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着,犹豫着,终于还是同意了,结果,那天晚上自然被他吃干抹净。

事后,她好像天塌下来了,痛苦又矛盾的表情看得他愉快极了,她好像还打算悬梁来着,被他甜言蜜语哄了几遍,说什么自己一辈子只喜欢她一个人,就算世俗不容又怎么样。

于是她慢慢也就甘心了。

甚至也迷恋上了他年轻的身体。

可是等到她开始迷恋他时,他却厌倦了,觉得她盼望他的神情,她本来让他着迷的丰腴身体太过肉感,太过yin贱,于是他终于不耐烦,有一天把她赏赐给了一个四十来岁,身强体壮的庄头当续弦。

他至今还记得她不敢置信的面孔,缓缓流下的眼泪,跪在他面前泣不成声的哀求。

一想起来就觉得身心愉悦,舒畅无比。

他还记得自己轻笑着对她柔声说:“姆妈,我是为了你好,你和我这般纠缠下去,若是被父皇母妃得知,我倒是无事,恐怕你死无葬身之地。我特意给你挑了这个男人,别看他长得不好看,床上能耐得很,他第一个老婆就是熬不住被他弄死的。我知道,女人到了三十岁是如狼似虎,他绝对能满足你这yin贱的身子…”

那时候,乳母睁大了美丽的眼睛,一脸的惨白无人色,连眼泪都流不出来。那表情真是…漂亮极了。

后来,他也就抛到了脑后,直到三年后偶然想起问了一声,听说她嫁给庄头一年多便死了。

他觉得这个结局很完美。

他并不想看到变得黑瘦憔悴庸俗,适应了庄头老婆一职的她。

四皇子觉得自己从来不是好色之徒。

他自己本就生得好,又地位如此尊贵,从十一岁开始,就有宫女想爬他的床。但是他很挑剔,宁缺毋滥。

不管是野心勃勃的爬床丫鬟,还是看到他便一脸娇羞的大家闺秀,还是他那个无时无刻不想对他撒娇的表妹,都让他心生厌恶而已。

他大部分心思都在他的野心上,偶尔实在觉得身体需要了,他就勉强找个干净的丫头纾解下,一般这样的丫头也留不过几个月,就被打发甚至弄死。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喜欢的女人,可能就是陆芜菱了。

陆芜菱资质甚高。如果当初他的乳母是她扮演,可能结局就不大一样。她肯定不会那么快迷恋上肉欲,她肯定挣扎得更美丽更动人,最后打发她的时候,如果是陆芜菱,肯定会倔强地说一些叫人黯然魂销的话,绝不会苦苦哀求。

自己说不定一不忍,就把她重新抱回怀里了。

那个女人,平白担了自己乳母那么叫人销魂的身份,却实在无趣。

要是聪明剔透又有灵性又有骨气的陆芜菱,不但能够扮演好自己需要的对手戏,恐怕还能在自己厌倦时给自己意想不到的惊喜。

人生不但需要默契的搭档,强大的对手,也需要这样一个堪为对手让人兴奋让人口齿生津的女子。

走在去外书房的路上的四皇子把乳母从记忆里赶出去,继续津津有味地想着如何炮制陆芜菱。

他得到陆芜菱,就像好茶之人得到一罐真正的窖藏梅花雪水,拿不定主意到底是用来冲泡西湖龙井还是太湖碧螺春。

就好像老饕得了一条老大的新鲜鲥鱼,犹豫到底是清蒸还是红烧。

最后他灵机一动:何必纠结,既然鱼可以两吃,陆芜菱当然也可以,自己就把二者结合好了,可以宠了再欺负,欺负了再哄…

这当然难度很高,但是四皇子觉得自己是个好厨子。

材料珍贵,配料也得精益求精,四皇子反复推敲,决定要让每个细节,每句话都尽善尽美。

他心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期待,他想,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期待,最兴奋的时候之一,仅次于有朝一日登上大宝的前夜…

第66章 许嫁

陆芜菱坐在屋里发了会呆,苦思对策,可是人为刀俎,我却实是鱼肉,命门握在人家手里,却又能有何良策?

她想起罗暮雪说,你便是再聪明,有时候遇上绝对的力量,也是无用。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父亲身死,阖府被抄,她一无所能。

被罗暮雪买回去,再怎么坚持,他要动手的时候,她也只能任凭宰割。

乱军突起,世道大变,她也好,姐姐也好,大多数无拳无勇的人们也好,都是如同豸鸡一般,朝不保夕,欲求一夜安宁而不可得,惶惶不知所终。

生死荣辱,太平时在天子,在高位者一言一念之中,乱世时,更是如无根浮萍,随意一阵小风小浪,也便就此没顶。

陆芜菱心里涌起深沉的悲哀。

她真的是,太没有力量了…

罗暮雪不知道,她其实很羡慕他。

羡慕他能够用自己的力量,聪明一步步强大,虽然出身低,却也已经足以庇护自身。

她也知道,如果她依附他,好好地嫁给他,同样也会受他庇护。

可是她总觉得,被他庇护的自己,很羞辱…

仰仗男人一时的恩爱,便是正妻,也不过是任人摆布而已,就算自己嫁给他,一针一线,都是他的,又有什么脸面同他并肩?

若是自己家中没有出事,若是罗暮雪上门求娶她,若是人能够重新活一次,她会不会从心里欢喜他?…

她突然间想起了父亲。

父亲年轻时,风流蕴藉,听说,他同母亲也是曾经两情相悦,琴诗相和,鹣鲽情深。

可是母亲刚刚亡故,他便纳了青姨娘,据说是因为青姨娘生得有三分和母亲相似…

大姐很恨父亲,恨他对她的母亲毫无感情,恨他对亡母的幼女不管不顾。

其实自己心里,也恨父亲。她记得自己小时候,在贾氏那里受了委屈,渴望跟父亲一诉,却三五天看不到父亲一眼的心情…

长大了,她恨父亲明明只爱他自己却还装作对她母亲痴情,到了母亲的忌日,都要写篇声情并茂的悼文。

其实同为善弄文墨的自己知道,若真是痛楚,又岂能如作秀般去润色辞语?

他不过是陶醉于自己的深情里。若是真的爱母亲,便是公事再忙,又怎会对女儿如此敷衍?

有时间去宿在姨娘屋子里,没有时间关爱女儿…

可是他终究是她的父亲,她在他每次因为她写了好诗好文眉飞色舞时,心里不免还是酸涩欢喜的。

她突然清醒无比意识到父亲已经死了。

到今天才清晰无比地去想,他收监,判斩监侯,被送上断头台时,是什么心情…

可曾想起他的遗孀儿女?

可曾想起她的母亲?

陆芜菱突然泪流满面。

陆芜菱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危险的地方莫名其妙想着这些事情很是滑稽,摇摇头,把父亲和罗暮雪都丢在一旁。

她得要想着眼下。她虽然不怕一死,却不可能眼睁睁真的看着四皇子把繁丝或者周侍卫他们割来割去的…

这段时间遇到这些事,才知道想死都不能死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无奈。

可是她做不到像父亲那样,谁都不爱,谁都能舍弃。

对她好的人,她也必须回报,如姐姐,如繁丝,甚至如周侍卫朱侍卫。

四皇子商量到很晚才得以结束。

他本来心里怀揣着满心的兴奋和邪念,此刻却有些疲累了,他犹豫着今天夜间是先哄哄陆芜菱还是先得了她身子再说。

照着他的性子,自然是要得了她才舒服,可是他又觉得太急色了也没意思。

远远看到他屋子里亮了一盏昏黄灯光,在黑夜里,室外的小径上,他突然觉得心中一暖。

他记得他当年见到她时的情景模样,记得她干净如山顶白雪的笑靥,他记得他在对父皇,对母妃,对宫里事情心底升起厌恶,在跟乳母翻云覆雨后偶然觉得心底空虚冷漠时,在为了谋划大事心力交瘁时,偶尔会想起她。

那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她将来会是他的妻子。或者说,他偶尔幻想将来娶妻之后的生活,是以她为假设对象的。

那时候他曾经幻想过,自己在深夜归来,她点了这样一盏灯等他。

他心里软了软,虽然陆芜菱不能做他的妻子了,自己还是要好好待她,玩归玩,却还是不要把她玩得太伤了。

进门时候,陆芜菱在灯下半睡着,和他幻想里一个模样。

她会等着他,不会先睡。

他走过去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肩膀。

陆芜菱仿佛被蛇咬了一口,骤然惊醒。

其实她是怕自己不小心睡着了,会被他轻易占了便宜。

她也很疲倦。

也是身心交瘁。

看到四皇子灯下俊俏的面容,带着探究的微笑看着自己,她叹了口气,喃喃说:“殿下,我累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行吗?”

四皇子僵了僵,随后又重新挂出微笑,道:“好,我抱着你睡个好觉。”

真是…厚脸皮到无法形容。

陆芜菱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冷冷道:“殿下是不想让我睡吧?我在这里坐一夜好了。”

四皇子眼睛里重新有些兴奋了,面上依然温柔款款道:“菱儿不想睡觉?那我教菱儿做点有趣的事情好了。”他从后面抱住她肋下,把她往床上拽,一边低头在她耳边故意柔声说:“菱儿一路累了,今天不用你伺候我,我来伺候你,一定让你舒服…”

陆芜菱脸涨红。

她本来打定主意要对四皇子冰冷以对,她直觉知道他在期盼她脸红,羞恼,甚至哭泣哀求,她越不如他愿越好,可是胸中胀满羞愤,她实在忍不住。

她拼命控制自己的愤怒,低下头,也不反抗,只是冷笑着低声说:“呵呵,四殿下是真心把我当成粉头妓子了…”

她声音里的悲凉愤郁仿佛沁凉的水,浇在四皇子热腾腾的心思上,一时间便只余得些白烟袅袅。

他不知不觉松开陆芜菱。

陆芜菱被他扯得狼狈,慢慢扶着桌沿站好,转身站得要被挺直,直视他的双眸映着闪亮的灯火,她声音很低,但是很有力:“四皇子是觉得,我这样一个家破人亡,失了贞的女子,在这样世道,随便便可做个玩物吧?”

“没错,我无权无势,殿下要逼迫我,我不过任殿下宰割,殿下逼得我欲一死,却还要顾忌着我的使女在您手里…”她凄然冷笑,“随便您吧。”

四皇子一时怔住,觉得心里哪里被轻触了一下,他的心早就被磨得硬得很了,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一冲动竟开口便说:“你不要这样,我答应你没给你名分不碰你好了。只是我真有难处,如今不能便娶了你为妻,我只能让你先做个侧妃,你要挑三拣四的,我现在就办了你。”

说到最后,他又恼火起来,觉得自己怎么一时脑子发热便说出这样承诺来,表妹没过门,他根本不能先娶侧妃,否则不知道要怎样闹腾,等表妹进了门纳她,这要等到猴年马月?

自己就看着一块肥肉在嘴边却不吃?

他想好的那些美事都不实施了?

他一时懊丧极了。

觉得自己十五岁以后没那么傻过。

今天不过是累了,怎么心也软了。

他知道陆芜菱不肯做妾,此刻便盼着她开口拒绝,自己便干脆直截了当把她“办了”。

可是又隐隐有几分希望她答应。

陆芜菱心里跳了一下,自己如果答应,是否真的能拖延一二?

但是不免要跟他敷衍一二…

她不屑同他说谎敷衍…总也比被他逼死,把繁丝他们都害了好。

眼下,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慢慢垂下眼帘,低声道:“如果殿下能遵守承诺,臣女愿意为殿下侧妃。”

四皇子盯着她看,似乎能把她脖子盯个洞…他心里觉得她是在敷衍自己,心头慢慢发凉。

但是又隐隐藏了期望。

也许她是真的答应了…她也许迫于形势没办法…不过她在殿上高声说誓死不为妾,现在却肯做自己的妾…

他忍不住又有些欢喜。

他看了她很久,久到陆芜菱觉得浑身难受。

最后他凉声说:“我希望你不是骗我。”他慢慢掬起她一束青丝,手指轻轻玩弄,“如果你骗我,一定会后悔还不如今日一死…”

随后他笑了,声音又转回亲昵温柔:“菱儿既然要做我的人了,虽然我会遵守约定,不会现在要你身子,但是除了这一点,你该如何服侍丈夫,希望你都一一做到。”

第67章 又见锦鲤

四皇子冲口而出之后,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便笑眯眯道:“每天要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我不回来你不准睡觉,我要是熬夜你要炖补汤,天气热了,别忘了给我准备点桂花酸梅汤啊绿豆汤什么的,对了,我的小衣鞋袜你要替我做…”

陆芜菱越听越无语。

四皇子说得跟之前没人管他饮食起居一般,好似就没人给他做鞋袜似的。

陆芜菱皱眉说:“我不善针黹。”

四皇子笑道:“我知道你擅长什么,不过,不在不擅长处为了自己夫君努力,怎显得你爱我呢?”说着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揉了揉她的肩头,说:“你快给我做吧,无论做成什么样,我都会喜欢的。”

真是气得肝疼,自己到底哪里爱他了…自说自话也不能这般…

陆芜菱从来没亲自动手给谁做过鞋袜,连陆纬和贾氏都没有过,如今竟要被逼着替他做…

四皇子看她低头不语,觉得这火候不行,继续笑嘻嘻说:“要是菱儿这几天让我满意,我就让你的侍女来服侍你,若是不满意…”

陆芜菱一听,也只好强忍着“嗯”了一声。

四皇子高兴起来,抱起她坐下来,伸手轻轻捏住她下巴,把她脸转过来,凑近她低低说:“真不要我留下来?一个人睡觉害不害怕?”

陆芜菱被他强抱着坐在他大腿上,又听到这样的话,真是浑身僵硬发抖…

还害不害怕…

自己从两岁就是自己睡的。乳母不过在踏脚上睡而已。

这样恶心肉麻的话他怎么问得出口的?

她连勉强回答都无法做到,只是好不容易僵硬地摇了摇头。

四皇子在她耳边轻笑,柔声说:“小丫头还是害羞呢,好罢,我不逼你了,今晚只亲个嘴便走。”

陆芜菱还不及反应,便被他含住了双唇。

四皇子嘴唇微凉,她僵硬极了,比起那次她为了自尽,勉强应和罗暮雪的吻,这吻让她心里抵触又直泛恶心。她拼命控制才没有用力推开他。

四皇子却亲得激动起来,一手摸索着她的后颈,一边用力吮吸她嘴唇,还企图分开她嘴唇把舌头探入。

陆芜菱实在忍不了了,用力扭动脖子挣脱他嘴唇,终于挣脱开来…她眼睛里已经有了水汽,手背捂住嘴唇,低头喘息,控制住自己尽量不现在就擦嘴唇触怒四皇子。

她想说“不要这样”,又怕因此会令他更兴奋。

四皇子也在喘息,面色潮红,眼睛亮如夜星,最后终于笑了笑,平息下来说:“好东西要留着慢慢吃,盼得越久,吃得越香,我不急。”

然后站起身,又看了她半晌,才开门走出去。

陆芜菱觉得四皇子有些令她生出恐惧。

她呆坐了会儿,大声叫人送水来梳洗,外头候着的小丫鬟进来答应,没多久便送了热水,她漱了五遍口,最后决定好好睡一觉,明天先跟四皇子虚与委蛇,看能不能让他把繁丝先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