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时沉迷于药理,对人情礼往向来都是能礼尚往来的,就互不相欠。

明珠也在镜子中看着他,目光温柔:“我们出去住客栈,剩下的银钱还能坚持几日?顾夫人既然有心帮忙,当然心存感激,顾大人是什么人,我娘若真来过,定能查出她的下落,别担心,我们叨扰不了太久的。”

他左右看看,想起五儿身上的衣裙,不由叹气:“你看顾大人府上,就连丫鬟都穿得那么美的,都怪爹没本事,不能让你跟着享福,倒颠沛流离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你娘,也不知道我这身子还能捱过多久,以后若是……”

他年纪轻轻的,竟总是有交代后事的心。

不等他将话说完,明珠已经打断了他:“爹!别说这样的话,没有你的话,说不定我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找我娘只不过是其中一件,以后我孝顺你的日子还长着呢!”

徐春城知道她不爱听,也别开了眼去:“嗯,我等着。”

父女二人正说着话,院子里已经传来了脚步声,起初他们以为是五儿去而复返。可再一细听,似乎不只是一个人,细碎的脚步声,很快就到了门前。

敲门声起后,明珠应了一声,很快菱角带着两个小丫鬟走了进来。

菱角一脸笑意,上前来还先揖了一揖:“明珠小姐,我们夫人说您这身量跟我们出阁的大姐儿差不多,让去后院找了两件她的新衣裙给您送了过来,您先换上,别嫌弃。”

出阁的大姐儿,那是谁?

明珠先上前接了过来:“夫人这般待我,怎能嫌弃。”

不仅有衣裙,竟然还有首饰,另外一个小丫鬟将托盘放下,上面有两朵珠花,一根银钗,还有珍珠耳饰,明珠不明所以地看着菱角,一时竟也猜不到顾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菱角拍了手,两个丫鬟连忙退下了。

片刻之后,又有小厮抬了浴桶来,还有人往里面倒入热水,一旁的徐春城眼见着这一幕,连忙退了出去。

等加水过后,菱角伸手来请:“夫人吩咐了,千万伺候好明珠小姐,那就由菱角服侍小姐沐浴。今日是老太太寿辰,可能会有许多宾客前来,晚一点时候还有戏班子来唱戏,夫人说一会梳妆打扮好了,先带过去给她看看,她要亲自带小姐去给老太太庆寿呢!”

带着她去庆寿?

明珠眼帘微动,一时猜不到顾夫人的用意。

不过的确应该好好梳妆打扮一番,顾明珠没有再推脱,在菱角的服侍下脱衣沐浴。她常年跟着徐春城在外面走动,脸上肌肤没有那么白皙,但是她本身是极白的,下了水整个人都袒露在菱角的目光之下了。

菱角给她撩着温水:“小姐长得可真白,想必你爹娘也生得白。”

这么不着痕迹地打探她爹娘的事,正中下怀,明珠伸手绕着长发,笑了:“说笑了,我生来不知父亲,身边只有娘亲,顾夫人也见过的。”

菱角给她擦着背,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她幼年时候的事。

明珠想起什么就说什么,沐浴之后,从里到外都换成了新衣,顾夫人眼光独到,拿来的这件牙白新裙精致,穿在她身上,将她脸色衬得白了一些,人也丰腴了些。

十五岁的明珠,身形还瘦,胸型未起。

菱角让她坐了梳妆镜前,给她擦干长发开始梳头,头顶一个仙女单髻,剩余长发分结成辫,垂在肩头。珠花点在髻下,淡扫蛾眉,轻拍香粉,朱唇一点,这么稍一打扮,镜中少女立即变了个人似地。

明珠看着自己,笑了:“还是你手巧,多谢。”

菱角拿着那对流苏耳坠,在她耳上比了一下:“可惜姑娘没有耳洞,不然戴上耳饰,更美呢,不是菱角手巧,是姑娘底子好才是。”

说话间她又到门前,叫了外面的小厮丫鬟进来收拾屋子。

外面冷风飘进,清雪不见停,纷纷扬扬的,很快,屋子里就收拾得干干净净了,菱角回身来叫明珠,侧立一旁:“夫人还有话对小姐说,小姐只管我跟我过去说话,也不用等五儿,她这会儿多半也在夫人那里。”

明珠嗯了声,起身。

跟着菱角走出门口,徐春城双手拢在袖中,在石阶下面来回踱着步。

一抬头,娇媚少女入眼。

眉如柳叶,眸如星辰。

鹅蛋脸上,容颜精致,他怔住,随即反应过来,面前的姑娘就是他女儿明珠,一时间想说什么都忘了:“明珠……”

明珠对他笑笑:“爹,顾夫人叫我过去说话,您在这等着我。”

他连忙让开,让她走过,诶诶了两声,一直在背后看着她了。

菱角在前面引路,脚步匆匆:“明珠小姐,请快些走,我听见前院似有人声,今日寿宴,说不定有什么贵客,冲撞了可就不好了。”

明珠点头,也连忙跟上。

二人快步从后院走出,雪花在肩头飘落,眼看着就要走过圆月弯门,前面已有人先到。

年轻的男人一身白衣,在前面引路,还说着话:“殿下这边走。”

不想遇上,还偏偏遇上了,冲撞了贵人可就不好了,可这时候再装没看见退回去更为失礼,菱角暗暗叫苦,一把抓住了明珠的手臂。

她轻声道:“低头。”

不用她说,明珠在听见那声三殿下的时候,就已经低下头了。

白衣男子一脸笑意,身侧少年一身红衣,耳上耳饰也一点红,他神色淡漠,偏容颜如玉,身后跟着几个侍卫,一看身份就非同一般。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卫瑾。

菱角早已看清是自家公子带着贵人来了,不敢抬头。

本来二人说着话,已是擦肩,卫瑾余光当中瞥见两个女子,本是不经意地扫过一眼,可也就是这么一眼,他忽然站住了。

☆、宝贝女儿

第八章

明珠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卫瑾回眸看着她,少女身形纤瘦,她那领口之处,露出些许雪白的颈子,左眼角下面的泪痣,也随着她更低的眼帘,隐去了。

白衣男子见他顿足,也是侧目:“殿下?”

目光当中,少女似乎是恨不得就此将自己埋起来的模样,雪花飘落肩头,卫瑾嗯了声,伸手轻轻一掸,错身走开。

脚步声渐渐远了,等声息全无了,菱角这才松了口气:“委屈小姐了,实在是贵人冲撞不得,我们快走吧!”

卫瑾走了,顾明珠总算松了口,菱角已经转过圆月弯门,她匆匆回眸瞥了一眼,少年一身红衣,在侍卫队的拥簇之下,扎眼得很。

只一眼,随即转身跟上了菱角的脚步,与少年背道而驰。

菱角带着她走了顾夫人院里,先进了一个偏房,五儿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没见着顾夫人,只一旁站着两个丫鬟。

明珠不明所以地看着菱角,菱角推着她坐下,一脸笑意:“小姐先吃点东西,夫人这会儿忙着,一会过来。”

吃饭也不能她一个人吃,她一个人锦衣玉食的,怎么吃得下:“的确是半日未进食,还请给我爹也送些去。”

菱角回头看了一眼五儿,五儿会意,连忙应声而去。

明珠不知顾夫人什么意思,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桌上摆着四样小点心,四菜一汤,她的确有些饿了,安心坐下来,就一样吃了一点。

菱角让丫鬟伺候着,转身出了房间。

她到了后院大屋,顾夫人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正来来回回在门前踱着步,一见她进来了,才闪过的眸光,顿时又暗了下去。

菱角侧立一旁,欠了欠身:“已经安顿了明珠小姐,带她过来了,眼下正在偏房里吃饭,大人还没有回来吗?”

顾夫人嗯了声,长长地出了口气:“已经让人去问过了,他还未回到府中,现在什么时候了,宾客们有到的了吧!”

菱角点头:“我看见二公子带着人往东院去了,听见他唤人殿下的,应当是哪位皇子。”

顾夫人平日对朝政的事,都不上心,她一身锦衣,为了老太太做寿这么个喜事,府上准备了有些日子了。

她现在心中有事,面上虽然云淡风轻的,但是心里火急火燎的,一刻都不愿多等,听见菱角说看见儿子了,慢步走了桌边,回身坐下了。

“你说看见景文了?也是,他爹不在,他得多招待一下客人。”

菱角嗯了声,也跟了过来:“眼下,大人也不在,夫人有心留下明珠小姐,说来也简单,王氏若真到过京中,那一查便知,先应了口,别的,等过了今日寿宴再说。”

菱角伺候她多年了,值得信任。

顾夫人一手抚额,头疼不已:“也只好如此了,你让丫鬟看顾着些,一会儿叫到我屋里来。”

正说着话,房门一动,少女的笑脸先探了进来,顾相宜背着双手,眉眼弯弯,快步奔了她身边来:“娘,说好教我做璎珞,怎么又不管我了。”

女人神色稍缓,不过实在没有心情做别的,只是勉强笑笑:“相宜,不是教了你么,娘这会儿头疼,别闹。”

少女略有失望地扁了嘴,随后将背后的锦袋放了桌子上面:“这些个珍珠啊,圆溜溜的,很不好串,我一想啊,祖母见惯了金银首饰,是不是不会在意这些。”

顾夫人抬眸看了她一眼,平日娇宠着的女儿,不知怎的,越看越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若是从前,早一把搂过来,好生哄着了。

今日心烦,神色也淡了些:“送什么寿礼,都是心意,若是做不好,那就算了。”

顾相宜本也是试探着来的,见她神色,立即上前,到顾夫人椅子后面,从后面揽住了她的颈子,直在她耳边撒着娇:“娘,做璎珞怕祖母也不能佩戴,不如教我打络子吧,我在尾穗上串两颗珍珠,也一样的,到时候祖母喜欢的话,可以天天戴着,我看着也欢喜。”

她轻晃着两臂,如同天真孩童一般。

顾夫人被她晃得没法子,更觉心烦:“好了好了,你自己不会做,偏找那苦楚干什么,我这还有许多事,一会儿就要走了,你赶紧去准备礼物吧!”

她两肩一动,回眸间已有轻责之意。

顾相宜连忙站直了身体,从桌上拿起了自己的锦袋,柔柔地嗯了一声,乖巧得很:“好,听娘的话,总没错的,那我这就回去准备别的礼物,一会儿同娘一起给祖母祝寿。”

顾夫人嗯了声,少女对她福了一福身,赶紧带着丫鬟走了。

女人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心乱如麻。

菱角等房门关合之后,才上前:“夫人若有怀疑,那找到王氏就是最好的办法,今日不比平时,大人还没回来,即便是回来了,也得等过了今日再说。”

说着,她上前两步,到夫人背后给她揉着两额,揉了好一会儿,才缓解了头痛。不多一会儿,五儿带着顾明珠到了门前通报。

顾夫人让人将明珠带了进来,少女低着眼帘,慢步进门。

她身形比顾相宜高一点,瘦一点,这么梳洗打扮了一番,更觉少女娇媚,女人定定看着她的眉眼,目光更紧了一些。

明珠抬眼,对她笑了:“多谢夫人款待,明珠感恩在心。”

若隐若现的梨涡,这姑娘看着年岁还小,未长开,长大了也一定是个美人,顾夫人嗯了声,说了声好孩子,叫她过来说话。

无非也是问了她些小时候的事,明珠一一答了,她从前时候都是在乡村度过,偶尔和养父去镇上就算开了眼界,若不是有前世的记忆,真的是个村姑一样的见识,能懂得什么。

顾夫人和她说了一会儿话,温柔得紧。

再三说了,会寻找到王氏的下落,让明珠先安心住在顾家府上,正嘱咐着她府上事宜,有人来报,说是自家大人回来了。他这会儿陪着长皇子殿下,与二皇子殿下都在东院的宴堂之上,特意叫人来请夫人带着小姐过去。

顾夫人当即站了起来,这件事她多少知道一些。

自己的夫君早就说过,自己的女儿,必然是要宠上天的,他现在权倾朝野,唯一的念想,就是想让女儿嫁与日后的太子,盼着能举她成为一国之后,那便是再无遗憾。

所以,早就说了,等老太太寿宴,借此机会带女儿过去,先铺路。

事情还未落实,顾夫人也未张扬,赶紧叫人去寻顾相宜,有心让明珠先回偏院歇下,想起她才说过,从前都在乡村里长大的,难免心疼。

犹豫片刻,又是看向她了:“今日老太太七十大寿,会有很多贵客,宴堂上会有戏班唱戏的,你可能没看过的,不如也去凑个热闹,府上人多,在一楼角落里看看戏还是可以的,要不要去?”

下意识地,明珠想要拒绝。

可是她听见了,顾轻舟才回来,就在那里。

能多见面,自然是要多见面才是,尤其还是老太太的寿宴,毕竟是自己的祖母,她前世孤苦伶仃,都没什么亲人的,从未见过的,今生当然想见。

她想了下,轻轻点头,也是笑:“我还未看过什么唱戏的,能去看看当然是好的,夫人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走的。”

果真是懂事得令人心疼,顾夫人连连点头,对她笑得更加温柔。

片刻之后,顾相宜也到了,丫鬟在后面托着一个长长的锦盒,看来是准备送给老太太的寿礼,她一人上前,特意站了顾夫人和明珠的中间,挽住了母亲手臂。

她一脸笑意,仿佛是不经意地:“我爹回来了?今日祖母过寿,他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本来还想跟他说一件事呢!”

走出去几步,顾夫人回头,发现明珠落了后,对她笑笑,叫她到另外一侧来。

顾明珠回之一笑,在女人的注目当中,站了她左侧来,顾夫人一直看着她,当然没有注意到,另外一侧的顾相宜脸色顿变。

不过,明珠看见了。

四目相对,顾相宜勉强笑笑,故意说道:“妹妹也一起去吗?那可好了,也让她见见世面,让人知道我有个妹妹啦!”

这分明是在提醒顾夫人,这样身份的人不该前去,明珠岂能听不出来,了然地看着顾相宜,她可是真笑了。

顾夫人也显然不在意,只随意嗯了一声。

顾相宜脸色更差,不过低了头隐没了去。

丫鬟们都跟在后面,顾夫人一左一右带着两个少女走了东院去,到了门前,还特意嘱咐了菱角,让人安排一楼位置给明珠。

一进门,唱腔顿起,堂上高台已有戏班的人在上面唱戏了。

偌大的寿字,正在堂中,一楼已有些许宾客和女眷,顾明珠环视一周,没看见卫瑾的身影,暗自松了口气。

其实她哪里知道,权重之人都在二楼。

而与此同时,二楼高位之上,少年单手拿着酒盏,正是低头。

顺着他的目光,旁边的白衣男子看见顾夫人身侧两个少女,自动忽略掉了那个眼生的,轻声笑了。他凑近了少年耳边,撞了他的肩与他低语:“看我妹妹呢?我爹可说了,他这宝贝女儿,只有太子娶得。”

顾景文本是笑语,卫瑾却是诧异回眸:“你妹妹?”

嗯了声,顾景文笑的更是意味深长,以手代笔蘸了酒,在案上一笔一笔写下了太子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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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明珠

第九章

戏台上面,屏风上有双鱼图案,一旁葵花纹图案中心为桃枝,两个圆桃挂于枝丫上面,以表寿比南山。一个老仙人装扮的戏子拄着拐,嗓门很亮:“……叫声夫人你且听,今日开门要上心,你将财门打开后,日进金来夜进银……叫声夫人你且听,今日得寿要上心,你将寿门打开后,寿比南山忘昨今……”

这是什么腔调的大戏,顾明珠太久没有看过大戏了,竟也看得入了神。

她被安顿坐在一楼的角落里面,丝毫不起眼的个地方,身边只一个五儿跟着。顾夫人带着顾相宜上了二楼,楼上二子顾景文已是迎了一迎。

长子顾淮玉不在京中,家中什么事都由二子出面。

顾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脚步缓慢,见了儿子目光也转:“你爹呢?你祖母呢?怎么没瞧见她们?”

顾景文忙扶了她一把:“都在楼上偏房里,突然来了急信,不知道什么事,让我顾着些场面就一直没有出来。”

二楼上,长皇子与二皇子同老太傅坐在一处,三皇子独自坐在边上,顾景文不能撇下他,赶紧交代了一句,回身又坐回了原处去。

这大喜的日子,能有什么事。

可心想是不能有事,眼皮却狂跳了两下,顾夫人站在楼上,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眼下面,明珠还乖乖坐在宾客当中,扬脸看着戏台上面。

皇子们都在,这怕是顾家的盛况,必须经由顾轻舟带着女儿上前见礼,可他不在,她一个女眷,当然不能带着女儿冒失地去介绍她。

本来应该是一件憾事,不知道为什么,顾夫人还稍微松了口气。

顾相宜左右看看,紧张地抓着她的手臂,直小声嘀咕着:“娘,我好害怕,爹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要定我的终身大事么……”

正说着话,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西月急匆匆走了过来,她眼睛里还含着泪,一把扶住顾夫人的手腕,附耳细语:“夫人,快过去看看吧,老太太哭得不行了……”

大喜的日子,哭什么。

顾夫人眼皮跳得更厉害:“哭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西月在脸上抹了一把,光只催促着:“夫人先进屋里再说。”

发生什么大事了,顾夫人赶紧拉着顾相宜跟着西月往楼上偏房去了,门前还有人守着,她推门而入,果然才进屋就听见了哭声。

顾轻舟这个大孝子正在床前安抚,也是声音沙哑:“娘,事已至此,少哭些,别伤了身子。”

话音才落,不知老太太扔了什么东西到他脸上:“我苦命的娇儿啊!怎么能不哭,她才多大点岁数,以后还怎么嫁人哪!”

顾相宜平日在老太太面前就不得宠的,此时更是靠边站了,没有上前。

顾夫人听着哭声,可是懵了:“娇儿怎么了?”

顾家老太太两儿一女,长子早亡,幼女顾永娇从小娇宠,说是顾轻舟的妹子,实际她同顾淮玉同岁二十五了,顾夫人一起看顾着长大的,和自己女儿没什么分别。

这便是府上的大姐儿,不过她才二十五岁,却已经嫁了三嫁了。

没想到第三嫁才安稳两年,夫君突然病逝了,女人就怕这个,嫁了又嫁,克夫的名声不好。今日做寿,不想收到了远嫁女儿的丧报,别说顾老太太哭得死去活来,就是顾轻舟也是焦头烂额。

外面三位皇子都在,借着他为母亲做寿,还有别的事,可眼下突然出了这么一出事,真是没有想到。妹子就是被他当女儿养大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妹子,才对女儿有更多期望,他看着顾夫人,伸手抚额。

“妹夫没了,娇儿闹着要回京呢!”

顾夫人连忙上前,安抚着老太太:“娘,千万节哀,妹夫没了,我们派人将娇儿接回来就是,再怎么说,她还有兄长在……”

劝着劝着,自己也是含了泪。

老太太坐起了些,与她哭成一团:“你说你妹子怎么这么命苦,嫁了一个不如意,嫁了一个不如意,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呢!”

这个样子,别说接出去去寿宴了,只怕两三天都换不过来。

顾轻舟和妻子劝慰了一番,可也知道外面宾客慢待不得,他让丫鬟们看顾着老太太,回眸看见顾相宜还一边杵着,也是皱眉。

不过,他对女儿有愧疚,那几年让孩子吃苦了,所以宠溺非常,没有多想,只是叫了她过来:“你好生陪陪你祖母,多劝劝她。”

顾相宜平日在府上,对这个祖母就不特别亲。

她幼年时候回到顾家时候,祖母就不太喜欢她,说她长得不像顾轻舟,本就是无意的一句话,生出了太多隔阂。平时在爹娘跟前,这姑娘都是一副亲祖母的模样,实际上,她多少有些怕这个老太太的。

今时不同往日,可她打心底不愿留下,过来时候就期期艾艾地:“爹,不是说要带我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