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恰好被故意骑马游荡到附近的赵哲看见。从昨天开始,赵哲走到哪,林勋的护卫就跟到哪,他出府,林勋居然亲自跟了出来。赵哲揉了揉眼睛,看到陆云昭上了轿子,而绮罗转身回了府里。

“我没看错吧?怎么连陆云昭都来插一脚!”他回头看身后的林勋。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这人是什么表情?要杀人么!

第40章 赌气

陆云昭坐在轿子里回去,手一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仿佛还有那馨香萦怀,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真是一刻都不想跟她分开,她的小脾气,她的些许温柔,简直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他没把她娶进门,变成真正的妻子,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郭松林的话又回荡在他的耳朵里。他真的要放弃唾手可得的馆职,转去台谏吗?郭松林向来保守,不支持改革,当初文昌颂变法的时候,就是赵太师和他为首的守旧派反对得最厉害。他和他们之间,政见不合,甚至说是政敌都不为过。这老家伙忽然这么好心提点他,真的是为了绮罗?

陆云昭陷入沉思。眼下国家积贫积弱,国库捉襟见肘。每每有对外的战争,败也是败,胜也是败。要改变这种现状,只有通过改革。可是连文昌颂那样的人都失败了,朝中要改革的力量和声音便越来越小。陆云昭打小刻苦读书,长大后考科举做官,固然有不再被人踩在脚底下的私心,但更有忧国忧民的胸襟。他想要爬到那个最高的位置,把文昌颂未完成的事业继续推行下去。

但在那之前,他必须要加倍小心。他在朝中没有根基,没有可以依靠的家世背景,一步不慎,便可能就会堵上前程。所以台谏这条路实在是冒险。

陆云昭觉得,他还是先考馆职为好。

朝夕骑马追上来,在轿子外面说:“公子,刘公公的尸体在山崖下的水边找到了。除了腐烂的面部,身体特征和服饰等都吻合。提刑司的人已经把尸体抬走了。”

竟然真的找到了?陆云昭笑了笑,他果然不能小看完美地策划了这一场谋杀的人。不过这下也算是对皇上有个交代了。

陆云昭正想着事情,轿子猛地停住。他正欲询问,朝夕在轿子外面说:“公子,前面好像出了点事。”

陆云昭轻轻撩开帘子一角,只见一个穿着嫁衣的娇小身影拼命往前跑,一路呼救,十几个护院模样的壮汉在后面追着她。路旁行人纷纷避让,那姑娘跑不动了,扑倒在地上,壮汉们顷刻就围了上去。

“想跑?你可是我们老爷花了重金从你娘那儿买的!活得不耐烦了!”壮汉凶神恶煞地吼道。

那姑娘哭着说:“她不是我娘,她是我舅母。她收了你们的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你们老爷的岁数都可以做我的爷爷了!”

壮汉才不听她的哀求,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回拉。那姑娘四下求助,但百姓们只看不管,她往陆云昭这边凄凄地望了一眼,脸上满是绝望之色。陆云昭看清她的容貌,猛地一震,立刻掀开帘子走下去:“放开她。”

那群壮汉嚷嚷道:“去去去,你活得不耐烦了!连王家的事情都敢管!”

朝夕跳下马,走到陆云昭的身边说:“这位是陆云昭陆大人,尔等休得无礼!”

壮汉们愣了愣,那被拉着的姑娘听到陆云昭的名字,张大嘴巴。然后拼命地挣脱壮汉,飞奔向陆云昭,扑进了他的怀里,哭道:“云昭哥哥!是你吗!”

陆云昭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背:“是我。”

朝夕惊住。要知道,除了朱家小姐以外,公子还从未跟任何女子如此亲近过。

***

赵哲跟在林勋后面,灰溜溜地回了陵王府,一路上不敢吭声。明明是艳阳天,气氛却压抑得很。赵哲心想,这人不愧是统领千军万马,让周边各国闻风丧胆的战神,气场实在太强大了,用眼神就可以杀人。

“表哥…那个,我晚上还有场喜宴要去吃,先回房换身衣裳啦。”说完,赵哲后退几步,几乎是逃也似地跑了。乖乖,他还是别惹这个阎王好了。美人重要,小命更重要!

林勋沉着脸走回屋里,重重地坐在书桌后面,眸光幽深。他的手一直握着拳,没有松开。她替他理玉佩,他们在郭府门前旁若无人地亲昵,那场景就像针一样扎在他眼里。

于坤拿着信高兴地走进来说:“世子,京中的信,大概是三娘来的吧?”

林勋没有说话,脸色越发地难看。他的目光看着于坤手中的信,眼神如同冰刀子一般。当年,听说她要学舞,他就暗中请了最好的舞娘去教她跳舞。这三年,月三娘一直把她的消息陆陆续续地汇报给他。

刚开始,他也只是觉得她像小白而给了比较多的关注,想从她的日常生活中,找更多的蛛丝马迹。可后来月三娘描述的那些关于她的事,好像慢慢占据了他寂寥的守丧岁月。例如她喜欢买漂亮的衣服首饰,每一季京中时兴什么颜色款式,她都不会落下,还有很多大家千金偷学她的穿衣打扮。她喜欢到处跑,喜欢热闹有趣的地方,曾经扮男装偷偷跑到月三娘的舞坊看表演,差点惹了一圈的桃花债。

她很爱看书,乐于学习一切新鲜事物,虽然经常以失败告终。她刺绣的工法还行,但是画花样却差强人意,有时躲懒,就叫三娘画。她平日里看着温柔无害,但谁要是惹了她,绝对没有好下场…她的这三年,他几乎没有缺席,所以在行宫相遇之时,他并不觉得陌生。

他本想回京之后,慢慢与她相处。等她再长大些,也不对他抱有敌意的时候,再尝试着圈养。可陆云昭已经捷足先登了…什么见鬼的婚约!他不能再这么等下去。只是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做。

于坤察觉出了不对,奇怪地问道:“世子,您这是怎么了?”

林勋地拿过信,边拆边问:“行宫的事情都办妥了?”

“办妥了办妥了,两边都有得交差。就算有人怀疑也找不到证据。”

林勋点了点头,看完信,放在一旁:“不是三娘,是母亲来信催我成亲。”

于坤由衷地说:“好事啊!世子您的年纪也不小了,这次回京承了爵位,好好娶一房夫人,给府里开枝散叶吧。”

林勋顿了一下,突然问道:“你曾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御女无数?”

于坤的老脸也兜不住了,尴尬一笑:“无数谈不上,只能算小有心得。”

“说来听听。”

这要怎么说?于坤看了看四下,偷偷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小册子放在林勋面前,轻声道:“这种册子已经备下很多了,这本是比较基础的,世子有进一步的需要随时说。”

林勋翻开,却见里面画的是各种不穿衣服的女子,摆出一个个撩人的姿势,画面十分直白刺激。他合上册子,沉声道:“谁要看这个。”

“那您是要…?”于坤被搞糊涂了。所谓御女,不就是这个?

“我想知道,怎样才能讨一个女人欢心。”

于坤看到自家世子那副认真严肃的模样,试探地问道:“世子不会还想着朱家小姐吧?她可是已经许配给陆公子了。”

林勋看他一眼:“未行六礼便不算。”

“怎么?您还打算抢亲不成啊?”于坤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朱家小姐是长得很美,但这么做对世子的名声可不好啊。虽然说朱家没有明着对外宣布,但他打听的结果是知情的长辈都已经默认了,这跟定了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林勋才不会管这些。他是武将出身,没那么多框框条条的虚礼。喜欢便要想方设法得到,不喜欢便是明明白白地拒绝。

八月底的时候,绮罗一行回到京中。因为朱惠兰怀孕,回程又没有郭松林在,因此走得极慢。好在路上出奇地顺利,也算是把京中最炎热的天给躲过去了。

朱明玉看到她们母女回来,自然是高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朱明玉问了江南行的趣事,绮罗和郭雅心约定好,自然是瞒着行宫那部分没有说。行宫走水本来就很不吉利,江南的官员上报给朝廷的只言片语,朝中的人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见到云昭了吗?”朱明玉一提就提到了重点。

绮罗只顾吃饭不回答,郭雅心替她说道:“当然是见到了,小两口不知道感情多好呢。”

绮罗脸红:“娘,哪有当着爹的面打趣女儿的。”

朱明玉笑了笑,又说:“不过我听说,他好像因为一些私事跟扬州的王家起了冲突。王家在当地是有名的望族,家中也有人在朝中做官。”

郭雅心紧张地问:“那不要紧吧?会耽搁年底回京述职么?”

“应该不会。事情发生在你们回来以前,我也只知道个大概,还以为你们知道内情呢。既然不知道,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提了。”

吃过饭,绮罗回到自己房中。宁溪和暮雨领着丫环婆子去收拾东西,她拿出做了半截的衣服,放在桌子上摆弄,不禁想起朱明玉吃饭的时候说过的话,又难免在意起来。他们还在扬州的时候,陆云昭就惹了麻烦,为什么他没说呢?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恨自己竟然不知道他生命中会遇到的事情,反而是对林勋的了如指掌。林勋那人其实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仕途顺当得很,自身的根基也很稳。说起来他应该回京继承勇冠侯的爵位了吧?她前世打听到的内容是,原本皇帝为了表彰他父子二人对守卫国土做出的巨大贡献,也要破例封林勋个一等公,但是被林勋推拒掉了。

皇帝又要封他高官,林勋也推拒掉了,只循规蹈矩地从枢密院的五品官做起。

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赢得了皇帝和百官的好感。古来帝王最怕的就是军人功高震主还狂妄自大,林勋所为,深得帝心,因此皇帝赐了勇冠侯府很多东西,也包括美女。

她记得后来一直跟着他,很会做点心泡茶的那个侍婢雨桐就是这个时候赐的。那可真是个心灵手巧,蕙质兰心的美人儿,满腹诗书,气韵不输给一般的闺秀。前世的林勋貌似挺喜欢她的。

绮罗正在想着事情,外面响起婆子的声音:“哎哟哟,苏家四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绮罗走出去,看到曹晴晴红着眼睛站在院子里,身边跟着一个乳娘,抱着刚几个月的聪儿。丫环翠萍还带着包裹。

“曹姐姐,你怎么来了?”绮罗惊讶地问道。若说是来窜门拜访,也没有带着包裹的理儿啊。

曹晴晴上前几步,抱住绮罗就哇哇地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貌似有人要看无能作者君的小剧场?

~~~我是小剧场分割线~~~~

林勋:听说有人要把你跳过去,直接看我和我老婆相亲相爱@陆云昭。

陆云昭:请问我为什么会在这个群里。这里有个强盗。(微笑)

泊烟:科科,我拉的啦。

朱绮罗:哎呀,老公在这里!

陆云昭:宝贝。

林勋:楼上的滚一边去!老子废了你信不信。那是我老婆!

朱绮罗:囧,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嘛@林勋

林勋:嗯,老婆么么哒。

群系统消息,陆云昭已经退出该群。

第41章 花月

绮罗把曹晴晴让进屋子里,两个人坐在塌上,绮罗给曹晴晴擦眼泪,听翠萍断断续续地讲了发生的事。

原来这苏家四公子苏从砚对曹晴晴也算是呵护备至的,两个人成婚之后,过得蜜里调油,曹晴晴很快就怀孕了。怀孕就没办法伺候床第之间的事,刚开始苏从砚还忍着,曹晴晴不忍心,听了陪嫁妈妈的话,给一个漂亮的丫环开了脸伺候苏从砚,免得男人受不住,去外面偷吃。

苏从砚虽然收了那丫环,但每日还是对曹晴晴嘘寒问暖的,并无半分冷落。曹晴晴眼看那丫环受宠,心里虽然失落,但想着总归是在内院,自己能看得见,管得着。哪知道后来,苏从砚就开始不着家了,常常醉酒而归,问他身边的小厮才知道,他好像被舞乐坊的一个什么舞姬给迷住了,经常去散钱给那小贱人捧场。

曹晴晴以为是暂时的,忍着没有发作。但这样的情况,持续到她生下聪儿之后也没有改变。曹晴晴一出月子,就像以往那样热情,可是苏从砚心不在焉,草草了事不说,依旧是早出晚归。夫妻两人争吵不断,苏从砚干脆都不回家了。

苏从砚领的著作郎本就是个闲职,不用上朝,不用点卯。他上面还有三个哥哥都比他有出息,苏家对他的要求也不高,甚至每个月苏夫人还给他银两花。男人没有了上进心,就想着寻欢作乐。苏家原是想着曹晴晴能拴住他,哪知道男人新鲜劲一过,就原形毕露了。

“若早知道他是这样的,当初我才不嫁呢!苏家骗得我好苦!”曹晴晴边哭边说。聪儿好像知道母亲委屈,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曹晴晴连忙从乳母那里把聪儿抱进怀里,轻轻摇着哄着。

绮罗也伸手抓住聪儿胖嘟嘟的小手,笑着逗他,聪儿黑溜溜的眼睛看到绮罗就咯咯笑了。

“我们聪儿喜欢漂亮姨姨是不是?”曹晴晴亲了亲聪儿的脸,抬头对绮罗说,“我原想着回娘家住两天,让那个混蛋来求我们娘儿俩回去。你知道我爹是个老顽固,说我没有得到夫家的准许回娘家于礼不合,硬是不让我留下。可是绮罗,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想来想去,就你这儿人不多又安静。要不,你收留我两日吧?”

绮罗道:“曹姐姐,我是很乐意你住下的。可是,苏家那边…”

“快别提了。我公公是个明理的,说了那混蛋几次,可没有用。我婆婆本就偏疼小儿子,只会叫我忍,我真是忍不了了。若是正经人家的女子,抬了到府里做个姨娘也没什么。风月街里的舞乐坊是什么地方?那里姑娘说得好听,什么卖艺不卖身,可真就那么干净?”曹晴晴说起来,还是一肚子的火。

舞乐坊的事情,绮罗倒是知道的。因为舞乐坊的东家正是月三娘。

舞乐坊在京城里,已经算是风雅的地方了。不像瓦舍勾栏一样,鱼目混杂,三教九流都有。能进舞乐坊的往往都是达官显贵,有时候还有皇族包场子看表演。但有一点曹晴晴说对了,那里的姑娘说是卖艺不卖身,可卖艺才赚几个钱?有被官家看上自己也愿意的,到二楼的雅间里行个事,方便得很。

曹晴晴把聪儿交给乳母,让抱着去旁边的耳房休息。然后她拉着绮罗的手说:“绮罗,你听说过花月姑娘吗?”

绮罗当然知道。花月只是个艺名,花月的真名叫沈莹,如今是舞乐坊的头牌,恐怕很少有人知道她前身是靖国公府里的丫环了。沈莹被绮罗救出来之后,就被陆云昭安排在京中住下。可她再不想去做奴婢,又学不进诗文技艺那些,倒是对歌舞有些底子和兴趣。

沈莹的卖身契虽然在绮罗手里攥着,但她比在赵阮身边的时候自由多了。她喜欢买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就凭她每月靠缝缝补补的那点钱,根本不够她挥霍,绮罗自然也不会无条件地养着她。后来,她知道绮罗这边有月三娘这个门路,便让绮罗引荐着去了舞乐坊。刚开始也的确是羞于抛头露面的,可她长得美,舞跳得好,很快成了头牌,有无数追捧的人,撒钱给她花。她尝到了巨大的甜头,也就高高兴兴地在舞乐坊呆下来了。

月三娘是个商人,不会介意多个摇钱树。她的背景深得很,能护住场子和场子里的姑娘,哪怕是寻常的世家公子也不敢轻易在舞乐坊里闹事,这点绮罗一直很佩服。

“莫非曹公子,喜欢花月?”绮罗问道。

曹晴晴一提起花月就恨的牙痒痒:“可不是!我听那混蛋身边的人说,他为了花月一掷百金,着迷得不得了。”

绮罗暗想:沈莹也的确是本事,听说为她肯掷千金的富贾也不是没有。

门外响起一个娇媚的声音:“好乖乖,怎么回来了也不来个人通知我一声?”话声刚落,一个妩媚高挑的女子便从门外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她穿着绯色的大袖衫,领口开得低,能看到全部的锁骨和里面若隐若现的齐胸裙子。她梳着高髻,插着珠花和打磨精致的梳子,五官十分漂亮,妆也很浓,是那种看一眼就惊艳的大美人儿。

“呀,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女子惊讶地掩住嘴,刚想转身从屋子里退出去。绮罗连忙上前拉住她:“三娘莫走。曹姐姐不是外人。”

“可我这身份…”月三娘低声说,“我还是走吧,免得给你惹了麻烦。”

曹晴晴看这个女人的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大家闺秀,不明白绮罗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绮罗拉着月三娘到曹晴晴的面前,给两人介绍:“这位是月三娘,这位是苏家四少夫人。”

月三娘收起刚刚那松散的架势,极为规矩地行了礼。曹晴晴出于良好的教养,也回了个礼,但打心底里不喜欢月三娘。世家小姐的骨子里总有着傲气,看不起那些底层的女子,总觉得她们出身卑微,抛头露面,一无是处。

“等等。”曹晴晴猛地叫道,“你就是月三娘?舞乐坊的那个月三娘?”

月三娘怔怔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何对方的反应会这么大。

绮罗又把前因后果跟月三娘说了一遍,月三娘听完之后,托着腮子若有所思道:“原来最近一直缠着花月那位苏家公子就是这位夫人的夫君啊。”

曹晴晴咬住嘴唇,显然很气愤。她忽然有了个主意:“我能去舞乐坊看看花月吗?就算输,我也想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了。”

“这…”月三娘为难地看向绮罗。舞乐坊毕竟是男人玩乐的地方,姑娘去多少有不便。上次绮罗为了偷看桃夭舞的效果,扮成男装混进去,差点没把她魂吓没了。幸好没出什么事,不然那位还不得找她算账?

“绮罗,你们就让我去吧。看一眼就好,我从此后也就对那个混蛋死心了。我保证都听你们的安排,绝对不会惹事。你若不答应,我就跪在这里。”曹晴晴说着,真的就要给绮罗跪下。

“曹姐姐别这样!”绮罗连忙拉住她,“我和三娘想想办法吧。”

月三娘和绮罗走到屋子外面,月三娘拉着绮罗说:“你真的要带她去舞乐坊?很多事看不见或许还不残忍,看见了就真的是…”

绮罗看了眼屋子的方向,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既然想看就让她看吧。她说是去看花月,其实是想去看一眼自己的夫君。在爱情里,爱得更多的那一方注定要输。最后恐怕还是得曹姐姐妥协。”

“瞧瞧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话跟个老太太一样?”月三娘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别担心,你长得这么花容月貌,将来娶了你的,肯定会捧在手心里的。”

绮罗淡淡一笑:“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驰,爱驰则恩绝。有时候,长得普通点反而不是坏事。”

月三娘用手指戳了戳绮罗的脑袋:“哎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把自己当汉武帝的李夫人了?记得,你们要去舞乐坊的事最好别跟夫人说,否则我保证你出不了家门。那我先回去安排了。”

“好,有劳三娘。”绮罗让宁溪送月三娘出府,自己去郭雅心的住处告知曹晴晴要住下来的事情。等走到了,她看见玉簪和阿香都站在宝瓶门的外面,便知道现在进去不方便。

爹也真是的,大白天的…不过绮罗也真心羡慕爹娘的感情,几十年如一日地恩爱,以后她跟表哥,也可以这样吧?

其实绮罗上辈子一直不相信一个男人可以一辈子只喜欢一个女人。父亲那样的人,母亲死了之后,就娶了继母,还生了两个孩子。直到这辈子看到了爹对娘的感情,她才有些相信了。可这样的男人,纵观周围,也仅有一个。况且,他们虽然恩爱,但能看得出来,是爹对娘十分钟情。而娘对爹的好…绮罗能感觉得出来,感激多过于感情。

或许娘心里也住着一个曾经深爱过的人。或许爹也知道。

玉簪和阿香向绮罗行礼,阿香看绮罗的眼神一直都是怕怕的,又抑制不住地羡慕。她只敢远远地看着那个人,哪怕他看自己一眼,也可以兴奋半天。可小姐却可以肆无忌惮地牵他,抱他,甚至是亲他。而且他的眼中永远也只有小姐一个人。

绮罗跟玉簪交代完,发现阿香在旁边望着自己出神。阿香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但她这个年纪,思慕一个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前世她在阿香这个年纪的时候,还胆大到去爬那人的床,想用自己换一个为父亲求情的机会,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喜欢他到了极点,连尊严和矜持都不要了?

可笑那人非但无动于衷,还把她赶了出来。

郭雅心知道曹晴晴住下来的事情之后,就派人给曹家和苏家的两位夫人都送了信。曹夫人只回信托付郭雅心好好照顾曹晴晴,苏家那边却没有任何回音。郭雅心也心疼曹晴晴和聪儿,饮食起居亲自照顾着,加上聪儿十分可爱,又不怕生人,很快就跟郭雅心熟了,家里每日都是欢声笑语。

郭雅心很喜欢小孩子,可惜因为身体原因,只得了绮罗一个。朱明玉也没有纳妾,否则以郭雅心的性子,就算妾生的小孩,也肯定会好好照料的。

到了约定好的那日,绮罗和曹晴晴借口出门去逛铺子,坐上了月三娘派来的马车。她们在马车上换好了男装,暮雨和翠屏也一并是小厮的打扮。

舞乐坊在京中的闹市,因为做的是歌舞生意,白日里也营业。

马车停在后门,绮罗扶着曹晴晴下马车。曹晴晴看着眼前宏大漂亮的木制黑漆阁楼建筑,心中惊叹。从外观上看,舞乐坊统共有三层。第一层是并排的隔扇花门,门上的花纹雕刻得十分精美。二三两层外有走廊,檐下挂着铃铎,风吹过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感慨道:“这哪里像是风月之地?比酒楼正店还要气派。”

绮罗笑了笑,刚好有两个丫环从门内走出来,正掩着嘴议论。

“今个儿是什么好日子?居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大人物!”

“你懂什么?说是太子殿下给勇冠侯包了场子,真正的大人物都还没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有种被打入冷宫的感觉,求小伙伴们的温暖~~~

第42章 维护

绮罗听到林勋也在,身子僵了一下。曹晴晴回头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绮罗有点想打退堂鼓,毕竟她不想碰到那个人。因为每次碰到他总是无法泰然处之。

此时,月三娘从门内走出来,一袭广袖绿罗衫,衣上绣着荷叶和荷花。手里撑着一把小巧的檀香木摺扇,扇尾坠着红色流苏。她把四个人往门内引,低声说:“一会儿就在雅间里呆着,千万别乱跑。”

绮罗和曹晴晴皆点头,绮罗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只低头看着脚底下的路,压低帽子。曹晴晴则好奇地四处张望,还用摺扇遮住胸前。

一楼是大堂,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千瓣莲。花心的部分是一个圆形的舞台,顶上是用鲜花扎成的巨大花团,配色明艳,牵引着四根红绸到二楼的四个方向。舞台周围放置着许多的座椅,已经有客人陆续入席。舞乐坊是按照时辰来表演歌舞的,晚上才会有大型的表演。但今日既然是太子包场,估计演出什么全要听从太子的安排。

月三娘到了楼梯口,两个护卫模样的人伸出手,其中一个道:“二楼的雅间已经被全数包下,我们正在清场,闲杂人等不得上去。”

月三娘扑哧一笑,手指摩挲着说话之人的领子,声音柔媚:“这位小哥,奴家的闺房也在二楼,身后这几个都是奴家的朋友,您连我们都要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