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宪听下面高声喊找到了,连忙帮着把人拉了上来。林勋抱着绮罗,问道:“马车在什么地方?”

现在只有一辆马车,是女官坐的,上面还放着阿香和婢女。林勋直接走过去,对女官命令道:“你下来。”

女官战战兢兢地爬下来,她以为朱绮罗必死无疑,没想到命竟然这么大,还是被勇冠侯亲自救上来的。她不管对方是谁,这个女人敢跟公主抢夫君,她是绝不打算放过的。

林勋把绮罗放进马车里,亲自驾马。回城太浪费时间,离这里最近的就是赵仪轩的白马别庄,而且那里应该什么都有。林勋再不迟疑,驾马离去。

第53章 求娶

白马别庄在翠山的半山腰,因为今日赵仪轩在此处设宴,接近别庄的地方都被禁军封了道。

林勋一路驾马车过去,看到禁军要过来阻拦,喝道:“滚开!”

禁军没想到是勇冠侯亲自驾马,吃了一惊,纷纷避开。

到了别庄外面,林勋跳下马车,把绮罗抱了下来。他边往里走边对迎出来的宫人说:“带我去一处干净暖和的屋子,把太医和医女全部叫来。马车上还有两个伤者。”

宫人听了他的吩咐,连忙四下奔忙。不愧是上阵杀敌,统领千军万马之人,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势。一名宫女看到沿途一直在滴血,林勋的左手好像受伤了,轻声道:“侯爷,您的手…”

“不用管。”

宫女慑于他的威势不敢再言,只是费劲地给他打着伞,他实在太高了。

赵仪轩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正跟别的闺秀在敞轩里头赏梅花。下了雪,梅景则更显得别致。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梅纹的月白锦缎大袖衫,头上戴着镶嵌了东珠和宝石的花冠,高贵而美丽。闺秀们一来就夸奖她,把她夸得都有些得意忘形了。她自诩也是天生丽质,并不比那朱绮罗差,今日就想独占所有风头。

周敏君悄声问朱惠兰:“你那六妹怎么没来?我好些年没见她了,听说长得很不一样了?”去年,她嫁给了六皇子赵霄,成了赵仪轩的六嫂,赏梅自然少不得她。她与朱惠兰交好,便邀来一同做个伴。

朱惠兰的胎稳定了,已经显怀,她一边摸着肚子一边说:“谁知道呢?也许是有事耽搁了。”实际上,她不想看见朱绮罗。从前走到哪里,别人的目光都是在她身上。现在她嫁了人,偶尔逢节日回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朱绮罗身上了。

回廊那边传来骚动,有眼尖的闺秀叫道:“天呐,那不是勇冠侯吗!”

众人连忙看过去,惊呼声一片。她们之中虽然已经有一些嫁作人妇,但少女时代几乎都把林勋当作是梦中情人。一个男人家世好,长得高大英俊,能文能武,还被誉为战神,没有女孩会不心动的。

赵仪轩没想到林勋居然真的来了,心中欢喜,连忙起身迎过去,却见他手里好像抱着一个人,根本没看见她,当即脸色就不好了。

他是故意来给她难堪的吗?

林勋无暇顾及旁人,他抱着绮罗一路走到房中,把她放在床上,放下了床帐。宫女捧着干净的衣服上前给绮罗更换。林勋命宫人把全部的火盆都拿到床边,自己则退到外面。

太医和医女闻讯赶过来,太医上了年纪,手扶在膝盖上直喘气。

林勋说:“伤者是女子,从马车上摔下来,掉落山涧。我粗略检查了一下,四肢的关节和骨头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但腰部受到撞击,无法确认内脏是否出血。”行军打战的人,会遇到很多突发情况,所以什么东西都要会一点,包括伤情的应急处理,这个太医倒不觉得奇怪。只是,检查骨头和关节,肯定要通过捏或压的方式,如果伤者是女性,应该叫医女来做这些事,侯爷这是…太医不敢深想,只装做不知道。

赵仪轩走过来,不满地叫到:“林勋,你把什么人带到我的别庄来了!”

太医连忙行礼,退让到一旁。林勋沉着脸不说话。他还不能确认今日的事情是否与赵仪轩无关。

赵仪轩看到他的左手在“啪嗒啪嗒”地滴血,惊叫一声,拉过他的手臂来看,衣服都破了,里面是一道很长的口子,立刻训斥太医:“你没看见侯爷受伤了吗?怎么不给他包扎伤口?”

太医觉得冤枉,刚才光顾着听林勋讲伤者的情况,也没注意。何况包扎伤口的事情一向是医女做的,太医哪里会亲自动手做这些?

赵仪轩把林勋扶到旁边的屋子里,不顾宫女的劝阻,硬是要亲自为他处理伤口。她哪里是伺候人的?笨手笨脚,连旁边的宫女看着都替林勋疼,林勋却没吭声。

好不容易包扎好了,赵仪轩擦了擦头上的汗,坐在旁边擦手边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勋简单地说:“拉朱家小姐马车的马受了惊,狂奔不止,坠下悬崖。朱家小姐跟两个丫环跳车,掉下了山涧。这件事,公主是否知情?”

赵仪轩伸手捂住嘴巴:“怎么会这样?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请她来赏梅花,还让女官和马宪去接她。”见林勋似乎在审视着她,她猛地站起来:“你不信我?”

“此事跟公主无关。”女官从门外走进来,跪在地上,“马儿突然受惊,奴婢也没有办法。侯爷若非要追究,就追究奴婢好了。”

“夏姑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赵仪轩问道。

夏迎秋回答:“奴婢不知。”

林勋狠狠拍了一下茶几,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夏迎秋本是自信满满,这下也有些心虚。她面对的可是勇冠侯,战场上杀伐决断,绝不好糊弄。

果然,林勋说:“你这刁奴,以为车毁了便没有证据?我只要找到失踪的车夫,自然真相大白。”

赵仪轩心中已经有几分清楚。前几日,姨母进宫来,说林勋跟朱绮罗的关系好像不一般。当时她很生气,还想马上出宫去找朱绮罗,胁迫一番,但是被母后拦住了。母后说她是公主,金枝玉叶,不能为了一个男人,连天家的尊严都不要了。

其实她早就没有尊严了。她知道林勋不喜欢她,只是觉得时日长久,他会被感动的。可是转眼她都这么大了,他依旧无动于衷。想来是心里早就有了别人吧?

后来她便没有出宫,只是独自伤心了两日,是夏迎秋建议她请朱绮罗一同来赏梅的。

“林勋,这件事因我而起,交给我来处置吧。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赵仪轩开口道。依着林勋的性子,绝不会轻易放过女官,与其如此,还不如她亲自来处理。

这时,太医和医女在门外复命,赵仪轩让他们进来。

太医说:“医女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姑娘身上的伤势并不重,只是有几处擦伤,手掌的割伤比较重。想来是掉下去的时候,试图抓着草木之类的缓着坠落的势头。另外两个伤者医女去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

林勋松了口气,心里对绮罗又多了几分欣赏。这丫头自小聪明而又冷静,就算在生死关头也不会惊慌失措,这样才捡回一条命。

赵仪轩看着林勋向来不显山露水的神色有些许的放松,便知道他多着急朱绮罗那个丫头。她的手紧紧抓着大袖裳,只觉得上面的金丝磨得掌心都疼了。

***

绮罗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外头天已经擦黑了。她身上跟散架一样,意识混沌:“水…”

立刻有人起身去倒水,扶她起来,小心地喂她喝。

“小姐?”那人叫她,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是宁溪抱着自己。而郭雅心坐在床边,抓着她的手,红着眼睛看她。

绮罗笑了笑:“娘,你怎么来了?我没事。”

“还说没事!我跟你爹都要被吓死了,你知道吗?”郭雅心哽咽地说。

“这不是好好的吗?”绮罗企图动动,倒吸一口冷气,嘶,还是很疼的。

郭雅心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还逞强!这回多亏了勇冠侯,要不是他不顾危险地下去救你,还不知道你会怎样呢。”

又是林勋救了她?绮罗心里顿时酸酸的。前世求他救人,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救。这一世她没求他,他却三番两次出手相救。他们之间还真是孽缘。

这时,朱明玉满腹心事地走进来,郭雅心起身相迎:“官人,勇冠侯找你说什么了?”他们一到白马别庄,林勋就派人把朱明玉请去了,谈到现在才回来。

朱明玉看着绮罗,不发一言。

“爹?”绮罗察觉到不对。

“勇冠侯说他要娶皎皎。”朱明玉道。

郭雅心吓了一跳,拉着朱明玉的手臂说:“可我们皎皎跟云昭是定了亲的呀!”

“我知道。可他抱过皎皎,很多人都看见了。最重要的是,当时为了确认皎皎身上的伤,他碰了皎皎的身子。他要负责。”

郭雅心愣住,女子的身体是只有丈夫才可以触碰的,否则清白就算没了。她喃喃道:“可是…皎皎和云昭…”云昭那孩子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皎皎长大。或许他不会介意这些?

绮罗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已经回过神来。当时的情况,若是有骨折,随意移动确实会加重伤情,搞不好还会丧命。林勋为了确保她的安全,这么做无可厚非。而且,她跟陆云昭也该有个了断了,倒不如趁这次…

“爹,娘,有件事我想跟你们说。”绮罗扶着宁溪坐好,“我跟表哥的婚约,反正也没有正式定下来,就解除了吧。”

宁溪惊讶,朱明玉和郭雅心齐齐看向绮罗。绮罗接着说:“事情已经变成这样,若是还硬要叫表哥娶我,对他不公平。”

“皎皎,难道你不喜欢表哥吗?”郭雅心以为绮罗是被迫做出这样的选择,便抚着她的脸说,“等云昭被放出来以后,娘跟他好好谈谈,也许他不会介意的。勇冠侯那边,让你爹去回绝掉就是了。”她不想女儿嫁给不喜欢的人。

绮罗摇头道:“勇冠侯既然提出来了,只怕轻易不肯罢休。我不想再牵连表哥了。”

朱明玉也是这个意思。小时候绮罗长得胖胖的,容貌并不出众,陆云昭稳妥聪明,哪怕出身不高,他觉得这门亲事也还是不错的。但自从陆云昭出事之后,他的想法就改变了。男子固然才学人品很重要,但处在庙堂,能够自保不让家人操心同样重要。以陆云昭现在的地位,只怕今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少。他不想唯一的女儿过这样担心受怕的日子,以女儿的容貌,到时候万一有歹人趁虚而入,又该如何是好?

郭雅盈就是活生生的前车之鉴。当年她在破庙里被发现的时候,虽然没什么人看见,但还是有风言风语传出来。陆逊表面上不说什么,后来就不着家,及至陆云昭被生下来,陆逊也不见欢喜。

再说今天发生的事情,牵涉到公主身边的女官。不说陆云昭还关着帮不上什么忙,就算他好好的,能有整支亲卫队帮忙救人,还能让公主痛快地答应办了身边最得力的女官?权势地位这种东西,于男人来说就是资本。林勋拥有这样的资本,他能够很好地保护皎皎。

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说,林勋无疑是非常好的女婿人选。刚才一番谈话下来,朱明玉几乎是想立即答应这门亲事,但想着要问问妻女的意思,这才强行忍住。

太医建议绮罗在这别庄里休息两日,观察一下再走,赵仪轩同意了,命人先送别的宾客回去。大家知道了山道上发生的事情,但谁都不敢提,聪明人只要想一想,就能明白这背后的关联。何况谁不知道,仪轩公主多喜欢勇冠侯啊?

赵仪轩风风火火地走到绮罗的屋子外面,命随从的宫人原地等着,自己则闯了进去。朱明玉和郭雅心去休息了,里面就宁溪一人近身伺候着。宁溪迎过来跪在地上,轻声道:“公主,小姐已经休息了…”

“我说几句话就走。”赵仪轩却不管,直接走到了床边。绮罗听到喧哗声睁开眼睛,缓缓地坐起来:“公主…”她挣扎着要行礼,赵仪轩径自坐在旁边,抬手道:“不用多礼。”

宁溪拿了长形的软枕放在绮罗身后,赵仪轩第一次不知道怎么跟一个人说话。她是有愧的。

“今日的事情,是女官自作主张,与我无关。”

“臣女明白。”绮罗点点头。

“你不怪我?”赵仪轩觉得很意外。寻常人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哪怕自己是公主,恐怕也不会有好脸色,绮罗却十分心平气和地说:“臣女不敢,也不应该怪公主。只求公主能为臣女讨个公道就好了。”

赵仪轩怅然地说:“事情经过我都问清楚了,是女官的错。我把她打了二十杖,罚去冷宫了。这样你可满意?”

绮罗没说什么。今天若不是她命大,这场意外就牵扯到三条人命。这样的处罚,说不上重。但赵仪轩已经做了处置,她若追着不放,倒显得太不识相了。

“夏迎秋照顾我十年,为了给你们一个交代,我把她发落了。如果这样你还不满意,要怎么做你都可以提出来,我只希望你答应我,不要嫁给林勋。”赵仪轩深吸了口气,把来意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她听到林勋要娶朱绮罗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懵了。她想不到别的办法,也使不出阴狠的招数,只能直接来找绮罗。

绮罗无奈道:“公主应该最清楚,这件事,臣女答应了没有用。”上辈子她都做好了献身给林勋的准备,这辈子不会因为被他碰了就突然矫情起来。但听到朱明玉说,林勋要娶她的时候,她先是震惊,然后心底里莫名其妙地涌出了点喜悦。她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了。

“你根本就是喜欢他,巴不得嫁给他,是不是!”赵仪轩恼怒地站起来,叫道,“你们俩是不是早就有了私情?朱绮罗,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他?你不能喜欢他,你不配喜欢他!”

绮罗看着赵仪轩,脾气也被她激起来了:“臣女知道公主喜欢勇冠侯,但感情的事从来都勉强不得。臣女喜欢他或者想嫁给他,那是臣女自己的事情,哪怕公主您贵为金枝玉叶,也左右不了别人的意志!”

“你!”赵仪轩抬起手,手腕却被人抓住。她回头,看到林勋站在那里,声音冷硬地说:“她要休息了,公主请回吧。”

第54章 真相

赵仪轩愕然:“你,你怎么在这里?”女子的房间,虽说是在外面留宿,男人也是不能随意出入的,除非他们有私情。

绮罗也吃了一惊,她都没有注意到林勋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这下可是百口莫辩了。这人是嫌公主不够恨她吗?

“你,你们不要脸!”赵仪轩显然是想歪了,骂了一句,又不解气地说,“我可以把你们都赶出去!”

林勋放开赵仪轩,以一副主人的姿态说:“公主似乎忘了,这庄子是我母亲送给你的。”

赵仪轩语塞,狠狠跺了下脚,捂着脸跑出去了。

“你不去追她?不怕她乱说?”绮罗望着赵仪轩离去的方向问。

“随她怎么说。”林勋在床边坐下来,没打算走的样子。绮罗退开了些,作势要躺下:“我要休息了,侯爷请回吧。”

林勋倾身抓着她的手腕,那手腕细得跟藕一样,肌肤触手光滑如绸:“我有话要说。”他试探了朱明玉的态度,知道朱明玉不反对这门亲事。但是朱明玉毕竟不能代表这丫头的意思。

已经入夜了,屋内的烛火很昏暗,地上的两个影子几乎融在了一起,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而且危险。绮罗身上还伤着,手掌也缠着纱布,稍稍动了动就疼,自己跟他力量悬殊,实在是没必要做困兽之斗,只垂着头:“你说吧。说完快走。”

林勋见她不抗拒,就势松开了她的手腕。她的头发像墨一样黑,火光照映下,发出莹莹的光泽。他不禁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又软又滑,忽然就觉得口干舌燥。绮罗觉得自己就像只小狗一样,脑袋被他揉来揉去,抬手抓住他的手掌,恼怒地看着他。

“过几日,陆云昭应该就没事了,你去同他说清楚。马上就是腊月,等过了年,我派人去府上提亲。”他的声音很低,微微发哑。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手上。他的大掌被她微冷的两只小手抓着,像有只爪子在挠他,又酥又痒。

“我会同表哥说清楚,但我不会嫁给你。”绮罗肯定地说。

林勋皱眉,琥珀色的眼眸流出一丝不悦。他刚才刻意隐藏的那种凌厉的气势顿时显露出来,极有压迫感。号令千军之人,必有强如雷霆之势,否则不会让数十万人听他差遣。

绮罗别过头,冷漠地说:“你娶我只是出于负责,大可不必。我不至于嫁不出去,寻一户普通人家就是了。”

林勋彻底沉下脸色,又来了,又是这种态度!真是头喂不熟的狼!他伸手捏着绮罗尖细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你觉得哪户普通人家能护得住你,嗯?谁说我娶你只是为了负责?朱绮罗,除了我,你休想嫁给别人!”

绮罗怔住,林勋已经吻了过来。她咬着嘴唇,他的手指稍一用力,她便檀口微张,方便他的舌头探入,追缠她的舌。她无法招架,呼吸渐重,用手捶他的肩膀,可是那力道对于他来说,就跟挠痒痒一样,更像是挑逗。

林勋下腹一热,任由她捶打,抬手护着她的后背,把她轻压在了床上,更用力地吻着。他从没有对一个女人如此着迷过,日思夜想,恨不得把整颗心掏出来给她。

他的手隔着被子,沿着她身体的曲线往下,仿佛被什么神秘力量引领着一样,渴求得更多,突然伸进了被子里。绮罗惊慌,本能地去抓他的手,却抵不过他的力气,只抓到了他左手臂上缠着的纱布。

“你受伤了?”她用残留的意识偏过头,看着他的手臂,大半个前臂缠得密实,还有点滴血迹透出来。

林勋撑起身子看着身下的她,面如红霞,发似云墨,眸若春水,美得像是巫山上的神女,不可方物。他不愿让任何人看到这样的美丽,因为见到的人无一例外都会想占有。

他的理智恢复过来,起身坐到旁边从容地整理袖子:“没事。”

绮罗坐起来,拉过他的手看,心里酸酸的:“是为了救我?”虽然郭雅心只简单两句话概括了他救她的过程,但她知道,那个山涧并不浅,而且当时下着雪。他完全可以叫别人下去救她,但是他自己亲自去了,还为此受伤…她隐隐有些心疼。

“伤口好像裂开了,要重新包扎一下。”她小声道。

“只是小伤。睡吧,我走了。”林勋起身,低头在她的发上亲了一下,就出去了。

林勋走到门边,让透墨放了宁溪。宁溪愤怒地看了林勋一眼,奔进去看绮罗了。

“这丫头竟敢…!”透墨皱眉。

“随她。”林勋不以为意,负手往外走。雪停了,外面的地上积着薄薄的一层雪,好像撒了满地的盐。脚踩上去,有冰凉的感觉,他的胸口却是滚烫的,被填得满满的。一个亲卫跑过来,低声说:“主子,顺着痕迹找到了山道上,我们的人去追了,应该能抓回来。”

“抓到之后,做一份口供,送到皇后娘娘那里去。”

“是。”

透墨问:“主子,公主不是已经处置了那个女官吗?为什么还要车夫的口供。”

“夏迎秋只是区区一个女官,无人指使,没那么大胆子。”

透墨自语道:“皇后和公主身份高贵,应该都不会使阴毒之计…难道是赵氏授意的?”

林勋停下来,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

绮罗在白马别庄养了两天,太医确认没有大碍了,便允她离开。那夜之后,她再也没看见林勋和赵仪轩。朱明玉每日要上朝办公,不能久留,出事的第二天就回去了,郭雅心则一直陪着绮罗。

马车上,郭雅心给绮罗铺了毯子,还有很多软枕,把她当易碎的瓷器一样。绮罗不禁好笑:“娘,我好多了。”

郭雅心扶着她靠好,因为马车小,为了绮罗能躺得舒服,宁溪和玉簪都被打发到另一辆马车上,顺便照顾阿香她们。

“毕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仔细点怎么成?回去后得再找大夫来看看。”郭雅心还是不放心,又念叨了一遍。

绮罗掩嘴笑道:“城里的大夫,难道还比宫里的太医强?”

郭雅心无奈地看着她,把手炉放进她的毯子里,轻声道:“听说昨天皇上见了云昭和季辰,然后便下了圣旨。”

绮罗的心一紧:“叶家果然…?”

郭雅心点了点头:“本来是重罪,男丁都无法幸免,但季辰因检举有功,逃过一劫。加上明年是太后娘娘的大寿,皇上为给太后积德,只下令斩几个主犯,其余的人全部流放到通州海岛。”

通州海岛是关押改判的死刑重犯的地方,非遇大赦,永世不得离开。虽然对这个结果有所准备,但是亲耳听到,绮罗还是觉得心情沉重,只怕叶季辰和叶蓉心里都十分不好受吧。

郭雅心看着绮罗,轻声道:“云昭一出来恐怕就要来见你…皎皎,你真的想好了吗?”

这两天绮罗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她跟陆云昭认识了近十年,不可能没有感情,甚至她一直把他当成未来的夫君,想要对他好。可她不能那么自私。他明明比任何人都更渴望获得一个受人尊重的位置。若是她执意要嫁给他,不仅是王绍成,还有林勋都不会放过他,这必将改变他原来的人生轨迹。陵王说得没有错,她帮不了他,反而会害了他。她不想心怀愧疚地过一辈子。

“娘,我已经决定了。”

郭雅心知道绮罗从小主意就大,决定的事很难更改,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

马车行到翠山脚下,忽然停住,有个衣着褴褛的人拦在马车前面乞讨。护院要赶他走,郭雅心心善,让护院给了那人一些钱,马车得以再次驶动。绮罗不经意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从马车旁边走过。

她叫道:“拦住那个人!”

正在掂着钱的人一惊,下意识地撒腿要跑,可是护院把他团团围住。他吓得跪在地上拱手讨饶:“饶命啊,小的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啊!”

郭雅心不解地看着绮罗,绮罗挣扎着要下车。郭雅心连忙喊了宁溪过来搀扶:“皎皎,你怎么了?”

绮罗没有回答。她心里有个疑问,一定要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