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非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又笑起来,“算了,你别想了,该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的,迟早你会到的,只是时间问题,也许——还有那一点点的机缘。”

姚景生闭嘴不说话,对于严明非神棍一样的胡扯他只当是没听见,站起来,那领口露出一点血迹来,倒是进了严明非的眼。

“你怎么了?”

好歹是曾经的战友的儿子,他关心一下似乎是理所应当,真是奇怪,这年头的年轻人怎么都会受伤?莫非这就是一个剽悍的时代,以至于每个男生都崇尚在身体上留下一些痕迹?

姚景生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一下颈下,想到那个始作俑者就在楼上,他颇有些不自在,只摇了摇头,“没什么。”

又是一个不习惯别人的关心的

少年啊~

严明非见他不愿意说,也不勉强,看了他面前那杯还氤氲着热气的茶一眼,忽然道:“你父亲生前最爱茶的,是我忘了,竟然也给你泡茶。你这是要走了?”

“是。”姚景生的目光也在那茶杯上停留了一下,却又补道,“我不纸袋他是怎么对不起你了,但是他已经死了。”

他是想强调什么?严明非双手一摊,有些无奈,“喂,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好不好?”

于是姚景生再次无言,他那冷冰冰的目光带着一点剖析,却转瞬又从他身上离开,然后转身就走。

“姚景生,你站住——”

背后忽然来的一声喊,让严明非跟姚景生都怔了一下。

回头一看,顾之川手里拿着手机站在楼梯口,身上还是那身宽松的睡袍,只是僵硬地站着,似乎有些别扭,“老严,我可以找他单独谈谈吗?”

严明非的目光有些奇异,从顾之川的身上落到姚景生的身上,又转回去,“你们年轻人谈你们的,问我干什么?”

于是顾之川就看向了姚景生,对视。

各自勉强平静的眼神,各自不平静的心绪,一一被双方各自收入眼中。

姚景生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只是他觉得顾之川的眼神很奇怪。

顾之川刚刚是接了一个电话,来自傅临夏。

他现在觉得傅临夏就是个职业的传声筒,什么都知道一点,他觉得有必要也会通知你。,只是顾之川真希望自己不知道,知道了那多尴尬?

他看着姚景生,打量着他——这个对手,这个貌似仇人的半陌生人,这个貌似感性又貌似冷漠的半熟人。

依旧是看待了昨晚他咬过的那个位置,有血迹——顾之川口里忽然又隐约泛起了昨夜的血腥气,他自然不知道自己昨晚那跟恶鬼差不多的形象,只是觉得疼,他咬得那么狠,这家伙都不带一声叫喊的,娘的,就你自己是硬汉啊?硬汉了不起啊?

他越看姚景生越是郁闷,“你进来。”

他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前,让开一步,看着他。

姚景生闹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只是看着他清秀的那张脸,脑子里突然就浮现起他看到的荒唐景象,顾之川那时候

他忽然就往前走了一步,像是要自我掩盖什么,只是才走了一步又顿住,抬眼看顾之川,顾之川正纠结地盯着他莫名其妙的举动,一脸坦然。

姚景生也摸不准自己心里的感觉,还是走了进去。

进去就是书房,顾之川让他坐下,有些迟疑地开口,“你昨晚没想见死不救对吧?傅临夏

告诉我的。”

刚刚才接到的电话,那个时候他看到姚景生把手放进兜里转身就要走,不是要跑,而是要打什么电话吧?

可是顾之川其实也只知道这点了,他并不知道昨夜姚景生没有赶上看末班车,没能回北京,而一个人拿着严明非给的线索,几乎在青州的大街小巷里转了一夜。

也幸亏他不知道,否则怕是良心不安到死。

姚景生坐在他的写字桌旁边,看了一眼那台电脑,讶异了一下,却按下不表,只是看着顾之川,这个时候的顾之川是真的别扭。

一见姚景生那目光晃过来,顾之川就更不自在了,“我以为你是个败类,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所以才气不过,咬你一口——”

真是糟糕透了!

顾之川宁愿现在立刻就去面对黑暗的未来,也不想跟这座沉默的冰山说一句话了。

“谁说我想救你了?”

出乎意料的,姚景生开口竟然否认了,他那目光里藏着一些讽刺,似乎是在试探什么。

顾之川一下就炸了,站起来手指着他,嘴唇抖了抖,没说出话来。

空气里一瞬间有剑拔弩张的压迫感。

只是顾之川很快就清醒了,他眼神古怪地走过来,绕着姚景生走了几圈,“诶——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别扭的人,你直白点坦诚点又不会死。你这样否认自己有意思吗?我还就说了嘛,看你这人其实也挺良善,怎么一看到老子遭难你就退避三舍——幸好是个误会。”

姚景生皱紧了眉头,他怎么突然又聪明起来了?

可他还是不说话,冷不防地脖子边一凉,他立时就扭过头去,却是顾之川趁他不注意,站在他背后伸手就拉开了他衬衣的领子。

顾之川的表情很奇怪,他的手抖了一下,看着姚景生,笑得难看,“看样子,我下口挺狠,你也不是个爱惜自己的人。”

那伤口,根本就没有处理过的痕迹。

顾之川知道那种被人误会的感觉,就算是不相关的人误会了自己,他也会难受一阵,更何况还是这个半熟的?

他想起当时的情景来,觉得姚景生也挺能忍的,不仅是疼痛,而且是感情。

“我给你上点药吧。”

他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姚景生是什么表情,转身就去拿东西,有的东西他昨晚才用过,所以放得很近。

姚景生看到他拿着药瓶跟棉签回来了,感觉到自己的衬衣被顾之川扒开,也许是觉得还很碍事,顾之川看了他一眼,竟然又解开了他一颗扣子,“别动。”

这话像是有魔力,他真的

就没动了,只是心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别快。

顾之川低眉顺眼地,仔细涂拭着那两排牙印,只是越涂他那表情就越是奇怪,忽然他抬头,才发现姚景生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隔得太近。他下意识后退半步,才干笑道:“好像我觉得这个伤口,也许可能会留疤哈哈,其实没关系啦,留疤的才是男人,真男人身上都有光荣的印记的”

光荣的印记?是谁光荣的印记啊?

姚景生真觉得自己颈下这个牙印,那就是顾之川的杰作,他张牙舞爪地恶意在他身上烙下来,现在又谦谨恭良地给他涂伤口。

顾之川这个人,真的让他很迷惑。

看上去其实心软,又挺狠心,有时候有点抽风,有时候又挺正经,让人觉得暖暖的。

顾之川吗

顾之川看着差不多了,那血淋淋也被遮掩得差不多了,他良心上破的那个洞似乎也被补起来了。“好像还将就。”

姚景生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其实对于顾之川的手艺,信了的那是脑子被门夹了。他终于可以站起来了,只是目光一转,忽然就看到了开着的那个盒子。

一串佛珠。

褐色的佛珠,木质的,看上去很是融润,让人一看就心静了。

顾之川看到他的目光,忽然就觉得他其实很适合这种东西,不过似乎姚伯母可能会更喜欢这个东西。他对这串佛珠实在是没什么感觉,本来也不是太喜欢。

拿起来看了一眼,顾之川就递给了姚景生,“拿给伯母吧,说不定他会喜欢。”

姚景生本想拒绝,可是顾之川这话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说是送给姚伯母的,那他就不能代替她拒绝,只能接受,回去再拿给他妈看看,可是又怎么能够退回来?

接是接了,可是他觉得那盒子拿在手里烫手。

直到被顾之川送出门,又一路走过来,上了回北京的车了,他还有些愣。

在列车上把佛珠拿出来,那木质的一串,还有些沉,不是粗制滥造的次品,而是真的沉木刻的,浑圆的佛珠,一颗一颗,挂在一起,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晃,难得地好看起来。

他试着把它缠在手上,刚好能够绕五圈,通通套在手腕上,满满地,一甩下来就有些细碎的响声,这串佛珠比较小,珠串也就比较细,缠在手腕上倒是刚合适的。

他觉得自己的心很静,隐约闻到檀香的味道,想起了顾之川。

有一个隐秘的角落,悄悄长出了什么暗色的芽,细密不闻声响。

他下车的时候看到北京那

灰暗的天,转眼是一对情侣,男生握着女生送的圣代一脸无奈地笑着。

那一瞬间,他觉得手上那一圈圈缠着的佛珠,像是蚕茧外面重重的丝,将他裹得密不透风,一颗颗浑圆的檀木佛珠重得似巨石,他整条手臂都被压沉了,垂在身侧,抬都抬不起来。

姚景生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如坠冰窟。

☆、29、让你穿一条裤子!

别墅里,顾之川慢悠悠地往回走,看着严明非。

严明非端着那已经开始凉了的茶,闲散地坐着,见他回来,他勾起唇角笑笑,“你怎么突然就看那个家会顺眼了一点?”

“是吗?我之前觉得你不是挺待见他的吗?怎么听你这意思,看他不顺眼了?”顾之川倒是真的疑惑了,只是话说出来,又有些了然了,他想起,他们之间似乎是有仇的。

还真是奇怪。

严明非喝了口茶,“可能吧。”

他们两个都没回答对方的问题,都在胡扯。

意识到这一点,这两个极品对视了一眼,又都笑起来。

“今天周末,你在家?”严明非站起来,端着不用了的茶杯就往里面走。

顾之川跟了几步,正好是顺路的,“恩,我在家。你呢?”

“我出去,有点儿事。”在顾之川看不到的角度,他那弯起的唇角又似乎是被什么压了下去,那双唇的线条平直了下来。

顾之川站在门口,看他把茶杯那些清洗干净,“那我回房间了。”

“中午我不回来,午饭自己想办法。别饿着。”严明非回头,故作严肃地看着他。

于是顾之川被他逗笑了,只好应了,“是~严老师的话就是金科玉律,我哪儿敢不遵守啊?”

严明非骂他油嘴滑舌,他做了个鬼脸就跑开了。

回自己的房间也无非就是上网,昨晚只看了一会儿,他就奇怪地涌上困意,也就没管那么多,躺回去睡了,现在他想起来,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打开电脑,那个“数钱数到手抽筋”依旧不在线,顾之川郁闷了一会儿,又想起这人的id,这得是穷疯了吧?

他撇了撇嘴,打开灌水区,一看,依旧满目都是一个主题——

挑战。

众多美国知名黑客向“黑你没商量”下战书,纷纷要求与之交手,以挽回美国的面子。

其实顾之川昨晚看的时候就觉得黑客可能是一个比较特殊的群体,有人的思想特别单纯,这就是那种技术疯子,为了一个入侵程序能够几天几夜不睡觉;当然,还有一种就是心思特别复杂的,什么都想,什么坏事都干。

这些向他下战书的美国黑客,显然都是少根筋的。

下战书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光明正大了,身为黑客,那就是要黑,在黑暗里干坏事那才叫“黑”,他们这光明正大的,简直跟技术员没什么两样,接了这战书顾之川都觉得掉面子,就像跟一群小丑同台演艺一样,他膈应得慌啊!

这次上潜渊,他依旧开着神器。

他已经给阿笔加了一个新的外壳,也添了病毒库,加入了一些常规扫描代码。

现在他需要一个新的跳板。

他找到阿笔自带的远程控制界面,一打开,里面就显示了几个服务器的ip地址,他一下就笑喷了,哎哟妈呀,日本2ch这傻逼货,怎么还留着自己前些时候放在他服务器里的后门啊?!这他娘的得是脑袋被驴踢了才能够这么傻吧?!他那个后门放得根本就不隐秘啊,这些家伙是傻了吗?!

只是顾之川大意了,他随手一点,直接连上后门,他眼前的屏幕立刻出现了2ch论坛管理员的后台操作界面,但是同时,页面也瞬间弹出了警报,一个大大的叹号——发现非法操作!

擦!有蜜罐!

顾之川的瞳孔急剧收缩,手指用力地敲了一下白板,弹出扫描界面,输入单个的ip地址一查,那扫描结果就跟倒豆子一样刷刷就出来了。

他忽然就愣住了,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觉得心口有些发热。

低头看自己的主机,又看向那一根连接线,顾之川竟然很没骨气地吞了吞口水,尼玛的搬到这里来真的是他这辈子最英明最伟大的决定了!

老严,好样儿的!尼玛的一个人用一架服务器这感觉就是爽!

快到让你目瞪口呆的计算速度啊!!!

平时可能要扫三分钟的那么大一台服务器,这转眼之间就出了结果,功能不要太强大!

顾之川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娘啊,这感觉是怎么回事?就跟见了自己梦中情人玛丽莲梦露一样啊!

不,梦露算个毛啊,她死了都不关他的事儿!

服务器才是他真爱!!!

顾之川竟然兴奋得一拳砸在电脑桌上,笑出声来,老严要不是男的,他真想冲出去亲他丫的几口,真是爱死他了!

一个人的服务器,快到没话说!

他使劲拍着自己的脑袋,试图使自己镇静下来。

那屏幕上的警告越弹越多,他加的危险等级警报已经提成了红色,可是他依旧有些静不下来。

手抖得厉害。

暗唾了自己一口,顾之川觉得自己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蠢货,指不定人家严明非对这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手指动着,在下面的脚本文件里敲出几个代码,那心情奇异地就平复了。

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是他的境界已经到了吗?这程序代码简直比镇静剂还有效啊!

日本这个论坛那就是个犯贱的论坛,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反华言论,又因为日本大选,极右势力猖狂,中立或者亲

中的日本人都不敢在上面发言,所以顾之川从来不对这个论坛存在任何好感。

潜渊里掐这个论坛早不知掐了多少次了,现在又掐了起来。

顾之川冷静下来之后那思路异常地清晰,他根本不担心ip暴露的问题,因为阿笔留下的ip只会是四个零组成的字段。他拉出神器的防火墙,把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有空看那些追踪上来的ip。

还是一众跳板啊——

只是以日本的ip居多,有好几个就是日本方面网络部门的,嘿,其实人家小日本也不是那么笨嘛,人家是发现了那个后门,却故意给他留着,就等着请君入瓮,他们再来个瓮中捉鳖,关门放狗吧?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机会一般都是稍纵即逝的,他们没能够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击败他,那就只有等着他的报复了。

网络世界有时候很残酷,也很精彩,比如现在。

人们发现,日本2ch论坛又打不开了。

国内自然是一片欢声,巴不得这个论坛永远打不开就好了。

至于外国的媒体,多半是对此表示疑惑——网络媒体是很迅速的,一般这边刚刚有情况,那边网上的报道就已经出来了。

最近世界黑客界冒出了一朵奇葩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黑你没商量”秒杀日本2ch,硬捍美国航天局,据说美国联邦调查局已经介入对此人身份的调查,就是中国国内也有国安部门开始着手调查,当然,至今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发现。

他们顶多就是觉得这“黑你没商量”是真的中国人,不然那些国骂是不可能出现的。

要知道,世界上骂人艺术最发达的国家就是中国,而“黑你没商量”简直就是将这种艺术推广到了全世界!

现在,顾之川依旧在致力于推广这样的艺术。

他看着眼前的追踪界面,疯狗病毒追踪的能力真的像是条狂犬,剽悍得很。

他这边刚刚把病毒的感染形式调好,那边几乎已经同时出来了跟踪的信息反馈。

啧,这个刚刚在攻击他的黑客似乎不是日本人啊,他这ip已经从刚刚开始的日本跑到了

澳大利亚,这一眨眼就已经是新西兰了。

顾之川低语一声,心说这年头怎么是个黑客都以为跳板越多越安全呢?

其实跳板多了,需要清除的脚印也就多了,很容易出现疏忽,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自己,在顾之川看来,这无异于自掘坟墓,所以他向来以为跳板不用多,重精重质不重量。

那个黑客也知道自己是被顾之川咬上了,估计已经着了

急,不断地丢病毒,放邮件炸弹。

顾之川一看,哟,这哥们儿还真是有意思,他这顺着追过来的服务器可不简单啊!

他娘的这家伙手里的跳板挺高级的,他这里ping了一下,发现目前这台服务器竟然是世界知名软件公司铁门赛克的官网服务器!

这个家伙该不会把自己当枪使了吧?

引着他来这里搞破坏,给中国拉仇恨之类的

只是顾之川觉得这仇恨拉了就拉了,尼玛的中国这两年被西方国家不待见的地方多了去了,也不多这一桩两桩的,做了是你的错,你不做还是你的错。

在联合国的表决投票中,中国那经常是“弃权先生”,于是西方国家就说了,你们中国这么大的国家,身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之一,怎么能够这样不作为呢?你们应该发挥大国模范带头作用,你看人日本想当联合国常任理事国还不容易呢!好吧,于是咱中国觉得自己的实力差不多了,终于敢有底气地出来说话了,好家伙!尼玛的人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又说了,中国崛起的速度太快,企图在全球范围内抢夺西方国家的话语权,不得不防,他们狼子野心,不然怎么那么崇拜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