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听得有人大声喝道,“有弓箭上兄弟没,射啊!”

便有箭矢朝这边射过来,他们两人注意着在树之间挪腾,弓箭手也不多,倒也不容易被射中。

那边马车上,陆芜菱姐妹和众婢女正忧心忡忡,她们被三个侍卫引领着朝林子深处走,但是林子深处马车渐渐进不去了。

就在这时候,那个年轻侍卫跑了回来,他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老大他们去把人引开了,车辙印被发现了,赶紧弃车。”

绿蚁哭出声来。

别的女子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剩下来的侍卫中比较做得主的是一个姓朱的,他想了想,说:“我和小李力气大,我们俩背着陆姑娘和崔大奶奶走,你们两人带着别的这些姑娘走。”

陆芜菱看了一眼繁丝,心里很沉重。

剩下两个侍卫不可能保住那么多人,必要时候,可能还打算用这些丫鬟们引走追兵。她很想把繁丝叫过来,但是姐姐对紫燕也不比自己对繁丝感情浅,总不能把紫燕也叫过来,然后让四个侍卫背着四人,把绿蚁和周嬷嬷扔掉。

朱侍卫的方法至少是比较公平的。

谁也提不出异议来。

绿蚁哭着说她要和大奶奶在一起。紫燕也流了泪,却没多说什么,只是跪下给陆芜菱磕了头,道:“求二姑娘好好照顾大奶奶。”

繁丝没多说,只是恋恋不舍地望着陆芜菱,低声说:“姑娘小心。”

陆芜菱点头,说:“你也小心,记住我以前说过的话。”又对紫燕说:“我自然会照顾姐姐,你们都小心点。”

陆芜蘅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到周嬷嬷面前,低声说了什么,周嬷嬷给了她一个东西,然后周嬷嬷大声说:“老奴年纪大了,走不动,只能拖累你们,麻烦哪位小哥给找个地方藏着便是!”

众人见她说的在理,便看哪里能藏,最后小李把她托到一棵极大的树上,又给她留了饼子肉脯等干粮和一袋水,嘱咐她好好藏着。

女人们都流着泪,在侍卫们催促声中各奔前程,分别朝两个方向跑去。

老朱和小李脚程都快,小李背着陆芜蘅,老朱背着陆芜菱,朝山上跑去。陆芜菱怕姐姐太累,自己抱着孩子。

但因为两个侍卫本来便要背着她们,自然也带不了什么吃的。除了一些饼子和肉,米什么的都舍了,东西更是拿不了。

这个时候,天又下起雨来。

豆大雨点打在身上都疼,晚春时节天气也不热,被雨淋湿着实冷得很了。陆芜菱拼命把孩子往自己胸口衣裳里头塞,以免让他淋到雨,可是雨太大了,很快打湿了她的头发,雨水顺着她的发际,睫毛直往下淌,孩子哇哇哭了起来。

陆芜蘅心疼了,她伸手让陆芜菱把孩子给她。

陆芜菱其实也心痛无比,她拿她的小包袱给孩子极力挡住雨,陆芜蘅想要孩子,她犹豫一下,对姐姐小声喊道:“我这里还是干的,你那都淋湿了,递给你也要淋雨…”

陆芜蘅知道她说得对,只是作为母亲的本能让她在孩子不舒服的时候就想立刻抱在怀里,看着妹妹尽力给孩子遮雨的样子,看到自己刚出世几天的儿子在这样的大雨里亡命,她泪盈于睫。

而陆芜菱除了担心刚出世的外甥淋雨要生病,她也担心本该坐月子连屋子都不能出风都不能吹的姐姐会落下一身病来。

可是她除了用身体尽力给孩子挡雨,尽力拍哄他,什么都做不了。

老朱抹了一把满头的雨水,道:“其实下雨倒是好事,把痕迹都冲掉了,而且那些人未必肯冒雨尽心搜寻咱们。”

陆芜菱其实也知道这点,但是她担忧孩子和姐姐的心情却未能稍减,看着淋得浑身透湿,还要背着自己和姐姐的两个侍卫,她又说不出来找地方避雨的话。

好在小李主动说:“咱们到了山上,如果没有追兵,可以找个山洞歇息,陆姑娘和崔大奶奶请先忍忍。”

孩子的哭声一直断断续续,好在他哭得不响,雨声又很响,倒是不怕被听到。

陆芜菱估计他可能是饿了或者尿了,要不然不能这样持续哭。

虽然心里难受极了,却只能狠心无视,盼望老朱和小李早点找到避雨的地方。

跑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山上。这山也不大,也不知道叫什么,好在老朱真的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里怕有什么熊狼虎豹等物,他们放下陆芜菱姐妹,先进去探一探,好在并没有异味骨头之类的东西,遂领了她们进去安置。

陆芜蘅不顾身上衣裳湿了,连忙抱过孩子,摸他额头看有无发热,看到没有,又揭开尿布——果然是尿了,又把了把尿,换了块尿布——她把自己的东西全扔了,只带了孩子的衣服和几块尿布。

然后准备喂奶。

老朱和小李避到了洞口去,老朱看着外头雨势小了点,忧心忡忡对小李说:“我担心老大他们,也担心老秦他们,你在这守着,我探探去,若是运气好,也打点东西回来给姑娘她们炖锅汤去去寒。”

他朝里头向陆芜菱又喊了一遍同样内容,便头也不回走向雨中。

陆芜菱协助姐姐给孩子喂了奶又换了身衣裳,把他擦得干干净净,他也就睡了。

陆芜蘅的包袱里只有孩子的东西,她的衣裳已经湿透了。

好在陆芜菱包袱里还有一套换洗衣服,虽也受了潮,却总比水淋淋往下滴水的好,便给姐姐换上。

小李听到她们叫可以进来了,就进去山洞,捡了点树枝,生起一堆火来。烤烤衣服,驱驱寒,防止野兽,顺便也等着老朱带东西回来炖锅汤。

可是,谁知道老朱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余下人担心极了。

他们随意吃了点干粮,后来实在等困了,便先睡了。也没有被褥,连干草都没有,陆芜菱和姐姐挨在一起,相互取暖,孩子便轮流抱在怀中。

就这样熬到天亮,雨也早停了。

小李勉强安慰着陆家姐妹,但其实他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继续等老朱还是他们先走。

可是没多会,山上便有人巡山,敲着锣,大声叫:“陆二姑娘,请出来吧,你的婢女和侍卫都被抓住了,吴将军有令,一刻钟您不出来,便要提着一个您的侍女的脑袋来巡山,若是两刻钟不出来,就是两个脑袋…”

巡山的都是军中叫阵的,这是专门挑选的嗓门大,口齿清楚伶俐的,两军对阵时候,互相骂阵用。

山虽然不小,他们的嗓子加上回音,却听得真切。

陆芜菱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轰”一声,一时什么都想不到。

陆芜蘅脸色苍白,一把抓住妹妹手腕,说:“你不能出去!”

小李听到侍卫们也被抓了,也是哆嗦了一下。

巡山的还继续叫:“陆二姑娘,快出来,吴将军说了,只要你自己出来,你的侍女和护卫,一个都不杀…”

陆芜菱咬着嘴唇,站了起来。

陆芜蘅拼命拉她坐下,低声骂:“你疯了吗?那些不过是婢女,你要为了婢女去受辱丧命?”

陆芜菱想起紫燕对姐姐的忠心,惨然笑道:“你能眼睁睁看着紫燕死?”

陆芜蘅对紫燕自然不可能没感情,泪便流了出来:“我自然不忍,只是两相权衡取其轻…”

陆芜菱想起了繁丝的种种,湿了眼眶,道:“姐姐,我不能…繁丝她,即使在我身为官奴时也视我为主,在我一无所有也忠心耿耿不离不弃…人或有贵贱,情谊却是一般无二的…我也不算什么贵重之人,不能让这么多人为我枉死…”

说着她掰开陆芜蘅的手,走到小李侍卫跟前,说,“小李,我姐姐就拜托你了,一会儿我会找别的地方偷偷出去,不让他们发现这里,你要小心保护姐姐,最好躲起来等人都走了…躲得越深越好…”

小李到底年轻,也红了眼睛:“陆二姑娘,我们护送您的时候,大人就吩咐,宁可我们死了,也不能让您出事…”

但是他们同僚间也是情义颇重,让他看着其余人被杀,他却也不忍心,所以哽咽难语。

这时候,外头巡山的又叫起来:“陆姑娘,时间到了,吴将军问,您是想先杀男的还是先杀女的?要不还是男的吧…男的死了一个还有四个,女的只有三个…”

听到侍卫们竟是被一锅端了,小李目眦欲裂。

陆芜菱决然站起,道:“我若不出去,迟早咱们也会被发现,我现在出去,至少现在不会有人死,小李,你答应我照顾好我姐姐,哪怕你死了也不要让她们母子出事!罗将军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

陆芜蘅哭得泣不成声,突然抬头道:“芜菱,我冒充你出去,你帮我好好照顾这孩子便可。”

陆芜菱轻轻抚摸了一下姐姐肩膀,柔声道:“别傻了,姐姐。”

她往外走,陆芜蘅抱着孩子踉踉跄跄去拉她,小李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陆芜菱狠狠心,将姐姐甩脱,低喝道:“别再婆婆妈妈!”

她悄悄掩身出去,听到巡山的声音便有最近的就在下面一条山路上,她潜行了一会儿,钻到树丛里,然后突然爬出来,装作一直躲在树丛里,然后大声叫道:“我在这里,不要杀我的侍女和护卫!”

第62章 进奉

吴将军在林子里空地上驻营,此刻已经早已吃过朝食,该是拔营的时候了,不过没有抓到陆芜菱,他是不会轻易走的。

他一手搂着李曼娘的腰,一边哼着小曲,志在必得,神情惬意。

他不远处,绳索拴住了三个容貌出众的年轻婢女,一个已经是妇人装束,他在盘算着,这三个能不能动。

陆芜菱抓到是要立刻献给四殿下的,自然动不得,这三个,倒也是鲜嫩的…

只是若陆芜菱不愿意,记恨自己,以后她跟了四殿下,吹吹枕头风,自己倒是不值当…

罢了,也不是什么绝色佳人。

想着他也不管周围多少士兵看着,伸手便捏了捏李曼娘的小胸脯,心里也美滋滋的,李曼娘虽然也不是绝色,到底是诗书大族培养出来的淑女,这样女子,识文断字,又知道对男人曲意逢迎,比起那些小门小户的,或者欢场女子,不知好多少。

吴将军甚至想,如果一路李曼娘伺候得好,回去就正式摆酒纳她,也不用等她怀不怀孕了,反正她跟自己时确实是黄花大闺女。

这样想着,他的蒲扇般大手在李曼娘臀部满意地用力一拍。

李曼娘忍着胸部和臀部的痛以及心里的羞辱,依旧笑道:“将军,时间到了吧?先杀男的还是女的?”她吃吃笑着,尖尖的手指指着那边被捆得如粽子一般,满身不是血就是青肿的四个侍卫,又滑到被绳索拴着的三个侍女身上,“就这个吧。将军,如何?”

她指的是紫燕,紫燕作为陆芜蘅最得宠的婢女,心腹手下,没少给她脸色看。

绿蚁脸色大变,骂道:“李曼娘,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亏你是崔家教养出来的,竟是不知羞耻!你父母的脸都叫你丢光了!逃婚不说,被乱军玷辱了连一死全节都不会!”

李曼娘大怒,跳下吴将军的膝头,走到绿蚁面前,啪啪便给了她两个耳光。

她平常都要注意言行,现在来这下却觉得痛快极了。

绿蚁怒目而视,李曼娘指着她鼻子狞笑:“我丢脸?反正崔家不是把我送人做妾就是给乡下土财主家做儿媳妇,我自己找了吴将军,跟着吴将军,还比他们找的好些!…”说着不解气,又给了她反手两个耳光,打得声音响亮,用尽了力气,以至于绿蚁嘴角都渗出血丝来。

李曼娘转身对吴将军道:“将军,这小蹄子以前就总是欺负我,他们家不但主子看不起我是父母双亡的孤女,连下人也可以随时笑我骂我,不如第一个砍她脑袋吧。”

吴将军笑嘻嘻地不说话。

这时候,却远远听到报喜声:“将军,大人,抓到陆二姑娘了!”一小队士兵欢欢喜喜,绑着陆芜菱回来了。

陆芜菱衣裳有些不整,头发上,衣服上都沾了枯草树叶,看上去狼狈极了。

李曼娘看得心中极爽,她当初逃家时,虽然带了些碎银和全部首饰,可是没多久便被人抢了,然后还险些被人贩子抓住,逃时便遇到了乱军,也是狼狈不堪,要不是运气好,恰好是吴将军一眼看中了她,不知道要被那些士兵如何。

如今虽然不免要侍奉吴将军,吴将军年纪大了点,人又太粗鲁不文,但总好过被普通士兵玩弄。

侍奉好了他,也不至流离失所,沦落至贫贱,那崔家给自己说的亲事,恐怕那家人早在乱军里家破人亡了,幸好自己逃出来了。

繁丝看到姑娘被绑过来,立时眼泪便下来了,叫了声:“姑娘,你怎么这么傻?”

旁边那四个侍卫,便有老周和老朱,少了一个,却是昨夜动手时被杀了。老周和老朱看到陆芜菱被抓来,都是眼神一黯,老朱直率些,受伤也轻,便叫道:“陆姑娘,你这般我们也对不住罗将军…”

陆芜菱看着他们微微笑了笑,道:“没法子,我也实在跑不动了。”

紫燕却是含泪道:“二姑娘,大奶奶她…”

这时吴将军已经蹿了起来,走到她面前,眯着眼,笑道:“陆二姑娘好啊,不知道你姐姐呢?”

他除了升一级,还想着陆芜蘅和孩子能从崔家换到什么好处。

陆芜菱端详了一下吴将军和李曼娘,不动声色,平静道:“我姐夫找了过来,昨夜找到的,我姐夫只有一匹马,所以先带了姐姐和孩子走了,说他们到了安全处就回来接我。”

吴将军大为懊丧,想,走了一夜多了,又是骑马,恐怕是抓不到了,谁会为了个小姨子回来涉险?顶多派手下仆从来救她。

别人听了,也都信以为真,紫燕神情欢愉,泪中含笑:“阿弥托福,我就说大爷不是无情之人,定是独自偷偷出来寻大奶奶的!”

老朱却气哼哼低声骂道:“妈了个巴子!老子们护着陆二姑娘也没抛了他媳妇,他竟然就只管他老婆孩子,把陆二姑娘一个小姑娘扔在虎狼窝里!”

陆芜菱没想到自己信口胡诌,不过为了让这个吴将军不要再搜捕姐姐,竟替姐夫招了骂,有点哭笑不得,道:“老朱,姐夫也是没办法,他只有一匹马,姐姐才生了孩子几天?总不能顾我不顾她和宝宝吧?”

吴将军失望一过,看眼前这姑娘也如宝藏一般,毕竟是四殿下喜欢的,就算将来成不了正妃,也能当个受宠的侧妃,倒是要跟她交好…于是立马换了满面笑容,又回头斥骂那些士兵说:“你们捆着陆姑娘作甚?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经得起你们捆!”

士兵们解开陆芜菱背后绳索,吴将军笑嘻嘻道:“陆姑娘,四殿下一直很担心你,好在终于找到你了。我们也放心了。等见了四殿下,也好交差。”

陆芜菱见到他如此前倨后恭,先兵后礼,也觉诧异。想想也明白为了什么,不禁心生厌恶。

但不管如何,眼下他有所忌惮总还是件好事,便点头道:“请吴将军不要为难我的侍从婢女,将他们放了吧。”

吴将军又不是傻瓜,想着四殿下恐还要用这些人胁迫陆芜菱呢,怎么能放?便笑嘻嘻道:“陆姑娘还要人服侍呢,怎可放了他们?何况他们本来就是服侍姑娘的,放了他们叫他们去哪里?实话说,我也不敢擅做主张,要待四殿下示下。”

说着,令人给那三个婢女解开绳索,让她们服侍陆芜菱,又叫将那四个还活着的侍卫抬下去。

陆芜菱急了,道:“你要把他们弄哪里去?”

吴将军笑道:“他们都受了伤,让人带下去医治,放心,陆姑娘,只要您不跑,他们肯定是好吃好喝好好的。”

又叫人给陆芜菱她们准备专门营帐,腾出运军粮的马车,又叫李曼娘将自己的换洗衣服拿出来给陆芜菱换。

把李曼娘恨得银牙暗咬。

行军途中自然不会舒服到哪里,虽然吴将军有心照顾,也不可能舒服,期间虽然老周他们想要偷偷设法跑,却是没成功。

此时四皇子还在济南府,吴将军得了陆芜菱,便日夜兼行,将她护送过去领赏。

不过两天,便送到了济南府。

四皇子和他的舅舅,镇南大将军身边的亲信军事,派来给他督军的郑先生正在谋划军机,听到外头报说吴将军带着陆二姑娘来了,不由微笑,道:“他倒是能干。”又道:“快请进来。”

郑先生和他正谈正事,见他有些喜形于色,又想吴将军虽说前头没什么战事,居然为了给四殿下送个女子抛下军中正事,花两天时间跑过来,可不是什么好风气。想到面前的主子可能便是将来的一代君王,不由进谏道:“殿下,勿使儿女情长,误了英雄大事。”

四皇子闻言笑道:“女子不过是个玩意儿,自然不会误了军国大事。”

第63章 西疆明月

西疆。

虽是进入了五月,入夜也是寒凉。

风沙漫漫,磨不去铁血男儿纵马奔驰的英姿;冷月溶溶,浸不掉他们的一腔热血豪情。

几千骑兵趁夜满载而归,他们追击胡人中最彪悍凶狠的一个大部落,伏击千里,不死不休,终于将那个部落全歼。

虽然他们也受了伤,死了人,不过胜利的报酬并不低,这个部族是他们的宿敌,如今族中一万多男子大半被他们斩杀,掠得牛羊金帛无数,便是女子也很不少。

骑兵只带了些美貌女子和掠得的金银回来,后头还要上万的步兵队伍压着辎重。

听着非常残忍,可是胡人对待汉人的手段,还要残忍得多。

至少,他们很少伤害孩子,但那些胡人去掳掠汉人边境的村镇,会把小孩都摔死。

仇恨日积月累,双方便都不把对方当人看了。

战争最残忍的,也正在于此。

虽然罗暮雪役下算得严格,不过也只能做到让士兵不扰自己这边的普通百姓,不让士兵们劫掠胡人,在这里实在是说不过去。

所得丰厚的将士们回到自己的营地,高声谈笑,无忧无虑。许多牛羊野味被洗剥了架起来烤,肉香飘荡在营地半空,伴着澄净夜空,金黄明月。

虽然不许喝酒,但还有美貌胡女歌舞助兴。

有的被掠的胡女在低声哭泣,不过大都都开始歌舞和奉承男子。胡人在草原上也是互相掠夺,这些女子经常被抢来抢去,已经习惯了。

罗暮雪受了点伤,一只箭射中他左上臂,好在穿着甲胄,箭头射得不深,这个对他来说,不过是点小伤。军医在一边给他拔箭敷药,他若无其事,准备吃烤好送上来的第一批羊肉。

罗暮雪不在的时候,帮他统军的屯田官是他的左右手,一个叫田礼的青年,此时正在他右手边坐着,笑道:“这次大捷,若是朝廷没出事,咱们封赏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还能升一级。”

又道:“将军今晚也挑一个吧?这次的萨莫拉族是大族,族中女子大都是劫掠来的或是小族贡上的,美女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