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惠连忙搀住了她:“听溪,我先带她看病,晚点再联系你。”

听溪点头。

走廊里瞬间又变得很安静,Baron打了一个哈欠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听溪一路上都在出神,到了沐葵的公寓下面,她都没有反应过来,Baron敲了敲仪表盘,笑了:“你不是还想让我送你进去吧?”

“当然不用,已经很谢谢你了,怎么好再麻烦你。”

听溪连忙下了车,Baron对他挥了挥手,车子掉了个头就绝尘而去。

风有些凉,听溪整个人蜷在毛衣里更显瘦小。公寓的对街是一个幼儿园,她过马路的时候听到阵阵的儿歌声,那清脆干净的声音让她的脚步更慢了。

“嘀…”

一阵刺耳的车鸣声拉回了听溪的理智,在她身边飞驰而过的司机还不忘降下车窗来咒骂她:“走路出什么神,找死啊!”

她护了一下自己的小腹,像是下意识的护犊,可是,那儿平坦的摸不到起伏。

心里又是一阵惆怅。

马路对面有很多的商店,最外面也是最大的那家店铺的老板,就是看中了对面的幼儿园做起了玩具生意。

听溪只是从橱窗外面经过,就被里面各色的玩具给吸引了目光。她站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推门进去了。

这么大的玩具店只有一个店员和老板本人。老板是个很年轻的女人,梳着一头小辫儿,戴着一副粉色框框的眼镜,看起来就是童心未泯的人。

“小姐,你给你的孩子买玩具吗?”老板亲自迎过来接待,她的声音都是甜甜的。

“我没有孩子。”

“那是送礼物还是…”

听溪没有作声,目光很快被那粉色帘子下的Hellokit给吸引了。

“你喜欢Hellokit?”老板很机灵的走过去,将那粉色的帘子掀了起来。

听溪站在原地没有动,她低下头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温柔的自语道:“是你喜欢,对不对。”

老板愣了一下,看着这个面色苍白却无端显出一股子病态美来的女人,她微微颔首,长发将她的轮廓修饰的更加柔美,那是一种很原始很纯正的美。老板不由的看痴了,这个女人有些眼熟…不过眼熟也很正常,这个地方住着很多低调的明星,她就常常看到沐葵经过她家的门口。

老板正出神,忽然听到她又轻轻的自语:“原来你是女孩儿。”

这语气,更轻柔,也更哀伤。

老板刚想放下帘子,听溪抬起了头。

“我想买下这一整套,能麻烦你送货上门吗?”

老板愣了一下,显然对她这样的大手笔显得有些惊讶:“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必须先付款我们才能送货。”

听溪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掏自己的包,可是她的钱包并不在包里。她这身衣服和这个包都是托Baron回来拿的,她记得自己的钱包早几天放在了另一个包里…

“没有钱吗?”老板看着听溪犹豫的模样,就猜到了:“不好意思,我们真的不接受货到付款,不如你下次再来…”

老板话没有说完,就见听溪忽然递过来一张副卡。

“刷卡可以吗?”听溪问。

这是那天江年锦在中艺留给她的,她一直将这张卡塞在这个包里忘了取出来,刚刚摸到了,才想起来。

“可以,你随我来柜台。”

老板笑着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听溪跟着她走了两步,还不忘回过头去看一眼。

她低头继续和自己平坦的小腹对话:“原来你这么喜欢,放心,妈妈给你买。”

老板有些不安的对店员使了个眼色,这个女人一直在自言自语,她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精神失常了。

店员接过了卡,礼貌的对听溪说:“小姐,请输密码。”

密码…

听溪这才想起来,她并不知道密码。她又顿了一下,老板的脸上更犹疑。

“这不是你的卡?”

听溪点头。

“那是…你老公的?”

听溪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老板以为她默认了,继续提醒她:“如果是你老公的,不妨试试你自己的生日。我就常常想逼我男朋友将他卡的密码设成我的生日,可是他说他得到结婚了之后才这么干,你说男人奇不奇怪…”

老板还在说着,听溪已经按下了那串数字。

真的付款成功了!

老板脸色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紧接着她的眼神里又多了

tang一层羡慕:“我刚刚还觉得你自言自语奇怪,现在我知道,你一定是新婚怀孕了吧,新准妈妈都喜欢和自己的孩子对话。我也好像结婚哦,可我男朋友迟迟都不求婚也不知道他是几个意思,我看他是压根就不爱我,真羡慕你,嫁了一个这么疼你的老公,把自己的副卡密码改成了你的生日不说还把整张卡交给你随便你刷。”

听溪听着她喋喋不休,心情始终怪怪的。

老板娘要命人开始打包,听溪忽然想起自己并不是住在自己的家里,这么多的玩具搬回去太占地方,她不能真的趁着沐葵不在就称大王。

可是,除了沐葵那,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送。

“老板,我可以先不拿走吗?我可以再多付一部分钱,借你店里放一放,你就不要再卖别人了。”

听溪商量着,老板爽快的就答应了。

她又在店里四处转了转,可是看到其他的玩具都没有看到那个Hellokit强烈,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一种叫做心电感应的东西,就算这个孩子不在了,可是这样的感觉,还在。

她折回去看着那对粉粉的小东西,空气里似乎有甜甜的味道,所有伤痛在这一刻渐渐的淡去,她摸着自己的小腹,好像这样能给她力量。

“宝宝,是妈妈用爸爸的钱,给你买的礼物。”

江年锦坐在书房里,他抱着臂靠在椅背上,手边的烟灰缸里刚掐灭的烟头又冒起了火星儿,他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屏幕。

T台上迎面优雅走来的是苏听溪。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可是每天晚上,他都要翻出她之前在T台上的影像资料,看到半夜才能入眠。

T台上的她或清纯或性感,或帅气或美艳,他越看,越分不清哪一个她才究竟是真正的她。

手机里突然蹿进一条短信,他扫了一眼,竟然是一条刷卡记录,是那张他留给苏听溪的卡。

她竟然破解了密码,呵…密码是她的生日,她一定很得意,一定觉得他的戏很蹩脚。他是费了多大的心思,才想到要把这张卡拍在她面前来掩饰自己想要她的心。

没想到百密一疏功亏一篑,他本想让她难堪可到最后最难堪的依旧是自己。

其实,他的所有卡,密码都是她的生日。

真可笑,他的生活竟然不知不觉的布满了她的痕迹,他本还以为,没了苏听溪,他宠谁不是宠,捧谁不是捧,可原来是不一样的。

他又输了…

手机屏幕刚刚暗下去,忽然又有电话打进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兴致高昂的接起来。

那头的女人同他寒暄了几句,他都笑着回应。然后,她的话题转远了,他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直到最后,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那头的人让他别激动,说是让他再问问清楚,他匆匆挂了电话,拎起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跑。

天已经黑了,管家却还在煲汤,她最近学了很多种新花样,都是女人补身子用的,最后还得强逼他喝下。江年锦勒令她停止,可是她却说:“这些手艺总有一天用得上。”

管家这心,已经被某人收的服服帖帖,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索性也不管了,偶尔喝上几口还能提点小意见。比如某人不能吃山药…

他坐进了车里,快速的发动了车子,边开车边拨通了Baron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那头才有人用迷迷糊糊的声音接起来。

“江年锦,我求你大爷放我好好睡个觉行不行!老子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

“为什么没有睡觉?”

“啊?”

Baron想装傻,可是来不及了。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苏听溪的事。”

风雨满楼10【此章节包含部楔子相同的内容,订阅需谨慎!】万更

Baron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半晌,江年锦发了怒,他叹了一口气说:“流产也不是什么好事,人苏听溪不想让你知道也是为了你好。”

流产…

江年锦想到这两个字就觉得头疼起来,他靠边停了车,等Baron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完,心里开始钝钝的疼。

Baron还在劝他:“你就配合她点,她现在也难受,你让她静一静呗,你过去能干什么,两个人抱头痛哭?”

江年锦不说话,她才不会对着他哭,他知道,苏听溪越是伤心的时候,眼泪越是藏得深。

“她现在看见你只会更难受,我说你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昂?”

江年锦没有回答Baron,只是按下了挂断键,将手机丢在了副驾驶座上,一脚踩下油门…

夜幕下的维尔特堡灯火通明,美轮美奂。只是这偌大的地方只住着一个失宠的女人,不免让这座古堡看起来都分外的寂寥。

江年锦的车不再畅通无阻,他刚刚开到大铁门处就被保安拦了下来。

“江先生,文森特太太说以后您的车不让随便进入,请问你有通行证吗?”保安认得他,所以显得更加为难。

“你告诉她,我现在一定要见她。不然,维尔特堡我能送出去,就也能收回来。”

保安不敢拂了江年锦的意,连忙打电话进去,没一会儿,大铁门就缓缓的打开了,保安站在门口弯腰行礼表示歉意,他看都没有看,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冲了进去。

文森特太太似乎已经睡下了,江年锦走进大厅的时候,她披着宽大的睡袍从二楼下来,看到江年锦气势汹汹的模样,她已经猜到了他为什么而来。

“我猜,你今天不是来喝咖啡的。”

文森特太太走到沙发处,将沙发上的波斯猫抱起来,放在怀里漫不经心的抚着它身上雪白的毛,顺势看了江年锦一眼。

江年锦气势汹汹的站着,扭头对一旁的老太太说:“Ms.Tian,你先下去。”

Ms.Tian看了一眼文森特太太,文森特太太点头默许之后,她才退了下去。

这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了两人一猫,江年锦走到文森特太太的面前,毫不留情的伸手捏住了她下巴。

“说,是用那条腿绊倒的苏听溪。”

“怎么,不就是摔了一下么,哪儿那么娇贵。”文森特太太抬手想拂开江年锦的手,可是她越动江年锦就卡的越紧。

“自己把腿伸出来!”

“哈哈哈,Baron也真是的,苏听溪摔个跤都要来禀报你,怎么,摔那一下还摔坏了不成?”文森特太太嘴里的嘲讽之意明显。

江年锦二话不说,抬脚将文森特太太的左腿一勾,然后对准了她的脚踝狠狠的踩了下去。

“啊!!!”文森特太太惊叫一声,她怀里的波斯猫吓得逃窜出去:“江年锦,你疯啦!你信不信我报警告你故意伤害。”

“报警?那你又信不信我告你蓄意谋杀。”江年锦语调和目光皆是森冷的,他脚上的力道愈来愈重:“你让苏听溪流产了,这笔账,怎么算?我踩断你一条腿还是便宜你的。”

文森特太太一愣,看出他眼里的戾气真是要把她一条腿都踩断的决绝,她连忙抬手大力的将江年锦推开。

“江年锦,你哪里来的自信确定苏听溪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呢?”

文森特太太俯身揉了揉被他踩得快要变形的脚踝,忍不住冷嗤一声。

“你特么闭嘴!”

“别激动,全加安的人都知道了苏听溪和莫向远的关系,苏听溪在莫向远家里过夜你又不是不知道,谁知道那孩子是不是莫向远的?说不定你还得感谢我帮你解决了苏听溪肚子里的小野种…”

“嘭!”江年锦一脚蹿翻了面前的茶几,茶几上的玻璃着地之后四分五裂。

文森特太太往后退了退,江年锦一掌抽过去,她吓得捂住了脸。

可是江年锦没有打到她,她打开指缝看了江年锦一眼。

“江年锦,算你有点风度,如果你打女人,那还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女人?在我眼里恶毒成你这样的已经根本称不上是人了。打你,我只怕脏了我自己的手。”

文森特太太并不恼,只是“啧啧”嘴。

“江年锦,你还真是大胆!别以为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到加安来是为了什么。但是你想和我斗,也得先掂量掂量你自己的分量。现在的你,还有什么资本?Beauty已经名誉扫地不说,你还为了苏听溪放掉了你手里唯一的筹码,把她拱手让给了我。”

江年锦皱了眉。

“她在哪里?”

文森特太太不回答他,只是瘸着脚在江年锦面前不断的来回也不停的讽刺他:“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不过是一个连莫向远都斗不过,苏听溪都看不上的可怜虫罢了

tang。”

江年锦淡淡的站着,并不反驳,等到文森特太太越说越得意的档口他稳稳地伸脚将她一绊。

文森特太太猝不及防的跪了下去,右膝磕在碎玻璃上,白色的睡袍上立刻染上了血渍。

她疼的抽了口凉气,抬眸死死的瞪着江年锦。

江年锦蹲下去轻蔑地拍拍她的脸:“你现在下结论未免太早,我们走着瞧。”

江年锦从维尔特堡出来之后,径直去了沐葵的公寓,没想到苏听溪竟然搬到了这儿住。若不是Baron说了,他怕是永远都猜不到。

他的车子刚刚开到门口,他就注意到了那家玩具店。

“宝贝不哭”,吸引他的是这熟悉的店名。刚刚,就在刚刚他收到的那条短信上,显示的就是这个店名。

苏听溪是在这家店里买了玩具,整套的Hellokit,她以前不喜欢这样的东西,他收到短信的时候还奇怪,她为什么会买,但是现在全懂了。

江年锦没有进去,直接开到了沐葵公寓的楼下。

房间里的灯盏亮着,他看了一眼腕上的表,已经有些晚了,她怎么还不睡。

江年锦熄了火,推门下了车,再抬头往上看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已经熄灭了。他倚在车门上,熄灭的灯火彻底断了他想要上去的念头。

他开始抽烟,一支接着一支,可是依旧无法消弭,心里那钝钝的痛。

失去孩子的痛苦,这不是他第一次承受。可是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失去他自己的孩子。

他吐了一口烟圈,想象着如果苏听溪告诉他她怀孕了的话,他会有怎么样的欣喜,他无法想象…那一定,棒极了。

他记得,那个时候罗冉冉一直对他说想要一个孩子。习惯了自由不羁的他其实是有些抗拒的。毕竟,结婚这一步迈出去他的人生就已经显得有些仓促了,更何况是孩子。

但是罗冉冉很坚定的想要,她想方设法的想让他要了她,可是江年锦一直没有。直到那次她约了他喝酒,喝到最后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第二天他在她的床上醒来,她略带娇羞的告诉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过多久,罗冉冉又告诉他,她怀孕了。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回过神来,他还是挺高兴的。他立马敲定了悬而未决的婚事,想要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一个家。

可是,罗冉冉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江年锦问起,她只说自己可能得了产前抑郁症。可是她不是的,她有自己的秘密藏着…

天台纵身一跃之前,罗冉冉告诉了他她在加安所遭受的一切,她说:“年锦,我对不起你,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她说:“你能不能帮我惩罚那些坏人,如果不是他们逼我,我也不会带着你的孩子去死。”

她说:“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些人。”

他为了给自己的孩子报仇,来到加安处心积虑的活了这么久…

可是,他发现罗冉冉其实是一个可怜又可恨的骗子。

她到死,都还在对他说谎。

他一直不知道,直到遇到苏听溪,直到开始对苏听溪有感觉,直到他开始查苏听溪和罗冉冉的关系…

阿府把一大堆关于罗冉冉和苏听溪的资料带给他。那堆资料里,甚至有罗冉冉死后的尸检报告。

他只看了一眼就看出了端倪。那报告里说,罗冉冉死时,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可是,三个月前,罗冉冉还在加安。

可是,罗冉冉所谓的“酒后乱性”也不过发生在一个月前。

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他的!酒后乱性也不过是罗冉冉欲盖弥彰的一场预谋!

江年锦把烟头扔在了地上,用脚碾了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