位陌生少年的身上。

他衣着单薄,独立在寒风中,冻得发抖,女孩可以看到他已经发紫的双唇。

“把他带到我房间去。”她漠然对着身旁的宫女下命令,语气口吻俨然是一个大人。

“是,小姐。”宫女领命退下,而女孩再没有多看少年一眼,继续朝前走去。

华丽的房间里放上了火盆,温度比外界暖和不少,贴身的侍女为女孩卸去白色的披风,拿了一个暖手炉,放在她怀中。

“坐吧。”她抱着炉子坐在主座,看着被她带回来的少年,少年还没缓和过来,依旧发抖。

女孩看清楚了,少年的面容挺俊,少有的王者霸气傲然绝立,以后绝不是池中之物。

少年小心的坐在旁边。

“你是谁?怎么会站在那里,想出人命么。”女孩问道。

“我,我是风姓一族的继承人,保护皇室是本职的责任,犯了错,就要受罚——”少年差一点说不出话来。

“谁罚的你?”

“是,是三皇子殿下。”

“你叫什么名字?”

“风破浪。”

“好名字。”女孩微微一笑,显得有些稚气的脸上如花绽放,她走到少年面前,把怀里的暖炉塞到他手里:“我叫上官妍,你从今天起就不必为三皇子卖命了,我会把你转到东宫来,你就伺候太子吧。”

“你,你是太子妃。”少年差点哑然。

“不,只是他未婚妻而已,不到他加冕之后,我们是不会成亲的,那么,在我正式成为太子妃之前,你和他们一样,叫我上官小姐好了。”

[正文:第二十五章避胎药]

风破浪——风破浪!

宛如一道惊雷从天而降,把我猛地惊醒过来。

微微喘气,身上竟然冒出了冷汗。

风破浪——怎么会是他——怎么,又是另一个全套圈套么?小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吗?

“姑娘,您醒了,请吧。”一名侍女立在床前,再次把一个药碗端到我面前,不过不同的是,里面盛满了清澈的液体。

我疑惑着,微微抬起身子,任那名侍女把药喂进嘴里。

冰凉凉的的液体,可是一咽下去,在喉间立刻变得滚烫,似乎在那里翻滚沸腾,天翻地覆。

意料中的,我再次把药吐了出去,原本清澈的药液沾染上了黑色的物体,吐到最后,竟然是殷红刺目的血!

“大夫说,必须为您清除掉喉间剩余的毒素,和那些坏死的部分,才可以继续替您治疗。”她解释道。

我一顿,的确,喉咙感觉舒服多了,再不那么刺痛,反倒像是被冰镇过一般清凉。

“还有,您被施上的易容术也被卸下,主上说,请您看看。”语毕,侍女从旁边拿起一面镜子。

我愣住。

镜子里的人——真的是我?真的,是那个其貌不扬的南宫婉?

秀丽的眉,精致的眼,细腻的皮肤,优美的唇——整个人看起来冰清玉洁,全然摆脱了原先的平凡。

为什么,如果说是易容术,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出来?

“请姑娘好好休息,若是有事,奴婢就在门外。”

我看着侍女走出去,在她掩上门之前,看到了门外一闪而过的人影。

凌云离。

天,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多了,可是可是那个家伙还说我想太多?

上官妍,南宫婉——

我,真的是上官妍吗?可是为什么,又变成了风破浪的未婚妻?

到底还又什么秘密我不知情的。

刚才的梦境里,那个小男孩自称风破浪,那么上官妍分明把他带到了东宫,可是他现在,为什又在替凌风灭卖命?

他所效忠的殿下,是个想取我性命的魔鬼,他,也不为所动么?

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人,可以让我信赖的?

还是像那日风破浪所说,我只能靠着憎恨,活下去,然后等到他来取我的命吗?

真是讽刺!

我把身体缩在床上,让柔软的被褥裹好身子,尝试着动了一下层层纱布下的手指——痛!

算了,还是先好好休息,什么是等伤好后在说,凌云离,应该不会把我交出去吧——如果,如果我真的是上官妍的话。

等一下!

我猝然把刚闭上的双眼睁开,不顾手上的疼痛挣扎着爬起来——

我怎么忘了——凌风灭,凌风灭那个禽兽对我做了什么事!

不可以,就算是一丝几率也不可以!我死也不要有他的种!死都不要!

凌云离——凌云离——

我慌乱起身,想要下床,受伤的手指狠狠摔在床沿,又是一股剧痛!

一个不稳,我的身形晃了一下,受伤的手根本无法承受任何的重量,直直摔到了地上!

也许是动静太大了,门外有人惊了一下,随后立刻推门进来,脚步声有点杂乱,但是手臂却强而有力,很轻易的就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

“怎么那么不小心。”凌云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关切。

凌云离,帮帮我,我不想在和凌风灭有任何的关联,再也不要!

我徒劳的张着嘴巴,可是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手指动弹不得,无法写字——凌云离,你要我如何告诉你!

“你想要什么?”他小心的问着我:“是不是饿了?”

不是!

我拼命摇头。

“那,是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忘了拿了?”

也不是!

“还是——咳,我看,你们女孩子的事还是请又经验的嬷嬷来看吧,我,我不太懂——”他有些窘迫的说道。

更不是这个!凌云离,你想到什么去了!

我一直拼命摇头——停!不能再摇了,再摇头就要掉了!

我冷静下来,想了一下,幸好还可以走路,虽然有些痛苦,不过总算是顺利移动到了书桌旁,凌云离紧紧跟在旁边,不解的看着我的举动。

我用指尖沾上墨,关节动不了,只能僵硬的利用手腕移动着。

经过我的一番努力,纸张上出现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字,药。

“药?什么药?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他用手背摸摸我的额头。

我咬着牙,避开他无聊的举动,再沾了点墨水,在“药”字的上方,写了一个我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字眼,胎。

“胎药?你——”他惊讶的看着我,目光慢慢下移下移,最后定格在我的小腹上:“你有身孕了?!怎么不早点说,我可以派人去买安胎药——你怎么了?干嘛这样瞪着我?”

凌云离,我真想杀了你!

最后一个字,在我满腔怒火下顺利诞生,避。

避胎药。

凌云离愣住,当场。

我知道,大夫肯定给我做了周身的检查,断定我还没有身孕,所以刚才他说的安胎药基本可以划到玩笑的系列去,不过现在,凌云离,我看你怎么笑得出来。

“是——谁?”他开口,不知道是不是窗外夕阳的关系,他的瞳孔,竟然有些猩红。

我写了最后一个字,灭。

[正文:第二十六章死不瞑目]

身体忽然轻起来,凌云离一把把我抱起,走到床边,再轻轻放下,看他略微单薄的身体,我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

“我知道了,”他说:“你先好好休息,等会我让下人把食物端上来,这件事,我还是要去问问大夫的意见。”

我乖乖点头。

“嘭!”

关门声刚响起,立刻又传来一道巨大的响声,就像有什么重物,狠狠砸到了墙壁上一样,同时,整栋楼房似乎震动了一下,我一惊,往被子里又缩了几分。

到后来,我能自行走动的时候,看到房门对面的墙上,不走动被什么东西砸出了一个大洞,无数的裂痕在四周蔓延,由此可以看出,那个砸墙的人有多愤恨。

躺了半天,喉咙已经基本上不痛了,侍女不知道是怎么算准了时间的,在我肚子开始哀嚎的时候送上了食物。

不过,多数是流体的食物,虽然看起来很补,但是——我得做好跑厕所的准备。

还好提前吃了东西,要是等到凌云离进来之后,我肯定没有胃口。

凌云离从大夫那里回来,他表情淡然,仍然是一副病弱的样子,气若游丝的说道:“大夫说了,那种药太刺激,以你现在的情况要是强行喝下去,整个喉咙都会毁掉,还有可能危及到生命。”

我晕倒。

按照小说里的规律,就算只和某人发生过一次关系,就算那人有某某的病导致不能生育,怀孕的几率也是百分百的——然后两人就按照这样俗不可耐土到发霉的规律一只发展下去,中间几起几落虐恋情深,误会解释不断,第三者第四者一直排到第N者的出场,在经历流产失忆被骗成婚等等一系列套路后,历尽艰辛的两人最后终成眷属!——让我吐一下!

我不想和那家伙发生太多,我现在只想不要出任何意外。

最最重要也是最最恶俗的情节,就是一开始穿越过来,女主总是失身在自己的仇人身上,而且到后来,百分百的怀孕,可是又是百分百的流产,最后两人因为某某原因分道扬镳,下次再见又会激出强烈的火花来——在一起的几率也是百分百。

还是不想了——越想越头痛。

“而且你也不用这么担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主要人没事就好。”他叹口气,摸摸我的头发。

我突然有点读不懂他,怎么能把这么复杂的情感掩埋得那么深,还不让人察觉出半分来?

“你在这里安心养伤就好,放心,绝对不会有人找到的。”他顿了一下,低声道:“妍儿。”

我无视最后两个字。

我不想,拥有那么复杂的身世,不想做什么太子妃,什么都不想,只要做好自己就行。

我叫南宫婉,不是上官妍。

在床上休息了两天,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伤口都已经结痂,有点痒痒的,其他都没什么大碍。

我走出房门,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对面墙上的裂痕,那么堂而皇之,那么——愤恨。

庭院里种了很多树,桃树,不是桃花的季节,现在它们只长叶子。

我在下面逛了几圈,觉得有点眼熟,找了栋较高的楼房,爬上顶端。

——是,一座远离尘嚣的山庄,至于为什么眼熟,因为正是几天前梦到的场景,那个小男孩送给小女孩的生日礼物。

不知道着呢么了,那个小女孩说的话突然回荡在耳边。

妍儿,最喜欢云离了——

现在我的容貌改变不少,估计走在大街上,都没几个人会认出我是南宫婉,包括,他们吗?

过了几天,我的体力恢复了不少,精神也好了很多,除了手指意外,每个关节都能行动自如了——虽然,是凌云离无微不至照看的结果。

我坐在院子里,还在冥思那天梦到的奇怪场景,闭上眼,一幕血红的景象突然出现!漫天的火光,木质烧得啪啪作响,可是偌大的府第里,没有半点动静,就好像,没有人一样——

为什么没有动静——为什么——

那么大的房子,没理由半个人影都没有——

“啪。”

物体碰撞的声音打断了画面,我有些埋怨的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的石桌上,多出了一个木质的盒子。

“有人署名要送给你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打开来看看吧。”凌云离的声音随后响起。

我看看他,又看看盒子,最后用手腕推开了盒盖。

“啊——”

许久没发声的我突然叫出来,声音沙哑可怖,根本不像“人”的声音。

我惊恐的站起来,连连后退,用质问的眼光看着凌云离。

那个盒子里,装着一个人头。

一个,死不瞑目的人头。

[正文:第二十七章鹿死谁手]

兰夫人瞪着美丽的凤眼,怨恨的眼光直直朝我射来——尽管,她只有一个头。

“谁送给你这样有趣的礼物?”凌云离倒是司空见惯的样子,淡淡然把盒子转向自己:“好眼熟的人——这不是哥哥的小妾么?”

说完,他还故意看着我不放。

我转身就走,凌云离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