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太太走出医院的走廊,四周明晃晃的阳光朝她射过来,她忽然觉得站不住了。

她在医院的花园里择了一处石凳坐下,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只是像她这样穿着华丽的没有。

医院不是个好地方,可是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了走到哪儿都穿的精美华丽,盯着她的眼睛太多了,她不能让任何的人看了笑话,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她不好。

脚边忽然滚过一个小皮球,彩虹色的。

她低头,盯着那抹颜色。

“捡,捡球…”耳边有小孩子稚嫩的声音传过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一个穿着花裙子的蓝眼小女孩儿站在她的面前,朝她伸出了手。

她俯下身子,指尖触到那个柔软的皮球的时候,心底也跟着软了一下。

安培培小的时候,最喜欢玩的,也是这样的皮球。

那个绕在她膝边玩耍拍球的小女孩儿,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长大,竟然已经变得有她自己的秘密,变得也像其他一样企图离开她。

她想念那个对她无话不说又惟命是从的小孩子,她多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孩

tang子…

Baron说的对,她是孤独的,并且那种孤独不可对外言说。

这些年为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生活放弃了爱情,事业以及能让她快乐的一切,像个疯子一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守着她的婚姻。

那个空荡荡的房子就像是她空荡荡的心。

安培培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她唯一的软肋。所以那些恨她的人,就是清清楚楚的明白了这一点,才会选择对安培培下手。

现在,安培培真的开始恨她,真的想要离开她,这个世界上就此再没有可以照顾她让她信任的人了。

想着,这些年的酸楚都涌上来,那双她以为枯涸的眼睛竟然流下眼泪来。

她多恨,她一定会让所有伤害她,伤害安培培的人付出代价的。

“哭哭丑…哭哭丑。不哭。”

眼前的那个小女孩儿竟然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一双糯静的小手拂了一下她的脸。

她怔了一下,这样凑近了看,才觉得这个小女孩儿有些眼熟。

“Ailey小姐,我们要回家咯。”不远处传来了女人的叫唤。“你再不乖真的要打针针咯。”

她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听到声音回了一下眸,立马蹲下去将球捡起来,拔腿就朝那个女人站立的方向跑过去。

她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一摇一摆的,企鹅似的。

她抬手抹了一下眼泪,心里的郁结被这个孩子稍稍打开些。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闪过了什么,她从石凳上跳了起来。

可是那个小女孩儿已经不见了。

她四下寻了一圈,跑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看到那个女人抱着孩子坐进了出租车。

出租车一下汇进了车流里,她追不到了。

那是,沈庭欢的孩子。

这个孩子,竟然已经回到加安了。

她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样再也迈不开。包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刚刚跑动的时候没觉得,现在停下来了,觉得掌心里的皮肤都给震麻了。

她接起来,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说。”她下了指令。

“Baron孙住进了北郊的一套别墅里,目前没有任何记者找到过他。”

她微微放了心,刚想挂上电、话,只听电、话那头的人又说“那套别墅的所有人,是江年锦先生。”

听溪在床上翻了个身,她伸手摸了摸,睡在她身边的江年锦已经不在了。

他每次都醒的比她早,哪怕他们确定了关系之后,他都鲜少在她身边睡过一个懒觉。被单上还有他的气息,让她想起昨晚无休无止的温存,这个男人,那么晚睡还能这样早起,他就不累么?

她从床上坐起来,随手裹了一件睡袍,寻到床沿边的拖鞋。

听溪刚刚走出房门,就闻到了楼下传来的煎蛋味儿。

她快步走着,厨房里传来了锅铲相碰的声音。走到门口的时候,听溪顿了顿。

江年锦正赤、裸着上身站在那里煎蛋,他的手肘微扬着,手臂上每一寸肌肉的线条都是完美的,麻布长裤松松垮垮的系在他的腰间,一个裤管还被卷至了小腿处。他的背影都无端的显出一种性感来。

听溪悄悄的红了脸。

江年锦将煎蛋翻了个身儿,他没发现她已经起来了。

听溪一直静静的瞧着他,直到煎蛋出锅的时候,她才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他精壮的腹部摸着像一块有纹路的钢铁,她抱得更紧些。

“这么早就起来了?”江年锦有些意外的按住了她的手。

听溪的下巴蹭着他的后背,含糊的点头“因为太香了。”

他在她的臂弯里转了个身,低头抵住她的额头,问她“昨晚不累吗?”

她笑“我说不累会影响你的自尊吗?”

他想了想说“不会。”

说罢,江年锦微微下蹲,一把将她提抱了起来,她的双腿钳着他的腰,像是上树的猴子一样紧紧的攀着他。

这一路吻进了浴室。

“先洗澡再吃早餐。”他霸道的将她放进浴缸里,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脱下。

那宽大的浴缸像是个缩小版的泳池,他坐进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江年锦的意图。

浴缸里的水位在慢慢上升,她起身想逃的时候被他拥回了怀里。温水将他们紧贴的肌理缝合的完美无瑕。他一寸一寸的吻上她的皮肤,比黑夜里更耐心更磨人。

周身的水似乎烫了些,又或者烫的是他们。

“昨晚不累?没关系,我们今天还有一整天,我会让你累的。”

江年锦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撩拨着她的心绪,听溪扣紧了他的手腕,承受着他所有攻占…

这一闹醒来又

是中午。这次听溪睁开眼睛的时候,江年锦还躺在床上,他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等着她在自投罗网。

黑亮的发,青青冒尖儿的胡茬,听溪盯着他看了许久,他都没有动,于是她心里生了歹念凑过去吻了吻他的下巴。

这刚碰到他的皮肤,他就睁开了眼睛。

“还没要够?”

“够了。”她立马缩进他的怀里讨饶。

江年锦被她蹭的发痒,他笑着搂过她“今天陪我去挑个礼物。”

“送给谁?”

“女人。”他说。

“哪个女人?”她翘起身子,趴在他的胸口看着他的眼睛。

江年锦的目光闪了一下,似有意逗她“别的女人。”

她捏住了他的鼻尖“那你还敢告诉我?”

“是别的女人,才要告诉你。”他按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又吻。

听溪听懂了他话里的深意,更放肆的将整个人欺上他的身子。

“以后都会对我这样好吗?”她的双手捧着他的双颊。

他皱了皱眉“下来。”

“你不说我就不下来。”

“你不下来,今天一整天都得浪费在床上。”他威胁她。

听溪执拗的表情松了松,刚想气馁的放开他,他就一个翻身将她禁锢在了身下。

“只要你听话,我会对你更好。”他终于松了口。

听溪笑,他又低头吻住了她…

江年锦说的别的女人,原来是陈尔冬。

陈尔冬要生日了。

给女人准备礼物,其实是江年锦最头痛的事情。往年陈尔冬的生日礼物,都是普云辉一手给他包办的,可是今年,普云辉装死将这个任务甩手交给了他。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闹什么别扭,但是江年锦直觉这一次普云辉是动了真格的和陈尔冬犟。

也是,谁能一直站在原地等谁呢。

普云辉总说他傻,其实他傻他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如果普云辉真的能就此放手,江年锦还是为他高兴的。

只是,谁知道这次他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听溪其实对于给女孩子准备礼物这件事情也不是很擅长。只是印象里陈尔冬的手很漂亮,她想给她买个手表。

听溪在Omega的专柜挑表,正角江年锦一晃却不见了。

等到听溪买完表出来,才发现他已经转身进了隔壁BVLGARI,专柜小姐正兴致勃勃的和他说着什么,他也难得听得格外有耐心。

听溪进门的时候听到专柜小姐说了一句“苏小姐来了。看来你们比杂志上描述的还要恩爱呢。”

江年锦没答话,只是回头看了听溪一眼,说“给你也挑了一个礼物。”

“我又不生日。”

“跑腿礼物。”江年锦扬了一下下巴,专柜小姐会意,打开了玻璃抽屉将里面的那款脚链取了出来。

江年锦低头看了一眼听溪,她今天穿了长裙,刚刚及脚踝。

“给你戴上?”他问。

听溪环顾了一下四周,刚想说不用,他取了脚链已经蹲倒在了听溪的面前。

一时间,店里所有的目光都朝着这边望过来,有人认出了他们,就开始掏出手机拍照。

听溪想后退,却被江年锦一把握住了脚踝。

“别动。”他说。

“你别…”听溪想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

他堂堂江年锦,这样在公众场合几乎跪倒在她的面前,让她情何以堪。

“我现在不是江年锦,我只是苏听溪的男朋友。”江年锦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仰起头来安抚她。

听溪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不动了,任由他将那个细细的链子锁在她的脚踝上,也锁住她的心。

他站起来的时候顺势牵住了听溪的手。

“这下你跑不掉了。”

听溪愣了一下,只听专柜小姐在笑“拴住今生,系住来世。苏小姐,江先生可是将你的下辈子都预定了。”

听溪有些动容,江年锦却别扭的转了脸。

“走吧。”他说。

听溪握紧了他的手。

走吧,如果真的能和他这样走过今生又走到下辈子,她得是多幸运。

陈尔冬的生日party办在四谷庄园的小瓦房内,这是一间很有味道的瓦房,看着瓦顶总是让人不经意的想起那些唯美的MV里男女主角相拥而坐仰头望星的画面。

其实也算不上party,因为就他们四个人。

陈尔冬说,这些年,每年她的生日都是和江年锦普云辉他们一起过的。他们算不上正宗的发小,但是情谊却不比真正的发小少。如果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他们其实应该和亲人一样相处的

她说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的时候,转头往屋外看了一眼,屋外月光皎洁,已经不知不觉入了夜,他们两个男人还没有来。

“你在担心什么?”听溪顺着她的目光,问她,“是担心普云辉带着别人来吗?”

陈尔冬忽然抬眸看着听溪,那模样竟是被说中了心事般的局促。

半晌,她终于是笑了“苏听溪,和你这样通透的人相处,其实很可怕。”

“因为藏不了心事吗?”听溪也笑。

“他不会带着别人来的,至多,就是不来。”陈尔冬虽是在笑着,可是语气里已经有了掩不住的惆怅。

“你爱上他了?”听溪轻轻的问,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问,也不知道陈尔冬是不是会回答她。

果然,陈尔冬犹豫了很久。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爱,也许,只是一种占有欲,也许,只是因为他和我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了我心里不舒服…像我们这样认识十几年的朋友,是不是爱,太难界定了。”

陈尔冬话音刚落,就见江年锦的车停在了外面,普云辉从副驾驶座上下来,手里捧着一束花。

听溪下意识的去看陈尔冬,她的目光,闪了一闪。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她不能界定的感情,在听溪的眼睛里早已明明白白。只是听溪不能说,毕竟,感情,那是两个人的事情。

普云辉往屋里走,听溪冲他打了个招呼,就往屋外走。

江年锦打开了后备箱,正在拿东西,她凑过去,刚一探头就看到了整箱整箱的啤酒。

“你这是干什么!”听溪扫了一眼,啤酒后面,还有红酒。

江年锦将两瓶红酒塞到听溪的手里“不懂么?酒后才好乱性。”

听溪抬肘撞他“你的主意?”

“当然不是我的,我随时可以乱性,不需要喝酒壮胆。”

“哎你这人…”

“嘘。”江年锦将一根手指按在了她的唇上。“不知道普云辉几个意思,我猜的。”

听溪瞪他一眼,拿了酒转身往屋里走。

普云辉正将手里的那束花递给陈尔冬,台词也就再简单不过的一句“生日快乐”。

陈尔冬说了谢谢,两个人就再没有多话了。

听溪定睛看了看,那束花,不是玫瑰,是桔梗。

江年锦进来了,许是瞧不过去这一屋子的静谧,他抬脚蹿了一下普云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搭把手。”

“怎么买了这么多酒?”果然,陈尔冬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江年锦张口就要来,听溪连忙瞪了他一眼,他话都溜到嘴边了,立马又改口“不醉不归。”

普云辉接过江年锦手里的那几箱啤酒,咧嘴笑了一下“我们好几年没有聚在一起喝酒了,今天趁着四个人都在…”

江年锦和陈尔冬同时扫了一眼普云辉,他忽然噤了声。

“外面还有,你都去搬进来。”江年锦把车钥匙扔过去。

普云辉点了一下头,笑言“我这都没喝呢,就觉着自己醉了。苏小姐,哦不,叫苏小姐太见外了,听溪,咱俩这是第一次一起喝酒,万一等下我醉了瞎说什么话,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听溪怔了一下,江年锦一脚又踹过去了。

“管不住自己的嘴就别喝。”

“那不成,不喝管不住的就是心了。”

普云辉撂下这句话,就往屋外走。夜已经有些深了,他的背影在浓重的夜幕里显得有些寂寥。

陈尔冬出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