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山这么大,去哪儿找雪莲花?”有人埋怨地问。

“肯定能找到,如果你们嫌累,我就一个人去。”完颜君浩堵住了他们的嘴。

几人在雪山转了好几天,带的干粮都吃完了,大家商量着是不是该出去,在雪山附近的小镇买些食物再回来找,完颜君浩只得这样办。

大家往雪山东面出去时,一人惊喜地大叫:“将军,你看那是什么?”

众人随他的手指望去,蜿蜒的山脉里,迎着太阳的一面峭壁上一抹金灿灿的光茫独立,其余的地方都是积雪重重,唯有那纯净的光茫旁露出淡黄的壁体,衬得那光更刺眼了。

完颜君浩兴奋地往上爬了几步,看得十分清楚,大喊:“是雪莲,那是雪莲花!”

几个随从跟着爬上来,那果然是一朵洁白的莲花,生根在壁沿上,静静地绽放着独属于它的温婉之美,世间一切污垢于此都是罪恶。换了角度看,金光有些淡了,那是先前太阳折射的效果。

“雪莲花…相思莲…”完颜君浩欣喜地看着,轻寒有救了!他的眼角渐渐湿润,轻寒,便如这朵雪莲一样纯净,他就要去采这朵莲花,千里迢迢送给她。或许,送花之时,便是他们永别之日了。他不会再在燕京逗留,找个很远的地方,越远越好。

“你们在这等我,我去摘花。”完颜君浩回身吩咐。

有人表示出极大的担心:“将军,那崖太险了,这花正开在崖中间,哪里有立脚的地方?”

“是啊,这花开得也太磨人了,怎么尽拣那孤僻的地方开?你看周围的壁上雪都那么厚,将军这可得万分小心。”

“没事。”完颜君浩将袄子脱下来,从靴桶里拨出一柄短匕首,“等会儿若是情况危急,我把花抛给你们,你们可要接好。”

“好,将军,您慢点儿。”他们来的目的便为了此花。

完颜君浩攀着岩石登上开花的那座悬崖,他只穿了一件内衬衣,高高地站在崖上,风灌过来,冷如冰。他猛喝几口烈酒驱寒,将酒壶扔到崖下,俯身观看地势,雪莲花便在脚下几尺的地方开着,可崖上光滑的没有一样牵绊的东西。

他用匕首在崖壁上刻了一个**,又在崖沿上刻了个痕,手紧紧勾住,左脚探下了崖。第二步亦是如此,他贴着崖壁,不敢有半丝马虎,眼盯住了雪莲花的方向,不往崖下看。

“将军快要摘到雪莲花了!”有人惊喜地喊。

完颜君浩一步步移近雪莲,只有一步之差了,他弯腰去凿壁,却发现雪莲旁边的山壁格外硬,他捣了几下都被如铁般硬的壁体反弹出来,心里暗暗赞叹,这样坚硬的壁体居然会开出雪莲,雪莲的种子当真是强悍!

他左右一看,雪莲下方有一处突起的峭岩,他伸出脚轻轻点了下,挺牢固,于是将全身重量慢慢放下来,这一回手没有依靠了,只得一动不动,站稳后,右手轻轻探出,摸着雪莲的筋脉,心里大喜,狠狠地掐断,握在了手里。

这时迟那时快,悬崖顶上一大团积雪覆下,“将军小心!”随从尖叫。

完颜君浩知道自己所立之点毫无闪避之地,抬头一看,团雪正往头顶砸来,他踮起脚尖,想利用轻功攀上最后挖的那个穴,可还没落脚,雪坠的速度又快又准,几个随从“啊”地全捂住嘴,完颜君浩的身子直直向悬崖底落去。

“将军!”几声凄厉的呼声,几个人一同向崖下奔去。

峭壁上,独留一抹光秃秃的花筋。

他们发了疯似地遍山寻找完颜君浩,可雪被之上,唯有点点血迹,有人眼尖,看到了那束雪莲,安静地躺在岩峰之中,莲瓣上,染红了鲜血。

那朵带着淡淡血迹的相思莲被快马送进了皇宫。

“完颜君浩呢?”拓拨骁立即问,看到雪莲上的血,他早有猜测。

“将军他,死了!”来人扑地大哭,“将军他为了摘这朵莲花,葬身在大雪山了,连尸首也给雪狼叼走了!”他们都跟完颜君浩出过生入过死,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情,此刻听人问起他们至爱的将军,不觉哭成了泪人。

拓拨骁闭住了眼,心里哀叹,为什么会是这样?“传孤的旨意,封完颜君浩为定国征西平寇大将军,追加王爵!”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这就是相思莲熬的药吗?”傅轻寒接过那碗用完颜君浩的血换来的药,并不知情,脸上还微微笑着。

“是,轻寒,快喝了它,我想,这朵相思莲一定能治好你的病。”拓拨骁无限伤感。

相思莲的效用果然出奇的好,很快傅轻寒就恢复了元气,加上拓拨骁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关爱,她与从前一样的健康起来。

纸终究包不住火,而完颜君浩为国捐躯的事终于传到了她的耳里,她不相信,也不敢相信,那朵雪莲会是完颜君浩用命所采摘。

“你骗人,是不是你杀了他!”傅轻寒指着拓拨骁责问,“是不是你杀了他,你说!”

“轻寒。”拓拨骁心痛万分,“轻寒,孤在你眼里就是那样卑鄙的人吗?完颜珠是该死,可君浩对国有恩,又是你的恩人,孤会杀他吗?”

傅轻寒只是一时生气,口快才说出来,不由得扑进他怀里大哭:“都说君浩他死了,我不信,我不信他死了,我喝的雪莲不是他采的,是不是?他只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是不是?他不想见我,所以来骗我们,骁,你说是不是?”

“是,是,轻寒。”拓拨骁如护着一个琉璃人,轻轻将呵护在怀里,怕一不小心动了她的怒便要永远地失去她,“君浩他没死,他在边疆,只是不想再回来,他有新的生活。”

“嗯嗯。”傅轻寒的心得到莫大的安慰,虽明知是安慰,她宁愿相信后者,任性地将眼泪全抹在拓拨骁的龙袍之上。

“孤准备把将军府的东西都送到边疆他曾驻扎过的军队去,说不定哪天他可以去拿走。”拓拨骁实则上是想把将军府搬空再撤离,不想再让这事留给傅轻寒一生的阴影。

“好的。”

于是,某个春光明媚的日子,他们一起乘着龙撵抵达将军府。

府里的下人早就遣散空了,两人到了完颜君浩的卧室,却意外地发现墙上刻着大大的一个“离”字,一横一竖皆是完颜君浩的笔法。

“啊,骁,君浩他回来了!”傅轻寒喜得大叫。

拓拨骁一阵发愣,这确实是完颜君浩所书,于是找来一个看守府邸的老人问,这字是不是之前就有,老人看了字,惊悚之极:“没有,这个字前天还没有,我三天给将军打扫一次房间,皇上,难道是将军的魂又回来了?”

“你在这胡说什么!”傅轻寒不悦道,“完颜将军他根本没死!”

拓拨骁苦涩地将他心爱的女人揽进怀里,在之前说这话,或许这世上只有她相信他没有死,可现在,他自己也无法确定他究竟是死是活。

也或许,这样最好吧!

PS

“轻寒,想不想去看看拓拨烈现在的生活?”拓拨骁怕在府里呆长了,她的心绪容易受变化,含笑问。

“想!”傅轻寒当然想了,她想知道他们现在生活得如何。在她生病中,拓拨骁为了给她冲喜,便已给拓拨烈与唐宛举行了婚礼,他们来过她病榻前一次。只那一次,她就看了出来,两个人对这个处理方式还是比较满意的。

烈王府内,唐宛穿戴如个小媳妇,指挥着下人做事,见皇上与贵妃忽然降临,喜得甚么似的,连声出来欢迎。

拓拨烈老成端庄,请拓拨骁进屋小聚,三杯淡酒,两碟小菜,瞄着院外嬉笑的两人无限感慨:“皇兄,曾几时,我以为皇家无亲情,现在才明白,真正的骨肉之情是谁也离间不掉的。皇室亦然。”

拓拨骁畅笑:“二弟不知,孤也是经历过几番生死之人,想当年,若是从你皇嫂而去,虽然没有这其中许多曲折,没有她受得这许多委屈,可也与她无缘再相逢,到头来,还是她伤得最厉害。”

“唉,世事难料啊!皇兄,你该下旨给她封后了吧?”拓拨烈笑问。

拓拨骁笑而不言,他心中雪亮,慢慢步出去。

“骁!”傅轻寒迎上来,又退回去,“你喝了多少酒,酒味冲天的!”

“哪有哪有?”拓拨骁闻闻衣袖,很淡嘛。

傅轻寒横了他一眼,拉住唐宛的手:“你既然没喝酒,为什么许多答应我的事情都给忘了?”

“什么事情?你别冤枉我!”拓拨骁冲拓拨烈直眨眼睛,虽说傅轻寒重回身边的脾气与从前不一样,可他反倒更欢喜了。

“你说过,要替宛妹妹与我的小姐妹报仇的!”傅轻寒鼓起嘴,“青儿的事,你忘了吗?宗仁府那姓王的?”

拓拨骁装着苦思冥想:“宗仁府姓王的?宗仁府哪有姓王的?二弟,有吗?宗仁府的知府不是柳仕风大人吗?”

“啊!”傅轻寒明白过来,眼角堆满肆意的笑,“我就知道,那姓王的被你处理掉了!”

拓拨骁看着她温婉中透出的那股活泼,幸福溢满心头。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