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善变啊!怕他反悔,飞雪用力点头。管他那么多呢,只要他肯放行就成了。

不及台头,她与孩子再一次像小鸡似的被人拧进了车内。

“云堡主,半年之内在下一定亲自登门提亲。一路珍保重!”声音仍在空中回荡,人已失去踪影。

马车再度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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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云家堡。

云家堡位于天依国南方的锦江城,锦江城有水都之称。天依国最大的锦江河伴城而过,直奔南海。城里四通八达的是河流而非巷道。几乎每家都有自己的码头和船只。就算是再穷的人,至少也有一排简易的竹伐。否则就只能呆在家中,或者游水出门了。当初飞雪刚到这里时,第一眼便喜欢上这里的环境。在她的眼里,这儿简直就是东方威尼斯。

至从白家那一战之后,好战的邵家庄因为伤及内腹而自顾不暇。白家新换家主,自然也不会挑起事端。皇帝得到了宝库后,将朝政交给了太子,继续奢侈挥霍去了。云家堡在这一战中虽为中立,却寻回了女儿,可以说算是赢家之一。

这么说来,云堡主一定是这半年来,过得最轻松惬意的一位当家人了吧!

瞧!百花争艳的水乡庭院中,那位正怒目圆睁,头冒青烟的火暴汉子不是云堡主还有谁?什么事能让云堡主气成这样呢?听听他们的对话就清楚了。

“云家那么多人是干什么吃的?竟然找了半年也找不到。她一个姑娘家,带着个离不了手的孩子能走得了多远?”

云家的各路当家,低着头不敢吭声。这一年多,光为找三小姐,他们的腿都要跑断了。

“爹爹请息怒!这次是三妹自己离家出走,她有心躲避,咱们就是找到了她也会再离开的。您何必动气呢?别再伤了身子!” 云家大小姐,云轻雾出言劝说。

“就是嘛,当初她被人掠走一年,不是什么事没有还带回一个油瓶吗!说不定她等不及那什么白公子来接。自己去晏城找孩子他爹去了。”云家二小姐云思雨也不甘落后。只是,言辞中多了些鄙夷。

“你们俩住嘴!”云堡主瞪着两个毒牙利齿的女儿,如果不是念及她们已经嫁为人妇,不算云家人了。他早就将巴掌拍到她们脸上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待雪儿的。如果不是你们恶语中伤,她怎么可能留书出走?你们最好祈盼她平安无事,否则…”毕竟是他的骨肉,狠话实在说不出口。狠狠瞪了她们一眼,算是警告。

父亲动怒了!姐妹俩相视一觑,连忙悄悄往后撤。

“老爷!晏城白公子求见!”门房匆匆来报。

来得可真准时啊!

“快请!”

尽管不知道怎么向白慕寒交待雪儿之事。可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接见这位有实无名的女婿。

云大夫人闻讯赶来,担忧的问道:

“老爷,这个白公子不会是为雪儿而来吧?”没有得到答案,她习惯性的接着抱怨“您说我们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这丫头啊!去年因为她受邵家庄的牵制,现在又因为她要受白家的威胁…”

云堡主的脸色已经变了几个色她没注意到,两个女儿再远处拼命给他使眼色,她也没看见。只是自顾自唠叨着。直到“啪!”的一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她才惊愕的住嘴。愣愣的望着那个打了她,就拂袖离开的背影…

第五十六章 斗智斗勇

云港码头,锦江城最大的码头。距离云家堡大约三条河涌,一个小时的船程。这里南来北往的行人船只,川流不息。货物流通,方便快捷。应运而生的相关产业更是琳琅满目。酒家客栈,货运仓储等等举不胜举。一句话,热闹非凡。

这种地方虽然热闹,却多是过客,会选择在此处买屋长居之人。基本上都是需要靠着这码头过活的小商,小贩及工人。因此,这里民居的简陋与客栈的豪华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要说有人会选在此处隐居,估计没人会信。但是,如果有人要成心放下身份打入这些平民百姓中,也并非难事。

云港南街的一座独立小院中,就住着这样一家人。老太太,儿子,媳妇,及两个几个月大的孙子。家主是个诚恳的男人,在云家码头打杂养家糊口。主妇在家里相夫教子,奉养老人。他们虽然来此只有几个月时间,可是在外人眼中,家主是个老实人,一家五口其乐融融,让人称慕。

黄昏时刻,头带汗巾的青年男子收工回来。进门就叫“干娘,小姐,我回来了。”语气非常恭敬。

“辛苦了!吃饭吧。”厢房内传来熟悉的淡漠回答。以及孩子在水里扑腾嘻戏声。不用看也知道,她们正在给两个宝宝洗澡。

桌上已经摆上了香喷喷的可口饭菜。洗了手,幸福的享用起来。男人感激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笑声传出的厢房,好像他的视线能穿过厚厚的石墙,看见里面的情境似的。

两鬓斑白的老太太手里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宝宝走出来。“小忘忧,来跟你爹打个招呼!”小家伙听话的冲着男人伸出小手。

“忘忧乖啊!爹吃完饭就来抱你。”男人加快了咀嚼的速度。突然,他停下来,望着老太太道:

“干娘,我听说白公子今天带了好多聘礼到云家堡。小姐可有什么打算?”

“咦,这就过了半年了吗?”老太太怔了一瞬,随即欣慰的笑道:“哈哈,寒儿真是守时啊!”

“既然他来了,咱们可得走了。”一个清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来人正是云家堡四处寻找了半年的三小姐。云飞雪。半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她调养好身心,习惯于这里的生活。现在的飞雪与半年前可是有着云泥之别。现在的她才是飘在空中的云彩,浑身上下,无不放射出耀人的光彩。却又透着神秘,变幻莫测。让人无法接近。如果云家堡的人知道,他们的三小姐一直住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不知会不会想跳江。

“小姐!”男人不自觉的站了起来。

“吃你的饭,你站起来干嘛?”飞雪不悦的道。她只是看在小忘忧的份上,让师傅伺机帮忙救他一命。好让小忘忧不至于变成孤儿。哪里知道师傅竟然将他们父子给一起带了来。来就来了吧,云小姐的仇已经报了。她也不是那么计较的人。可是她就是看不惯他这副奴隶相。更可气的是,他没事就会给几个月的小忘忧传输些认主报恩之类的腐朽思想。偏他什么都听她的,唯这件事老是跟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丫头,你想好了吗?真的不跟寒儿回白家?你可要为逸凡想想。孩子没有爹也是不行的。”吴妈苦口婆心的劝道。

“师傅,您不觉得现在说这些有点好笑吗?如果我真的要留在白家,何必搞那么多名堂?这半年,咱们虽然过得也算清静。可是,却把云家堡弄了个天翻地覆。您当我跟云家有仇啊?故意这么整人。”她用金蝉脱壳的计谋借云家脱身带走孩子,心里始终是觉得有愧于云家的。虽然云家的女人们,没一个讨喜的。可是她却看得出来云堡主是真心想认她这个女儿的。他甚至跟她说,要传她云家祖传剑法。

她当时还暗自开心了一下呢!可是一听他说那是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东西。她马上就收拾包袱连夜开溜。云堡主至今膝下无子。他要将这剑法传于她,无疑就是准备让她接班了。为什么让她接班,傻子都能想到决不会是看中她的能力。而是看中她孩子他爹的能力了。

“唉,你不说,我还真以为你跟云家有仇呢!”老太太含笑戏谑道。“云堡主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家门不幸啊!”

飞雪不满的瞪了师博一眼。“晚上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

正所谓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白慕寒可不是一般的臭皮匠,如果他身边再带着金元或者墨翌涵其中一人。估计不出十天,他们就能找到这里来。如果他们三人都在,说不定三天都不要…到时,她再想溜,可就没上次那么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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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堡主,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寒冽如冰的声音从大厅传来。躲在屋外偷听的姐妹俩不能自己的打了个哆嗦。

“难怪那死丫头会逃,这男人好恐怖!”云轻雾心有余悸的抱着双臂喃道。

“就是,光这声音就能将人冻死。要我嫁给这种人,不如跳锦江来得痛快。”云思雨也附和道。

“嘘!”云夫人用手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姐妹俩瞧见娘亲脸上的五指印,立刻噤声。又将耳朵贴在墙上。

“我相信你,才将她们母子交给你。你现在给我说她们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云贤侄,这,都是老夫的疏忽!”

可恶的死丫头,跟她亲娘一样是个祸水。竟然让爹爹(老爷)受这种气。三个女人在心里咒骂雪儿。

“云伯伯,听你的意思雪儿是自己离开的?”

这个声音就温暖多了,几个女人同时缓了口气。

“墨公子怎么也来了?”云思雨不解的望着姐姐。

轻雾摇了摇头,“听他口气似乎也认识那死丫头。”

“听你爹说,他跟白公子是师兄弟。”白夫人为她们解疑。

姐妹俩了然的继续偷听。可是等了半天,里面却一点响声都没有了。姐妹俩相视一眼,正欲挑开窗一看究竟。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严厉的责问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母女三人猛然一颤,吓出了一身冷汗。瑟瑟的转身回头,喏喏的叫道,“爹!(老爷!)”垂头不敢正视前方。

“见过云伯母及两位云小姐!”墨翌涵拱手给三人打招呼,同时也算是帮她们解了围。

“墨公子真是你来啦!”云夫人捂着脸,借着台阶便往下滑,“我们听说墨公子来了,所以过来看看。”

姐妹俩虽然心里很怕,可是却又忍不住要偷窥那个令人闻声胆寒的准妹夫。想要看看他是不是长得与他的声音一样令人可怕。

入眼的是三个年龄相差无几的青年男子。可是姐妹俩的目光却同时被那个一身白色儒衫,面罩寒霜的男人给吸引住了。直接忽略掉男人身上散布出来的渗人寒气,只注意到他英俊不俗气质,卓然挺拔的身形及成熟尔雅的五官。特别是那双深邃内敛的黑眸,似乎蕴藏着无比的力量,如同魔力一样令她们无法移开视线,令她们心跳加速。

好有性格的男人啊!这样的男人,就算是死在他怀里也甘愿吧!姐妹俩花痴的妄想。

突然感觉到四道灼热的目光射向他,白慕寒眉头微攒。余光瞥见两个花痴女人正涎着嘴脸看他。厌恶顿生,目中寒光乍现,随手一扬,寒针已然脱指。“二师兄!”墨翌涵眼疾手快伸出的折扇,猝然挡在他的掌前。只听得嚓嚓一片碎响。墨翌寒的扇面上已然竖着五六枚寒针。

“寒!这里是云家堡!”金元也出声提醒道。

他当然知道这里云家堡。他带着满心的渴望而来。却听到一个他从不曾想过的结果。这就是云家堡给他的惊喜?原本以为大仇得报,他就可以过几天轻松舒畅的日子。可是这半年,却让他觉得比之前二十年的等待都要漫长。前面二十年,他一边忙于学习各种技能,一边应付老妖婆的监视。就算是一有空,脑子也多半是被仇怨所填满。

可是这半年,他在处理完白家与白凌门公事之余。却总是觉得特别的空虚寂寞了。特别是到了夜幕降临之后,以前沾床便睡的他。现在却常常彻夜难眠。辗转反侧间,他的脑子里就会不时浮现出那双惶恐不安的凤眸。接着她的每一个眼神,与他说的每一句对话都会闪现出来。还有那个小小的肉团。虽然他一见他就哭,可是那是他的骨肉。多少次他在梦里像墨翌涵那样将他举过头顶,逗得他咯咯大笑。多少次,他在梦中与她们母子同桌用餐。

好不容易等到半年之期,他迫不及待的赶来了。可是结果呢?寒眸一扫,所到之处几乎都要结上一层冰了。

墨翌涵连连给云堡主递眼色,让他赶紧将这两位花痴小姐请走。

云堡主将刚才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暗自捏了一把冷汗,朝墨翌涵和金元点头致谢!沉声冲身边的管家道:

“管家,送两位小姐回她们自己家去。”

“是老爷!”

两位云小姐像是被吸了魂似的,连被点了穴,架走了,那目光都不愿移开那坐冰山。云夫人识趣的跟着女儿退了出去。

云堡主看在眼里是又羞又气,又恼又怒。一张老脸由白变红,由红变青,再由青变绿。

“云伯伯带我们去雪儿的闺房看看吧!”

墨翌涵总是最会做人的那个。

“好,几位请跟我来。”云堡主在前面带路。

白慕寒抢先走在前头。他倒要看看那丫头是因为什么要逃?如果是因为云家错待她们母子,阴沉的锐眸瞥了一眼繁花锦簇的云家堡。他不在意灭了这地方,给他儿子出气。

几人很快来到一个雅致的小院落前。院门紧闭,门楣上挂着一个书着“雪园”的牌匾。

“这里就是雪儿从小住的闺阁了。”云堡主特意将从小两字强调了一下。意在告诉他们,雪儿是他从小养大的女儿,她不见了,他更加着急担心。

白慕寒看了他一眼,推门入内,直冲主卧房。他没见过姑娘家的闺房,可是这个房间里面的摆设物件都是上乘的。这点他可以确定。床上的被褥干净整洁,桌面上不染丝尘。可见有人打扫。知道了她并没受委屈,他暗暗吐了口气。可是,随即另一个更加让他愤慨的想法涌现出来。

“你刚才说她离开多久了?”

“从白家回来后,她只在家里住了半个月就离开了。”云堡主如实回答。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白慕寒。“这是她留下的书信。上面写了是给你的。我也没敢拆开来看。”顿了一下,他又不响的取出另一张便条一样的纸条。黯然道:“她只给我留了这几句话。”

墨翌涵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的确是她那手独特洒逸的字迹。“是她写的。”他看了一眼白幕寒,垂眸念道:“谢谢您这些日子的照顾!我走了,不用找我。白慕寒如果真的来要人,就请将这封信给他。如果他不来,请千万别告诉他我已离开云家之事。谢谢!——云飞雪留!”

看来她仍然没有认爹啊!墨翌涵同情的看向云堡主。

这丫头真狠心,从头到尾没有叫过一声爹。金元也安慰的看向云堡主。

后者一脸苦涩的道:“也怪我。这次回来,她本就与我有些疏离。我因为离开一段时间,有许多杂务需要处理。也没怎么顾及她。以为她回到自己家里了就会过得很好了。可是直到她离开后,我才听下人们说,原来她的两个姐姐和大娘总是对她恶言相向。她不愿意呆在这家里也是正常吧!”他抬头看向拿着信,迟迟不拆的白慕寒道:

“或者,她会告诉你她的去向也说不定?”

闻言,白慕寒拿信的手抖了一下,她真的会告诉他去向吗?她不是故意拐他儿子走,她是依赖他的吗?心里突然涌出一股难以言语的感觉。令他迫切的想要一探究竟。一下拆开蜡封,取出信纸。信展到一半时,心开始扑腾扑腾狂跳起来,从未有过这样的紧张感。就连第一次杀人之时,他也是闭着眼一剑解决。

可是现在,只不过是看一封信。他便开始迟疑了。在几双鼓励的目光注视下,他终于抿唇将信展开。

只扫了一眼。他的脸色骤然巨变。再看第二眼,身上的寒气已经令屋内的空气急降十度以上。屋内三人,不自觉的退离他十步之外。再看一眼,刷的一下,将信撕得粉碎。他咬牙切齿的叫出三个字,“云飞雪!”

几人怔怔的看着他,尽管他们心里都好奇得不得了,那封信中到底写了什么?令白慕寒气成这个样子。现在的他就像一只发怒的狮子,张牙舞爪,寻找着猎物。他们谁也不想成为他的晚餐。所以他们都屏息忍着。静待那位狮王自己将怒火调匀的那一刻。

白慕寒的隐忍力一向是超强的。这点他们一点也不怀疑。半晌之后,见他脸上的青筋渐渐平息。金元才小心的问道:“信中怎么说?”

“她要我不准为难云家堡,说如果我敢为难云家堡,她就为难我儿子!”白慕寒双拳紧握,额上青筋暴起,“可恶的丫头,她以为她是谁啊?竟然敢威胁我!”

呃!几人不敢置信的相视一觑,随即疑惑的望着白慕寒。“你是不是看错了?”

“你们不信?”白慕寒额上青筋再度暴出。

这话是飞雪说的吗?如果说是那个邵大小姐说的,他们决对相信。可是飞雪会舍得伤害她用命来保护的孩子吗?鬼才会信呢?

“她当然不会伤害孩子。可是她在向我叫板。你们听不出来吗?”白慕寒吼了起来。“她是想告诉我,我要是敢找云家麻烦,她就会跟我拼命!”

是这样吗?好像有那么点意思吧 !几人缓缓点头。看来这丫头也不是完全那么无情嘛,至少知道保住家人。

“那信里就没说别的吗?”墨翌涵鼓起勇气问道。

“说了,说孩子是她的命,她无法割舍。说不会剥夺我当父亲的权力,等孩子十八岁以后,她会让孩子回来看我,还说我年轻力壮,想要孩子,随时可以找人生十个八个不成问题…”

“扑哧!”两个师弟笑喷了。

“哈哈哈…师,师兄…雪儿…雪儿真是为你想得周到啊。”

云堡主既惊讶于飞雪的用词,同时也为那些话从白慕寒嘴里说出来的滑稽而极力忍笑。

“很好笑吗?”白慕寒瞪了几人一眼。

几人连敛笑。只能在肚子里面偷笑。

可恶的丫头,当他是公猪吗?随便找人生十个八个,亏她想得出来!她干嘛不去随便找人…打住。她要是敢,他就杀光所有姓云的人!

目光倏敛,冷声问道:

“云堡主,你有派人找过她们吧?你们都找了哪些地方?用什么方式找的?”

“从发现她离家那一刻起,整个锦江城方圆百里的客栈,食肆,码头,要道都寻遍了。就连那些租屋我们都排查了,可是就是一点有关她们母子的音讯也没有。如果不是她留有书信,我都以为她们又被什么武林高手给掠走了。”云堡主黯然扭头叹道。

“她们母子?你的人不会只找母子吧?”白慕寒言辞犀利的问道:“如果父子呢?从你们眼皮底下走过,你们也不会发现?”

“这老夫也考虑到雪儿会易装行走,所以凡是带着小孩行人我们都会特别注意。”白慕寒的态度虽然令云堡主极为难堪,可是云堡主却相当大度。除了因为是他弄丢了女儿跟外孙,他本就自责外。还有就是因为,作为父亲,看到准女婿在意她们母子,他是欣慰的。

沉默了片刻,白慕寒突然问:“金元,你师傅离开晏城回乡是什么时候?”

金元摸了摸头,挑眉想了想道,“好像就是雪儿离开后半个月前后的事吧?”见白幕寒眼睛里闪过一抹神采,他眯着眼问,“怎么?你怀疑是师傅劫走了雪儿?不至于吧!”在他的意识里,师傅最在意的人可是白慕寒。她老人家怎么可能帮着雪儿逃跑呢?就算是要带她走,也会将她带回白家吧!

墨翌涵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二师兄,笑道:“哈哈,我觉得在飞雪身上,什么都有可能!”

也对哈,他跟寒认识了十多年,寒的那张脸上除了在白家故意伪装时有表情外,别的时间他就没见过除了冷漠的第二种表情。第一次见他面色大变,是在他听到云公子被劫后。接着每次一遇到飞雪的事,他似乎什么样的表情都有了。以至于现在变成,他最常见的是暴怒的表情了。金元点头认同了墨翌涵的说法。

“不过,师傅好像还带走了那个没人要的小杂种吧!”

“我听说那个快被疯女人打得断气的邵全也被人救走了。你说会不会是咱师姑干的呢?”墨翌涵的笑容里充满了邪味。

金元应声附和道:“以我对师傅的了解,她很可能想将那父子俩送给师妹当死士。你想啊,那个邵全要是发现救他的人是他害过之人。他还不得对她死心踏地啊!”就像当初收他是为了白慕寒一样。这句他留在心里了。

白慕寒用眼角刮了他们一眼。转而对云堡主道:

“立刻让人查出半年之内,新买房落户在锦江城内的外地人。无论是几人,也无论有无孩子。将这些资料全部拿过来。我们亲自查。我敢保证,她们从未出过锦江城。”

“她们没有出城?”见他说得肯定,云堡主不想反驳,可是他实在是找不到相信的理由。“可是她连首饰都没带走,她哪有钱买房啊?再有这半年她们要靠什么生活呢?”

“哈哈,看来云堡主对雪儿真的是不够了解哦!我曾亲眼见她在赌场,不用分文,全凭智慧轻而易举的赢光了在场所有人的钱,到最后还落个好名声。就光那一次。她就赚走了十万两白银。”金元一说到那次赌场之事,就对飞雪表现出了无限的赞服。“您说,锦江城除了云家堡外,有她买不起的房吗?”

云堡主完全呆滞了!雪儿会去赌场?这可比雪儿去逃家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墨翌涵先他一步惊呼出来:“飞雪进了赌场?还空手套白狼赢了十万?”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不过突然想到她还他银子之事。当时他以为她是问师姑要的银子呢!却不知还有这么一出啊!他不禁为错过好戏而惋惜。

“那时她是云公子,她为了救孩子奶娘的女儿。独闯晏城最大的赌场,那场面…”金元说得回味无穷。“唉!等我找到她,一定要再跟她去一次赌…”

“你去京城帮太子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白慕寒冷冷打断了他的幻想。

金元脸色倏的变白。“寒,你开玩笑吧!你不是不参与朝廷之事吗?”

“我跟你开过玩笑吗?”

冷漠无情的声音,将金元彻底打入了地狱。

“我也的确不参与那些事!”

是的,你没参与。可是为什么他要那么倒霉!师傅宁愿带着那个邵家的人犯,也不带走他!他真是师傅不疼,师妹不爱的可怜人啊!现在还要受人奴役。呜呜…他是欲哭无泪啊!

墨翌涵窃喜的将脸转到一边偷笑。他早就知道师傅欲让他去京城,所以他一早就溜了。可是却不知二师兄有什么把柄在师傅手里?竟然甘愿令金元去帮大师兄!不过,反正去的不是他就好!

清早,吴妈给两个孩子穿好衣服,却找不到那个急着要赶路的徒儿了。床上是她收拾好的简易包袱,里面除了孩子的东西,就是银票了。也不知那丫头在云家堡偷了多少银票出来,好像总是用之不竭似的。

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出来,见邵全正在准备船桨。

“雪儿呢?”

“小姐说她去跟隔壁邻居打声招呼,让他们帮着照看一下这院子。”邵全放下手中的工作,转头回道。

“这丫头又搞什么名堂啊!”吴妈不自觉的喃喃道。她平时从来不踏出院门一步,干嘛特意去跟人打招呼?她可不以为她会在意这间小院子。她真要回也该回云家或者是白家才对吧!

“师傅在说我什么坏话?”飞雪突然伸进一个头来问道。半年时间,她的内功修为已经上了好几个台阶。就算是在院外,隔着墙也能听出院子里有几个人的呼吸声。

“妈妈妈…”小逸凡见到妈咪的头,立刻依依呀呀地张开了两只胖呼呼的小藕臂。飞雪月轻功一跃便到了师傅身边。伸手接过宝宝,母子俩开心的玩起斗牛来。宝宝“咯咯咯…”笑个不停。

“妈妈…”小无忧有样学样,也想得到妈妈的关怀。“哈哈,宝宝去奶奶那里,该轮到弟弟来了。”将俩孩子换了过个。无忧是足月儿,先天营养也比宝宝好。所以身体长得也比宝宝大了一号。肥鲁鲁的,飞雪最喜欢用额头轻轻擂他的圆肚子。小无忧被她的头一顶就会“呵呵呵…”傻笑。

这半年来每当跟两个孩子玩乐的时候,飞雪就觉得幸福得不得了。

就连旁边看着的两人也跟着咧嘴笑开了。

“好了,别逗他了。你看他们俩都快笑傻了。”师傅笑着阻止道。

飞雪抬起头,“哈哈,没事!”改用手哈小胳肢窝,小家伙仍在傻笑,飞雪则有点不啥的说:“过了今天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无忧了,就让他跟我多玩一会儿吧!”

“砰!”邵全手中的船桨应声落地。他呆呆的望着飞雪。等着她的吩咐。

师傅也惊讶的望着她,“你什么意思?你想将无忧送人?”

飞雪倏地一怔,“呃!师傅你想到哪去了?”她轻轻抚着无忧的圆呼呼的小头袋,“无忧是邵全的孩子,我凭什么将他送人啊?再说,就算是他要送人,那也该由我来收养吧。我可是孩子的干妈。”无忧仍在傻笑,完全不知道大人们正在聊他,“看吧,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能便宜了别人呢!”

师傅瞪着她问:“那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这丫头有时像两孩子的姐姐一样胡闹。可有时又比那老狐狸都要狡猾。她阅人无数,却一点也看不透她。而且莫名其妙的就被她给拐了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