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乔莉和云海去了新信,詹德明介绍了另一家子公司的人给他们认识,大家一起吃了顿便餐,乔莉与云海这才往公司赶。云海开着开着,忽然觉得方向盘一滑,车身摇晃了一下,乔莉向前轻轻一撞,忙伸手扶住车门,“怎么了?”

  “不知道,”云海惊诧地说,“难道避震器坏了?”

  “不会吧?”乔莉感觉了一下,“现在很平稳。”

  二人又开了一段,云海的手机响了,乔莉听到一个女孩尖叫的声音,“哥,刚才地震了!你在哪儿?有事没事?!”

  “地震?”云海一愣。

  “刚才我们公司大楼都晃了,电梯也停了,我是从十九层走下去的,现在好多人都在楼下,太恐怖了!”乔莉和云海对视了一眼,突然想起“避震器”的问题。

  “你待在原地,我在开车,有事就打电话。”云海放下手机,乔莉问:“刚才是地震吗?”

  “可能。”云海笑了笑,“北京每年都会有一两次地震,没什么大问题。”

  半个小时以后,两个人回到公司,公司楼下一片平静,既没有人围聚,也没有人惊慌。二人都觉得是云海的妹妹小题大做了。乔莉上了楼,回到座位,刚打开电脑,便见MSN上人头闪烁,跳出了十几个对话框:

  “乔莉你还好吗?北京没事吧?”

  “上海地震了!我们大楼都晃了,北京怎么样?”

  “四川大地震,还记得我们的高中同学吗,那个小四川,他现在联系不上,我们正在分头打电话!”

  乔莉万分惊讶,立即开始Google,此时关于地震的消息已经铺天盖地。就在瑞贝卡婚礼结束之际,四川发生了地震,危及北京、上海等多个地方。乔莉开始给家人和朋友打电话,杭州没事,上海没事,她开始给四川的老同学打电话,电话显示无法接通。这时有人在MSN上问她,和四川的同学联系上没有?他们已经打了半小时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

  销售区只回来了几个销售,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有人问乔莉,结婚现场有事吗?乔莉说没有,只是回来的路上感觉到了地震。

  乔莉哪里还有心情工作,开始询问其他部门同事们的情况。有几个川籍同事因和当地家人朋友联系上,或联系不上情绪激动,紧接着又有人得到家中有人死亡的讯息。公司的MSN、电话乱成一团,就在这时,乔莉的手机响了,是瑞贝卡。“安妮,”瑞贝卡的声音带着哭腔,“今天晚上你来陪我吧。”

  乔莉吃了一惊,“你在说什么?”

  “我老公是四川人,他和他家里人联系不上,他要订机票赶回去,他妈也回去,他们要坐飞机去成都。”

  “现在那边情况不明,他们走得了吗?”

  “不知道。”瑞贝卡的声音既痛苦又无奈,“总得试试吧。”

  “如果他们走了我就过来陪你,如果他们走不了,你就安心待在家里,现在四川情况很严重,我也有同###系不上,你别太着急。”

  “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我好不容易才结了婚,刚过一天,就出这样的事情!”

  “算了,天下的事都很难说,”乔莉说,“再说今天不止你一个人结婚,你不要因为这个难过。”

  “我太倒霉了,”瑞贝卡说,“我就不应该结婚。”

  “你在说什么啊。”乔莉说,“你昨天刚结婚。”

  “我老公一点都不疼我,刚举行完婚礼,他就要赶回去,赶回去也不要紧,可是你不知道他的态度!”瑞贝卡哽咽着说,“我觉得真没意思。”

  “他家里出了问题,所以着急,”乔莉想着上午那个男人接新娘时强硬的态度,说,“他只是不太会表达关心。”这时,她见又有电话进来,忙说:“我在等四川的一个消息,回头再聊。”

  她挂上了电话,回拨了过去。原来四川的那个老同学找到了,人暂时平安。乔莉走出座位,到了茶水间。茶水间已是人满为患。云海问:“你有亲戚朋友在四川吗?”

  “有一个老同学。”乔莉说,“刚刚联系上。”

  云海默然不语。同事们都谈论着四川,聊着各自有没有亲朋或者认识的人身陷灾区。有一个销售,昨天刚到的成都,这会儿已经联系不上了。陆帆打电话给云海,让他亲自安排电话销售,每隔五分钟给他打一次电话,直到打通为止。

  “去四川的销售找到了吗?”乔莉问云海。云海摇了摇头。窗外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大楼内灯光惨白,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地震、死亡、杳无音信。突然降临的灾难让每个人无所适从,又觉得心有所感。每天的奋斗与挣扎在此时毫无意义--只要大自然轻轻发怒,就可以把一切立即取消,生活除了升职加薪,是否还有另外的内容?

  瑞贝卡的电话又到了,她告诉乔莉,丈夫和婆婆没有走成,所有通向四川的交通都中断了。她丈夫和婆婆沮丧之极,并抱怨这场婚礼是不吉祥的预兆。

  乔莉在瑞贝卡焦虑的声音中无语。她想着昨天早晨在瑞贝卡家欢天喜地的场景,想到那套性感的内衣,觉得人生的无常实在无法表达。而这时,陆帆和车雅尼正坐在一家公司楼下的咖啡厅。他们是过来开会的,结果临时接到通知,说客户有事,会议延后一小时,二人便在下面的星巴克喝点东西,没想到刚刚坐下,就被大地震的消息淹没了。

  陆帆非常担心去四川出差的销售,他不断地给他打电话,希望能够得到平安的消息,但是每一次都是无法接通。他看了一眼车雅尼,她正悠闲地坐着,嘴里叼着一根吸管,轻轻地吮吸着咖啡,似乎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陆帆不禁问:“米兰达,你是哪里人?”

  “四川。”

  “什么?”他大吃一惊,“你亲戚朋友都没事吗?”

  “我父母早死了。”车雅尼无所谓地笑了笑。

  陆帆一愣,“还有什么亲戚吗?”

  “我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车雅尼冷冷地说。

  陆帆又是一愣。车雅尼看着他,语气缓和下来,“我十四岁就是孤儿,我姑妈救济我读到大二就死了。”

  “是吗?”陆帆不知如何安慰她,慢慢地说,“有时候生命是无常的,就像现在,所以做人要珍惜现在。”

  “对!”车雅尼说,“譬如朝露,只争朝夕!”

  陆帆心中一冷,这话说得多么残酷,还有一种极度的孤独,他看着眼前这位外表柔弱、内心寂寞的女孩,一时语塞。这时,他听见了短信的声音,发件人是戚萌萌!

  几个月没有联系,她怎么样了?不知有没有危险?陆帆连忙打开短信,看到了一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话:各位亲友,我于今天下午一点十分顺利生下一个儿子,体重六斤七两,母子平安。

  真想不到啊!戚萌萌当妈妈了,而且是在这样的时候。看来她在医院应该没有听说这个消息。陆帆面含微笑,心绪既幸福又复杂:这个曾经和他爱过、恨过、闹过、无数次纠缠过的女人,居然成为了一个母亲。可是父亲,却是另外一个人。

  自从她怀孕以来,就很少再找自己了,也许从此他的生活就和她没有关系了。就像一条路,终于出现了一个分叉口,朝两个方向慢慢地延伸开去。

  车雅尼默默地看着陆帆,这个男人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了变化,而且这变化如此暧昧,说不清道不明。她淡淡一笑,假装不经意地问:“这是谁的短信?”

  陆帆抬起头,看见了车雅尼的眼睛,他笑了笑,“一个朋友,她生了一个儿子。”

  “今天?!”车雅尼嘴角一挑,“那你真要好好恭喜恭喜她!”

  “是啊,”陆帆说,“我是应该好好恭喜她。”

  第二天早上,去四川出差的销售和公司恢复了联系。他打电话给陆帆,说想请一个月的假,跟着一群志愿者徒步去北川支援。陆帆同意了。赛思中国开始发起一场募捐,除了公司的捐赠,每个员工也自发地参加了一些救助工作。有两个员工申请假期,要驾着自己的车参加救助队,把自备的物资送往四川。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对这场灾难感同身受。这不过是场天灾人祸,既然没有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又与自己何干呢?

  乔莉收到了周雄在MSN上的留言:“地震了,你还好吗?”

  她也留了言:“我很好,一切平安,你呢?”

  关于晶通电子的内幕,此时她不想探听,除了公司组织的捐款,她还取出一个月的工资,捐到了红十字会。

  大地震的余波在新闻与人的心里反复起伏,可是生活与工作,却要正常继续。乔莉自从上次从晶通回来之后,便一直等着下一步的举动。既然王贵林说信私不信公,那么何乘风等人应该会有相应的动作吧。可是这一等,便是十多天,公司上至何乘风,下至陆帆与云海,都没有再提这件事。不过,现在的乔莉比春天的时候镇静多了,她意识到,晶通电子会牵涉到很多问题,就连陆帆他们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每一步都需要谨慎与耐心。所以,她有的是耐心与毅力。

  而陆帆则一直等待着云海的决定。不管何乘风说的故事有多好,陆帆太清楚自己的优点与缺点了,如果没有云海的参与,仅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做好的。只有他的决断与执行,加上云海的深思与韧性,才能有成功的把握。

  但是他知道,云海做事一向深思熟虑,除非他自己想好,否则很难说服他。整整两周时间,陆帆没有问过云海一次关于“故事”的考虑。两人几乎天天见面,讨论公司的工作。但陆帆从来不提晶通电子,就算涉及也是就事论事,从不多问。

  五月末的北京,完全像是夏天,又到周末,而且是云海答应给出答案的最后一个周末了。陆帆一边工作,一边忐忑不安,究竟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这时,电话响了,是云海,“弗兰克,明天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一谈。”

  “有。”陆帆竭力让声音很平静。

  “去哪儿?”

  “来我家吧。”陆帆想了想,“家里地方大,也清静。”

  “好,明天上午九点,”云海呵呵一笑,“我直接去敲你的门。”

  陆帆挂上了电话,心头略略有一丝轻松,不管云海考虑的结果是什么,他终于等到了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也会对他的答案有所影响。人的命运,有时候就取决于几个小小的片断。很难说这些片断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或者,到底能影响多深。

  第二天一早,陆帆起了床,收拾整洁后,煮好咖啡坐在家中等云海。九点钟,云海准时到了。他进了门,四处张望了一眼,见陆帆的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不由笑道:“你家真行啊,这么干净,真像一个家。”

  “还家呢,”陆帆也笑了,“我这里没什么人气,不过有阿姨定时收拾。”

  “有阿姨收拾也不错,不像我那儿,乱得像猪窝。”

  “猪窝也比旅馆好,”陆帆无所谓地说,“这和酒店有什么区别?”

  云海摆摆手,拒绝了陆帆递过来的咖啡,自己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摸出一听可乐,“等你找到了结了婚,不就像一个家了?”

  “找什么?”陆帆说,“现在哪里有谈恋爱的心情,还是等不忙的时候吧。”

  云海打开可乐喝了起来。陆帆说:“你知道吗?戚萌萌生了一个儿子。”

  “噗!”云海险些把可乐喷出来,他连忙抽出一张餐巾纸,一边擦嘴一边笑道:“我的天!你在说谁?戚萌萌?”

  陆帆见云海吃惊,不禁想起戚萌萌以往撒娇撒泼的模样,“对,就是戚萌萌。”

  云海笑着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原来太阳真的可以从西边出来。”

  “喂,喂,喂,”陆帆说,“说话不要太过分,她毕竟是我的前妻。”

  “幸好是前妻,”云海笑道,“看来她终于变成前妻了。”

  “一个人总会长大,她也不例外。”陆帆笑道,“你呢?个人问题怎么样?”

  “她坚持不回来,她又找到一份新工作,说又可以继续留在美国。”

  “美国身份就那么重要?”

  “对她来说是吧,”云海笑了笑,“可我喜欢国内,五光十色,纸醉金迷。”

  “是啊,不像美国,一个大农村。”

  两个人呵呵地乐了起来。

  “我们言归正传,”陆帆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想了很久,何总的故事,其实很冒险,我一直很犹豫,可是地震之后,我就在想,人生真的很短暂,我当初不就是因为喜欢冒险,所以才回国的吗?”

  陆帆看着他,云海的脸上流露着少见的沉重,“我花了那么多时间,读了那么多的书,我不想庸庸碌碌地在外企打一辈子工。我也不为了发财,但如果我拒绝了这个机会,我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去讲这么大的一个故事。它真的很大,弗兰克,一旦我们有所失误,你我这一辈子都很难再回外企了。我们再想混一混,拿点高工资就很难了。”

  陆帆看着云海高大壮实的模样,微微笑了,“你决定冒险?”

  “决定了。”云海说,“但是我们得补上一个漏洞。”

  “漏洞?”陆帆皱起眉,“是什么?”

  “我觉得我们还应该再成立一家公司。”

  “说说看。”

  “如果像何总说的,我们来运作赛思公司与晶通电子合股成立外包公司,我们最多的利润就是通过券商去持股,这对何总和欧总来说,都不是问题,但我们两个没有这么多钱,所持股份非常有限,而一旦这个故事讲不下去,何总大不了退休,欧总大不了离开外企,我们的损失就太大了。”

  陆帆隐约猜出了云海的所指,“那你成立公司的目的……”

  “我们自己做一家公司,专门为晶通外包提供配件和技术服务,只要晶通外包的故事可以继续,我们就源源不断地赚钱。而一旦这个故事失败了,我们至少可以在这个基础上搭建一个平台。”

  “好想法!”陆帆拍手叫好,“这半个月,我也想了很长时间,也觉得这个故事少了一个环节。”他打开电脑,抽出一枝雪茄,“我们好好地规划一下!”

  俩人边说边聊,直到下午两点才出去吃了午饭,接着又回到陆帆家里,继续聊新公司方案。这一聊便是深夜,陆帆留云海住下,云海也不客气,睡在客房。云海虽然心思缜密,却天性豁达,白天聊了一天,他早已疲倦,倒在床上就睡着了。陆帆翻来覆去不能入眠,直到天亮才闭了一会儿眼睛。

  第二天一早,俩人各自爬起来,云海胡乱洗了把脸,就坐在书房里修改方案。陆帆虽一夜未眠,但还是仔细地洗漱,又换上一套干净利落的衣裳,才进了书房。俩人这一聊,又是大半个白天,直到下午四点,才筹划完所有细节。云海放下笔,陆帆合上电脑,两个人相视一笑。

  “这件事,”陆帆说,“我们是先跟何总谈,还是后跟何总谈?”

  “先谈比较好,”云海说,“外包公司的初期业务肯定全部源于赛思中国,如果何总和欧总大量持股,很有可能会派欧总本人监管这家公司,我们既然想和他们做生意,偷偷摸摸不是长远之计,现在就要把条件谈好。”

  “没错,”陆帆说,“有可能他们也会想到这一步。”

  “那我们就四方持股,”云海说,“但我们要多出1%。”

  “没问题,”陆帆说,“我去谈。”

  “何总一定很希望我们两个人都加入进去,”云海嘿嘿一笑,“我想他一定会同意我们的方案。”

  “有一个问题,”陆帆问,“公司放在谁的名下?”

  “找一个信得过的亲戚,落在他名下。”

  “你妹妹怎么样?”

  云海点点头,“没问题。”

  陆帆抽出一枝雪茄,点燃后吸了几口,忽然看着云海笑了,“以后给你改个名字,叫狄三思?”

  云海乐了,“其实是何总提醒了我,他说得没错,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出路,晶通外包就是他和欧总最好的出路,但不是我们的。”

  陆帆点点头,“想不到我创业失败来到赛思中国,刚刚一年时间,又要再创业。”

  云海笑了,“我也没有想到,当初你请我进赛思中国帮忙,我说可以帮你一年时间,我会找机会创业,现在过了多久?差不多刚好一年吧。”

  “一年不到。”陆帆想了想,“你还记得我们最早说创业是什么时候吗?八年前还是九年前?”

  “是在加州吧?”云海说,“差不多那个时候。”

  “弗兰克,”云海喝了一口可乐,“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我们还要安妮继续接这个案子吗?”

  “安妮?”陆帆眉头一皱。

  “如果还让安妮继续跟进晶通,她就是最后在合同上签字的人。”云海看着陆帆,淡淡地说,“你毕竟是她的老板。”

  陆帆沉默不语。晶通外包的故事如果能够成立,对乔莉来说是奇功一件。但如果失败,则意味着乔莉要承担无法想象的责任。何乘风所说的违规不违法,到底能在法律的钢丝上走多远?陆帆没有把握。可是,换下乔莉,谁又合适接这个项目?

  “杰克,”陆帆问,“你有什么想法?”

  “不管把谁放在这个案子上,都无法预知后果,”云海说,“时间很长,执行的人也很关键。”

  “换下乔莉,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陆帆说,“而且,一旦在乔莉这个环节产生变故,恐怕会在公司内部造成不良影响,对大局非常不利。”

  云海点点头,没有说话。

  “走走看吧。”陆帆说。

  “也只能如此了。”云海苦笑了一声。

  就在云海与陆帆商议这个对他们的未来,甚至对乔莉的未来,都有决定性影响的“故事”的时候,乔莉度过了一个难得的清闲的周末。她打扫了卫生,做了饭菜,还逛了逛街。以往只要有时间,她就会给父母打电话。但今天不知为什么,她很是迟疑。父亲老乔总是劝她放手晶通电子,甚至离开赛思中国。她不是没有犹豫过,可一方面觉得事情没那么严重,另一方面也觉得因为恐惧而向后退缩,实在有违自己的天性。

  她坐在家里,回复公司的邮件,打了几个电话,然后一边吃饭,一边闲闲地看着电视。突然,座机响了,她走过去一看,是家里的号码,她拿起电话,“喂?”

  “小囡,你今天忙不忙?”乔妈妈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在家里呢?”

  “还好,”乔莉说,“没出差。”

  “你爸爸说要跟你谈谈,也不知道他什么事情那么神秘。”

  “好啊,”乔莉笑了笑,“爸爸人呢?”

  乔妈妈笑了,“他说他一会儿去书房给你打电话。你们父女俩玩什么神秘?为什么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