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先要找到住的地方,至于工作,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

“住的地方?要是你不嫌弃的话,你去我的公寓里住吧,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沐葵说着,俯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听溪。

听溪看着沐葵真诚的眼神,眼眶里的泪又打起转来,她最近太弱了。

沐葵看出她的情绪,连忙比了个打住的手势:“你别开心的太早,住我的房子也不是白住的。你得帮我打扫,等我病好了回去,要是积了灰尘起了菌,可得唯你是问。”

听溪当晚就回去江年锦的别墅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搬进了沐葵的公寓。

江年锦自然不在家,倒是管家,在她收拾的时候跟着在旁边叹了一

tang路的气。她不关注这些娱乐八卦,所以不知道最近出了这样大的幺蛾子,只以为是听溪又和江年锦闹什么小矛盾。

听溪临出门的时候,管家还对她说:“江先生是个不懂甜言蜜语的大男人,你平时也多担待着些,出去静静等消了气就赶紧回来,我还打算给你煲汤补身体呢。”

听溪记得自己是答应了她的…

沐葵的公寓不大,布置装潢也挺温馨,虽很久没有人住了,可依旧觉得有家的感觉。

听溪放下行李箱就看到了这屋里角角落落摆了好多电子秤,这个女人,住在这里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多么严格的在把控着自己的体重。

她在客房安了个窝,然后开始摆弄自己新买的手机,卡还是原来的卡托叶子找回来的,号码一个没丢。她开了机就涌进来很多短信,都是来电提醒。

找她的人很多,可是没有江年锦。

她洗了个澡,倒头就睡,以为会失眠,却出乎意料的没有。

第二天一早醒来,又去菜场绕了一圈,菜场里人很多,虽然也是手挨着手的拥挤,可是这些人却不会像围追堵截的记者一样引起她的反感。

沐葵说的对,也许她还能趁这次的事情安安静静的躲在她的公寓里休息几日。

从菜场出来,路过报刊亭,听溪给自己买了一份报纸。

版面上依旧满满的都是关于Beauty和Modern的新闻。

Beauty被控抄袭之后,江年锦一改往日低调作风,对于媒体的采访来者不拒,四处辩驳,可是他的公关危机做的再漂亮,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拿出来之前都是白搭的。

相比Beauty,Modern这几日的形势大火,Modern总裁莫向远带着亮相仪式上的新人模特儿四处混脸熟。对于设计稿的事情,他们都拒不回应,实在被问急了的时候,莫向远甚至回应说对于被抄袭的事情,会交由律师处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莫向远哪里来的胆子敢这样不要脸的理直气壮!

听溪捏着报纸气得发颤,她不敢想陈尔冬看到会气成什么样子。

尔冬努力了这么久,为了这次苏佩尔布盛典,她几乎放弃了一切…

听溪摸到了手机,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给陈尔冬打个电话。

电话拨通之后隐隐有些紧张,陈尔冬的彩铃被撤掉了,只有最简单的嘟声,听溪按着手机,每多响一下,呼吸就紧一分。

“喂?”

那头终于接起来了,不过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找陈尔冬。”

“苏听溪?”

那头的人轻轻的反问,听溪听出来了,是普云辉的声音。

“是我。尔冬…她不在吗?”听溪其实更想问尔冬是不是不愿意接她电话。

普云辉是个聪明人,他听出听溪的意思,微微叹了一口气。

“陈尔冬现在还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不愿意出来。她的手机扔在外面,所以是我接,你别多想,等她缓过劲儿来,我再让她找你。”

普云辉难得用这样正儿八经的语气对听溪说话,她“嗯”了一声,更不知道怎么接话。

听溪能感觉到普云辉的沉重,他比谁都懂陈尔冬,想必也比谁都懂陈尔冬这一刻的疼痛。

沉默了一会儿,那头传来了一阵响动,好像是门撞在墙上的声音。

“她出来了,我先挂了。”

普云辉的声音里有一丝惊喜,他说完,电话那头只剩下了嘟声一片。

听溪坐在沙发上,回过神来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公寓里一丝声响都没有,静得人发慌。

“叮咚!”

门口传来了门铃声。

她颤了一下。

风雨满楼5——

“叮咚!叮咚!”又响两声。

听溪惊,除了沐葵,没有人知道她住在这里,会是谁来找她?还是,是来找沐葵的?

“砰,砰砰,砰!”

听溪只犹豫了一下,那人的耐心似乎就已经告罄,他不按门铃了,改用手掌拍着门。那力道大的,像是要把门板都给拍碎了。

“姑奶奶,开门啊!”是一色的声音。

听溪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门口,拉开了门。

一色戴着鸭舌帽,手里提着一袋吃的,站在门外。

“你在干什么?开个门也这么久?”一色抱怨着,随手摘掉了帽子,挤进了门里。

“你怎么来了?”听溪看了一眼门外,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其他人。

“还不是沐葵,非要让我来看看你搬家是不是需要一个苦力。平时也没见她这么积极的给我打电话,最近每天都跟使唤小弟似的使唤我。我真是讨厌死她了。”一色撇着嘴,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最后一句话已经明显的带了撒娇的意味。

“那你还来?”听溪忍不住戳穿他。

“我…”一色语塞,支支吾吾半天之后忽然笑了:“好好好,我承认,这个冷面女王在这样的时候能想到要找我帮忙,我还是挺开心的。说吧,有什么要我做的?”

他拍了拍胸脯,一脸的仗义。

“没有。我就一个行李箱,这儿什么都不缺。”

一色环顾了一下整个屋子,玩笑道:“我看缺个男人保护你。”

听溪瞪他一眼,他笑的更大声些,这是这两天来听溪听过最感染人心的笑声。可她还是笑不起来,一色笑着笑着凑过来:“怎么样?是不是小心肝被我们江总伤的千疮百孔了?”

听溪敛眸:“你试试被他从Beauty赶出来的滋味。”

“你这Y头,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不懂江年锦的良苦用心。”

“你不用替他说话。”

“你放心,我今天来可不是给他当说客的,你们感情上的问题,归根结底还得你们自己解决,我就是管得再宽也管不到!我就是告诉你,他当时那么匆促的把你赶出了Beauty其实是为你好。”

一色一本正经的,听溪觉得这才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他就这样随随便便把她开了,还能是为她好?

听溪的嗤之以鼻一色看在眼里。他摇了摇头,继续说:“你想想啊,虽然江年锦是Beauty的总裁,可是他的另一个身份是你苏听溪的男朋友。男朋友开除了女朋友,这句话听起来是不是显得特别徇私枉法名不正言不顺?”

听溪想了想,江年锦开她的时候的确带着浓烈的个人情绪。

“你再想想,他口头上把你开了,你虽然背了泄露原稿的罪名,但是这罪名有水分啊。有些人还会觉得是江年锦小心眼耍脾气因为见不得你和莫向远好,才不分青红皂白又鲁莽冲动的把你开了。这事儿小,你顶多受了些委屈面子上过不去些。”

“那不然呢?如果不是他开了我,我也许不用背这有水分的罪名,连这些委屈都不用受。”

“啧啧。”一色把头摇的更快些:“我说苏听溪,你都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长进还这么单纯呢?你以为江年锦之前这么向着你,董事会的人就没有意见吗?你真以为May代替你陪江年锦出席亮相仪式是偶然?我告诉你,自从你和莫向远初恋情人的关系被踢爆之后,董事会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等着你出幺蛾子把你从巅峰上拉下来呢!”

听溪顿了一下:“可我们不是一个公司的吗?我好不是对他们也好吗?”

“你还不懂,关键是江年锦只对你一个人好,很多他们想捧的新人都没有机会。你苏听溪在Beauty把江年锦这块绝好的资源给垄断了你知道吗?”

“我…”听溪语塞,她还真不知道,原来这高层之间也是勾心斗角漩涡重重。

“这次他江年锦要是没有当机立断把你赶出Beauty,等董事会把监控资料当做证据,决定出文件把你从Beauty除名的时候,那你这罪名就背实了,你可就彻底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了。你会被封杀的,封杀啊!”

一色夸张地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听溪往沙发里缩了缩。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江年锦!”

“那是当然,你以为江年锦什么人啊?他脑子里放着一杆时刻权衡利弊的秤,可精明着呢。至少我敢肯定,他一定相信设计稿不是你泄露的。至于其他,我就不敢确定了。因为再精明的人,都是会有弱点的。”

“比如?”听溪诚恳的看着一色,希望他继续提点她一下。最近她的脑袋被这些事情缠成了一团浆糊,根本就没有空间独立正确的思考了。

“比如感情啊?虽然我敢保证他对你的为人有自信,可是我一点都不敢

tang保证他对你和莫向远的感情也有同样的自信。其实江年锦在某种意义上只能算个爱情白痴,尤其是像他之前还在感情里栽过跟斗吃过亏…”

听溪若有所思,是不是真的就是如一色所说的那样,所以江年锦才变得这样喜怒无常患得患失,动不动就暴跳如雷。

也许他不是不相信她,他只是不相信爱情…

“那我要做什么?”

“我的姑奶奶喂,我求求你什么都别做才好。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在发布仪式结束之后跑去Modern还跑去莫向远的别墅过了一夜,很多媒体记者添油加醋的说江年锦被戴了绿帽子。这次在舆/论上,他作为一个男人吃的亏可比你大的多。”

“我和莫向远真的没有什么!”

“别介,你和我解释个什么劲儿,我是旁观者,旁观者清,你不用和我解释我也可以相信你啊,本来你和莫向远什么关系也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不是?关键是当局者,江年锦那个当局者迷迷糊糊的,他现在只相信他耳朵听到的,眼睛看到的。你有本事就去让他相信你呀!他信不信你才重要!”

听溪摊了摊手:“你说的容易。”

“的确不容易,江年锦这心病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积劳还成疾呢,更何况是心病。江年锦打算和你结婚的时候,我们这一大帮子的老朋友都特别为他高兴,尔冬放下手里的设计稿为你们设计礼服,我跑断了腿给你们找婚庆公司,普云辉快搭帐篷住进四谷庄园了,还有阿府,阿府连包喜糖这种事儿都干的不亦乐乎…我们都以为终于有人伸手把这些年缠绕在江年锦心上的死结给打开了,谁知道…”一色顿了一下,抬手使劲的拍了一下听溪的手背:“谁知道你这双手把那个死结越缠越紧了!”

一色这嘴皮子放炮似的,语速快得让人抓不到重点,可是听溪听着听着还是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那场婚礼,她也像所有亲人朋友一样,倾注了自己所有的爱与期待,那样的意外也不是她想的。

出事之后她坐在莫向远的病床边也总会反思,是不是她还不够好,所以老天觉得她还不配得到这样的幸福…

手背上麻疼麻疼的,心里也钝钝的难受。

一色见她哭,连忙俯过身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苏听溪,你别哭啊,我可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听溪抽泣着。

“你知道你还哭,你快别哭了,要是沐葵知道我今天来没有帮上什么忙还把你给弄哭了,她非得弄死了我不成。”一色手忙脚乱的帮着听溪扯着纸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她的眼泪。

“不是的,一色…你今天来不是什么忙都没有帮上,相反…你帮了我大忙。”听溪断断续续地说。

是的,如果一色不来,靠她此时愚笨的脑袋,得多久才能想明白这些事情。江年锦是个爱情白痴,如果她再不聪明一些,他们还怎么才能破镜重圆。

既然江年锦被动了,那就由她来主动好了。

一色见听溪茅塞顿开,笑得特别欣慰。

“苏听溪,打从我一见到你我就知道你聪明。我说你要是和江年锦那祸害双剑合璧,你们俩生出来的宝宝得多聪明啊!”

“行了,你别取笑我们了。”

“哪儿敢啊?”

“对了,尔冬怎么样?”听溪始终放不下陈尔冬。

“不怎么样,说起她那才叫一个惨啊。连我这个大老爷们见她从工作室里出来那蓬头垢面的憔悴模样都忍不住掉眼泪。”

听溪捏紧了自己的掌心,她不敢想那个画面。

“不过,好在还有普云辉死皮赖脸的缠着她陪着她。只要她自己放下了芥蒂打开了心结,赛场失意了,在情场上还是可以成为赢家的。”

听溪“嗯”了一声,也许,这次突发事件能成为陈尔冬和普云辉之间的一个转机也说不定。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天,与一色聊天最大的好处就是既不会有冷场的烦恼,偶尔还能感悟出一些不寻常的道理。他是人生的辩论家,是非黑白总有他自己的一番理论。

末了,一色拍拍屁股要走,才想起今天来找听溪还有另外一件事儿。

“苏听溪,虽然你不在Beauty了,但是之前签下的一些工作还是得扫尾的,像是一些代言活动,人商家不提出把你换掉,你就还得继续工作。不然可算你违约,违约金就够你吃好几年的。”

“我明白,有什么工作你尽管给我安排。”

“好,就等你这句痛快话。过两天珠宝城有个珠宝展你可别忘了。叶子主动请缨在你扫尾时继续做你的助理,我已经答应了,你等她到时候联系你。”

听溪爽脆的应了一声好。

一色挥挥手告别,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调皮。

“家里要是有什么水管漏了,灯泡坏了,也可以call我,别看我不如江年锦高大,干这些活我妥妥胜过他。”

“…”

珠宝城的秀是听溪和江年锦去那里买完结婚戒指之后定下的。要被这个主办方选中的条件很苛刻,因为江年锦的关系,听溪才那样顺利的接下了这个秀。

说起来其实很多人眼红也是有道理的,江年锦的确是她的福星,不仅把她捧到云端,更是让她的工作变得顺风顺水。

在他身边的时候,她还是情场职场双得意的苏听溪。

听溪从出租车上下来,往珠宝城的大门口一站,就想起了江年锦那天带她来选钻托时的甜蜜。

往事近的还好像就在昨天,可是他们却已经从相濡以沫变为了分道扬镳。人总在这样的时候,对于“物是人非”这四个字感触最深。

叶子提着大包小包站在大门口对听溪挥手,示意她快些过去。

化妆间很热闹,多数都是外籍模特儿,因为语言不通的原因,耳边的是非少了很多,听溪乐得清静。

但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变故太多,听溪又在沐葵的屋子里沉寂了好多天,忽然被这么多人包围,她自己还有些觉得不适应。

化妆师很利落的给她上了妆,名贵的珠宝挂在她的颈间,总算让她的小脸上有了一些色彩。

参加珠宝展的多为一些富商带着他们的名媛太太,听溪没有想到,江年锦和May也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也不知道是他有意的还是巧合。

听溪和一众模特儿站在展览台上,像个机器娃娃一样不停的变换着姿势。江年锦冰冷的目光偶尔穿透了人群落在她的身上,总能让她觉得不寒而栗。

听溪因为江年锦在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的目光时不时就飘过去搜寻他的身影,面对着他的时候,一个姿势可以维持很久不变。

May像是八爪鱼一样的挂在江年锦的臂弯里,她的手指将展台上的模特儿一个一个的点过去,嫣红的唇一张一合的好像是在评价人,又好像是在评价珠宝。

江年锦不时看她一眼,她就说的更加起劲。

也不知道是不是脖子里的饰物太重,听溪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台,她去化妆间摘下了珠宝,跑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冷水刺激着鼻头,她的呼吸才算慢慢正常起来。

回到化妆间,后台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她佩戴的珠宝找不到了!

之前心平气和的工作人员急的已经口不择言,好好的叶子被扣上了小偷的罪名,委屈的直掉眼泪。

听溪为叶子说理,工作人员嗤之以鼻,连她也一并数落。

围观的不少工作人员已经开始落井下石的窃窃私语。

“本来也是因为之前签好了约没办法解约,不然现在谁还请她呀。”

“就是,苏听溪和江年锦分手了,她就等于过气了。”

“啧啧,真是风水轮流转啊,瞧她现在还一副清高的模样!”

“…”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七嘴八舌的质疑声也越来越响。

听溪自己身陷这样的是非舆/论也已经习惯了,只是她心疼叶子,因为跟着她受了这样的委屈。她走过去拥住了叶子的肩膀,一时也百口莫辩。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的很多定理准错不了。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助理。”

人群里响起一个尖刻的女声。

听溪转头,发现不知何时,May也出现在了人群里。她指桑骂槐意有所指的将前段时间Beauty设计稿泄露的事情与今天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工作人员立马迎上去:“May小姐,实在不好意思。”

“说不好意思有什么用,江先生花重金为我买下这个珠宝,是为了听你们说不好意思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