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饮了酒的缘故,连十九的手心十分温热。宁初二看着被他攥在掌心的手指,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床锦被。

她每日都会来连府,却从来没有看到有年轻女子出入,也不知,是不是夜间才来。

“…孩子歇在你屋里了,盖的是你的被子。”

“嗯。”

他闭着眼应了一声,手却并没有松开。

宁初二看着他那副散漫样子,莫名有些恼意,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

“你晚间也歇在那儿吧?”

“嗯。”

“孩子在那儿,会不会不方便,要不我直接…”

“你想问什么?”

连十九突然睁开眼,勾起的唇角伴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是想知道那被子是给谁用的,还是,我有没有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票改好了,是明天清早的。所以晚上的时候小盎要开始收拾行李了,如果有时间的话,可能会放出二更,但是要是实在来不及,可能就要等到回家了。最晚12号会放出新的章节给大家,真的很抱歉,回去之后小盎就会恢复正常的更新,谢谢大家一直的不离不弃,爱你们。

第十七章 他好不好?

宁初二未及他说的这样直接,一时竟是语塞。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她承认,在看到连十九床上那一套粉色被面时,她挣扎了许多天。

她反复告诉自己,你嫉妒什么?从离开连十九的那天起,你便没有了嫉妒的权利。他或娶或纳,都跟你再无关系。

可是,那份酸涩的无力感却一直萦绕在心头。

“…那床被子是连小兽的,他喜欢粉色带碎花的图样。孩子多半时间都跟我睡,我担心他会着凉,所以用的被子也更大些。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连十九的坦然,让宁初二脸上的表情连尴尬都挂不住了。

她想,自己此时的嘴脸定然丑陋至极。因为她甚至因为这个解释,开始嘴角上扬。

“…腓腓的品位,着实很好啊,着实很好。”

她只能这样说,心虚的不敢再抬头。

连十九眉心舒展。

“…没什么想问的了吗?…那我有。”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拉近她,浓醇的酒香伴着低沉的嗓音缓缓传入她的耳际。

“离开我这一年,你过的好不好?”

心间,像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划过,泛起一层突兀的涟漪。

宁初二抬眼,望进那一双深眸。

这是两人分开之后,第一次这样正常的“叙旧。”

“我…还好啊。”

“…那他好不好?”

宁初二有一瞬间的愣神,良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封涔。

是了,她还有一个“奸夫”。

“他…也挺好的啊。照旧丰神俊朗,…长命百岁。”

她笑的一定很勉强,好在连十九也并没有看她。

“是么?”

他端详着她的手掌,隐在烛火中的侧脸看不出什么喜怒。

“比我如何?”

宁初二怔楞。

她明白,这样的问题无论怎样回答都是不适宜的。

所以她卖了个乖。

“连大人位列朝中三品,连阁老又是先帝托孤重臣。封涔一届闲散之人,不论气质还是身份,同连大人都是不可比的。”

“闲散之人…”他嗤笑。

“…一年不见,你倒是学会了官场上的阿谀奉承,讲的一嘴的好话。”

宁初二当然听出了那话里的嘲讽,扯着笑脸想要再说些什么。

连十九却并没有给她再惹恼他的机会。

手上略微施力,那本就清瘦的身子便落入了他的怀中。

唇瓣相接的滋味,伴着醉人的酒香沾染在两人的口唇之间。熟悉又陌生的清冽,从一开始略带惩罚的强势,再到不可抑止的情动。

直至他的舌滑入她的口中,辗转缠绵,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她。

感受到她微微的推拒,他却将她搂的更紧了,紧密的摩挲,即便隔着略厚的衣料,依然能感受到她曲线分明的柔软。

身体的每个毛孔似乎都在叫嚣着,贪恋着这份独属于他的温存。

一年,不算很长的时间,他却被这份思念折磨的溃不成军。

宁初二感受到他的紧绷,和压抑的喘息。她知道自己该推开他,但是手却不由自主环住了他的腰身。她是想他的,每个日夜,从未间断。

紧实的肌理,压抑在喉口的喘息和凌乱。

“初二,回家吧。”

一吻终了,他搂着她轻轻吐出这句呢喃。

声音依旧淡淡的,却让宁初二酸楚的险些落下泪来。

成亲三年,她太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骄傲。这一句挽留,不知在他心里百转千回了多久。

但是…

“十九,对不起。”

她慌乱的推开他,在他伸手想来拉她时艰难的说了六个字。

“连大人,请自重。”

入眼的,是连十九眼中一闪即逝的惊痛。

“连大人。”

他语带嘲讽的咀嚼那三个字,嘴唇微抿却是笑了。

“倒是多谢宁大人提醒了。”

他说的漫不经心,握在案几上的手指,却因为太过用力而白的发青。

“时辰不早了,本官便不多留了。”

他含笑下了逐客令,斜歪回床上的样子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宁初二郑重行了一个官礼,直到跑出门外,关上那扇门扉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

心内针扎一半的疼痛,好像要掠夺掉她所有的呼吸。

卸去那些刻意坚硬的棱角,摘下那层总是笑着奉迎的面皮,她只是宁初二,一个平凡的只愿意守着一亩三分安稳度日的女人。

如果没有那件事,如果没有…

屋内是茶盏坠地的噼啪声,像是他未出口的质问狠狠砸在她心头,疼的心如刀绞,却没有勇气再回头。

夜已经深了。

宁初二一路顺着燃起的六角竹灯行过长廊,哭肿的眼睛目光有些涣散,散漫的,不着目的。她自然是要回家的,但是心里又堵的那样难受。

连府的一草一木,恍若许多个回忆的剪影。

也许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折磨他,也是折磨自己。

身后,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黑影跟了过来。步子迈的很急,依稀能听到裙角摆动之声。

宁初二知道是大春不放心她,跟过来了。她脚下不停,背对着她说:“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后面的脚步却跟的更紧了,生怕她就这么走了一般。

宁初二有些奇怪的回头。

“真的不用送了,我自己可…“

一看之下却险些将自己活活吓死。

那身后的人,哪里是什么大春。

来人一身鸦青色合领对襟大袖褙子,牡丹团鬓,头上一只兽皮抹额,面带愠色。

分明是上了年纪的妇女,气韵却是不俗。只可惜面颊发福,再加上此时横眉立目,看上去颇有几分刻薄。正是连十九的亲娘,宁初二的前婆婆,方琬之。

就见她几步上前,怒道。

“宁初二!果然是你!我就瞧着那身量像你!!!””…娘,啊。“

停顿许久,宁初二才似缓过神来般吐出这一句问候,然后提裙过膝,蓦然转身,撒腿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小盎回来的晚了。因为回家之后电脑的网卡出了问题,一直连不上,今天终于弄好了,难为小家伙们久等了,今后都会保持日更,么么大家。还有感谢17258941投掷的地雷和手榴弹,感谢大家暖心的留言,可怜lion等到十二点,小盎真的觉得很对不起,抱抱小家伙。

第十八章 非得是她?

连府的人都知道,宁初二怕方琬之。

怕到能躲着绝不撞上,能藏着绝不露面的程度。

连方氏不喜欢她。

听说连十九要娶她的时候,便先后用了上吊,投湖,利刃相逼以及割腕自杀种种戏码。

依照方琬之的想法,自己的儿子是尚书嫡子,三品大员。将来就是不做驸马,那也是前途无量的。

这样的家室,偏偏娶了个四品钦天监正的女儿,无疑是在自毁前程。

她是世家出身,明白“算盘”该怎么打,遇事该怎么“作”。

但是遇到宁初二这件事,却是半点用处也没有。

连尚书不过问后宅闲事,本身又是个倜傥随性之人。因此对于儿子的亲事,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算应了。

连小爷更是如哄孩子似的哄了她两句,转脸就这么八抬大轿的将人给抬进来了。

连方氏心里憋屈啊,在连十九洞房花烛挑盖头的时候,还跑到他窗边抱着祖宗牌位添堵。

而宁初二,新婚之夜第一眼看见的,除了她那笑的一脸得色的夫君,便是哭的张牙舞爪,捶胸叫嚷着愧对祖先的婆婆方琬之。

不甚愉快的“初见”,造就了之后整整三年的婆媳之战。

没有直面的争吵,也没有过激的剑拔弩张。就是一个看你不顺眼,转脸就往河里跳。

就为这个,连府里的池塘从来没有深过膝的。

如今宁初二已经离开了连府,看到她却还是如往常一样,唯恐避之不及。

那脚下的步子,跑的越发快了。

再说连方氏这边,本是去了梅月山天光寺里吃斋,今日才回的。

原想着先回尚书府,等到明天白日再过来看看,思量之下,又等不及看自己的宝贝孙儿,结果就碰上了从房里出来的宁初二。

开始的时候,连方氏看的不是很清,模糊见着一名女子发鬓微散,双颊带红还在犹自高兴。

要知道,她儿子自和离之后便没再近过女色。

乍一看到有女子从他的房里出来,还真是喜多过忧的。

她本想跟上去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哪里知晓,越跟心里越没底。

及至看到宁初二回头的一刹那,那心里就跟生生被挖了个窟窿似的,气的手指头都在颤抖。

怎么是她?

怎么就非得是她?!!

“宁初二,你给我站住!!”

连方氏步步紧跟,奈何又不能像初二那般,毫无规矩的提了裙子向前跑。

眨眼之间,已是甩了她好长的距离。连方氏追的焦急,索性脱了脚上的鞋子,照着初二的脑袋砸了过去。

这本是个泄愤的行为,手下又没什么准头。

可是那鞋底,却是镶了两片足金的。

正是她在天光寺祈福时,方丈给压在鞋上的开光“法器”,说是能步步生金。

如今金是没见着,但是拍倒了她最不待见的宁初二,倒是让她甚觉心宽。

连府的大宅内,灯火通明。

十六盏提花小烛挂于正厅,打在宁初二的后脑勺上,宛若要照出什么妖物一般。

另一边的高脚椅上,连小爷作壁上观,身上石青色常服领口微敞,懒洋洋的靠在一头把玩着手里的玉佩。

他自然是被他娘强拉过来的,既走不得,便象征性的看看热闹。

谁知宁初二这回倒似开了窍似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任连方氏如何叫也不肯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