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谢谢。”

“你真爱说谢谢。”Baron逗她。

听溪笑,想继续同他寒暄的,只是小腹忽然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她闷哼一声,慢慢的俯身抱住了自己的小腹。

Baron看着苏听溪脸上的血色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的,他一惊,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

他才刚刚问完,苏听溪抱着小腹慢慢软倒下去,他连忙伸手又搀住了她。

“疼…”她紧咬着下唇发出一声呜咽。

“哪里疼?”

“肚子。”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Baron一下将听溪打横抱起来,择了一个人少的出口跑出去。

医院离会场不远,Baron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他将苏听溪抱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苏听溪的裙子已经被鲜血给染红了,她自己微闭着眼睛,还没有发现,只知道疼…

Baron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他不敢告诉迷迷糊糊的苏听溪,怕她受不了打击会瘫在他怀里,到时候他怎么对江年锦解释!

是小产…

医生对听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听溪彻底的呆住了。她怀孕了?她竟然怀孕了自己还不知道!

“你最近一段时间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医生推了推眼镜那张长长的化验单。

病床上的苏听溪已经换上了病号服,看起来更苍白瘦弱,她点了点头。

医生继续问:“今天身体是不是受过撞击?”

Baron出声:“跌倒算不算?”

“当然算,她怀孕才一个月零几天又体虚,本来就很危险,哪里还能跌倒啦?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医生边开单边数落着Baron,她显然是误会了听溪和Baron的关系。听溪没有解释,Baron也没有,这会儿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孩子还没有被注意到,就已经没了。

吴敏珍…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又是她。

听溪全身都在发颤。

Baron走过去,稳住了听溪的肩膀:“需要我打电话通知谁?”

听溪听着Baron不确定的语气,大笑出声。

Baron怕她激动起来,连忙安抚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今晚要留在医院里做检查,家属快去办手续。”

医生打断了Baron的话,Baron逃似的逃开了这尴尬的境地。

病房里忽然静悄悄的只剩下了听溪一个人,她抚着自己的小腹,没有哭。直到这会儿,震惊还是多过悲伤。

她的例假一直不准,所以她压根就没有往怀孕的事情上去想。现在静下心来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个月前,在中艺俱乐部顶楼的那个晚上,她和江年锦事前事后都没有做防护措施,没想到这个孩子,就这样钻着空子就来了…

她和江年锦的孩子,他们的孩子,没了。

如果江年锦知道,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伤心?还是,他本就不会想要…他说了,单纯利益的关系会比较没有负担,孩子,那是比爱情还要沉重的感情。

孩子,现在一定不在江年锦的考虑范围之内,哪怕,他曾对她说过要孩子的事情,那也是曾经。

听溪闭着眼睛,绝望的滑进了被子里…

Baron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热水壶,因为在医院里跑了一圈的缘故,他的额头都沁着细汗。

“苏听溪,喝点热水吧。”

他往一次性的纸杯里到了点水凉到可以上嘴才端过来。

听溪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望着天花板,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Baron放下水杯,坐在床沿边的方凳上,长叹一口气。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女人、流产了,要他里里外外的跑服服帖帖的照顾着,这算什么事儿。真想一个电话把江年锦拉来算了…

“苏听溪,孩子是江年锦的吧?”Baron正儿八经地问。

听溪的目光依旧很空洞。

“你说是,我就立马把肇事者给叫来,也省的我和你在这里干耗着是不是,我知道你现在一定不希望陪你的人是我。”

“把他叫来干什么?”听溪幽幽的出声:“况且,你叫他他也不会来了,他已经变了,他根本不爱我,更不会在乎孩子。”

“他不爱你?谁说的?他自己说的?”Baron一连三个反问,那架势好像是他不同意这说法。

听溪终于别了一下头,看着Baron:“Baron,你是不是认识江年锦很久了?”

“是。”

“那Lynn呢?”听溪冷不丁的换了一个名字。

“你知道Lynn?”

“Lynn是罗冉冉对不对?”

“嗯。”

“你能不能告诉我江年锦和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溪满眼的恳求,Baron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心化开了,他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尤其是在此时此刻…他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

“先和我说说,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罗冉冉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江年锦当初特别对待我,只不过是因为我和她长得一样…”

“不,你们不一样。”Baron打断了她。

江年锦在车里绝望的对他说“她们都一样”时,Baron也打断了他。

“哪里不一样?”听溪反问。

Baron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问:“你再

告诉我,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还知道,我还知道罗冉冉她其实并不爱江年锦,她爱的是她不该爱的男人,她伤害了江年锦,她在和江年锦大婚的当天跳了楼…”听溪说着说着,哽了喉。

Baron沉默的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可是她没有下文了。

“没有别的了?”

“还有什么?”

“那你知不知道,罗冉冉跳楼的时候,她肚子里也有一个孩子。”

“…”

风雨满楼8

孩子?

听溪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谁的…孩子?”

“江年锦的。”

Baron看着她,听溪沉了一口气。

“那孩子对于罗冉冉来说算是一场预谋,对于江年锦来说算是一场意外。”

预谋和意外…

听溪屏息,示意他继续。

“那个时候罗冉冉在加安出了点事儿,她回北城,算是落魄而归。后来她和江年锦在一起也只是为了快速在北城站稳脚跟…”

“孩子,Baron,我想知道孩子。”听溪打断了他。

Baron笑了一下,见她急他反而更加的慢条斯理:“怎么?不会是还吃江年锦过去的醋吧?”

听溪摇头:“我不是吃醋,我只是好奇孩子。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起过孩子。”

“他当然不会说起,如果可能,他一定希望自己忘掉这个孩子,永远都不用再说起。”Baron顿了顿,此刻才忽然觉得话题沉重起来。

听溪不再催他,只是静悄悄的等。

“罗冉冉为了表明愿意和江年锦在一起,让江年锦相信她,她甚至想法设法的怀上了江年锦的孩子。有了孩子之后,江年锦更加坚定的要娶她,可是你知道的,罗冉冉其实并不爱江年锦,她爱的是别人。”

“她怎么可以这样!把江年锦当什么?”

“江年锦对她而言,就像是溺水的人最后拾到的一根浮木。当她还想活着的时候,她就紧紧抱着,等到她觉得生无可恋之时,她就放手而去。江年锦用心的筹备婚礼,认真的考虑未来,他甚至一刻都没有想过,自己只是这个女人计划里的可有可无的存在。直到罗冉冉站上天台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他一直以来期待的爱情不过一场泡影。”

听溪想起来,那日在中艺,江年锦对她说以后别再提爱情…

“罗冉冉最后的残忍,就是在她纵身跳下之前对江年锦坦白了一切。江年锦当时震惊的回不过神,所以当所有人冲上天台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江年锦眼睁睁的看着罗冉冉从阿府手中脱落…当时很多人说,江家三少冷血无情,新婚之日冷眼旁观的看着新娘从高楼跳下也无动于衷。但其实真正冷血无情的人是罗冉冉,她带着一颗爱别人的心和江年锦的孩子,无辜的孩子,离开了这人世间。”

Baron说起这一段,语气已是收不住的激动。

听溪的双手还交握在小腹处,一直蓄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江年锦说,罗冉冉不是一个好女人,她果然不是。

“他不愿相信女人,不愿相信爱情,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筑起高高的围墙,其实都是有原因的。我们都以为他走不出过去的阴影,但是他遇到了你。”

“我没有改变他什么,他还是不相信女人,不相信爱情,还是一样的草木皆兵。”

Baron摇头,表明他一点都不赞同听溪的观点。

“你知道他是来加安干什么的吗?”Baron问。

“因为这里是罗冉冉以前生活过的城市。”

“对了一点,但其实更重要的是,他是来报复的。”

报复?听溪为什么觉得这两个字这样的沉重又可怕。

“是的,悲剧的发生让年锦的生活彻底改变了轨迹,他一心只想让那些造成不幸的人付出代价,他本最该恨的人是罗冉冉,可是罗冉冉已经死了,所以他追溯的更前,他来到了加安…”

“你是说,江年锦从来到加安开始,就已经在策划他的报复行动。”

“是的,他在加安的所有相遇,都是一场报复。因为他的敌人很强大,所以他的线也放的特别长…我好像跑题了。”Baron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你没有跑题,你说的这些很重要。”

“不,这些都不重要。当他遇到你之后,这些就都开始变得不重要了。他为了你,真的已经做好了放下所有仇恨的准备。他打算和你成家立业,和你好好过日子的,只是…历史又重演了一遍。”

听溪紧咬着唇,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的婚礼,他的爱情,甚至于…他的孩子。这一切,真是惊人的相似。”

“不,不一样的。我和罗冉冉不一样,虽然,婚礼的事情我是处理的不好…我不该让他一个人面对。”

“我知道你们不一样,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江年锦等于一个沟里栽了两次,他只会变得越来越冷血越来越难搞。如果他说了让你难以释怀的话或者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情,希望你能理解,很多时候,他只是想掩饰自己的脆弱,只是不想承认自己输了。”

“爱情哪有输赢?”

“有,在江年锦的字典里,他表现出爱着你在乎你,他就是输了。所以经过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要他再相信你爱他或者说要他再

tang承认自己爱着你,你怕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听溪眨了下眼,喃喃自语道:“只要能有结果,费一番功夫那又如何。”

Baron听到了听溪的话,他忍不住对听溪竖了一下大拇指:“罗冉冉是我见过最特别的模特儿,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人。”

听溪苦涩的扬了扬嘴角:“今天谢谢你。”

Baron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表现的很勇敢很坚强也很理智。安慰的话我不太会说。但是孩子,孩子是老天的礼物,得到和失去自有天意。这世间有很多事情可以强求,可唯独别人的礼物,我们强求不得,希望你能懂。”

听溪重重的点头:“我知道。”

“嗯,你先好好睡一觉,今天我说了太多过去的事情,心里有些闷,先出去抽根烟。”

Baron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

“苏听溪,真的不要江年锦来陪你?”

“不要告诉他孩子的事情,不要。Baron,求你。他已经承受了太多,我不希望他陪我一起难受,等到哪天我能平静的说起今天的事情,我会亲自告诉他。”

“好,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听溪睡得很累,梦里繁复出现孩子的哭声,让她不能安眠。虽然这个孩子报到和告别都那么突然,可是她的潜意识里,她还是如同失去了珍宝。

一觉醒来她觉得自己更虚弱了,但是她想出院。病房里的气氛太过压抑,让她无法抽离这种情绪。

Baron起初不同意,他说:“既然江年锦不知道,那我就有义务要照顾好你,你这样贸贸然出院,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以后他问起来,我要怎么同他交代。”

听溪坚持,再三劝说再三保证自己不会有事,甚至到最后搬出了万能的左杰医生,Baron才勉强同意。

Baron去办出院手续了,听溪坐在走廊里等他,走廊里来来回回的人有些多,听溪一直抱臂低着头。

“听溪?”忽然有人唤了她一声。

听溪抬起头,先看到了站在前面的久太太柳惠,她有些惊喜的站起来。

柳惠朝她走过来,听溪接着看到了柳惠身后的陈尔冬。陈尔冬还是很憔悴,她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听溪,眼神凉凉的。

这是设计稿风波之后听溪第一次见到陈尔冬,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和尔冬打招呼,毕竟,关于设计稿,她的立场也有些尴尬。她不知道,尔冬是否相信她。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柳惠已经站到了听溪的面前。

“我没事。你们呢?”

“尔冬生病了,我押着她过来瞧瞧。”柳惠回头看了陈尔冬一眼,陈尔冬还站在原地,神情木然。

听溪走到陈尔冬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Baron回来了。他手里提着透明的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各种各样的药。

陈尔冬和柳惠同时扫了一眼,又同时看向听溪。

“听溪你…”柳惠指着药,斟酌了一下没开口。

“我…我小产了。”

柳惠立马皱起了眉头,她看了一眼Baron,Baron立马摇手:“看我干什么!不是我的!”

“贫什么嘴,我当然知道不是你的。”

Baron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个雷锋。”

柳惠不理Baron了,她伸手握住了听溪的手。

“听说你从年锦那儿搬出来了,现在住在哪儿?”

“我住在沐葵的房子里。”

“有人照顾你吗?”

听溪摇头。

“那不如,你搬来和我们住吧,我那儿有空房间,你看起来这么虚,得有人照顾。”

 

风雨满楼9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

柳惠听听溪拒绝,倒也没有坚持。

“那你有空过来吃个饭吧。”

柳惠话音刚落,听溪还未答话,陈尔冬忽然掩着嘴猛烈的咳嗽起来,她苍白的脸瞬间涨得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