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眯起眼睛。“朕知道你忠心护主。希望你不要辜负朕地期望。”

瑞梓曾以为楚亦是用他来牵制长公主。却没想到楚亦会有这个安排。瑞梓回到长生殿看着容琦。也想是否要将整件事告诉容琦。可是当瑾秀将药碗递给容琦地时候。他眼看着容琦将药喝下去。却一声未发。

若是容琦知晓。她一定不肯离开。否则楚亦也不会有这个安排。

出宫地过程十分顺利。天空中下着细雨。瑞梓坐在车辇上。看着有人擎着一把雨伞站在黑暗当中。那人看着车辇一动也不动。直到宫门重新关上。那消瘦地身影消失在宫门地另一端。

那一刻。瑞梓想到他兄长离开都城时看他地目光。里面装载着难舍难分血浓于水地亲情。

瑞梓走进车辇中,低下头看熟睡中的容琦。趁着瑾秀不注意,他伸出手指来抚平她皱紧的眉头,她梦中一定很辛苦。

“我们要去哪里?不回公主府瑾秀一声问。让瑞梓的手慌忙缩起来。

“公主府已经不安全了,我进宫前,驸马另安排了一处别院,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瑾秀听了这话不禁含笑,“之前我还真担心…”她顿了顿,“若是驸马登上皇位,会立公主为后吧?”

瑞梓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瑾秀道:“我就说…”剩下地话。瑞梓一句也听不进去。

公主府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就算等到风平浪静之后,那里也会变成未来圣上的潜邸,哪里容得下他这般身份的闲杂人等。

更何况,瑞梓看看容琦,她也不会再以一个长公主的身份自立门户。

在公主府他还算是她的一个小小的赞画,到了那时,他就真的和她没有一点关系了。

他们之间的那根,不管是曾带给他耻辱的,还是给他许甜蜜地线绳。就要随着完夏王朝的覆灭,断裂了,再也不复存在。

她的喜怒哀乐和他没有任何地关系,她的安危用不着他来担

所以这一次,也许是他唯一一次机会,她喝下那碗药时,他就是抱着这个丑陋的想法,才没有出口阻止。

她曾对他说过,别想从本宫身边逃开。

以前听到这种话他心中会迸发出无尽的恨意。可那日听她在耳边低喃。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他竟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那日过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悄悄期盼,期盼无论有什么变端,她都会再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只要闭上眼睛悄悄幻想,他整个人都会愉悦起来,那对他来说将是莫大的幸福。

他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女子,众目睽睽之下脱下自己地凤袍,他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女子,再也不会了。

瑾秀说的对,她会成为新皇朝的皇后,从此母仪天下。

瑞梓想到这里,胸口猛然之间痛了起来。

他只能期望,她的心里能多留下些他的影子。

瑞梓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送公主出宫是圣上的意思,我若是再只身反转应该也不难。”

容琦虽然将宫里的事做了安排,交给了楚辞安排给她的暗卫潇悦,但是她对潇悦却没有百分百地信任。

紧急关头容不得她在有更多的疑虑。

看瑞梓的表情,是吃定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遣他入宫。

瑞梓杖伤未愈,现在却要再冒如此的风险。

容琦垂下眼眸,“瑞梓,宫中的情况瞬息万变,就算是楚亦不杀你,将来一旦有人攻进宫内,混乱之中你也难免会有性命之忧,这些不用我说,你想必早就已经想明白了。”

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容琦抿了抿嘴唇,笑笑,“你是想帮我承担这份危险。”

瑞梓在容琦的笑容中沉默不语。

容琦扬起眉角,“你是觉得你若是这样死了,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你记在心里永远不忘是么?”

瑞梓的手紧紧地攥起来,是么?是么?他心底也许就是这个想法,与其被她忘记…

“你错了,我不会记住放弃自己生命的人,死去地人只会让我永远忘怀。此生不再想念。”她地语调冷清中带着一股决绝。

他修长的手指握住她地手,他的指尖划过她的眉宇,她都知道。他的动作中带着留恋和决绝,她不是傻子,她不会不懂。

“墨染,将公主令给瑞公子。”容琦的眼眸中仿佛映着跳跃的烛光,她站起身走向前,从瑞梓手中接过公主令,亲手绑在他的腰间。

她细长的眼睛微敛,却遮掩不住其中的郑重,她的笑容虽然还像往常一样绽放,隐在嘴角的是浓浓的担忧,“我等你回来。无论如何,不管这件事是否成功,你都一定要回来。”

瑞梓抬起头,容琦步摇上的璎珞,朦胧如星光,他点点头,一步步走出去。容琦离开宫中已经有三天,这短短的三天内,楚亦已经免了早朝,完全封闭了宫门。临奕的势力渐渐饱满膨胀,他和楚亦的决定生死的对决一触即发。

临奕的步步紧逼,也让世人想起了那张将他救出天牢的一纸婚约。其中自然少不了楚容琦这个本来就倍受争议的长公主。

有人说长公主本就和驸马同心,如今一切明了,她被楚亦秘密囚禁在宫中,还有人说长公主已经被楚亦赐死,种种猜测都将容琦将这场战争紧密联系起来。

长公主容琦成为了这场政权中心唯一的女子。

她救临奕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大概只有等到尘埃落定,才能得到确切的答案。

瑞梓带容琦来的别院,布置的十分雅致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宁静,身处于这种环境,容琦虽然没有在宫中时的疲累,但是一颗心却高高悬起怎么也放不下。

心中烦乱的情绪一股脑都挤在一起,她盼望这场战争早早结束,却又有着深切的害怕。偏偏瑾秀这丫头视她为支柱,总是在她静静看书的时候,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她。好像只要她不慌乱,一切都会很顺利般。

驸马不时地让人送来消息,事无巨细全都写在几张密函之上,纸上的清秀字体皆是出自临奕亲笔,让容琦心里不禁涌起些暖意。

虽然近来他们并没有见面,可是他却知道她此时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她想要的并不是躲在谁的身后,而是真切地想知道所有的一切。

“公主,你看谁来了。”

容琦不经意地抬头间,看到门口那抹身影,虽然穿着普普通通的白袍,却是天山上的皑皑白雪,发着熠熠光彩,目光中的那分淡定和从容,如同嫩叶上的露珠,看似平常实则有着珍贵难得的奢华。

几日不见,他仿佛已经和之前大大不同了。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二十六章 携手

甫一见面,从开始的惊讶,到有些慌张,容琦手一动,竟忘记了自己还握着一块正在绣的绣品,上面的绣花针结结实实扎在她的手指上,她不由地“啊”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拔出针,将那块绣品放在了桌上。

本来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说话,现在正好水到渠成。

容琦惊慌中竟没有发现临奕已经走到了她身旁,低下头看她手指上的伤,他浓密的睫毛垂下来,看到她狼狈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

他的笑容,优雅地如同极美的山水,清丽脱俗,难描难绘。

容琦极害怕言情小说里那种情节,借着一个不起眼的小伤含情脉脉,她慌忙将手藏在袖子里,还好临奕也不是那种肉麻的人,只是看看她并无大碍,目光便落在她绣的东西上。

这下不得了,容琦恨不得马上将那绣帕抢过来,临奕却已经先她一步将那东西捡了起来,细细地看,“以前不知道,你还会绣这些东西。”

容琦面颊猛然之间热起来,事已至此想遮掩都来不及,那歪歪曲曲的针眼背面一团团的乱线,他全都看见了。她只能视死如归般定下心神,看着临奕那完美的侧脸,“我不会,那是瑾秀刚刚教我的,绣了几下就没了耐性,我小时候也想做一个淑女,可惜包括琴棋书画在内,只是学个皮毛就厌烦了。所以想在我身上发掘出什么贤能来,恐怕是不能了。”

那团团乱糟糟的线头和临奕绝美的身姿相比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就似他的从容冷静和她的无拘无束。

等到临奕坐上皇位,她就不能再是那个奢华纵容的长公主。

临奕笑笑。“一个人地贤能不是要会这些东西。”他地眉宇如山脉般悠长。他似乎颇为知晓她刚刚说那句话时。嘴笑细小地表情。

她疲惫中。带着几分地忧虑。只是她自己尚不明白。这种情绪到底从何激发。大概是从她决定要站在他身边开始。她开始肩负过多地重担。她将自己陷于两难地境地。且不跟任何人说起。

“一切都准备好了。攻进皇宫避免不了激战。但是不会太长地时间。”他墨黑地眼眸看着她。“任何人都可能为这场战争付出代价。不管是什么结果。不会是单纯因为某个人地缘故。”

他地目光闪亮。修长地手指挽起容琦地手。“你站在我身边。不是因为别地。而是因为你是我地妻子。”

没有其他地原因。只是你早已经成为了我地妻子。夫妻之间本该生死相依。

不论结果如何。你地选择都没有错。

大战之前,他来这里对她说这些话。要告诉她的只是这一点。

不管得到什么结果,那都不是她的过错。

他给了她一个确切的位置,一个站在他身边地位置。

容琦垂下头微微一笑,“你一直以为你并不将这放在心上,成为我的驸马你不过是被强迫。我们的关系并不算是正常的夫妻。”

临奕微微一笑,“若不是。就不会有今天。”

若没有彼此的期待和信任就不会有并肩站在一起地一天。

临奕的手离开时,容琦手心里多了一样东西。

临奕微微一笑,“金国地圣祖皇帝东临碧你应该知晓。他是我一生中最尊敬的人。”

“我亲眼看着我最尊敬的人死去,他一手建立的国家顷刻之间被人瓦解,我却被迫远离这战端,当时我想,我不应该离开。我应该尽我所能守护他留下来的基业。可是我也知道,那时的我没有能力战胜楚辞。我只能等待,等待我羽翼丰满。再夺回这一切。”

临奕顿了顿,“这些年,不光是我,许多人都活在楚辞的阴影之下,到了今天,这些都该结束了。”

他地手指划过容琦地面颊,“以后的路还很长,你和我都要学着坚强。”

临奕说地没错,不论得到什么结果,她也一定要坚持走下去。

瑾秀捧着沏好的茶水走进来,碧色地茶碗里面是一朵慢慢盛开的花朵,花瓣渐渐开放散发出阵阵的清香。

临奕道:“这是雨前的蔓葵,喝一些可以安神,我小时候有人采来一些送我,虽然味道不是很好,但是是我最喜欢的。”

容琦端起茶碗在嘴边轻轻一抿,那淡淡青色的茶水喝起来清香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苦涩,就像是轻咬着那嫩绿的树叶般,想要得到那内里的香气却要一同品尝番苦涩的滋味,“以前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喝这样的茶。”

临奕笑笑,秀丽的眼眉慢慢的延伸,嘴角轻轻弯起来,仿佛想到什么,他的微笑格外的温柔迷人,“因为这源于我一个很重要的秘密。”

临奕似乎是不经意地侧过脸,他的目光落在茶水中的花朵上,“这蔓葵并不常见,茶庄只卖了一段时间就不再卖,因为这种茶的味道不佳,几乎无人问津。我小时候也是听人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才将这茶记在心上。”

“那故事,能不能告诉我?”她隐隐察觉那个故事必然对他十分的重要,她忍不住想知道个清楚。

临奕转头看着容琦那闪闪的眼眸,微微一笑着继续说,“从前有个父亲,一直对儿子十分的严厉,除了考究儿子的武功就是要求儿子将来要如何继承他的大业,唯一慈父般的关怀就是每月必然送儿子一包蔓葵,偏偏那蔓葵的味道又十分不佳,儿子只是怕父亲责难才每日必饮,后来在儿子还年少的时候,父亲就病死了,那时候儿子虽然沉浸在悲痛之中,却仍旧想不明白这蔓葵的真正含义,没有父亲的生活,儿子开始将这蔓葵也遗忘在角落里。”

“直到儿子的人生经历了许多坎坷的悲喜,他重新回到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想起往事种种,本想找酒解愁,却意外地发现了父亲曾亲手种的蔓葵还顽强地盛开着,他采了几朵泡在茶里慢慢品尝,那时候他才明白,那茶水中淡淡的苦涩味道恰如他的半生,在得到一样东西的同时,还要品尝的是它的苦涩。”

“再后来,他也有了儿子,那孩子虽然是他心中一个难以解开的结,从外人看来他甚至不将那孩子放在心上,可是他却和他父亲一样,将这蔓葵送给他的孩子。”临奕含笑道:“我开始也并不喜欢这茶,后来才慢慢习惯。”

容琦紧紧地看着临奕,想从他那云淡风轻的脸上看到许端倪,她相信那从容的眼眸深处一定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苦涩。

临奕的身份一直都是许多人想要探究的秘密,那一盏看似平常的蔓葵茶,实则代表着浓烈的亲情,这种感觉,在她经历死亡的时候,从父母紧攥的双手中深切体会过。

临奕的目光中带着许温暖,“这几日,你安心留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容琦点点头,“我明白。”真到了战场之上,她便毫无用武之地。

临奕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容琦有点记不清楚了,她本是想陪他一起处理些事务,却不想在一旁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蔓葵的作用,让她睡的格外好,梦中还见到了久违的父母,直到醒过来那如温泉般流淌的亲情还在她心中盘旋。

一朵小小的蔓葵看起来却普通,其中容纳着送这茶人的苦

容琦从袖口又将那木筒拿出来,走到窗前,打开那木塞,将木筒里的鸟儿放了出去。她原本拿不定注意,现在却已经想明白了。

“瑾秀,吩咐下去,做几盘精致的点心拿上来。”

瑾秀顿时欣喜,公主这几日对什么饭菜都没胃口,今日想要点心,那自然是大大的好事,于是高高兴兴地去张罗了。

瑾秀刚刚走出门,容琦忽然想起那块没有绣好的丝帕,转身在屋子里找起来,可是几乎找遍了所有地方,那丝帕仿佛不翼而飞一般。

总不会是被临奕拿走了吧?那乱七八糟的刺绣,恐怕是她此生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作品了。

瑾秀将厨房做好的点心端上桌子,容琦刚刚拿起一块,就听到一个笑盈盈的声音小公主。”哦呵呵,谢谢大家支持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亲缘

难奈何一出现,瑾秀立即从屋子里退出去,面对这样的场面,瑾秀已经学会了帮容琦打点好一切,让容琦无论做什么事都能放心。

“小公主,”难奈何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盒子,眨眨眼睛,“我用这个换你几块点心行不行。”

看到这个搞怪的包子脸,容琦不禁抿嘴一笑。

打开那个熟悉的铁罐,里面是精致的果干,容琦道:“这个是你送我的?”

难奈何摆摆手,笑容挤在一起,“虽然不是,但是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现在分开不要紧,可苦了我,我要来来回回地跑老跑去。”说完又挤挤眼睛,“小公主,跟你商量件事,”他捏捏自己的脸,“你想方设法胖一点行不行啊?这样他放心了,我也可以乐得脱离枷锁,到处逍遥去了。”

容琦忍不住又笑。

难奈何咬了半个点心突然停下来,低下头像是在琢磨掉在桌子上的点心渣,“小公主,你怎么不问?”

容琦抬起头,“问什么?”

难奈何道:“问他。”

容琦的心猛然之间跳跃了两下,忽然想起二少在雨中弹琴,雨水从他的面颊上滑下来,更像是被撒上了珍珠的花瓣,迎着月光开放,热烈中居然有一丝的悸动,他那颤颤巍巍晶晶亮亮的眼眸,比往日多了些郑重。

他地呼吸声。在雨夜中似乎有些稍稍紧促。

他微微一笑。笑容被风吹散了。衣衫上被透过水渍印出来地暗绣。那神秘妖娆地暗纹如同他嘴角弯起地弧度。

花兰节地那一夜。无论是谁都不会忘记。

“小公主。你知道外面地战事如何吗?”难奈何换了个问题。他捧着点心。有点像猴子一样抓耳挠腮。

说到外面地战事。她了解地不多。

“你不是在宫中。就是在这别院里呆着。大概不清楚外面到底什么状况吧?要不是外面有大地战事牵制。都城不会这么安静。政权变换也不会这么容易。”

容琦扬起眉毛,“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