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顾轻舟更理性一点,安抚似的抚过妻子肩头,目光轻轻落了她的脸上:“等相宜回来了,让她先见见奶娘,即便送走,尽量体面地送走。”

早前的那些怀疑,似乎都是多余,顾夫人点头,牵过明珠的手去,细细暖着:“这两天府上事情太多了,先给你置些新衣,收拾收拾闺房。让你爹先去老太太那说清楚了,晚点带你去见你祖母和姑姑,可能起初不大习惯,慢慢就好了,回到爹娘身边了,你以后什么都不要想,娘都为你安排好就是。”

明珠嗯了声,乖巧地依偎了她身边。

母女这么靠着,更觉温馨,顾轻舟带了儿子出去,向老太太说明儿子婚事与女儿的归来,他走之后,明珠才垂目。

其实前生她对高乐还有些印象的,因为卫瑾的关系,曾与公主有过数面之缘,高乐公主此人甚为传奇,她生母是不起眼的一个妃子,可公主出生以后,受尽帝王宠爱。

她是皇帝唯一的女儿,从小聪慧,立志成为女子表率,文武双全。

早年还是少女时候,皇帝亲征就带她上过战场,传闻说她力大无穷,受天地灵气,曾杀进敌军中救过皇帝的。

她曾以为是强壮之人,可并非如此,这等女儿偏偏身形高挑,容颜如玉的。在京中,说起最风流之人,那当数公主。

因为前生并未太留神,现在细想,她的确是嫁了。

那时候公主乌发高绾,还有身孕,只是……她身边小心翼翼扶着她的那个男人,那个人并非是顾景文。

她想起来了,公主前生嫁的人,并非顾景文。

但具体是谁,却是不认识的。

本来已经并无交集的两个人,今生会因为赐婚真的成婚吗?

今生忽然来了这么一道旨意,还是顾景文求而不得的心上人,是顾相宜费尽心思帮他求来的,就连明珠都怀疑哪里出了错了。

前世今生,好像有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冥冥之中,她忽然有了一种超脱掌控的失力感,自她提前进京开始,很多人的命运无声地发生了变化。

靠了母亲肩头,此时能感受到的,是她失而复得的欣喜,以及,对她万般的温柔。

二人坐了一会儿,顾夫人推了明珠起来,她要亲自布置女儿的闺房,立即命人去换新床,屋里都要置办些什么,放几个丫鬟,通通换了一换。

快要黑天的时候,新辟出来的院里收拾妥当了,屋里也焕然一新了,顾明珠重新梳妆打扮了,穿了新裙了,顾夫人才要带着她去见老太太,前院来了人,说是大皇子送了相宜回来,此时已进了大门了。

她连忙让菱角送了明珠先去,迎出房中。

到了前院,正好顾相宜被卫珩虚扶着,小心翼翼地,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目光微变,顾夫人上前两步,站住了:“这是……这是怎么了?”

顾相宜一条腿似使不上力的,走路时候一点点蹭着蹭着的:“娘,没事,别担心,我没事的,将养些日子就好了。”

卫珩在旁侧目,眼底都是笑意:“父皇都夸了,说是兄妹情深,顾小姐品性纯良,她为救圣驾受了点伤,眼下走路不大方便,送回来了,夫人千万别责怪才好。”

顾夫人随口应下,荷花在后面跟着呢,叫过来扶住顾相宜,这才对大皇子欠了欠身,请他进前堂。

听说顾轻舟回京了,他自然也不推却,往前堂去了。

荷花扶着顾相宜才要回院里去,顾夫人自后面追了过来,又将二人叫住了。此时卫珩已走远了,顾相宜一把扶住了女人的手臂,这就靠了顾夫人的身上了。

她眸光当中,闪了泪光,半臂勾着夫人颈子,半挂在她的身上,诶呦起来:“娘,真疼啊,当着他们的面还不敢哭,我这才知道,那些年说高乐公主身上战伤无数是怎么个概念了,打死我也当不了那样的人。不知疼痛的,公主还不知怎样待他,我的傻哥哥,以后他就自求多福!”

顾夫人低头看了她的腿脚,心下犹豫,是这就带她过去见奶娘,还是让她稍微休息片刻,正要开口,顾相宜袖口一抖,不知怎么的,一抬手手里就多了一朵牡花。

她喜滋滋地递了顾夫人面前,得意地笑:“看,行宫当中也有开着的牡丹呢,特地跟皇帝要了一朵给您,女儿呀没有别的心愿,但求哥哥婚姻美满,爹娘身体康健,祖母长寿绵延,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那样就好。”

说着,一抬手,牡丹入了顾夫人的发髻。

少女笑得极其开心:“真好看,我就知道娘戴这牡丹真是国色天香,不枉我大老远带回来了,娘啊娘,你是我这世上最喜欢的人了!”

她向来讨巧,也会说话,从开始来的时候就半分不露,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分明是不满五岁的孩子,细思恐极。

顾夫人伸手抚髻,回眸看着她的笑眼,却无半分的笑意:“可如果我说,我不是你娘呢?”

作者有话要说:穿越女手握剧本自带女主光环,大家不要低估她的智商,我看了,有了评论说的很对,本文讲的是明珠回归本位以后发生的故事,前世今生,所有的随着她提前进京都不一样了。

☆、打脸之路

第二十六章

“真好看,我就知道娘戴这牡丹真是国色天香,不枉我大老远带回来了,娘啊娘,你是我这世上最喜欢的人了!”

牡丹在夫人髻间,半开着,几分娇艳。

少女亲亲热热地揽住顾夫人手臂,没想到日常夸赞之后,平日温柔喜笑的母亲此时看着她却是毫无半分笑意。

“可如果我说,我不是你娘呢?”

顾相宜蓦地睁大了双眼,扶着顾夫人手臂的指尖不由扣紧了些:“娘,您说什么呢啊!”

顾夫人面色未变:“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让丫鬟扶着她,奔着偏房走了过去,顾相宜腿脚不便,看着路走得很慢,还在后面直叫着她:“娘,娘您等等我。”

女人并未回头,偏房门前,两个壮实的汉子在门前守着,打开房门了,顾夫人才等了一等,侧立一旁,单等着顾相宜上前来。

少女上了石阶,看着她还一脸惶恐:“娘,我不想看,您让我看什么呀,怎么好端端的,说什么我不是您的女儿,我不是您女儿那我是谁啊!”

顾夫人不开口,等她走进偏房了,才尾随其后,并且关上了房门。

屋里两个婆子在床前守着,此时床上女人已经换了一套干净衣服,面目也再无脏污,她额头上撞伤的地方缠着药布,半阖着眼,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

婆子们侧立一边,顾相宜远远看着,回头看着顾夫人。

后者下颌一点,示意她上前细看。

小丫鬟在旁扶着,顾相宜不耐烦推开了人,径自上前,她腿脚不便,走得不快,等到了床前了,奶娘王氏目光已经转了她的身上。

四目相对,一下坐了起来:“相宜!相宜!”

面色蜡黄,双目圆瞪,奶娘扑奔着就要下床,被婆子拦住了。

吓得顾相宜连连后退,才要转身,又撞上顾夫人了,扶了她手臂握住了:“娘,她是谁啊,她好吓人……”

顾夫人抬眼看着她:“她是谁,你从未见过吗?”

顾相宜回头看了眼奶娘,定定摇头:“未曾,女儿未曾见过。”

床上的奶娘一着急也扑了地上来,她赤着脚,直奔着少女,疯了一样的:“相宜,相宜我是你娘,我才是你娘啊!”

“你别胡说,你别碰我,放开我呀!”

顾相宜直挣着,二人正拉扯着,顾夫人已经走了一边的桌旁,上面摆着衣物,都是趁着女人昏迷时候给换下来的。外面破衣脏污,里面内衣倒是干干净净,贴身的都用的上好的料子,今年流行的。

顾夫人拿着掸子将内衣掀开,看了一眼,回眸时候已是面若冰霜。

奶娘王氏已经抓住了相宜的手了,泪如雨下:“相宜,我的女儿,都是娘的错,是娘鬼迷心窍了才把你跟相府小姐换了,你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啊!”

顾相宜真是被吓到了的模样,摔开她手,转身就跑,她腿脚不便,一拧身还摔倒了,旁边的小丫鬟连忙上前去扶,少女狼狈地坐起来,再没忍住就哭了。

顾相宜扬脸看着她:“娘,她说的是真的吗?是真的吗?这不是真的,我分明是娘的孩子,是娘的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奶娘跪了一旁,声音已是哭哑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打死我好了……”

顾夫人手中的掸子回手一挑,桌上的内衣顿时掉落了地上,她冷冷目光就在面前的母女身上一扫而过:“看看,现在还满口谎话,王氏,你贴身衣物都不是普通人家能穿的东西,而且都是京中物,现在你想想,按着上面的标记去查,能查到什么?你到京中多久了?住在哪里?可有见过相宜了?”

女人手中的掸子狠狠摔了地上,惊得奶娘抖了一抖。

顾相宜还摇着头,双目含泪:“我没见过……娘……娘……”

她还坐在地上,被丫鬟扶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走了顾夫人的面前,这就抓住了她的袖子,轻轻摇着,一时间没忍住哭得梨花带雨,一声一声叫着娘。

顾夫人挥开她手,目光渐冷:“你说你没见过,你对奶娘的女儿可有丁点印象,到底是你姐姐还是你妹妹?你没见过奶娘,没见过明珠,对她们都没有记忆,但是却对幼时的爹娘记得那么清楚?还有,你去谢府干什么?真的是为景文的婚事吗?嗯?你说你没见过奶娘,可连明珠对当年事都有印象,你怎能一丁点想不起,没见过才有鬼的!”

说话间,有人敲门,婆子前去开门,顾明珠重新打扮了一番,此时发辫精致,上面发饰点缀着,淡扫蛾眉,巴掌大的脸上,容颜精致。

她一身牙白暗花锦瑟新裙,慢慢走了过来。

抬眼看见她了,顾相宜的表情微变,明珠连她眼帘的轻颤都看得一清二楚,到了顾夫人面前了,回眸看着相宜,语气也淡。

“姐姐,我分明记得,你打小就活得精致,太阳大一点都不出去的,很怕晒黑的,粗活一样不做的,京中来人的那天,你让我藏起来,可你一走就再未回来,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顾相宜目光顿沉:“明珠,如果你真的是顾府千金,那么我无所谓,我可以走,但是你说的那些,我真是不知,对于从前的记忆,几乎已经忘光了……”

说着抬眼又含泪看着顾夫人:“娘,您相信我。”

她两眼当中,蓄满了泪水,但是强忍着,没有全然落下,这副模样,看起来可真是楚楚可怜。杨柳细腰,眉峰间都是惹人怜惜的苦楚,明珠看见,当即上前。

顾轻舟本来是要带着明珠去见老太太的,结果顾景文那边又出了事,他一时顾不上,让明珠先来寻夫人。

顾明珠比相宜还高一点,站在她的面前,低眸看着她,眼底尽是冷笑,再回眸时候,已是柔了脸色,到顾夫人面前扶住了她的手臂,到她耳边低语两句。

顾夫人脸色大变,当即按了她手,让她在这屋里等着,说自己去去就回。

说着,让婆子们看护好明珠小姐,转身走了。

房门声一动,明珠登时上前,她本是少女之姿,却是天生贵胄,站在顾相宜面前目光冰冷:“顾相宜,相信你怎么样,不相信你又怎么样?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那又怎样?结果是一样的,我的位子,你占了太久了,现在怎么哭都没有用,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回到这个相府,你就输了。”

她声音不高,却是坚定。

话音刚落,顾相宜眼中的泪珠已然滚落了下来了,她甚至还吸了下鼻子,落泪:“我无心与你争什么……”

明珠目光浅浅,对上她那双泪眼,眼帘微动。

很快,她眼圈也红了,慢慢蓄出了些许泪光,不过这星点泪光随着她站直身体,抬起眼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明珠心情甚至还有点愉悦:“像不像变戏法?嗯?哭谁也不会呢?其实我从前胆小,一害怕就想哭,身边没有亲人总是惶恐,后来有个人硬生生给我扳过来了,因为他不喜欢看我落泪,我有丁点的委屈,他都不愿意。顾相宜,不得不说,你费尽心机,真令人动容,一心为了相府,还特意给景文哥哥求了亲事,因为你知道但凡只要顾家有一个人护着你,你就会很有机会被留下,毕竟相府不差你一个人。”

泪眼泪尽,顾相宜揉着发疼的腿,站直了身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边的奶娘此时抱着头,惊恐地看着明珠,明珠余光当中瞥见,犹自冷笑:“十年富贵,也当还了你那几口奶了,你们究竟有没有见过,你们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你们以为谁会在乎呢?或许只有我爹,因为他一怒之下可能会杀了你们……”

女人浑身都抖了起来,唯有顾相宜还扬着脸,故作镇定:“你胡说什么,你知道什么……”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这般不知错的,明珠看着她,轻抚裙边暗纹:“其实杀了你们没有必要,不过错乱了人生,换回来就好,这并不是我的仁慈,这是我还给你的一切。”

说着转身就走,再不看她一眼。

顾相宜上前两步,急着叫了她:“你,你干什么去?”

明珠走到门口了,也未回头:“你以为你机关算尽,可惜人心难以掌控,你以为顾景文会对你感激涕零?可惜他得知高乐公主不愿下嫁,已经先一步去殿前拒婚了,你以为顾家人最多是认回亲女,连你也从前那样养着?那是做梦,骨肉亲情,今日我就让你知道,别小看了人心。”

莫名的,顾相宜心中慌乱起来。

一切都超出了掌控,她连忙追赶出来,到了门前,出开房门,就看见院中少女脚步匆匆,往大门口去了。

连忙跟上,冥冥之中,感觉到了绝望。

到了大门前,正遇着顾轻舟夫妇到底没拦住自己儿子,一前一后回来了,明珠上前,正是欠身,低头见礼,客客气气的。

顾相宜紧着走了两步,小腿发疼,胸腔当中有什么都要跳出来了!

明珠被顾轻舟夫妻拦住,顾夫人正担心着儿子,才看见女儿,也是扶住了她:“穿这么少,你要干什么去?”

顾轻舟也是迎着她:“赶紧回屋里去。”

明珠未动,只目光浅浅:“其实我身世是怎么样的都没什么,只不过现在得知真相了,一看见顾相宜,心中既生恼又生怒,多是怨恨。我实在不愿见她,你们想留下她的话,在府里难免遇见,听见,不如,夫人和顾大人就当从未见过我,让我也随了养父去好了。”

顾轻舟当即怔住:“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

明珠侧目,避开顾夫人手臂,也客客气气的。

言辞之间,还有余怒,是对命运的恼怒,是对爹娘的不满,还是对顾相宜鸠占鹊巢的愤愤不平,生为人母,生为人父,见着她这般模样,心中不知生了多少怜惜,尤其顾夫人那样心思的人,怎能不懂自己的女儿。

她一下红了眼睛,上前拉住了女儿的手,狠狠握了:“说什么呢,即便是走,也是她们走,你走什么?你本就是我的女儿,岂有不顾之道理?她既是奶娘之女,那就各自归位,那十年养育,也对得起王氏养你那两年了。”

说着看向自己丈夫,目光灼灼,如果说之前还有半分的犹豫,此时已打定了主意:“那孩子不能留了,我一看见,心中也伤心得很,至于那个,拧去官府,不送官难解我心头之恨……”

走得越是近了,越是慌了,顾相宜腿上本就有伤,一不留神脚下踩了什么,差点摔倒。她勉强站住,听着那夫妻都在明珠面前,正商议着如何将自己赶出府去,心神大乱。

寒风冷冽,当年过往在脑中一闪而过,顾相宜凉风灌顶,绝望之际,两眼一黑,就此倒地。

☆、暴君娇妃

第二十七章

奶娘已经被捆了起来,顾夫人怒不可遏,执意要将她送去报官。

顾轻舟是什么人,报什么官,他有心悄悄处理了去,此时看着一边坐着的女儿明珠,愧疚更多,愤恨更多。

顾相宜此时已经清醒过来,就跪在他的脚边,已是哭哑了:“爹,十年养育之恩不以为报,这两年您也知道女儿在外面置办了些铺子,求爹给女儿一个孝顺爹娘的机会,我真的,我可以不在府上,我可以不打扰明珠,但是,能不能不要割断这段父女缘分,我愿意将挣来的所有银钱,都给明珠。”

顾轻舟哪里听得这么个哭,不由皱眉:“明珠不差你那点银钱,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毕竟叫了我几年爹,让你好好走就是了。”

说着让人先押着奶娘关了去,他走到夫人面前,还十分忧心:“好好抚慰抚慰明珠,我还得去看看景文,殿前拒婚,还不知会捅出多大篓子来。”

顾夫人点着头,回眸看着明珠:“别胡思乱想,你是爹娘唯一的女儿,爹娘一丁点委屈都不让你受的,这就让她走。”

明珠嗯了声,却有心事。

前世,顾景文和他哥哥一样,战死沙场了,这次他在京中任职,并未出征,其中不知多少事,都完全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她垂着眼帘,细细回想,从前的那些只言片语。

所有对外面的东西,都是从卫瑾口中得知,现在想想,从前的她,真是懒问世事。奶娘被人拖走了,顾相宜亲眼看着她挣扎模样,跪行两步,到了明珠面前。

抹点脸边泪水,她这次没有再落泪:“明珠,我想与你单独谈谈,有些事想要告诉你。”

顾明珠坐在桌边,还不等她开口,她娘已是侧目:“你有什么话,这就与我说,明珠才回府上,有什么事偏要与她说的。”

亲生的,天生血亲,真是比不了的。

顾相宜看着明珠,神色暗了下去:“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明珠心下微动,看向顾夫人:“娘,让我和她说说话,有些事还想问她,您先回避一会儿……”

顾夫人犹豫片刻,看着顾相宜,心里也不好受,避开了她目光,转身走了出去。等她走了以后,明珠才是站了起来,指腹在桌面上轻抚而过。

“说,你有什么事想要告诉我。”

“是很重要的事,”顾相宜并未起身,只扬着脸目光灼灼:“我有先知,知道相府去路,也知道你的去路,本来已经改变了很多了,现在没想到你提前回京了,那么相府日后的运道已经发生了变化……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她竟然听懂了,明珠眼帘微动:“与我说这些干什么?”

顾相宜急急道:“我努力更改了,真的,淮玉哥哥天生神将劝不住拦不住,景文哥哥心软,强留了他在京中,如果不是留了他下来,他日他必将战死沙场。还有这相府,你本是相府的软肋,如若按着从前的轨迹,将来便是暴君的妃子爹……不,是你爹顾轻舟一代奸臣也没有好结果的,我努力更改了你们的命运,是为了你们好……留我一留,可替你从厄运。”

顾明珠暗暗心惊,没想到顾相宜竟然还能说出她们个人命运,从她口中说出顾淮玉和顾景文战死沙场的话,都这个时候了,别的也自然是真的。

暴君的妃子?

她暗自唏嘘,却不抬眼:“你想留下来?你留下来想做什么?”

相宜定定看着她,好半晌了,才是摇头:“我现在别无所求,只求能救我娘一救,骨肉分离,她是无心之过,如果想责罚,那就责罚我,我们那里曾有一句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今日容我一容,日后若有半分差池,只要你们心念一动,我便身败名裂,定不会做有害相府的事。”

到了这个时候,她倒是硬气了一次,明珠终于抬眸,细细想了一想:“不害相府,那你想干什么?”

是为荣华富贵的话,她外间还有店铺,理当不亏。

是为名利,她一女子,为的什么名利?

想不通。

顾相宜见她神色稍缓,也是揪紧了自己衣领,双目又红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是救世主,来,就为了救天下人的,如若不能救,那我就会死,如果我死了,还会重来。”

救世主,来救天下人的。

用什么救?

她死了,所以整个世界就又重来一遍了?

是因为当时在火中,她与顾相宜一起,所以,她有了重生的记忆?

明珠眸光微动:“天下人自有命数,怎么救?”

顾相宜急急道:“只要你不与暴君一路,就会错开许多命数,错位一点,整个运道就会改变,所以,大皇子的婚事,你万万不能应。”

是,因为他日后会成为太子,乃至于成为新帝,明珠了然。

那就看在顾景文的份上,留你一些颜面,先留你几日。”

顾相宜提醒她了,的确,这时候的顾相宜,是为相府假女,只要将此事阐清,不论她做什么,随时可以毁了她。这姑娘现在已与相府连接紧密,今日才在皇帝面前表了功,若是景文在殿前有什么差池,可以她求下些分寸。

这个时候,不好张扬。

而且,明珠心里知道,她当真是从一个诡异的世道来的,真的有先知,说的话应该是真的。现在重生归来,顾明珠也改变了些运道,是以是前世不一样了。

即便是前世,顾相宜怕是也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那样。

想改变相府命运,还得从卫珩下手,只要他不为太子,那么一切就解开了。

认清了关键之处,明珠宽心不少,不再看地上跪着的少女了,她慢步往外走了出去,到了门外,顾夫人正站在院中。

奶娘王氏五花大绑的,此时已是被打得奄奄一息了。

听着说,还要去送官,明珠走下了石阶,看着哭都哭不出来的奶娘,目光怜悯,顾夫人旁边看见了,牵住了她的手。

“恩怨抵了,送去官府,让官大人去定罪,今生今世都不想再看见她了。”

说话间,房门开了。

顾相宜从里面跑了出来,奔向了奶娘王氏,她挡了她面前,看向明珠:“若真狠绝,哪里还有今日,你留我一线,必当知恩图报!”

此时哭了半日,腿上伤处已经高高肿了起来,不敢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