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禹冒犯皇子的女人,当然是咎由自取,赵家不帮赵阮救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赵太师当初会把赵阮嫁给朱明祁,为的是给太子多添一份力量。哪里知道朱明祁胆小怕事,明哲保身,什么逾矩的事都不肯做,自然就被赵家遗弃了。

忽然有脚步声从身后转来,林勋下意识地转身,看到赵仪轩在几步开外的距离停了下来。

刚才在紫宸殿给太后贺寿的时候,她穿着礼服,戴着花冠,站在太后的身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以为林勋会多看自己一眼,哪怕只是目光多停留一下,然而他却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过去了。

那一刻赵仪轩几乎无法再维持微笑,而是深深地,绝望地看着林勋。

此刻站在长长的夹道里头,前后都没有人,好像全世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两侧高高的围墙,阻隔了墙外的风景,天仿佛很高,呼啸而过的风很冷。赵仪轩一步步地朝林勋走近,林勋站着没有动,只是眼睛微微眯了眯。

他长得很高大,在人群里一眼就可以看见他。紫色的袍服几乎把他身上的高贵和霸气衬托得淋漓尽致。金色的鱼袋挂在他腰间,轻轻晃荡,这象征身份的尊贵东西,是她父皇御赐的,但似乎在这个人的气势面前也显得渺小了。赵仪轩很肯定自己一生不会再遇到这样能把她征服的男人,可是这个男人不属于她。

“朱绮罗竟然没有来?可惜大家都等着看她。”赵仪轩轻轻地开口。

今天所有进宫的女眷,应该都对朱绮罗这个能把林勋收服的女人抱着好奇和比较的心思,想要看看她到底有何过人之处,毕竟林勋会娶谁,曾是东京城里的一大悬案。奈何依旧是没有看到真人。

这些日子也有不少的请帖送到侯府,但都被侯府的人以侯夫人身体不适为由给挡了回来。

林勋把那个女人保护得太好了,几乎是从不让她出现在任何公开的场合。于是有了诸多猜测:说她貌若天仙,林勋不想让旁人看见。说她身体孱弱,几乎都出不了门。说她根本就不得宠,被林勋关在府里做个幌子。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她病了,不能入宫。”林勋淡而有礼地说。

赵仪轩笑起来,却是那种自嘲得近乎疯狂的笑:“如果我愿意嫁你做平妻,跟她共侍一夫,你可同意?”什么天家脸面,公主自尊,她统统不要了。与其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痛苦一辈子,她宁愿跟别人分享他。

林勋的身形顿了一下,开口道:“太委屈了。”

“我不怕委屈!”赵仪轩逼近几步,几乎是吼道。

林勋定定地看着她:“可臣不愿她受一点委屈。”

赵仪轩愣住,然后踉跄几步,仰天大笑起来,笑得泪水滚落脸庞,笑得喉咙酸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是皇家最贵的金枝玉叶,皇后所出,什么人配不得!是她自己要把自尊摔在他面前,怪得了谁?

“我恨你,我讨厌你!”赵仪轩声嘶力竭地喊。

林勋行礼,转身离去。他对待感情的事情,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如此绝了她的念想也好。他听说皇后已经给赵仪轩选定了亲事,没想到她还会来纠缠。平妻…在他心里,没有任何人能跟她相平。

***

林瑾稍晚些时候才过来看绮罗,问候了之后,绮罗见她脸色不好看,关心地问:“小瑾,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林瑾摇了摇头,攥着手,声音很小:“嫂嫂,勋哥哥有没有提过我的婚事?”这种事本来不该她一个姑娘家说出来,但她又实在害怕,只能找绮罗说说。早上她本来跟罗氏还有尹氏一起过来看她,在花园里头听到下人在偷偷议论她的婚事,她就回房间去哭了一会儿。

绮罗仔细想了想,林勋似乎的确说过要给林瑾配一户好人家,可挑来挑去都没有合适的,也正在头疼。林瑾今年十六岁了,早就该议亲嫁人的。

“你是不是,看上了什么人?”绮罗挥退屋里的丫环婆子,试探地问道。

谁知林瑾竟然跪在了地上,拉着绮罗的裙子,有些惊慌地说:“不是,我没有喜欢的人。求求嫂嫂跟哥哥说说,我不要这么早嫁人,我还想多留在家中几年,报答哥哥和郡主的养育之恩。就算一辈子不嫁人,都没有关系。”

“你先起来。”绮罗托着她的手肘,把她扶了起来。绮罗隐约能察觉到什么,但没有说出来。她真心地喜欢林瑾,希望她们之间越单纯越好。

“你哥哥也不是急着要把你嫁出去。只不过你已经过了婚配的年纪,再大一些只怕挑不到好人家。他不想委屈你。”

林瑾也知道自己是有些无理了,只抿着嘴唇不说话,只是掉眼泪。绮罗伸手拂去她的泪水,叹了口气:“这事我做不了主。等你哥哥回来,我让他亲自跟你商量,好不好?”

林瑾迟疑地点了点头,为了怕绮罗看出什么,也不敢再多说。

邢妈妈在外头说:“夫人,国公府的大夫人来了,她想要见您。”

赵阮要见她?这可真是稀罕事。绮罗不会傻到以为赵阮是来探病的。但赵阮是长辈,身上又是一等公夫人的诰命,她没有不见的道理。

林瑾见绮罗有客要见,就先告辞回去了。

绮罗让邢妈妈把赵阮请到卧房里来,她靠在几上,身上盖着薄毯,闭目养神。

赵阮进来,看到房间里的摆设,心中一叹。饶是她见惯了无数的好东西,也不得不慨叹勇冠侯府的富贵。单是摆在绮罗手边那个纯金打造的麒麟顶盖香炉,用白玉做的双环,就不知多值钱。

这样的东西,只怕是御赐的,寻常公侯之家都是要摆在库房里珍藏的,勇冠侯府却是随随便便地拿来使用,好像根本就不值一提似的。

绮罗请赵阮坐在罗汉塌上,让邢妈妈上了茶,赵阮说:“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绮罗便让邢妈妈等人都退出去,问道:“大伯母今日来找我,有何事?”

赵阮看着眼前越长越美的女子,只觉得她眉梢眼角俱是风情,只一个月不见,又美得入骨了几分,难怪林勋要藏着掖着。她觉得难以启齿,又实在走投无路,只能低声说:“我来找你,是想求你救救景禹。”

赵阮把事情发生的经过说了一遍,哀求道:“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你大伯父不在家,赵家和皇后都不肯救人。绮罗,你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救救你四哥吧。”

绮罗喝了口茶,平静地说:“四哥得罪的是六皇子,五姐马上要嫁到王家了,大伯母好像应该去求他们。”

赵阮的手在袖子底下握紧,她早就知道舞乐坊的花月就是当初的莹儿,若不是绮罗自作主张把莹儿救下来,哪来今天这么多事!而且不提朱成碧的婚事还好,一提她几乎气红了眼睛,王家哪里是纯心求娶,根本就是敷衍了事,连聘礼给的都不如郭家当初给朱慧兰的多!

而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

赵阮站起来,脸色阴沉:“你就给我一句话,愿不愿意救景禹?”

“我一介女流,如何能救四哥?”绮罗皱眉道。

“你不可以,难道林勋也不可以?凭他的身份,救你四哥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赵阮阴沉地吼道。

绮罗坐直了身子,缓缓地说:“这件事本来就是四哥不对,他也该吃点苦头。六皇子应该会留他性命额。侯爷身份特殊,管不了这件事。大伯母还是请回吧。”

“好,好你个朱绮罗!”赵阮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脑门,看到矮几上的笸箩里放着一把剪子,猛地拿起来。绮罗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你要做什么?来人!”

她话音刚落,赵阮双目充血,感觉意识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一般的,上前捂住绮罗的嘴巴,用剪刀对准她的脖子。

冲进来的邢妈妈等人吓了一跳,纷纷劝阻,赵阮却把绮罗扯下了罗汉塌,拿着剪刀吼道:“谁都别过来!”

邢妈妈等人不敢靠前,试图安抚赵阮的情绪。赵阮像疯了一样,举着剪刀质问绮罗:“你要不要救人?说,你要不要救人!”

绮罗被她的手掐着喉咙,尖锐的剪刀在她面前晃来晃去,额头上不由地冒出汗。她闭着眼睛说不出话,只觉得赵阮很反常,像是突然发狂了一样,而且力气奇大,制得她根本无法反抗。

绮罗的屋子里挤满了人,众人都是又惊又怕,夫人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绝对会没命的。可是谁能想到堂堂的国公夫人,居然一下子疯了?

宁溪着急地叫道:“夫人,无论大夫人说什么,您都先答应下来!”

绮罗被勒得几乎说不上话,点头道:“大伯母,你先放开我,有事咱们慢慢说。”

“我的景禹不能出事的,绝对不能出事的。你知道吗!”赵阮用剪刀的刀尖抵着绮罗的脖子,绮罗感觉到一阵刺痛,屋子里的众人几乎都不敢呼吸了。

“放开她!”这时,林勋从门外疾步走进来,声音压得人腿软,“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林瑾在林勋身后一震,抿紧了嘴唇。在她心里,他是高大的,威武的,从来没有什么弱点。可是现在,他致命的弱点出现了。

她还记得以前他说过,他是不能有弱点的。就算有,也不能暴露于人前。

可是这一切,因为一个人彻底改变了。

绮罗面颊通红,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林勋。他的脸紧绷着,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他就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她轻轻伸出手,轻声唤他,却被赵阮掐得更紧,闷哼出声。

“你别伤她!”林勋抬手急声道。他的心好像被人紧紧攥着,用力地仿佛要挤出血。她脖子上的血珠子刺疼了他的眼睛。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感受。他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有事。其它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你把景禹带到这里来。你把景禹带来,我就放了她!”赵阮认真地说。

林勋审视她的状态,怀疑她是被人下了药,这是一种能致人疯狂的宫廷秘药,名叫逍遥散。服药的人会出现短暂的情绪失控,就像疯了一样。后宫的女人曾用这种药来让对手失宠,已经被禁用多年。所以他无法确定。

大概下药的人也没有想到赵阮会在他勇冠侯府发作。

透墨已经悄悄绕到了屋子后侧方的横排窗,正在林勋跟赵阮周旋的时候,他破窗而入,赵阮惊了一下,林勋已经腾空而起,踢飞了她手中的剪刀,把绮罗抢了过来。

众人一拥而上制住赵阮。

第87章 泄密

林勋抱着绮罗,摸了摸她脖子上的伤口,幸而不深,只是划破了点皮。他看向赵阮,眸光幽沉,刚要开口,绮罗抓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头。

“把国公夫人送回国公府,交给大长公主处置。”林勋下令道。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赵阮尖叫,透墨一个手刀下去,众人把昏过去的赵阮抬了出去。

绮罗紧紧地抱着林勋,整个人贴在他怀里。林勋低头亲她的头发,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声音很轻柔:“是不是吓坏了?”

“是,但我不怕死。我怕再也看不见你了。”绮罗抬起头,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她永比自己想象的要爱他。从前总觉得有一天他不爱自己了,可以潇洒地转身离开。可是原来连看不见他,都让她如此难受。

林勋抬起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嘴唇。绮罗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伸出舌头回吻他。林勋把她直直地抱起来,抵在门上,吻得越来越重,绮罗都觉得自己的嘴唇麻了,舌头也被他咬住,收不回来,小嘴只能用力地吸住他的。

好不容易他放开她的嘴唇,去吮吸她脖子上受伤的地方,绮罗又痒又有点刺疼,惊叫了一声,他的手已经伸进里衣里,大力地搓揉起来。

“是不是又变大了些,嗯?”他喘着气在她耳边低哑地说,她难为情地扭过头去,又被他掰回下巴,再次含住唇瓣。

林瑾拿了药箱回来,看到丫环都站在门外,大门紧闭,不解地望着宁溪。宁溪低咳一声:“侯爷和夫人有些私事要聊,瑾小姐把东西给奴婢就好了。”

林瑾把药箱递过去,听到里面女人细微的呻-吟声。饶是她未经人事,也明白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心里又酸又涩,转身低头走了。

她也曾经做过这样的梦,梦到在他怀里,婉转承欢。他结实的胸膛上密布汗珠,精壮的腰身有力地上下。

想一想就觉得两腿发软的画面。不过那终究是个梦罢了。

他这辈子大概连抱她都不会,更别说像那样疼爱她了。

绮罗无力地趴在床上喘气,脑海中像落了无数的雪花,又软又绵。林勋冲了冷水回来,从地上捡起她的衣裙肚兜,放在旁边的罗汉塌上,坐在床边,低头亲了亲绮罗光洁的肩膀,把她翻过来,搂进怀里,查看伤口:“用午膳了么?”

绮罗摇了摇头,小嘴还在一张一合地平缓气息,感觉到他的手指摸过伤口,身体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林勋失笑,知道这小东西敏感,用刚才“做坏事”的手指故意滑过她微微肿起来的嘴唇,绮罗气得一口咬住,恼怒地看着他。

“夫人这样看我,会让我觉得是欲求不满。”

“林勋!”

“好了,穿衣服起来了,我吩咐他们上饭菜。伤口也要包扎一下。”

那伤本来就不重,也不怎么疼,只要擦点药就好。偏偏某人刚才失控地一直吮吸,导致那里出现了一大块红痕,现在只能缠了一圈纱布来遮盖。绮罗一边吃饭,一边瞪着坐在对面正看账本的林勋,咬肉的时候忍不住多用了几分力道。

林勋勾了勾嘴角,装作没有看见,与于坤继续说账面上的事情。

等绮罗吃饱了,坐到书桌后面去临摹画画。她那个严厉的师父忙完了太后的寿辰,可有时间收拾她了。还好她这段时间没有荒废,不然一想起师父的脸,她就下意识地腿软。

她聚精会神地画了几尾红头鲤鱼,冷不防身边一个声音响起来:“看起来像模像样了。”

绮罗抬头看他,颇有几分得意:“是不是比你画得好?苏师兄说你小时候最怕画画,很多课业都是他帮忙的。被师父发现了,还一起罚你们。”

林勋勾了勾嘴角,拿过绮罗手里的笔,在纸上迅速勾勒几笔,一尾鱼便跃然纸上,惟妙惟肖。绮罗惊得目瞪口呆,她可是画了老半天功夫才画成这样,他这么快就画了一条鱼,还画得很不错?

林勋捏着她的鼻子说:“小东西,我的画艺虽然不算出众,但也是从小苦学的。跟师兄那样的自然是没法比,比你还是绰绰有余。”

绮罗“哼”了一声,又握住林勋的手:“你说,大伯母…怎么会突然发狂了?祖母会怎么处置她?”

“疯掉的主母,自然是会被看管起来,更坏一些,会被休离送进庙里做姑子。她应该庆幸没怎么伤到你,否则不管她是不是被人下药,我都不会放过她。”林勋眼里闪过寒光。

“你说她是被人下了药,才会那样?”

“嗯。如果我没猜错,是宫里的秘药逍遥散。只不知是何人所下。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林勋好像不愿意多谈。

绮罗在民间的话本里看过逍遥散这个东西。原来宫里有个太医提炼了这种药,服用之后,能使人产生幻觉,性情暴躁。好些后宫的女人用这个陷害得宠的对手,造成她们疯癫的假象,导致她们被打入冷宫,凄惨而死。后来皇帝知道了真相,就禁用这种东西了。

想不到林勋连这种东西都知道。

邢妈妈在外面说:“侯爷,郡主回来了,请您过去福荣苑一趟。”

林勋猜到嘉康大概也是问赵阮的事情,便亲了下绮罗说:“你好好画,我去去就回来。”

***

东宫的暖阁外头,太子妃苏菀白着脸站在寒风中,大太监银耳拦着她:“太子妃请稍候,太子现在不方便…”

苏菀恼怒地推开他,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却看见罗汉塌上赤条条交缠的男女,呼吸粗重。她急忙背过身去,太子赵霁亲了亲身子底下的人,披了衣服起来,口气不善:“什么事?”

“靖国公夫人,您的姨母,疯了。”

榻上的女人惊叫一声,去拉赵霁的手:“表哥…”

赵霁摸了摸她的头,对苏菀的背影说:“本宫知道了,你还有别的事?”

苏菀咬了咬牙,整个身子都在抖。她知道太子不喜欢自己,自己不过是苏家跟太子进行交易的物品。新婚之夜,太子大醉,压在她身上的时候,口口声声喊的是“毓儿”。

赵毓才是他喜欢的女人。

“她从母后的宫中出去之后,就去了勇冠侯府,差点伤了勇冠侯夫人,勇冠侯很恼火。”苏菀一口气说道,“是您让母后宫中的人,在姨母的茶水里下的药吧?因为她和我在御花园那里看见你们了。可我已经帮你们掩饰过去了,您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本宫做事,需要向你解释?苏菀,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的政治联姻而已。”赵霁冷冷地说,“你可以出去了。”

苏菀闭了闭眼睛,知道这个人根本就不耐烦听自己说话,凄哀地走出去了。

赵霁重新坐回罗汉塌,抱着赵毓亲吻,赵毓躲开他,凄然道:“母亲真的…”

赵霁惩罚地咬了她一下:“不许在我面前喊她母亲。”

“可是…”赵毓的美目中盈满泪水,显得更加楚楚可怜,看得赵霁心里一软,把她搂进怀里揉着:“当初叫你给我做个良媛,你偏不肯,非要跑去嫁给朱景尧那个废物!弄得我们还得这般见面。如今朱景禹被六弟扣下了,不管姨母有没有看见我们,我都不想这个成为她要挟母后的把柄。她给我们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疯了也好。”

“表哥…”赵毓的两条腿夹着赵霁的腰,眼含春波地望着他。赵霁笑道:“毓儿又饿了?这可是你自己缠上来的,这回我可不饶你了。”说着,就把她抱了起来,往床榻走去。

苏菀回了自己的住处,只是哭,女官冬非安慰她:“太子妃千万要看开些,只要苏相还执政一日,这东宫的女主人就依然是您。那个赵毓已为人妇,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就是赵毓的身份特殊,我才不想让太子沉迷于她。若有一日事情败露,东宫之位势必被动摇。那女人就是太子的催命符。”苏菀拍着妆台说。

冬非叹了口气:“其实…您看看四皇子,据说他好男色,四皇子妃守活寡,也是苦不堪言。六皇子就更不必说了,别院里养了一群女人,整日里寻欢作乐,还因为女人跟朱公子起了争执,被皇上知道了,叫去好一顿训呢。我们太子,不过是迷恋青梅竹马的表妹,从某种方面来看,已经是专情了。”

苏菀知道冬非是安慰她,但心里还是升起了无限的凄凉,她对着铜镜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就真的那么不讨人喜欢吗?”她今年十七岁,也正是女子最好的年华。

“您长得很美…但…”冬非欲言又止。她说不出来,总觉得跟赵毓那狐狸精比,太子妃身上少了点什么。

***

朱景尧和朱成碧跪在长公主面前,朱成碧一直哭,长公主揉了揉额头说:“阿碧,你母亲疯了,先关在沐春堂里头。你好好准备嫁人。景尧也别掺和这件事了。”

朱景尧知道京中的贵人会如何处置疯了的主母。不管主母的身份多么尊贵,疯了就意味着这一辈子完了。

“祖母,孙子不求您放了母亲。但请您看在母亲操持家里多年的份上,别让父亲休离她!”朱景尧叩头。

“祖母,母亲没有疯!”朱成碧跪挪到长公主面前,哭道,“祖母,求求您放了她吧!”

“你们可知道她闯了什么祸?先是在宫里辱骂皇后,然后又到勇冠侯府去闹事。人家肯把你母亲送回来,已经是给我们脸面了。再不把她看好,只怕谁也留不得她的命了。”长公主唉声叹气地说,“这些年你母亲做的事,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心力去管。但世上的事啊,总是有因果轮回的。你们的母亲怎么处置,等你们父亲回来再说吧。”

朱景尧没有说话。朱成碧哭得撕心裂肺,长公主俯身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

张妈妈跑进来道:“公主,四公子回来了!”

早先六皇子赵霄被真宗皇帝叫进宫里狠狠训了一顿,迫不得已才把被打了个半死的朱景禹送了回来。赵阮如今被关押起来,府中的事暂时交给林淑瑶和梅映秀两个人管,她们便跟于文芝一道去鉴明堂看朱景禹。

朱景禹躺在地上,鼻青脸肿,不停地呻-吟。六皇子身边的人十分嚣张地说:“这次六皇子大发慈悲,就放了你们家的公子,倘若有下次…”

梅映秀连忙说:“六皇子大人有大量,我们四公子绝对不敢了。”

那群人气焰嚣张地走了。

于文芝跪在朱景禹旁边,握着他的手问:“四公子,您怎么样?”

“花月…花月…”朱景禹迷迷糊糊地念着。

林淑瑶皱了皱眉头:“四少夫人还是让人先把四公子抬回住处,吟雪,你去找个大夫来给他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