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找你?”狗三睁大眼。

傅轻寒吱唔着答应,催他快走。狗三只得依依拜别,依着来时从狗洞钻出去。

“小鬼头跑进府来了!捉他!”院外站着三四个强壮有力的汉子,靠着墙头晒太阳,见狗三从洞里爬出来,一窝峰地挤过来,狗三又瘦又小,跑起来特别带劲,几个弯一转,爬上依着外墙的杨柳树,翻出墙去,直跑得气喘吁吁才出了狗尾胡同。左右一看,无人追上来,他放慢了脚步。

街上行人比午前少得多了,狗三的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咕叽,咕叽…”他摸着瘪下去的胃,看着路边林立的饭店铺子,心想,现在自己可有钱去吃一餐了,他把傅轻寒的玉镯当了一大笔钱,除掉给父亲买棺木,还有不少,足够他吃上一些想都不敢想的好菜了。

狗三边走边告诫自己,先去城隍庙的后园把爹爹的尸体找地方埋了再吃午饭,可路过一家香气四溢的酒楼旁,他终是没控制得住两脚,走了进去。

先填饱肚子再干事,狗三重新打算,他衣着褴缕,左脚的鞋子还掉了跟,拖拉在地上,小二一见是个乞丐模样的小娃娃,很是不快,拿着汗巾过来驱逐,“走走走,要饭别处要去!”

狗三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子,歪了歪嘴,“我不是来要饭的,我是来点菜的!”

小二扑哧乐了,将汗巾搭在肩上,叉起腰,“你点什么菜,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哪?燕京的醉翁楼!这里一桌子菜你就是讨一辈子的银子也讨不来!”嫌恶地将狗三往外推。

“这么多也不够么?”狗三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大银锭在小二面前晃了晃,他虽说不上这具体是多少,但他心里清楚,他爹爹种几年的庄稼也换不了这个银锭。

小二眼睛一亮,扶稳他的手,看得仔细,笑道:“你还当真有银子?碰上财神爷了吧,这些当然够。”他转悠了下眼睛,冲狗三一招手,“你跟我来。”

狗三将银子攥紧了,跟店小二到了最里面一排座上,小二将帘子拉拢了些,直到厅里用饭的客人都瞧不见了他才满意,笑道:“客官,你要点些什么菜?”

狗三不是傻子,懂小二的举动是担心他的装束影响别的客人,却没放在心上,说道:“拣你们这最好吃的菜全部上上来。

小二皱起眉头,“这可难倒我了,论到咱们醉翁楼的招牌菜,就是烧醉鸡了,但你的银子只够点一盘烧醉鸡,其他的就点不了了。”

“这么贵?”狗三惊奇地望着他,这么大的银锭只点得一盘菜?小二点点头,肚子里坏笑,这下可赚得多了。狗三思索了好半天,他也听说过烧醉鸡的名头,如果不吃太遗撼了,便应了。

招牌菜的味道就是不一样,醉翁楼将这道烧醉鸡做得香、脆、酥、焦极是入味,狗三低着头咬噬,满嘴流油,这银子可没白花,就是有点贵了。

此时,外间传来几道杂乱的脚步,“小二,上一桌子菜来!”

“是,官老爷们慢坐。”小二与外面人说话的口气与对狗三全然不同,热情洋溢。

“你过来,见过这个女人没有?”

小二提着茶壶挨近辨认,觉得有点眼熟,拼命地想了想,点点头,“见过,见过一面。”

“在哪?”几个军官围上来,紧张地问。

狗三好奇地将帘子掀开一角偷偷窥去。

店小二如众星拱月般围在垓心,受宠若惊道:“是好多天前了,烈亲王带过她来我们酒楼用膳。”

“唉!”几个人大为失望,叹气重坐下,“我们关心她几天前在哪屁用,关键要知道她现在的下落。”

狗三远远地瞧着一军官手里张着画像,那画上女子特别亲切,揉揉眼睛细看,奇怪了,这不是他的恩人吗?怎么跑那画上去了?

店小二哈着腰给他们斟茶,“不急不急,总能找到的,肯定还没出燕京城呢!”任谁都听说了烈亲王谋反之事,想来这女子必是官府追拿的逃犯。

“是啊,兄弟们,放开胃大吃大喝一顿,若是还找不到犯人,皇上怪罪下来,咱们可就没机会再聚了!”话说得大气,声音却悲凉。

狗三咬着油香的食指,原来他的恩人是朝延要抓的犯人,不知是犯了何事,看这阵势是被追捕的紧,难怪她告诫自己别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她了。

“亲王府的家眷都已归案,就差她了。”有人低语,被耳尖的狗三听到,微微一惊,他的恩人竟与亲王府有瓜葛吗?谋反罪大于天,他越想越坐立不安。

狗三只想尽快将恩人救出来,无论她犯了什么罪,他都忘不掉她对自己的好,胡乱又趴了两口白米饭,他匆匆往城隍庙去了,找个破地方将爹爹埋好。

燕京华灯初上,狗三若无其事地步近亲王府。府门外全是带兵器的御林军,他不敢太靠近,一辆大马车在府前停下,军士挨个儿将府里人绑好送上,轰隆隆驶向宗仁府。

狗三回破庙睡了一觉,等到第二日仍没听到宗仁府有开庭的通告,潜去将军府周围看了一遭,完颜将军不见回府,如此过了数日,他什么消息都没捞着。

这日傍晚时,心灰意冷的狗三意外地在将军府外看见了一匹高头白马,上面还吊着盔甲与盔帽,下人出来将马牵了进去。狗三大喜,跑过去探口风,得知是完颜将军回来了,兴奋得一蹦多高。

忙趁月黑风高,溜进了施府的柴房。

柴院里暗漆漆的,柴门半掩,里面也没点烛火,可却有人的喘息声,狗三不敢大意,踮着脚过去,听见屋里有说话声。

“你到底从还是不从?!”施霸王压低了声音,显然怕被别人听见。

“你休想!”女子说的第一个“你”字很响,后面被压了下去。

狗三的血液膨胀,施霸王居然在逼他恩人!来不及多想,嘣一下踢开柴门,红着眼站在门外,屋时顿时安静了。狗三看过去一片黑暗,无法适应室内昏暗的光线,怕被施霸王暗算,嗖地窜出几步,叫道:“是男人的就给我出来!”

“狗三,你快走!”傅轻寒在屋里惊叫。

施霸王冷笑一声,“小鬼还没长毛,敢到老子地盘撒野!”

“施霸王,我叫你的娘子过来了!”狗三威胁他,更激怒到施霸王的软肋,从屋子三步赶出,狗三忙躲开,没躲得几步便被他大手拧住了。

第122章 风云起,何处是归途(五)

“小鬼,深更半夜跑老子府上干嘛来了?”施霸王怒气冲冲。

傅轻寒从屋里出来,左手执着一柄长刀,是柴房里所用,她将刀横在玉颈上,冷声道:“放下他!否则我马上在你面前自缢。”

施霸王轻蔑地一笑,“你当真以为老子怕你死吗?放开他可以,只要你从了我。”

傅轻寒将刀吊在手上,想着应对之策,“从你不是不行,我说过,等你休了你妻子,把休书拿给我看,我才会从你。”

渴施霸王哈哈大笑,“我可不会娶你,我只要玩你,你凭什么要老子休妻?”

傅轻寒也笑得温婉,“就凭我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施霸王“呸”了一声,却见月光下憔悴不堪的女人右手在脸侧摸索,慢慢地竟将脸皮撕下。

“你…”施霸王不明所以,吓得退了两步,正欲尖叫,嘴却张成大大的O型,目不转睛地盯住前面。

接那张如褪了壳的鸡蛋般光滑的脸蛋上,镶着两颗晶莹的宝石,莹莹闪着光亮,粉嫩的小唇线条分明,眉宇间虽有疲倦怠意,天仙相貌却在燕京罕见,狗三发着呆,口水流了一嘴。

傅轻寒磨了磨刀子,绽出高贵的笑容,“怎么,难道我不比你那凶巴巴的娘子强吗?”她逮着施霸月眼里闪过的惊讶、兴奋与舔嘴唇的动作,恶心地扭过头,“我本是路过燕京,既被你抓了来,也真心看上你们施家的财富,只要你答应休掉那个女人,我以后就跟着你了。”

“我答应。”施霸王如走了魂,小鸡啄米地点头。

“好,那你放了狗三,事情没办好前不许***扰我!”傅轻寒说到正点上。

施霸王犹豫,傅轻寒恐吓他,“你若是敢跟我玩滑头,我立马自缢!你一样得不到我!”

“别别。”施霸王赔着笑,“这事我会尽快处理好。”他脑子里飞快地想着两全之策,他既不可能休妻,妻子是宗仁府王大人的干女儿,好不容易套牢的大树怎么可能轻易放手?他更不想让这个天姿国色从身边溜走,随手将狗三放在地上。

狗三奔了过来,“恩人!”

“狗三,你快走,快出府,以后别来了!”傅轻寒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惊悚地推他。

“恩人。”狗三附耳,急促地说道,“烈亲王家属都被带到宗仁府了,完颜将军也回府了。”

“真的?”傅轻寒眼睛放亮,看来她很快就能出去了,轻声嘱咐狗三,“把我的信与详细的情况一一向完颜将军禀明,让他来救我,别走漏了半点消息。”

狗三答应着离开,施霸王终究是没为难傅轻寒,狗三得连夜把这事报到将军府。

沿路询问人,走了很久才走到将军府,府外的黑夜平静得无一点波澜,狗三敲响了门。来开门的下人披着睡衣,朦胧着眼,瞄了瞄他,惊怪地问,“你走错地方了吧?”

狗三救人心切,胆子却小,嗫嗫道:“听说将军回来了,我想见见将军。”

下人奇怪地看了眼他,鼻子哼出一声,“你认识我们家将军?你哪来的?”

“我有急事要告诉将军。”狗三急了,拉住他的衣袖,“将军的一个朋友被人关起来了,要我代话请将军去救她。”

下人本不欲踩他,又怕失责,便问,“叫什么名字?回头我说给将军听。”

狗三脑子轰炸开,恩人叫什么名字他还真不知道,又不好与这个奴才细说,只得摇摇头,“我要面见将军,还有他的一封信。”

“那把信拿来看看。”

狗三又是摇头,“我要亲自递给将军。”

下人立马变色,怒道:“丫的你这个小乞丐消遣我不成,说有急事还在这磨磨蹭蹭,要找将军,你去皇宫找,将军不在府上,进宫了!”“哗啦关上门,将狗三晾在府外,狗三心一凉,忙再去敲门,可怎么敲都没人应,好半天才有个懒洋洋的声音传出,“你敲吧,就是打雷老子也睡得着,把门敲坏了,明儿你可走不了了。”

狗三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府门旁,心想将军若真是进宫了,凌晨一定会回来,不如就在这等他,薄霜轻露,他偎成一团,倚着府门浅浅睡过去。

月洒皎洁,照亮了皇宫的养心殿,拓拨骁毫无睡意,坐在龙案之旁轻叩桌面,“君浩,你在边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孤看在心里,只不过拓拨烈谋反有证有据,罪名成立,孤最多赐他不死。”

完颜君浩修长的身影落在花窗上,他站着,岿然不动,殿内黑灯瞎火,他听到拓拨骁的声音从正椅上过来。

“孤就料到你今夜会来。”拓拨骁叹了口气,“不说你跟他交情之深,孤与他同胞手足,感情也不浅啊,可他居然勾结西域,谋害亲兄,到底是谁大逆不道?!谁不顾这手足之情?”

完颜君浩没开口,连日鞍马劳累,自他听到这个惊愕的讯息后,心心念念只想赶到皇宫问个究竟,可真地与拓拨骁面对面了,他忽然觉得,这一淌不该来。

纵然如拓拨骁所说,他与烈一胎所生,有水乳交融之情,可而今他是一国之君,皇家无人性,他心里瞧得雪亮。拓拨骁想治烈的罪,无论出自何种原因,他都阻止不了,也无法阻止。

“你的苦衷我能理解。”完颜君浩不欲再问下去,说不定,拓拨骁下一个目标就是他自己,他是不是应该功成身退,退江湖之远老于山林了呢?

可他心里,还惦念着某个人,他想再多问一句关于她的确切信息,拓拨骁先开口了,“君浩,我带你去见他。”

完颜君浩一怔,“去见她?”

“拓拨烈现在押在宗仁府的天牢,孤之所以久久没处置,便是想留你俩见上一面,何况孤也迟迟做不了决定。”拓拨骁起身,找了件衣服罩在睡衣外,换了鞋子。

第123章 风云起,何处是归途(六)

正值月当中空,拓拨骁穿着便衣,没有惊动皇宫的大内武士,单单与完颜君浩并排,两个黑影翻出宫墙,直奔宗仁府。

宗仁府大厅灯火通明,王大人怕走失了犯人挑灯看守,拓拨骁匆匆见过他,便带着完颜君浩赴了死牢。

牢里阴暗潮湿,霉气甚重,两人都情不自禁地掩住嘴鼻,王大人开了重重铁门,指引着到了最里间。天窗上洒下淡淡月华,照在牢里,拓拨烈背对外面,低头盘腿。

完颜君浩猛一下瞧见了,胸内如潮水般起伏,握紧牢房的铁柱,拓拨烈知道来人了,可一动也没动。

渴“有人来看你了。”拓拨骁轻声道。

拓拨烈没有回头,拱了拱脊背,伸出来的右手上还带着一枝笔,刚才似在写些什么。

“烈,是我。”完颜君浩哽咽,手指微颤,是因为有拓拨骁在场才刻意装出来的淡漠,却装不圆活。

接“君浩。”拓拨烈撩开披散的长发,回过脸,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伤痕,完颜君浩见了大吃一惊,他受了刑法!不禁用余光瞟向一旁的拓拨骁。拓拨骁触到条条血疤狰狞可怖,一刹那心有些软,转过了眼不忍看。

“烈,你怎么这么傻?”千言万语完颜君浩不好相问,长长叹了一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他恨的是,为何将这狼子野心表现得那么强烈,任一个君王也会高卧不安的。

拓拨烈扯开嘴唇,可怖的脸上看不出是笑还是哭,“本王才不傻!既然落在皇兄手里,皇兄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纵然我一身清白也没得活路!”

拓拨骁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接道:“这么说,你不否认与西域勾结之事?”他早发现拓拨烈与西域关系非浅,还有书信来往,却苦于证据不足,无法定罪,这次找的虽是假证,反应的却是实情,除了他一块心病。

“是的!”拓拨烈破罐子破摔,无论死活,他此生也出不了这天牢了,“皇兄,你从小就比我优秀,什么事都比我强,爹爹早看出我们性格相冲,很早就把我送到西域,为的就是怕我耽误了你攻李大业。感谢你还没有忘记我,又把我接回来了,是臣弟痴心妄想了,作罢!罪有应得!”拓拨烈说着,将手里一张纸反复揉着,揉成了团。

“皇上。”完颜君浩试探性地看着拓拨骁深沉的眼睛,“知错能改,烈的心本就不坏,皇上可否饶了他的性命?”

拓拨骁望向他,又看了眼拓拨烈,眼神极为复杂,“你觉得孤会吗?”

完颜君浩拿不准他的心思,小心翼翼道:“只要皇上放他生路,臣保证他日后再不会在皇上面前出现,怎么说他也与皇上同胞,也应该有个完整的下半生。”

拓拨骁问道:“不再在孤面前出现,是指他呢,还是指你们俩?”

完颜君浩一怔,听他解释道:“你求孤饶过他,他本是谋反大罪,孤可不放心将他留在你身边,除非,你放弃所有的兵权,与他归隐山林,以后都不会再对拓拨江山有任何威胁,孤才会考虑。”

这一番话,足以证明了他对完颜君浩手中兵权的忌惮。完颜君浩是个聪明人,刷地便懂了,只是他从来没想过会放弃兵权,三年前草原大战,完颜败于拓拨,俗话说胜者为王败者寇,他这才肯放下姿态在拓拨骁面前低声下气,可他不会在原则问题上让步。

完颜君浩定定地看着他,眼里再不可能像从前那样,稍不小心就让杀气流露出来,他已经学会深藏自己的情绪,沉声道:“皇上,臣可是很想给您效犬马之劳。”

拥有兵权不代表就一定野心勃勃,但一旦失去了最后的防甲,他可不敢保证他的性命,更别说保护拓拨烈了。

拓拨烈当然也听懂了,大叫:“君浩,别答应他,我也不想出去了,让他杀了我吧,杀了自己的兄弟,他会永远做恶梦的!”大眼突出盯住了牢外挺立的拓拨骁,“皇兄,我怎么能怪你?我从不觉得拓拨烈是个懦弱无能之辈,如果没有你的光环,我一定会更出色!江山、天下、名誉都是我的!皇兄,你这辈子欠我的太多。”

拓拨骁苦苦一笑转过头,“二弟,你确实很优秀,但你也确实事事不如我,可是,你也欠着我一桩,你欠我的将我欠你的全部勾销掉了。”

“我哪里欠过你?”拓拨烈将纸团狠狠地捏着,又慢慢舒展开,“如果说是与西域勾结之事,可还没开头就夭折了。”

“不,不是。”拓拨骁摇头,捂住了心房,脸上尽是苦痛的表情,没有说下去。

“皇上,你不舒服吗?”完颜君浩想扶住他,被拓拨骁闪了开,“不,我没事。”这才说道:“二弟,孤把自己最喜欢的女人赐了给你做妃子,你欠我的,还少吗?”

拓拨烈低下头,眼睛停在那张纸上,喃喃问,“是她吗?”

完颜君浩的身子顿时僵住了,他最喜欢的女人,那不是…他在兵营听说了烈亲王在京城纳妃,却没想到所纳的会是…他想得多了吧。

拓拨骁的话如在他心中泼下一盆凉水,“是她,她可是你真正的皇嫂,她却嫁给了你。”说着他闭目沉思,心情异常沉重。

拓拨烈抬起头,无助地问,“什么叫真正的皇嫂?难道皇后不算吗?”

拓拨骁如没听见他的问话,继续道:“孤把最深爱的女人给了你,你娶了孤最爱的女人,孤真是不爽,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孤是真地爱她的,可爱她却没有保护好她…”

“她现在还好吗?”拓拨烈打断了他的低语。

拓拨骁睁开眼,“孤不知道。”

“她人呢?”拓拨烈与完颜君浩异口同声急问,拓拨烈甚至站了起来,几步靠近牢门。

第124章 风云起,何处是归途(七)

拓拨骁仍是那句回答,“孤不知道,正在找她。”

拓拨烈见他并无欺瞒之意,心想自己把傅轻寒藏在了将军府,可能是袁夫人安置了吧,不觉望向完颜君浩,完颜君浩也看着他,目光多了几分复杂。

“孤一定会找到她人。”

“你不会伤害她,她没有罪。”拓拨烈很紧张,拓拨骁惨淡一笑,“是的,她没有罪,从来就没有过,有罪的人孤都会处他们死。”他加重了那个“死”字。

渴拓拨烈欣慰地笑了,他听出拓拨骁对她没有杀意,“皇兄,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君浩说。”拓拨骁会意,无限伤神,缓缓步出天牢。

“君浩,我把她藏在了你府上,千万要保住她,别让皇兄找到。”他来不及跟他讲前因后果,匆匆乞求。

“她嫁给了你?”完颜君浩问。

接拓拨烈点头,“我知道你一定会恨我,就算是我再求你最后一次。”

完颜君浩的笑容生涩,“我们是好兄弟,我为什么要恨你?该恨你的应该是皇上。”

“是他把她给我的!”拓拨烈很激动,“是他自己赐婚的!”

完颜君浩从铁牢的空隙握住他的手,“我想,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才会说出先前的话。”

拓拨烈如被点中穴,呆呆问,“她的身份?你是指她的真容吗?她是谁?”深埋心底的疑问被激发出来。

“她是,贵妃啊,从前的贵妃,你应该知道的。”完颜君浩低下头,“我待她好只为了这个原因,我是她的臣,她是我的主子而已。”

拓拨烈直直地看着他,“贵妃?”他当然听说过皇兄在草原时便娶了两个妻子,一个是完颜珠,另一个是大李的丞相之女,而且登基后尤其宠爱,后来犯了错被诛了九族的贵妃,“是她?”

提到“贵妃”两字,他的心绪很乱很乱,这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怎么就跟自己挂上边了呢?自己竟娶了当年的后宫之主。他想象里,傅贵妃应是千娇百媚、妖性十足的女人,可那个她,再妩媚,也掩不住浑身淡雅清纯的气息,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荷,这个人间***,难怪皇兄那么喜欢了。

他明白似地一笑,“君浩,我看你对她不仅仅是效主吧,何况她后来已经不是贵妃了。”

完颜君浩尴尬道:“你想说什么?”

拓拨烈悲怆地叹口气,“思来想去,我把她交给了你府上的袁氏,嘱咐过她,如果我出了事,叫她照顾好宛儿,皇兄还没找到她,定是袁氏保护着,你回府后,别把她交出去,送她回安吉,她安吉的家人估计也要遭难了。”

“这个你放心。”完颜君浩沉下声,“我会处理好,今夜就派快马去安吉,就怕皇上已经采取了行动。”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快去吧。”拓拨烈手脚都束着链子,走起来叮咚声响,又像起初一样,盘腿坐下,如思过般。

完颜君浩转身,身后拓拨烈补了一句,“告诉皇兄,别让西域的金不换坏了我们大拓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