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个偷偷问了,说是刚好二十,还没娶亲呢!”

身边三个丫头小声说着闲话,顾明珠抱紧了双膝,一言不发。

刚才的年轻男子,是商队的带队人,她只知道他是京中人,姓谢,人称谢七。走了一路了,偶尔下车能看见他,他惜命得很,身上穿的戴的,平时吃的用的,都特别讲究。

身边围着两个小厮,专门伺候着他的。

养父一路给他开了不少养心良方,他们在一处时候,说的都是养生之道。谢七喜笑,唇边总有几分浅浅笑意,他心善,走路的时候,都要注意脚下众生,遇见不平事,能帮忙的总要帮忙,这三个丫鬟,就是顺路买了来的。

他穿金戴银,一身锦衣,丫鬟们见了他都不敢抬头,抢着上前端茶倒水的。

明珠就急着入京,并未太在意他。

马车再停下来时候,徐春城已经在车下等着她了,车帘一掀,就对上他的笑眼:“闺女,下车吧,咱们该跟七公子作别了。”

她掀开毯子,连忙下车。

雪花一片一片飘落下来,徐春城带了她走到前车处,车帘掀起了一角了,谢七修长的指节略发白,搭着车帘的边,他身上裹着毯子,捂得严实。

徐春城对他点头,笑道:“七公子,我们该走了。”

谢七眼底也有笑意,目光透过他的肩头看向他背后的少女,她始终未看他一眼。

他饶有兴致地扬眉,淡淡道:“小小年纪,不苟言笑,是看透了世事红尘,还是不懂世事红尘,明珠,相识一场即是缘,临别了,就不能笑着作别么?”

诶?

怎么突然说到她了,明珠上前,顿时欠身,也浅笑着:“七公子说的是。”

谢七见她笑颜,只是摇头:“我心向佛,明珠心中若有不笑之事,当多生佛心,佛来佛去,将来你就知道了,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什么都不必在意,正所谓佛在心中坐,人间不值得。”

她顿时抬眼,他此话看似洒脱向善,其中不知多少悲切。

三言两语,对他便生了几分怜惜,当即点头:“嗯,明珠还有一事未了,等此事了了,也向佛。”

徐春城在旁抱拳:“一路上承蒙公子照顾,就此别过。”

谢七好性子,目光浅浅:“先生说的哪里话,是先生照顾谢七才是,知道你们来京中有事,也不多留,若再有闲空,可去谢府做客,到时候再与先生探讨药性。”

不过是给他号脉,助他开了几个方子而已,管他叫什么先生。

徐春城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可心里实在舒服,笑意更浓,连声作别。

谢七并未再留,就此别过。

徐春城目送车队离开,正了正身上的包袱,这才回眸,不由感叹:“七公子人真是好啊……”

明珠嗯了声,才要说是,心中忽然警醒过来。

此前,她对他言行还不在意,不过几句话的空,竟生出不少亲厚之意,此时再想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无一不是妥妥当当,从上到下,就连她都觉得,此人菩萨转世,心善面软。

滴水不漏,相处之间,又令别人舒舒服服。

下了马车,有点冷。

明珠在街上回头张望,行人不多,但是南城楼上,还能看见钟鼓高墙。重生一世,她多了几分看人的心,当知此人不浅,不过他也提醒她了,此时的她不过才十五,整日不苟言笑的,遮不住心中事。

当即笑了,颇有几分少女动人丰韵:“爹,真冷啊!”

徐春城左右看看,回头看她,向前走了两步:“冷就走吧,这场雪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我们已经入京了,不急于去顾家,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再去打探你娘的消息吧!”

这场雪下不多长时间的,她记得当时还笑言说要堆个雪人的,可不过一夜之间,雪迹全无。

必须得尽快去顾家,顾明珠身形未动:“爹,我觉得吧,你看这雪,下得正是时候,咱们现在就去顾家,顶着一身清雪,风尘仆仆的,即便没有我娘的消息,顾念着我娘救过她家小姐,也会留下咱们的吧!嗯……您说现在去,还是明个再去,我听您的。”

他低头沉吟片刻,直搓着手:“你说的对,那现在就去顾家,再怎么说,顾大人也能帮忙打听打听你娘的消息,说不定她就在他府上呢!”

她嗯了声,连忙上前。

二人沿街打听了一番,问了顾家宅院,离得老远,好在雇了车马,送了她们一程。

再下车时候,明珠都快冻僵了,徐春城将仅有的一件斗篷裹了她身上,他背着药箱和包袱,面色也很不好看了,到了顾家门前,二人都松了口气。

她差点忘了,他是个病人,这么为了她急着赶路,心生愧疚。

站在石阶下面,徐春城没有动,光只看着她了:“明珠,我觉得,今天上前敲这个门,好像就会有什么事发生一样,我心跳得厉害。你找到你娘了,那我们父女缘分是不是就断了?”

他身穿青衫,瘦瘦高高,这几日有空把胡茬也刮了,脸上白白净净,看起来哪像是她爹,倒像她哥哥了。顾明珠定定地看着他,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一日为父,终身为父。”

托卫瑾的福,有银钱置办不少东西,可她临进京之前,故意穿了粗布裙子,此时都掩在斗篷下面。她解开颈前细绳,翘脚将斗篷披了徐春城的肩上,见他推拒,用了些力气,才按住了:“别动,都到门前了,你也暖一暖,我上前敲门,现在在京中了,以后的事都交给我就好。”

她脸色也白,手也白,是冻得。

可他脸色更差,才要将斗篷还与她,明珠已经快步上了石阶,敲响了大门。

他赶紧裹住了斗篷。

当当当,当当当,朱门紧闭,门前雪色一片,少女用力敲门。

片刻之后,大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半大小子诧异地看着她,她一手紧推着大门,扬眉道:“我是顾夫人远房的亲戚,速速通报一声,大老远来的,快要冻僵了。”

看门的小厮,给不得好脸色。

这些人向来欺软怕硬,若是哀求,只怕关紧大门,人就撇下不管了。

神色间带着些脾气,这么一说,他自然惊疑不定,生怕慢待了,赶紧先迎了人进门。要说在卫瑾身边,别的没学会,看人的心思却多了不少,明珠先进大门,回头才叫了徐春城。

进门便是影壁,明珠在大火当中曾进过顾家宅院,对这影壁还有印象,不由抬头看了一眼,上面雕画栩栩如生,此时的顾轻舟正是权倾朝野,正是高门深宅。

顾相宜在这宅院里,已经生活了十五年。

走过影壁,明珠浅浅目光,在高墙上扫过。

清雪飘在她肩头几片,肩颈微凉,明珠伸手掸了掸,双手在自己微僵的脸上揉了又揉,心中野火才烧到指尖,有了暖意。

小厮引着她们父女到了前面一个厢房去,他站了一旁,也不上前,直追问着,是哪里的亲戚,好进去通报。

明珠走上石阶,回眸一笑。

少女轻眨着眼,这一笑,还露出了唇边的梨涡,乍一看,还真与夫人有些相像。

“你就说是远房的亲戚,夫人来了,自然知道。”

☆、奶娘之女

第六章

厢房当中,暖炉也烧得很旺。

徐春城将药箱和斗篷都放了一边,过来烤手,他环顾一周,发现屋里摆设虽然简单,但是屏风精美,家具都是上好的,心中更觉唏嘘。

里间的桌上有铜镜,明珠进去站了一站,将脸边的碎发仔细掖了耳后。

十五岁的少女,身量还有点瘦,她低眸看着自己双手,指腹上有些糙了。自从进了明王府,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被娇养长大,已经太久想不起自己从前模样,此时看着,只觉心中有些什么翻江倒海的,愤怒。

不过愤怒也没有用,平息了片刻,顾明珠冷静了下来。

好在她们赶在顾轻舟夫妇离京之前来了,看样子,府上没有一丝迹象,他们应该还没有接到丧报。

徐春城坐在圆木凳上面,低头看着脚下。

雪水化成一滩,他的鞋子有点脏了,定定地看了好半晌,不由叹息:“有的人生来就在富贵人家,有的人生来就贫贱,都说这世上人分几等,人与人不同,怎么能相同呢?”

明珠也坐了过来,伸出双手烤着火:“人心只有善恶之分,除此之外,也都相同,富贵贫贱都有际遇,不必强求。”

徐春城脚下微动,抿了下脚尖:“我身上有疾,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希望你能找到你娘,那样的话,我就算走了,人生也没白来一趟。”

他本就是个流浪儿,不知父母。

长大以后在一药店打杂,因为天生对药草都特别敏,感,很快跟了师傅从医。

明珠十岁的那年,王氏突然离家,家里本就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她这么一走,不知内情的明珠追出去十余里,后来遇见了徐春城。

他带着她四处打探,又回村里寻找,无果后,临时收养了她,后来他带着她四处行医,居无定所,今年突然咳血了,才理顺了女儿的记忆,要带她上京最后寻找一次王氏的下落。

在路上的时候,他还算想得开。

此时到了顾家府院里,突然生了不舍之心,看着少女,只觉这个捡来的女儿,怕是这就要失去了,感慨万分。

他眼里有太多不舍,明珠却想着另外一件事。

徐春城是吐血而亡的,当时卫瑾也给他找了御医,不过都说他病入膏肓,已经来不及救治了,她万般不舍,当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留下不舍的泪水。

细细回想,现在的他才吐一些血丝,说不定也来得及。

当即生出许多希望来:“爹,别说这样的话,京中有许多名医,等安顿下来,我一定找最好的大夫给你看病,没事的。”

少女眼底都是笃定,还是与他相依为命的样子,徐春城嗯了声,心中更暖。

正说着话,院子当中传来了些微的脚步声,父女二人都听见了,明珠安抚地对他点了下头,随即站了起来。

片刻之后,房门被人推开了来。

冷风夹杂着几朵雪花,一个美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之前去通报的小厮反手关上房门,急着上前来搬了椅子到暖炉前。

顾夫人娇娇柔柔的模样,眉如柳叶,眸如星辰,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却也风韵犹存,看起来只有三十多的年岁,保养得宜。

她身上披着一件斗篷,进门就脱下来给了丫鬟手里。

明珠打量着她的同时,她也看着明珠。

从上到下,这小姑娘瘦瘦的,身上穿着粗布裙子,发辫简单束在脑后,脸上干干净净,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看着她,眉眼间竟然觉着隐隐有点熟悉。

可她是真的从未见过,不由怔住:“你们是……”

徐春城站在了明珠身后,连忙表明身份:“唐突了夫人,很是歉意,是这样的,听闻王氏十几年前曾在府上做过小姐奶娘的,不知道夫人可有印象?”

女儿小的时候只有这么一个奶娘,顾夫人嗯了声,再抬眼看眼前的少女,也是狐疑:“可已多年不曾走动,王氏她怎么了?你们又是她什么人?”

丫鬟扶着她坐了下来,相见不相识,得有多悲切,明珠上前,看着妇人双目含泪,可此时实话说不得,她没办法解释身世,也没办法解释自己如何窥得天机。

她只能等待时机,眼下不能让人生疑,不然落个挟恩相报贪得无厌的名头,得不偿失。

可心底酸楚,怎能轻易压下,泪珠滚落,她眼帘微动,一开口就哽咽了:“夫人……”

少女落泪,隐忍着委屈都看在眼里,真个叫人心疼,顺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暖手炉,顾夫人温柔笑道:“有事就说事,怎么还哭上了,王氏曾救过家女,为着当年的恩情,她的事就是我们顾家的事,放心,什么事说吧,我给你做主。”

她一笑,唇边也有梨涡。

不过美人迟暮,梨涡不那么明显。

是呢,都到了顾家了,明珠看着那梨涡,破涕为笑,一抬眼还含着泪光,双膝一软这就跪了顾夫人的面前来:“好,求夫人给明珠做主。”

她扬着脸,定定地看着女人的脸,这么温柔的个娘亲,和她想象当中一模一样呢!

一笑之下,唇边梨涡若隐若现的。

顾夫人当即怔住,她忽然明白过来,那些微的熟悉感是哪里来的了。

顾明珠声音很轻,仿佛真是一个无助地来京寻母的乡村姑娘:“王氏就是我娘,隐约我还对顾家小姐有点印象,当年她带着我们两个在乡下住的事我还能说得上几件,有一天我和姐姐一起玩着呢,姐姐让我藏起来不许出来,我藏了好久,久得都睡着了,后来再出来时候,姐姐就被人接走了。

从此我娘就像丢了魂似的,她每年夏天都要进京看望姐姐的,那时候就会把我寄养在别人家里,可五年前的一天,她对我说要进京看看姐姐,从那天开始她就再没有回来过,五年来都是养父照顾着我。可如今他身子不好,所以带我进京看看,想问问夫人我娘可有来过?”

小的时候,每年的夏天,王氏就会离开两三个月。

她能去哪里,明珠猜测也定是来了京中,此时看着顾夫人,她尽量将这番话说得平平常常,尽量不那么刻意。

顾夫人脸上的笑意已渐渐隐去了:“你说王氏每年夏时都会进京来探望相宜?”

明珠嗯了声,还扬脸浅笑着:“嗯,顾小姐的名字叫做相宜么,好美的名字呢,真羡慕她,能有夫人这么温柔的娘亲,能有这么好的家世,我娘对我不亲,连个正经名字都没起。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还抛下我了,如今养父病重,我也只是想找到她,她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她越是这样说,顾夫人的眉头皱的越是紧了起来。

她可从不知道,王氏从未到过顾府。

这世上唯一的女儿不亲,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起,彼时兵荒马乱时候,找个奶娘不容易,这孩子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想必幼时叫过,奶娘……奶娘……奶娘的女儿必然要比自己女儿大的……

三言两语间本不该怀疑,平日里女儿与她也特别亲,顾相宜从小乖巧,聪慧,虽说长得和自己并不相像,但也眉清目秀,惹人怜爱。但是不知怎么,她打眼一看,眼前这孩子就觉得有说不清的感觉。

顾夫人低眸看着面前的少女,越看心越是跳的快,那言语间,眉眼间的神色,还有那浅浅梨涡,手中一动,一时没有搂住,暖炉啪的一下掉落到地上,滚落在明珠的脚边。

明珠伸手拿起,再次举了顾夫人面前:“还请夫人,千万帮我寻查我娘的下落,小女生来命苦,如今孤苦伶仃,除了她,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亲生母亲就在面前,可还不能就此相认。

心中酸涩,少女忍住泪意,一心一意扮好寻亲少女。她在顾夫人面前跪行两步,将手炉放入了妇人的手里。

顾夫人眉峰微动,才将她扶起来,房门一动,又被人推开了来。

娇俏少女一身锦裙,身上环玉叮叮,快步走了进来。

顾相宜未语先笑,直直奔的顾夫人身边来,就像是万千少女在母亲面前撒娇一样,扑了顾夫人的怀里来。

不着痕迹地将跟前的明珠挤开了些:“娘,我怎么听说有乡下的远亲来了,就是这位小姐姐吗?我和翠环还等着您教我做璎珞呢,干等了好半天才听说来客人了,这是谁呀?”

她发辫精致,头上戴着几样精巧的头饰,眉清目秀,一身桃粉新裙,倚靠了顾夫人身上,回头时候也打量着顾明珠。

明珠侧立一旁,只目光浅浅。

四目相对,顾相宜脸色稍僵。

顾夫人轻拥着她半个腰身,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来:“什么姐姐,按年岁算的话,也该是叫妹妹吧,一小在一起玩过的,奶娘的女儿,也不算别人,你就当个姐妹吧!”

奶娘的女儿,应该比顾小姐大一点的。

顾夫人这么一说,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顾相宜自她怀里转过身来,笑得弯了眉眼:“哎呀太好了,从小我就盼着有个姐妹,没想到长大了,天上掉下个妹妹来!好妹妹,以后你就在府里住下吧,把这当成你的家就是,以后呀,有什么好东西都分你一半……”

此时的顾相宜,也才十五。

可她也在这府里生活了整整十年,鹊巢鸠占,说什么分她一半,此时故意装成无知的天真少女,看在明珠眼里,未免太过可笑。

顾明珠低了眼帘,更显怯怯之意:“多谢夫人小姐抬爱,可我只是奶娘的女儿……万万不敢高攀。”

☆、红衣似火

第七章

外面天寒地冻,屋里温暖如春。

明珠侧立一旁,目光浅浅,她说的话分明就话外有话,可顾相宜这小姑娘也当真不慌不乱,上前一步,两只手都拉着顾夫人手臂,左右晃着,撒娇不停。

因是背对着,也看不清她神色。

顾相宜穿得不多,杨柳细腰,身形娇小,声音软糯得很:“诶呀娘,你快点安顿好这位远道来的妹妹,好教我打璎珞,一会儿就去给祖母献礼了,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女儿一撒娇,顾夫人立即被扯过了心神去:“好好好,好好好,你个疯丫头,早不准备,现在才想起来!”

顾相宜哼唧着:“我不想麻烦娘嘛,谁知道怎么也打不好,看来我真是没有娘心灵手巧的,想亲手给祖母做个寿礼也做不成。”

顾夫人无奈笑笑,站了起来。

她叫了一声菱角,身边的丫鬟立即应了。

“这二人是顾家的贵客,先收拾两间客房安顿下了。”

“是。”

话了,顾夫人看了一眼明珠,上下又打量了她一番:“呃……你叫什么名字?”

顾明珠抬起眼来,对她乖巧笑笑:“明珠,养父为我取名明珠。”

一笑,梨涡顿现。

少女柔媚,眼底的那颗泪痣也十分动人。

顾夫人对她点头,目光浅浅,从泪痣上面,慢慢落在她唇边的梨涡上:“先这样,你先同菱角去歇息,今日婆母做寿,一会儿府上宾客渐多了,怕是先顾不上你们。你们随意走走,晚上还有戏班来唱戏,看看戏,等过了今日,我让人打探王氏下落。”

明珠点头,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再说别的:“好,多谢夫人。”

顾夫人嗯了声,顾相宜依偎了她身边,亲亲热热地挽着她手臂:“娘,戏班什么时候来呀,我最爱看唱戏了,哥哥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随着动作,她裙摆上百褶全开,精美的花纹在眼底旋转而过,顾夫人下意识回头,目光在明珠的粗布衣裙上一扫而过。

女儿还叫着她,再回眸时候,她已掩去一切痕迹,就这么走了出去。

菱角是顾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立即叫人在后院一厢房收拾了两间客房,她照顾很是周到,毕恭毕敬地,未有一点失礼。临走前,院里又留了一个叫五儿的小丫鬟,让伺候着明珠小姐,徐春城很不习惯,但明珠,却坦然得很,她在卫瑾身边十年,姿态已经习惯了。

即使是客房,屋里摆饰也都精美古朴,徐春城在自己房中坐了一坐,出来敲门。

明珠才洗了把脸,五儿快步上前开门。

徐春城进门了,看着五儿衣裙叹了口气。

五儿今年才十三岁,一本正经地对着他作揖:“老爷为什么对着五儿叹气,是五儿哪里做错了吗?”

他连忙摆手,只说女儿还未进食,让她去取些饭菜过来,给人支了出去。五儿连忙应下,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徐春城在屋里看着她走远了,才快步到了明珠身边来。

明珠抿过耳边碎发,坐了梳妆镜前,看着镜子当中的自己。

徐春城总觉得隐隐地不安,也跟了过来:“闺女,既然顾夫人答应我们要查王氏下落,我们目的已经达成,不如去寻个客栈住下,他们礼待是他们的事,咱们不该留恋顾府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