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的酒量是真的很差,第二天醒来就连昨晚说过什么话都不记得了。林勋也懒得跟她计较,吃了早饭,便要出门。绮罗故意支开宁溪,一边给林勋穿袍子绑玉带,一边问:“侯爷,透墨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二十八?你问这个做什么?”林勋理着袖口问她。他长得高大威严,自带气势,平日里丫环伺候他穿衣的时候都不敢看他,动作也很利索。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一个如此不熟练的,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弄得他口干舌燥。

“带子在这里。”他无奈地拿着绮罗的手,按到系带的位置。这丫头是越发霸道了,居然都不愿意让丫环来给他更衣,偏偏她自己又弄不好。幸而不用上朝,林勋就随她折腾。

绮罗正在自顾想事情,没注意到某人是耐着性子配合她。她想两个人的年纪倒是正合适。

“那可曾娶妻?”

林勋摇了摇头,把绮罗抓到怀里:“你在打什么主意,嗯?都打到透墨身上去了。”

绮罗踮起脚,招了招手,让他低下头,贴在他耳边说了一番。

“宁溪和透墨?”林勋抿了抿嘴角,亏她想得出来。

“好不好嘛。”绮罗抱着他的手臂,送他出门。林勋想了想说:“皎皎,这姻缘得当事人双方都有意才可以成。你不要乱点鸳鸯谱。”

绮罗嘟囔:“我没乱点,你不反对就成。今日可要早点回来,总共就休七天,天天不见人。”

林勋一笑,捧起她的脸,低头亲她:“嗯。中午就回来。”

身后都是丫环婆子,绮罗难为情地躲了躲,林勋却故意亲很久,等她喘不上气了才放开,然后步下石阶,阔步离去了。

等出了侯府大门,透墨已经领着十几个亲卫在等,一行人直奔严书巷而去。到了陆府门外,亲卫在门外一字排开,阵势有点吓人。巷子里僻静,原本还有几户开着门的人家,一下子都关上了。

林勋勒了马缰,仍然端坐在马上,环看四周。以陆云昭今日的地位,居然还肯住在这样的地方…透墨跳下马,过去敲乌漆木门。

钟毅把门打开,看到门外的人,身子一凛,下意识地要把门关上,透墨一柄剑伸进门缝里来,抬脚一踹,门就打开了。

朝夕和暮雨听到声音赶过来,摆开架势。朝夕是知道透墨身手的:“师兄,你们要做什么?”

透墨道:“我不想动手,主子只是想见见陆大人。”

林勋这时候才从马上下来,他穿着湛蓝的火焰纹斗篷,黑色暗纹的翻云履,腰间挂着佩剑,走路生风。他来到朝夕和暮雨面前,不说话,却像兵临城下一样有压迫感。朝夕和暮雨都知道,面前的是统兵千万的战神。林勋若是真想动手,根本就不是她们俩能挡得住的。

她们不得不让开了路。

陆云昭已经能坐起来,只是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血色,瘦骨嶙峋的。陆潇正在喂他喝药,他摆了摆手,陆潇便把一旁的果脯端给他。陆云昭看着那碟孙记的果脯,微微出神。这是她最爱吃的果脯,以前路过,总要闹着买一包。

一个丫环跑进来,战战兢兢地说:“公子,有有有客来了。”

她话音刚落,林勋就跟在后面走进来了。

陆潇腾地一下站起来,防备地看着林勋。眼前的男人衣饰精美,挺拔英俊,气势压人。她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也知道对方来头肯定很大,不然不会连朝夕和暮雨都拦不住。

“出去。”林勋冷冷地对她说。

陆潇回头看了陆云昭一眼,陆云昭道:“潇潇,出去吧。”

陆潇这才端着药碗退出去了。

林勋拉了一张圈椅,四平八稳地坐在陆云昭的床边,打量他:“没想到你真的伤得不轻。”

陆云昭咳嗽了两声:“九死一生,如何做假?你今日来,可是要问案子的事?如果我说,刺客身上有火焰纹的事我并不知情,也不知道是谁想陷害你,你可会相信?”

林勋来之前没料到事情是这样,陆云昭虽然心机深沉,但那些刺客是真的要取他和赵霄的性命。林勋靠坐在椅背上,冷静地理了理案子的头绪。陆云昭被刺之后,伤重昏迷,没工夫陷害他。那便是太子的人了。或者准确地说,是赵家的人。玩火都敢玩到他身上来了,看来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否则会以为他是吃素的。

“之前你让我来找你,是因为葛氏的事情吧?”林勋摸着扳指说。

陆云昭点了点头:“是,玄隐查到了他们母子。我需要你的解释。”

“我为何要向你解释。”林勋反问。

陆云昭笑了笑,虽然病弱,却难掩丰神俊朗:“我之所以没有直接告诉她,是怕伤了她的心。如果你的解释不能让我满意,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她带走。你不会认为,娶了她就可以把她留在身边一辈子吧?”

林勋的拳头握紧,指节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沉声道:“陆云昭,你敢!”

陆云昭的手在被子底下抓紧手帕,仍是笑着:“你可以试试。”

两个人沉默地对峙了一阵,好像刀锋滑过了寒冰,陆云昭的手心都出了汗。林勋终于缓缓地开口:“那是我的义子。他的父亲曾是我的副将,几年前打西夏的时候战死了,他是遗腹子。”

陆云昭似乎在思考他这番话的可信度,林勋道:“这件事郭孝严知道,不信的话,大可以去求证。”

“既然不是你的女人和孩子,你何必遮遮掩掩?”陆云昭继续问道。

“肖副将有原配妻子,葛氏的身份只是一名军妓。我为了照顾他们母子,特意把他们接到京城来,自然不能大张旗鼓。”

陆云昭松了口气,看来林勋并没有对不起绮罗。同时又升起一股失落感。他以为自己抓到林勋的把柄了,养外室,有私生子,却没想到只是空忙一场。

“都问完了?”林勋站起来,冷冷地说,“以后别再使计让她来见你。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若不是苏从修提醒,他还不知道曹晴晴那个女人这么蠢,被陆云昭给利用了。

陆云昭不置可否,林勋便转身大步出去了。他刚刚看到床边的矮柜上放着陆云昭的钱袋,那图案针法,显然是出自他的女人之手。还有放在杌子上的果脯,孙记的。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两个人曾经亲密的关系。

等林勋走了,陆云昭才默默地把手帕从被子里拿出来,上面绣着几朵栩栩如生的梅花。他以前问过她为什么会喜欢绣梅花,她并没有说喜欢梅花的风骨,梅花的品节那些,只是笑了笑。直到那日,他为了印证玄隐的话,特意去了葛氏的住处,看到林勋抱起那个孩子时,孩子手里捧着糕点,高兴地对林勋说:“娘用爹爹最喜欢的梅花蒸了糕点,爹爹尝尝。”

那一刻,他才真正知道了原因。

***

绮罗去嘉康那里请了安回来,把嫁妆清点了放进库房里,对着几间铺子犯了难。她手边没有人会做生意,这几家铺子的地段又很好,想必账目的进出很大。她若是管府里的内需处,可没有心力再管这些了。变卖了又觉得可惜。

她决定等林勋回来,问问他的意思。他那么聪明,肯定能帮她拿主意。

于坤在后院里忙碌了半天,派人来跟她说都收拾好了。她走过去一看,果然是像模像样,有书房的样子了。林勋要把住处跟她并在一起,她房里的那处书房太小,放她的东西已经满满当当,哪里还能再塞下他的,所以又把后院这个朝南的厢房收拾出来,放了书案,博古架和多宝阁,置了几个大书柜和休憩用的床榻。

林勋常用的笔墨和文书已经摆放在书案上,背后就是横排窗,窗外是一片小竹林。旁边的山水青花箭筒里,插着卷好的画轴。

绮罗点了点头,对于坤说:“这里再添个博山炉。”

“是。”

绮罗走到书案后面,从笔架上拿起林勋常用的毛笔,放在手里握了握,这是他用的笔,比她用的要粗上许多,仿佛还留有他的气息。她在案上的宣纸认真地写起字来,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最后一笔刚刚收起,有个人从背后猛地抱住她,她吓了一跳。

“你回来了?”绮罗连忙拿了一张宣纸盖住,屋里的下人早就撤光了。

“在写什么?”林勋低头深埋在她的脖颈里,呼吸她身上的馨香,“这是给我备的书房?”

“嗯,坤叔忙了很久,你喜欢么?”她侧头,嘴唇便碰到了他的脸,又软又嫩,她缩了一下。林勋却呼吸一窒,直接把她压在书案上就吻了起来。绮罗起初还反抗,这人现在真是什么地方都可以来,可是当他挤进她的双腿间,把她填满的时候,她瘫软成泥,根本就是予取予求了。

她抱紧身上的人,喘息着到达了极致。她已经很能享受他们之间的交融。林勋闷哼一声,把她抱在怀里,细细地亲吻着,也不退出去。绮罗踢了他的脚一下,埋怨地瞪他,自己把衣服拉了起来:“你下次再这样!我就…!”

“你就怎么?”林勋抵着她的鼻子,哄孩子一样问。

绮罗用鼻子出声,推开他坐了起来。两个人刚才的动静有点大,第一张宣纸已经被皱得不成样子,不能用了。林勋顺势拿起来,看见了她写在宣纸上的字,字迹娟秀工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念了出来。

绮罗连忙把宣纸揉了,把手背到身后,气呼呼的。林勋看着她这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笑:“我都看见了。”

绮罗别过头,林勋俯身把她抱进怀里,吻着她的头发:“皎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再没有别人。”语气温柔宠溺,像是滋润万物的春风一样,惊得蹲在外面横排窗下动也不敢动的雨桐心中一痛。

她本想来偷偷看看这位侯爷的新夫人,却没料到看到这样一幕。而且一向警觉的侯爷,竟然都没发现她躲在外面。她仰头望着天空,嘴角露出苦笑,她输得很彻底,毫无余地。

有一种爱,无关其它,是命中注定。她是他的。他是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木有很肥。

第81章 满月

绮罗趴在林勋的肩头,紧紧地抱着他,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前世都不敢肖想的人,今生竟然可以跟他携手共度。不用再把他细枝末节地刻在心里,不用再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的喜好,他就在她唾手可得的地方。不管结局如何,这一刻她是知足的。

她忽然看见自己被丢在地上的亵裤,皱着眉扭了一下:“怎么办,不能穿了。”

林勋把她抱起来,淡淡扫了眼窗外,向外面走,低头逗着怀里的人:“那就不要了。一会儿我找人来收拾,再让府中的绣娘给你多做几条。”

“你还叫人来收拾!我才不要做这种东西!”绮罗气红了脸,捶他的胸膛,“你以后再不许这样了。”

“这个我不能答应你。”她刚刚想叫又要咬着牙强忍的模样,实在可爱,他还想多看几次。

绮罗蹬了蹬腿:“坏蛋,放我下去。我自己走!”

林勋摇了摇头,在她耳边说:“裙子破了一处,你确定要叫所有人都看见?”

绮罗捂着脸,再也不想见人了。

等她回到里间,宁溪重新给她换了一身曲水紫锦的背子,又梳好头发,她就坐在罗汉塌边看内需处的进出项目。林勋换好衣服走过来,看她用手支着额头,红唇咬着纤细的毛笔,露出的颈部光滑瓷白,还有一点点欢爱后的红痕。他坐在她身后,圈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看小几上的账本:“看得懂吗?”

“小看我。”绮罗稍稍向后靠在他的怀里,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又转过头小声跟他说,“侯爷,嫁妆里的那几间铺子我管不过来了,你找个人帮我管好不好?”

“嗯,都交给于坤,他会安排的。”对她的要求,他就没有不应的。何况他也不想她太辛苦。

“那进账的钱…”绮罗揪着他胸前的衣裳,抬头小心地问。

林勋低头碰了下她的鼻尖:“财迷。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我送你的,我还会贪了你的银子不成?钱都算进你的私账里,我不过问。”

绮罗心满意足地笑。林勋看着她,容光逼人,艳丽得仿佛三月枝头绽放的桃花,春风拂过,花枝轻颤,那抹桃红美得直戳人心。他忍不住低头含住她的唇瓣,轻舔慢弄,手不断摩挲着她的脖颈,触手满是嫩滑。

他一刻都不想放手。

***

林勋许久没有来舞乐坊,倒觉得有些生疏了。当他挑起后院侧门门帘走进去的时候,把正在屋中修剪盆栽花草的月三娘吓了一跳。

“您怎么来了?”月三娘把剪子放到一旁,袅娜地迎了上去。

林勋看着她问:“赵光中在这里?”

月三娘一愣,找来一个婢女询问,才知道赵光中在雅间里头宴客,叫了几个舞娘去陪酒。赵光中是赵太师的儿子,太子的亲舅,官拜枢密副使,在京城里头也算一号人物了。

“您找他有事?”

“我找他聊天。”林勋目露寒光,月三娘只觉得后背一凉,哪里见过找人聊天这么杀气腾腾的?

她掐着指头合计了一下:“若是打起来,损失算谁的?”

林勋挑了挑眉,没打算回答。这女人是掉到钱眼里去了。

婢女把林勋引到雅间前面,训练有素地退开了。林勋推开门进去,屋子里静了静,正在饮酒作乐的几个人纷纷看过来。果然都是□□的人,竟然连陵王和崔护也都在这里。赵琛最先反应过来,笑着说:“什么风把勇冠侯给吹来了?”

林勋面无表情地从他脸上掠过,看向赵光中。赵光中怀里还搂着一个舞娘,丝毫没把林勋放在眼里,继续逗着舞娘喂酒。

“其它的人都出去,我有话跟赵大人说。”林勋说道。

舞娘和官职小的几个人不敢得罪他,立刻照办。剩下几个官职大一点的,互相看了看,才不情不愿地走出去。赵琛从林勋身旁走过,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别做太过。”他还以为林勋是被六皇子的案子逼急了,来这里兴师问罪的。

赵光中这样的狠角色,靠问是问不出什么名堂来的,到时候动起手闹大了,林勋也占不到便宜。

林勋径自在赵光中旁边的席案上坐下来,目光盯了赵光中怀中的舞娘一眼,舞娘推了推赵光中,识趣地起身出去了。赵光中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饮尽:“侯爷不忙着给自己洗刷嫌疑,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他长得清瘦,双目有神,脸上是一种在官场历练多年的精明。

林勋心里对枢府的几个上位者有一张排名表,王赞的阴毒是表里如一。赵光中却有些难测深浅。作为赵太师之后,赵氏的掌舵者,身负辅佐储君和家族荣耀的使命,自然得有些本事。

“我要跟大人做一笔交易。”林勋淡淡地说。

赵光中勾起嘴角:“先说说你的筹码。”

林勋用手指沾酒,在桌上写了个于字。赵光中身形一震,强自镇定,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你想做什么?”

“大人应该知道,若没有确凿证据,我不会来此地。文相那几个儿子正在跟他们母子争家产,这件事闹得京城人尽皆知。若这时,文相幼子的身世被揭露,恐怕文家庞大的家产,你们一分都得不到。甚至大人还会身败名裂。”

赵光中咬了咬牙,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说你的条件。”

“皇上要崔大人十日内了结六皇子的案子,若有大人相助,相信案子很快能够水落石出。”

“这是要我弃车保帅了。”赵光中冷笑。他以前觉得,苏行知是一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恐怕是满朝上下最难对付的人。哪里能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勇冠侯,竟然也是个狠角色。他太小看这个年轻人了。

林勋的手指叩在桌面上:“礼尚往来。端看大人怎么选择了。”

行刺六皇子和陆云昭的事情,最后由崔护在时间内结案。行凶的是从前赵霄身边的一个长史,因为**,被赵霄贬官回家,妻子携了孩子跟他和离,他怀恨在心,就□□,他自己也已经供认不讳。而刺客身上的火焰纹,则是侍卫亲军步军司某班的都虞候特意买通了仵作在尸体上动手脚,用来陷害林勋的。这位都虞候原本在打西夏的时候立了战功,可以升官,却被林勋以不听将令为由,强行剥夺了军功。

不论有多少人信服这个结果,人证物证俱全,案子也算是顺利了结了。崔护因此受到封赏,活得晋升。

一个月后,太后的寿辰眼看越来越近了,宫里宫外都不停地忙碌着,京城里的大街也张灯结彩,民间有不少的庆祝活动。叶季辰的儿子到了满月的时候,绮罗带着林瑾一道去看他。林勋不放心,早上出门的时候把透墨留了下来保护她们。

这正合绮罗的心意。

到了叶府的时候,里面已经很热闹了,走到垂花门就听到欢笑声。叶蓉,梅映秀,杨妙音和郭雅心都在里头,陈家珍刚出了月子,身体还弱得很,躺在床上。郭雅心抱着胖胖的小子,在手里轻拍着,一群人围着看。朱景林被乳母抱在怀里,不满没人理他,哇哇大哭。

叶蓉转身去抱朱景林,刚好看见绮罗和林瑾进来,笑道:“你可算来了。”

郭雅心也有一阵子没有看见绮罗了,连忙把叶家的胖小子交给梅映秀抱着,自己则走到绮罗身边,拉着她的手问她过得好不好。

绮罗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挽着她的手臂说:“娘,我脸上都要被您看出洞来了。我给您介绍,这是侯爷的义妹林瑾,自小在府里长大的,侯府里很多事都是她帮我。”

林瑾恭敬地行礼,甜甜地叫了声:“亲家夫人。”

郭雅心高兴地看着她:“好生标致的姑娘。皎皎多亏你照应了。”

林瑾捂着嘴笑:“嫂嫂哪里用得着我照应啊,哥哥宠她都快宠上天了呢,侯府上下谁不知道呀。”

绮罗嗔了她一眼,她笑着不说话了。

绮罗抱了抱叶家的胖小子,这个应该原本是她哥哥还是弟弟的小家伙身子很沉,手臂肥嘟嘟的,不停地挥舞着,小眼睛滴溜溜地四处转,丝毫不怕生。其它几人轮流抱着孩子玩,郭雅心则拉着绮罗坐在陈家珍的床边,陪她说话。陈家珍生孩子耗了太多的体力,加上身体的底子本来就不好,人家坐一个月的月子,她恐怕得坐三个月。

“你把心放宽,好在孩子很健康是不是?”郭雅心安慰她道。

陈家珍看着孩子,眼中闪着泪光:“也不知道我这身子,还能陪他多久。”

绮罗皱了皱眉头,握着她的手:“你千万别这么想。生孩子那样的鬼门关你都挺过来了,没理由不能陪他长大。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子养好,霆儿还等着你照顾呢。”

叶家这一代是莫字辈,胖小子的大名便取了叫叶莫霆。

胖小子哭闹着要喝奶,梅映秀便把他交给乳娘抱出去。乳娘看了看郭雅心,人太多了,欲言又止,很快低着头出去了。其它几人坐下来,叶蓉看了看四周问道:“文巧呢?”

陈家珍回道:“应该在厨房里头熬药呢。”

绮罗也没看到阿香,问了陈家珍才知道,阿香留了封信说家里有急事,已经离开两天了。郭雅心奇怪道:“我昨天还去看了徐妈妈,并没有听她说起阿香家里出事了。”

梅映秀便说:“兴许是私事,不方便告诉外人的。”

绮罗却直觉不对。她让阿香盯着江文巧,有什么动静就来告诉她。如果阿香家中有事要离开,肯定会告知她一声,没有理由突然失踪了。她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走到到门外招来宁溪,低声吩咐道:“你让透墨派两个人去阿香家中看看,她到底回去了没有。”

宁溪点了点头离开,绮罗又叫来玉簪询问:“阿香最近有找过你么?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玉簪仔细想了想:“奴婢也有一阵子没见她了。”

恰好江文巧端着药碗过来,屈膝向绮罗大大方方地行礼。她这样坦坦荡荡的模样,更让绮罗觉得可疑。绮罗想起前世的种种,并不认为江文巧是省油的灯。她终究还是太仁慈了。

她让玉簪去厨房里头,把药的残渣送到莫大夫那里去验一验,自己则若无其事地回到房中。郭雅心正跟其它几人走出来,要去旁边的花厅里喝茶,顺便让陈家珍好好休息一下。绮罗故意走得慢了一点,在门口看到江文巧把陈家珍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把药放在嘴边吹了吹。

她一边喂,一边跟陈家珍说了什么,陈家珍就笑了,微微点头。

如果,那是□□呢?绮罗握紧拳头要走进去,却被人按住,拉到一旁。

郭雅心早就觉察到绮罗的不正常,再想起阿香失踪的事情,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她返回来找绮罗。

“皎皎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绮罗也不再瞒着郭雅心,把江文巧怎么买通会稽的大夫,不给陈家珍医病的事情告诉了她:“娘,阿香失踪绝对有问题。江文巧不是一个好人,那药说不定有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