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活不了多久…不能生孩子,就算生了,孩子也没有母亲…我,不能,连累你。”迦南咽咽喉咙,艰难开口,泛红的眼眶里一颗颗泪珠滚下来,一点点抽噎,“言哥哥,我赖在、你这里、那你以后怎么办呢?”

乔立言定定凝视她被泪痕渐渐布满小脸,说:“Я люблю тебя。”

迦南没声,含着泪水怔怔地望着乔立言。

这句俄语她没听别人说过,可乔立言教过她,在那个大雪弥漫的山庄里,微笑地注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教给她。

我爱你。

“迦南,我说过想和你成为共度一生的伴侣。”乔立言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女人身体微微颤抖,她轻微有些挣扎,而他只是抚摸她细软的头发,一下一下,如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女人在他怀里渐渐平息,贴着他的胸膛,他感觉到自己胸口的衬衣微微濡湿,低头吻吻她的发顶。“迦南,没有你,我的‘以后’也没有了。”

机舱里声音细碎,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对相互依偎的恋人。

迦南脑袋在他怀里埋了好一阵才冒出一点点哭音,“我…不想死…”

“好。”

“我不想死…我想和言哥哥在一起…”

“好。”

“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好。”

“…”迦南又沉默了好一阵,才说,“对不起。”

乔立言身形微微一滞,又轻柔摸摸她的脸,在她耳边低喃:“你惹到我了,迦南,不过,仅此一次。”

北京空气干燥,白蒙蒙的日光好似隔了层纱。

乔立言带她看的医生在一片胡同巷子里,拐了好多个弯才到,小小的四合院,青石的门柱,朱红的木门已经被剥离得差不多,角落生了苔藓,坑坑洼洼的。

来接待他们的时候戴穿丝绸褂子戴小圆眼镜的老太爷,一见乔立言捻起眼镜架子细细一瞧,拍手道:“哎呀哎呀这不是小乔吗?稀客呀都这么大了哎哟哟哟!”说了一半望见旁边的迦南,细咪咪的小眼睛都瞪圆了,“哦呀呀,还没见过小乔带姑娘家来呢,好灵秀的,请进请进,这位是?”

“我妻子。”乔立言将迦南拉进门,迦南的手被他握在手心,跨过门槛时心跳有些快。 “哦哦,我这把老年纪啊,小乔都娶媳妇了,哎呀呀。”老太爷拍着脑门,“这回是什么事儿啊?”

等从四合院里出来时,阳光正烈。

迦南遮了遮眼,乔立言在摊贩上随手买了一顶编制帽盖在她头上,“饿了么。” “饿。”

“想吃什么?”

“饺子。”

乔立言带她走进一家不起眼的饺子馆,尚未坐下便闻见饺子的香味儿,猫儿似的挠胃。 “言哥哥…”

“嗯?”坐在对面的英俊男人与简陋的饺子馆格格不入,迦南张了张嘴,最后说,“你是不是请人演戏演个医生,然后告诉我,我还…有救?”

乔立言捻开筷子,说:“迦南,我从未骗过你。”

迦南低下头,胸腔中一时间有什么温热的弥漫开来。

“五爷说你可以生,那定是可以生。若是日后出了差错有危险,也没关系。”乔立言将筷子用茶水筛干净,一双整齐地搁在迦南碗口,淡淡道,“乔家不止我一方男丁,我不蓄子女也不会断后。”

迦南踌躇一会儿,说:“如果…我一定要生呢?”

男人动作一停,抬眼凝视她,说:“那就生,我护你,什么后果…我都担着。”

迦南心里震了震,她自然知道他说的后果是指什么,可那般未免太过自私残忍。这个男人伴随她将近十四年时光,十四年很长,也很短,对她而言他如浮光一般漂浮在那些被青春与血腥参杂的流年里,飘渺,却真实。

可她已经可以触碰到他了,在他的身边。

她说什么,他都答应,即便是那样的结局,他也独自承受。

迦南望着窗外的街道,阳光下有人骑着自行车叮铃铃穿过小小巷宇,一转眼消失不见。 “好。”迦南点点头,终于直视他的黑色眼睛,她是CANNAN,希望之地,喜欢甜食、肉和数学,李师父说过,迦南本应无所畏惧。

“那我答应你,即便到了最后一刻,我也努力活下去。”

为了你,和腹中未出世的生命,活下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