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完颜珠冷冷一笑,“本宫没去找她的麻烦,她倒送上门来了,长得漂亮吗?”这话问了也是白问,皇上带进宫的女人会有不漂亮的吗?

“还好。”春月闪烁其词,不敢说真话。

“走,去瞧瞧!”完颜珠并没有梳妆打扮,急着就出宫了。

傅轻寒倚着墙根,满脸恬淡的笑容,看见粉影从宫内出来,便知道是完颜珠了,当下,将嘴角扯开,笑得妖媚而光灿,配着一身大红的衣服在阳光底下煜煜生辉。

完颜珠远远便捕捉到一抹如霞的红色,心里突地一跳,恼怒之下又是大喜,这下可就揪着她的小辫子了,在宫里,除了皇后,哪个嫔妃能穿红色?

走到近前,傅轻寒扭转细腰,并不是冲完颜珠行礼,而是将手臂抬起来擦擦额上的汗珠,盈盈笑道:“皇后姐姐,这天可真热啊。”

明明是快入冬的天气,她居然说热,完颜珠并没听进去她的话,只是目呆呆地望着她,脸上闪过惊恐、畏惧、难以置信、失落与绝望的表情。

傅轻寒的笑容逐渐凛厉,逼近她,面容苍白如死人,“完颜珠,你知不知道鬼最怕什么?最怕的便是光,还不请我去你的坤宁宫避避日头?”

完颜珠的脑子转得极慢,尖叫了一声后退,被两个宫女搀住,她们也瑟瑟发抖,伏侍皇后的都曾见过贵妃。

“你,你是人是鬼?”完颜珠哆嗦着嘴唇。

“当然是鬼,我怎么会是人呢?”傅轻寒云里雾头地说着。

“不,你是人!”完颜珠双腿屈软,被搀退了好多步,她指着傅轻寒投在地下的身影,大声叫道,“你是人!鬼没有影子!”

傅轻寒凄然一笑,语调幽凉,“冤死的鬼是有影子的,她的影子要时时跟着谋她性命的凶手,一辈子纠缠着她…”她想诈诈完颜珠,她一直怀疑碧云宫的火与她脱不了干系。

完颜珠员在丫环的手臂上,结巴道:“不是我,不是我。”咽了几大口唾沫,双眼直翻,“我,我答应替你把儿子养大,你,你快些,快些投胎去,别来找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这话有谱,傅轻寒心思动了,难道自己的死真与她有关系?

完颜珠早吓得六神无主,遍口胡说,傅轻寒的事是她的死结,她做了三年恶梦,始终忘不掉。突然间梦里的鬼魂从天而降,她能不受刺激受惊吓吗?

“把弘儿还来,我就不找你!”傅轻寒阴恻恻道。

“快,把小皇子抱给她!”完颜珠急急吩咐,春月犹豫了半晌,她怎么看这也是大活人啊,除了长得天仙些,其他的也没什么不同,为何皇后怕得这么厉害?难道她真欠着贵妃什么吗?

“快啊!”完颜珠如发了疯的野兽,似要向春月扑来,春月忙奔到后院去找秋莺,小皇子在坤宁宫一直是她在照顾,也只信任她。

“乖,弘儿,你写一遍给莺姑姑看。”秋莺手执树枝在地下画,弘儿穿着一身的土黄正装,坐在地下,他吵着要到屋外,偏不留在书房,说书房空气太沉闷,只有在屋外他才能安静下来,秋莺只得在这里教他写字。

弘儿从她手里接过树枝,默默在地下画着,一横一竖,好半天才将一个“傅”字写全,歪过头问,“莺姑姑,这个字为什么这么复杂难写?”

秋莺笑了笑,“等你写习惯了就会写了。”

“姑姑。”弘儿禀承了拓拨骁的聪慧,虽然字学得不多,可有一股钻研劲头,“这个字是什么意思?是桌、椅、花一类的吗?”

秋莺摇头,“你只要记住这是一个姓氏,就像你姓拓拨一样,也有人姓傅。”她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些事讲给他听。

“秋莺,秋莺!”春月如只箭般冲过来,“皇后要见小皇子,快!”

秋莺见她来得甚急,不敢怠慢,忙抱起弘儿跟她一路小奔。

傅轻寒望穿秋水,一声惊喜地叫唤,“弘儿!”像飞燕一样扑过来,迎上奔来的秋莺。

秋莺的脚步停在半路,看清傅轻寒的面貌后,整个人傻了,手臂一松,弘儿抓着她的衣襟掉下去,傅轻寒急忙去接,弘儿身子很重,两人一同翻倒在地。

“弘儿,你没事吧。”傅轻寒心内一阵恶心,她抑制住,去检查弘儿有没有受伤。

“放开我!”弘儿甩开她的手,“啪”无意地甩到她眼睛上,傅轻寒忙去揉,一只手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怕一放手他就跑了。

秋莺仍然傻傻地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傅轻寒看。

“莺姑姑,这哪里来的疯女人?”弘儿挣脱不掉,仰头向秋莺求救,而傅轻寒早已头晕眼花,干呕了好几声,几次云铮骨都想站出来,他心里最清楚,小皇子是她的亲生儿子。可正为如此,他又觉得自己出来不妥当。

“小姐…”秋莺先自跪倒,捂面痛哭,哽咽道,“小姐,是你吗?你是不是来怪秋莺照顾小皇子不周的?莺儿对不住你。”她抱着傅轻寒的脚连声磕头。

弘儿奇怪地望着她们,完颜珠也兀自呆呆地看。

“小姐,你死得真冤,是秋莺太笨,没有保护好小皇子,让他给烈亲王抢了去,用小皇子的性命威逼奴婢为他为非作歹…”

傅轻寒忆起当时拓拨烈让她寻图之事,轻叹一口气,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来索奴婢的命来了?秋莺与小姐情同姐妹,小姐一死,秋莺活着这三年便如行尸走肉,可是,你把秋莺的命拿走,谁来照顾小皇子呢?”秋莺痛哭流涕,她当傅轻寒是个死人,来找她索命。

“是她!”秋莺小手往完颜珠处一指,“是皇后,是她放火烧了碧云宫,小姐,你先杀了她!”

傅轻寒大惊,而完颜珠更是一惊,恍恍惚惚之态略有醒转,惊讶地望着秋莺,“你胡说什么?我没有,让她把小皇子带走!”她脑子的空白逐渐恢复过来,开始思考,世上没有鬼神之说,她不信呐!眼前这个女人当真是傅轻寒的鬼魂吗?不,说不过去啊。

“小姐,你相信我,你死了我曾潜进坤宁宫,偷听了皇后的谈话,就是她纵人放的火!如果不是烈亲王将我藏起来,皇后发现了我在坤宁宫,一定会将我碎尸万段!”秋莺面露笑容,“还好,小姐,还来得及,我都跟你说了。”

傅轻寒听她说完,一字一顿,“秋莺,辛苦你了。”望着完颜珠,笑得凄厉,“你想害死我?可惜,你失算了,我没死。”

完颜珠脑中如闪电刷过,极力镇定,站稳了身子,推开扶她的宫女,“原来这样,傅轻寒,你没死?那你怎么活过来的?”

“我需要告诉你吗?”傅轻寒哼道,“狗三,把弘儿抱着,咱们回养心殿,皇上等得急了。”她加重了“养心殿”三字的力道,故意气气完颜珠。

完颜珠拉长了脸,心中有了数,咬牙道;“春月,别让她走了!”

云铮骨听了这话,适时从草丛里跳出来,“属下参见皇后娘娘!特奉皇上之命,保护贵妃娘娘安全。”反正大家都认开了,他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一句“贵妃娘娘”顺口而出。

完颜珠一挑秀眉,“哦?贵妃娘娘,云将军,难道你忘了?皇上可是诏告天下,傅氏乃不洁荡妇,早被除去贵妃的头衔了吗?百姓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

“完颜珠!”傅轻寒蹦出她的名字,一手将弘儿揽在怀里,“弘儿可是皇上的亲骨肉,否则他会长得跟皇上这么像吗?百姓看得比我清楚!”

弘儿虽沉默寡言,从她们的对话中也听出三分名堂来,这会儿也没反抗,任由傅轻寒搂着。

“谁说弘儿就是你生的了?”完颜珠哈哈大笑,“弘儿是本宫的,你的儿子,三年前就被皇上处死了!不信你大可问云将军,云将军,你可别抵赖说当年扔下护城河的婴儿不是傅贵妃的小皇子,许多人都在场呢!”

傅轻寒才不信,完颜珠继续笑,“你说皇上宠你,他为什么要杀你的儿子呢?”

“别在这信口开河!”傅轻寒打断她的笑声,“我看,你是惊吓过度了吧。”

完颜珠一颤,头皮发麻,她确实是受了惊吓,这惊吓着实不轻,刚才的胡说八道只是给自己壮壮胆,被傅轻寒一说破,冰凉之意袭上心头。秋莺…她畏惧地看着她,她居然知道碧云宫放火之事,此时若是传到皇上耳里会是后果?可她阻止不了,眼睁睁看着云铮骨护他们而去。

一路上,弘儿都不言不语,紧紧跟着秋莺,怕被抛弃,傅轻寒几番靠近他都被躲开,她不由得叹气,心伤。

离殿还有些距离时,拓拨骁匆匆走来,横了眼云铮骨,见傅轻寒没事,才放下心,没有多责怪他,眼睛注视着傅轻寒,而傅轻寒只看着弘儿,似有意若无意地不去与他相对。

“轻寒,以后可别乱走了,孤真地好害怕。”他柔声道。

“哦。”傅轻寒轻轻应了声,温和地笑着,笑,只对着弘儿。

“弘儿。”拓拨骁也跟着注意过去,“你把他带出了坤宁宫?”很疑问。

“不带出来,难道要他被皇后折磨死?”傅轻寒不松口,问他,“我听说你把弘儿扔到护城河淹死了,这个不是真的弘儿,是不是?”

“是完颜珠说的?”拓拨骁眼里杀气横生,“这个女人,孤马上就会来结果她。”

傅轻寒淡淡一笑,“皇上是怕自己做过的事被别人揭穿了吗?”

“不是!”拓拨骁受不了她这种语气,“轻寒,他是弘儿,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我们一家终于团圆了。”未待傅轻寒接风凉话,他继续说道,“轻寒,我知道有些事你误解了我,恨我,我会给你解释,快了,等我好吗?”他没有说一个“孤”字。

“弘儿,我是你娘亲啊。”傅轻寒似乎一句也没听到拓拨骁在说什么,弯下腰,依依冲弘儿招手,“弘儿,娘亲对不住你,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任谁都别想欺负你。”

弘儿低下眼,秋莺拉他的小手,“弘儿,她是你娘亲,真是你娘亲。”

“我没有娘亲!”弘儿语气冷漠。

“弘儿,不是娘亲不要你,不管你,娘亲也是被人陷害,弘儿,难道这世上,还有娘亲对你更亲的人了吗?”千言万语凝在心上,傅轻寒的心丝丝生痛。

“轻寒,孩子不认你,他也不认我啊。”拓拨骁安慰她。

傅轻寒立马变了脸,“他不认你,那是因为你本来就不是他爹爹啊,可我是他的亲娘。”

拓拨骁又好笑又好气,“我不是他爹爹那谁是?”

“百姓都知道你不是他爹爹,这话也是你说的。”傅轻寒正视他道,“我怎么会知道谁是他爹爹呢?难道是穿黑衣的那个男人?”

这话深深刺中拓拨骁,他低吼:“别胡说!”看着她满含敌意的双眼,心里翻江倒海,她恨他,乱嚼舌根他能理解,可她却说黑衣人是弘儿的爹爹!他早怀疑那相思盅是黑衣人所下,经她口一说,两人之间一定是有过关系的!不觉大怒,一把掀开弘儿,抓住她的肩,“你要给孤戴绿帽子吗?”

“反正已经戴了。”傅轻寒轻描淡写,激得拓拨骁直磨牙,恨不得立马将那黑衣人抓来碎尸万段,狠狠将傅轻寒一摔,摔在地上,“孤会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你等着!”回身飞离。

云铮骨、秋莺、狗三、弘儿都不敢作声,尤其是狗三,一开始便见皇上对姑姑百般顺从,千般示好,从没想到他竟会对姑姑发这么大的脾气,心里对“皇上”两字悟得更深一层。

几人手忙脚乱地上前扶傅轻寒起来,傅轻寒的胃本不不舒服,这一摔,摔得她辨不清方向,哗啦全吐了出来,狗三心虚,怕弄脏了地面惹人嫌弃,急用衣袖去兜。

“弘儿,我是你娘…”傅轻寒意识已模糊,可没忘了念叨这句。秋莺恼得直想揍弘儿,埋怨道:“小皇子真是不懂事,不认自己的娘亲,看你把你娘气的!她又不是故意把你撇下,她可差点就死了!死之前还记着叫我养你,这下养得好了。”

弘儿不说话,若有所思。

傅轻寒被送回了养心殿,睡了一觉,醒来时腰酸背疼,可她忍受住了,胃里吐得干净,极是饿。秋莺今日遇了头一遭大喜,暂把弘儿的事搁一边了,欢天喜地服侍自家小姐,又是端茶又是送饼。

“小姐,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哭了几回,哭得死去活来,若不是想着小皇子,我早就跟您去了,哪还有今天重逢的日子?”

“傻丫头,我不是还活着吗?我进宫时便化作唐宛的身份。”她简单说了,只顾着吃饼。

秋莺脸一红,早知唐宛便是傅轻寒,她实在不该将她打听弘儿的消息告诉拓拨烈。于是将拓拨烈从手里抢走弘儿,逼她在宫里盗图的事也说了。

姐妹俩整整说了大半日加大半夜,傅轻寒又睡了,第二日醒来时身子比昨天好得多。

“弘儿呢?”她睁眼便问。

秋莺含笑,“在殿前写字呢,他现在最会写的就是‘傅’字。”

傅轻寒起床后去看,弘儿见她来了,将纸笔收起来,头也扭到一边。

“弘儿,吃过饭了吗?”

弘儿不答。

“昨夜睡得可好?”

他无声。

“我带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好吗?”

弘儿瞄了她一眼,傅轻寒便知他是心动了,与秋莺两人带他出殿。

“我记得你之前服侍我姐姐,她现在可好?”傅轻寒问起唐雪,秋莺先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反问,“小姐哪有什么姐姐?”

“你忘了我之前是唐宛吗?”傅轻寒忍不住要敲她的额头。

“对对,你说唐美人,她可真是命苦。”秋莺叹着气,“被打了孩子,精神都有些不正常起来,我一直忙着弘儿的事,也没时间过去瞧瞧,都是听人所说。”

两人说着,挽着弘儿就往美人院而去。

“哗啦啦,宝贝儿,娘亲疼你…”院子里枯槁散发的女人抱着一个枕头轻轻呼唤,傅轻寒一眼便将她认出来。

“姐姐!”她没想到唐雪失了孩子后会变成这个模样,张大了嘴。

第134章 你说东我就西(一)

“嗯哼?”唐雪无神的大眼扫过傅轻寒,眼前一亮,可瞬间暗下去,唤她的人长得极为养眼,可她不认识,低头依旧哄着枕头,“宝贝,父皇快来看你了,乖乖别哭哦。”她抱着枕头的姿势极轻极呵护,似乎那真是一条生命。

傅轻寒心底如被抽空,阵阵发酸,皇宫里这样凄苦的女子又何止她一个?哽咽道:“姐姐,我是宛儿啊,我是你妹妹宛儿。”

唐雪听得她说“宛儿”两字,抬起了头,摇摇头,“唐宛那丫头死哪去了?给王爷做妃子过得好了,哪里还管到我这个冷宫女人!”

傅轻寒没戴人皮面具,知她不会信自己,“姐姐,我真地是宛儿,我明儿就求皇上放你回家,回安吉,胜过在宫里,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渴唐雪脸色一变,抱紧枕头,“我不回家,不回安吉,我是皇上的女人,皇上最宠我了!你瞧,这是我给皇上生的皇子!”

傅轻寒无语,秋莺劝她,“算了,唐美人都疯了,而且她也不是你的亲姐姐,就算是对真妹妹,她也待她不好。”

“我还是去求皇上吧。”虽然很不想与拓拨骁说话,更不想在他面前提个“求”字,可她真不忍心看到唐雪这样,好歹也曾是名义上的姐妹。

接傅轻寒还没走一步,唐雪忽然尖叫起来,拉开嗓门,嘶哑着声音极为可怖。她忙回头,枕头已被唐雪扔在了地上,而她的魔爪不偏不倚向弘儿抓去。这是傅轻寒与秋莺没想到的事,没来得及阻止,弘儿已被她抢了过去。

“乖宝贝,娘终于找到你了!”唐雪如获世间至宝般将弘儿捧在怀里,不停地去贴他的小脸,她的力道十分强劲,弘儿被她紧紧束缚住不得动弹,吓得号陶大哭。

“弘儿!”两人异口同声,傅轻寒怕秋莺冲动,令唐雪激动下伤了弘儿,拉住她的衣袖,“姐姐,他不是你的儿子,把他还给我!”

唐雪白她一眼,“废话!他是我的儿子,是我唐雪的亲骨肉,也是皇上的亲骨肉!”

“姐姐!”弘儿的哭声刺激着傅轻寒的心,她实在控制不了安静,带着哭音求道:“姐姐,他是我的,是我的孩子,你把他还我,我今儿就去求皇上放你出宫。”

“我不要出宫,不要回安吉!他们会笑话我的。”唐雪似清醒又似糊涂,搂紧了弘儿,“不是我生的,那就是淑妃生的!淑妃那***狐狸害死我的龙儿,我要她的儿子还命!““不要!”傅轻寒吓出一身冷汗,再也顾不上其余了,一头冲过去,唐雪的手已掐上了弘儿的项颈,脸上布满狰狞的笑,这笑,她太熟悉了,她在冷宫犯病时,唐雪冲自己下手时也带着这份狰狞。

不可以,不可以,她不可以让她伤了弘儿,伤了自己的至爱,傅轻寒如头发怒的母狮,嗷嗷撞击唐雪的小腹,双手不听使唤地去抓抠她的手,抓出了道道血痕,可唐雪却咬牙不放,“我要杀了淑妃的儿子!”她满眼血红,浑身散发着怨毒的恨气,想起淑妃的心狠,她就不能自已。

秋莺也奔过来帮忙,弘儿的脸色越来越紫,腮帮子突了出来,傅轻寒心如刀割,痛苦地叫了一声,张口向唐雪的颈子咬过去,鲜血四溅,可见这一咬有多重,唐雪不得不放手去捂住自己的伤口,傅轻寒如只受惊的小兔将弘儿一把抱过,带着他跑出两步,气力不支瘫在地上。

“小姐,快走!”秋莺连忙催促她,可傅轻寒爬不起来。

唐雪用衫子擦拭颈上的血,眼睛却不肯放过弘儿,傅轻寒受不了这样的惊吓了,她一把将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弘儿推向了秋莺,“带他走!”

唐雪大力将秋莺推翻在地,向弘儿扑了过去,弘儿瞪大了眼,双腿是软的,不会躲避,傅轻寒的腿如好了,居然从地上跳起来,拦在他前面,“秋莺!”她叫得凄厉。

秋莺一呆,泪水从双目间滚滚流下,当年,碧云宫火起,她也是这么凄厉地叫自己,保护皇儿,那比她的性命还要重要。她懂,小姐如此神威只因母性的本能,“弘儿,你快走!”秋莺将弘儿拉过来,“跑,快跑,越快越好!”

她不能走,唐雪的毒手已克制住了傅轻寒,小姐还在病中,就算没有丧失元气,她又哪是一个疯女人的对手?

“弘儿…”傅轻寒呼吸极为困难,双手依旧环抱住唐雪,眼睛不舍地向这边瞄来。

“你这个疯子!”秋莺也如发了疯似扑上来,疯扯唐雪的头发。

弘儿想走,可他的脚步滞住了,他望着傅轻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不禁一酸,本能地跑过来去咬唐雪的手。

傅轻寒急了,可无法发出声音,他怎么不走?他怎么还不走?他回来干嘛!

正这时,院内一声猛喝,“你们在干什么?”声音洪亮,唐雪一惊,停住手里的动作,回过头,院里站着的正是拓拨骁与云铮骨。

“皇上!”唐雪认得他,双颊兴奋得发红,急忙放开手,拓拨骁已飞到近前,将傅轻寒托住,“轻寒,你没事?”

那一刻,他悔恨之极,只因自己的一时冲动,气得不想管她,便没派云铮骨在她身边守护,没料到离开没有多长时间她就遇到这样危险的事,若是她真地就这样死了,那他是不是也会悔得去陪葬?

想到此,拓拨骁眉宇之间全是暴怒,甩手给了地下喋喋不休的唐雪一个大耳光,唐雪止住了一切声音,发着呆。傅轻寒听清了她刚口口声声地说自己给皇上生了龙儿,心里格外地难受。天下哪个做母亲的能接受孩子的夭折?可是,她这样只会让拓拨骁更加憎恶,这比她失了龙子不是更心痛更心伤吗?

“滚!”拓拨骁止不住地颤栗,命令云铮骨,“将这个疯女人带下去,孤永远不想再见到她!”

永远,是多远?傅轻寒一怔,艰难地呼吸了一口,摇摇手,“别…”

唐雪哭得如个泪人,“皇上,臣妾想见到你,皇上,你不想见见咱们的儿子吗?”

拓拨骁扭过头,见傅轻寒要说什么,便用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皇上,姐姐是你的女人,她也为你怀过骨肉,你难道就这么心狠吗?”傅轻寒困难地说道,“放她,放她回安吉。”

唐雪此时只想着她会不会死,傅轻寒一求情,她忙磕着头,“宛儿,我相信你就是宛儿,救救姐姐,救救姐姐。”

“孤凭什么就要听你的?”拓拨骁心里对她还有怒意,反问道。

“皇上可以不听。”傅轻寒低下眼,猛力地忍住咳嗽,小脸涨得通红,泪从眸子里溢出。

拓拨骁不舍地将她搂在怀里,脸色并不是很好,“云将军,就按她说的办吧。”

傅轻寒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示谢,微微一笑。

拓拨骁将她横腰抱起,“轻寒,回去养伤,好好地,别乱走了行吗?”

傅轻寒没点头,只是看了眼地下的弘儿,他束手束脚地站在那,坑着头,与适才咬唐雪的那个小孩似不是同一个人,一想到他竟会帮助自己,担心自己,傅轻寒的笑更加灿烂了。

拓拨骁附耳道:“别放不下心,孤叫云将军保护好他,等你跟孤回了养心殿,他也就回来了。”

傅轻寒虽然痛恨自己的病态,可也没法子,只得又躺回床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