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说侯爷不在?对方可有说是什么来历?”雨桐问道。

驿丞摇了摇头:“那姑娘不肯说,只是年纪不大,看起来怪可怜的,一直在外面要求见使相大人。”

“您带我去看看。”雨桐起身道。

驿丞带着雨桐到了驿馆的大门边,指着门外一个孱弱的身影,小声道:“姑娘看,就是她。”

雨桐看了那姑娘几眼,相貌最多算清秀,哭哭啼啼的,不是林勋喜欢的类型。她稍稍放下点心来,对驿丞耳语了几句。驿丞道:“这样不好吧?要是使相大人怪罪下来…”

“您照我说的,将她赶走就是了。我还有事忙,先行一步。”雨桐说完,瞥了门外一眼,就径自回房间去了。她今日准备去街上采购点胭脂水粉,不想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多花时间。

驿丞无奈,依言走到叶婉的面前,叹气道:“姑娘,使相大人事忙,是不会见你的。”

叶婉抓着驿丞的衣摆道:“求求您!小女跟林…大人是认识的,实在是有要事见他!小女可以等的!”

驿丞便把雨桐的话重复了一遍:“非是本官不近人情,只不过使相大人与你非亲非故,你连见他一面都尚且不能,更何况开口要他帮忙呢?还是早些回去,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说罢,转身欲走,没想到叶婉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了驿丞的腿道:“小女与大人并非是您想的那种关系…小女伺候过大人的。”

驿丞几乎惊掉了下巴,连忙把叶婉拉开,问道:“你此话当真?”

叶婉实在无计可施,便点了点头。

驿丞顿时没了主意,经不住她的再三恳求,况且听她之言仿佛真与林勋熟识,又怕这姑娘真是伺候过林勋的,就偷偷把她带到了林勋的房间里,要她在这里等着。

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张书案,一张床而已。叶婉等了很久,都不见林勋回来,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窗外时而传来又轻又快的脚步声,如同鬼魅。她有些害怕,不自觉地爬到林勋的床上,缩在角落里,后来不知不觉地靠着墙睡着了。

她再次醒来,是屋子里亮起了灯光,帐外似乎有个熟悉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那影子过来猛地掀开帘帐,看到床上的她,顿时怒道:“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进来的!”

“林叔…我…”叶婉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林勋擒着她的手腕,将她拉下了床:“是你跟驿丞说曾伺候过我?你父亲就是这么教你的?你怎可如此不自爱!”

叶婉吓得直哭,嗫嚅道:“不是的…父亲被关押在大牢里,判了斩首之刑,我听说您来了应天府,这才贸然求见,可是不得入,这才…您可不可以救救父亲?”

林勋面容严峻地说:“我不会救,也救不了。”这背后的厉害关系,与一个小姑娘也说不清楚。

绮罗惊住:“为什么?您是枢密使,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您只要开口帮父亲求情…”

“不用说了,你出去吧。”林勋挥手道。

叶婉跪在林勋面前,一边磕头一边说:“求求您了林叔,求求您救救父亲吧!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也没有别人可以求。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斩首!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只求您能帮帮我们!”

林勋欲说话,透墨进来,看了地上的叶婉一眼,对林勋耳语道:“周大人来了。”

林勋吩咐透墨:“你将她带出去。”吩咐完之后,就径自离开了。周怀孕是陆云昭的亲信,十分难对付。必定是他来此地,惊动了对方。

透墨将叶婉由侧门带出驿馆,叶婉不甘心,还是跪在驿馆的侧门外。

林勋见完周怀远,听说叶婉还跪着,就吩咐透墨:“你去跟她说一声,她父亲我救不了,但我会尽力保全她和她的家人。天牢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让她回去之前见见叶季辰。”

透墨领命,走到门外,见到刚回来的雨桐。雨桐也不掩饰,笑着说:“还是让我去传话吧。女儿家之间说话也方便些。”

透墨觉得有理,便让雨桐去了。他随林勋在叶家住的时候,就看出了那位叶姑娘的小心思,只不过林勋无意,他这个做下人的也不好多嘴。透墨想:她家中遭逢变故,心中必定悲苦,自己又笨嘴笨舌,还是让雨桐前去比较好。

然而雨桐并没有去传话,而是让叶婉在门外跪了一整夜。第二日林勋临出门之前问她:“叶姑娘走了吗?”

雨桐回禀道:“奴婢已经将话传达了,可她不肯走,还是跪着。”

林勋皱眉,拂袖道:“那便不用理她了。”

叶婉又跪了一整天,跪到摇摇欲坠,也没有等到林勋的只言片语。驿丞劝了又劝,她才伤心欲绝地走了。

不久之后,叶季辰被处斩,叶婉和江氏以及江氏的一双子女都被流放。这已经是林勋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他公务缠身,便没有再想此事。只吩咐了流放地的官员,好生对待他们几人。直到有一日,在宴会上时,有官员说起当年六皇子被流放之时,流放路上死了好几个姬妾,传是被官差头子强占了身子,折磨得生不如死,最后熬不过自尽的。

一向寡言的林勋忽然开口问那官员:“那官差被办了么?”

官员恭敬地回道:“您有所不知,这都是不成文的规矩了。罪人而已,谁会管她们死活。”

林勋忽然心里就有些沉重。叶婉的相貌虽然不算出众,但是柔软娇嫩,难保那些色令智昏的官差不起什么歪念头。他这么想着,越发觉得不妥,第二日让透墨去打听押解的官差是何人。透墨带回来的消息并不好,那官差头子曾在流放路上多次奸-淫罪人的家眷,但因为在朝中有些背景,没有人敢办他。

林勋当即离京,一路追过去,等追上流放队伍的时候,遍寻不到叶婉。

他下马问江氏,江氏支支吾吾的。他又问那官差头子,官差头子倒是淡定地回道:“那姑娘吃不了苦,昨日投崖自尽了。”

“这里已经快到流放地,她若吃不了苦,为何此时才自尽?”林勋厉声质问道。

官差头子被他气势所摄,不敢说话。林勋便看向江氏,江氏被他看得心往下一沉,知道林勋的手段,连忙跪在地上道:“此事与民妇无关,是他,是他逼民妇的!”她战战兢兢地指向官差头子。

“你这贱妇,休得血口喷人!”官差头子欲上前,透墨一把扭住他的胳膊,疼得他大叫:“这位壮士饶命!那姑娘寻死,真的与我无关啊!”

“你当真以为自己所做之事无人知晓?今日我等便替天行道!”透墨一脚踹向他的膝盖,他痛得跪在了地上。

林勋看他一眼,命他说出悬崖在何处,另外命人将他扭送到当地的官府查办。江氏想要逃跑,也被林勋一并抓住。

等林勋策马到了悬崖边,只发现一双破掉的绣花鞋。这悬崖深不见底,常人若跳下去,绝不可能活命,何况又已过了一日。

林勋往下大叫了两声,连回音都没有。

透墨道:“叶姑娘想必往生了。主子为了救她已经尽力,无需自责。”

林勋在袖中抓着叶婉绣的那方帕子,摇头道:“是我疏忽,害她枉送了性命。说到底,是我负了她。”

这时一只蝴蝶翩然落于他的肩膀,徘徊片刻之后离开了。他本不信鬼神,不信轮回。但若有转世投胎,他衷心希望叶婉能福泽绵延,富贵无边。

为此他愿折寿十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事情是真多啊,明天把最后一篇番外补上。

祝大家2016年最后几天过得开心~~

第145章 番外二

盛夏时节,金陵河上飘过一艘华彩璀璨的画舫,引得河岸边的百姓纷纷驻足观看。

画舫之中,绮罗和曹晴晴对坐着说话,桌面上摆着冰镇的荔枝。绮罗大腹便便,似乎是有些惧热,不停地用手帕擦汗。曹晴晴身边站着一个不大的男孩儿,正在解着连环。

忽然,画舫猛地停住,绮罗不小心撞了一下桌子。曹晴晴连忙站起来,过去扶着她问道:“绮罗,你没事吧?”

“曹姐姐,我没事。你看好聪儿。”绮罗又对外问道:“朝夕,发生了何事?”

朝夕进来说道:“禀告夫人,有一艘小船忽然从岸边驶出来,拦在我们前面,官兵正在设法驱逐。”

绮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若是百姓,不要太为难他们。”

“是。”朝夕说完就出去了。

曹晴晴道:“绮罗啊,你还真是菩萨心肠。这金陵河已经被官兵拦起来了,怎么还会有船跑出来?若有人生事,不可轻饶。你这身子可不能有一点闪失,不然我怎么向云昭哥哥交代?”

绮罗摸着肚子,轻笑道:“你可记得,你生聪儿的时候还跑来找我玩呢。我不过是晚了几年生,哪里就这么精贵了?”

聪儿靠着曹晴晴,闻言奶声奶气地说:“姨姨不贵。”

绮罗“噗嗤”一声笑出来,曹晴晴摸了摸聪儿的头:“还有谁比姨姨贵?你云昭舅舅可把她当眼珠子疼呢。”

“对啊!舅舅可疼姨姨了,我那天亲眼看见舅舅抱姨姨了,还亲她!”聪儿一本正经地说。

绮罗竖起手指“嘘”了一声,聪儿立刻乖巧地不说了。

曹晴晴又对绮罗说:“按理说你嫁给云昭哥哥都几年了,这好不容易怀上了头胎,他自然是非常紧张,你自个儿也得上点心。眼看快要生产了,女人生投胎就跟过鬼门关似的…”她话还没说完,外面的嘈杂声却越来越大。

朝夕又进来说道:“夫人,那小船上的母子口口声声喊冤,要来递诉状。这会儿官兵已经把他们抓起来了。”

陆云昭刚做了江南东路的提点刑狱公事一年,政绩斐然。侦破了几个州县悬而未决的多年大案,在民间的声望累积得很快。

这对母子想必是听说了陆云昭的本事,知道绮罗和曹晴晴在此,便冒险过来求见。

朝夕问道:“夫人要见见他们么?或者还是让官兵将他们赶走?”

绮罗想了想道:“把他们带过来吧。”这对母子不惜冒着被抓起来的危险,想必是有重大的冤情。绮罗想起前世叶季辰也是蒙受了冤屈死去,心中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那衣衫并不华贵却十分齐整的母子很快被带到了画舫上来。他们跪在绮罗面前,那个男孩的眼神惊惧,紧紧地挨着妇人。

妇人道:“夫人,民妇知道此举唐突,还请夫人恕罪…民妇自己倒是不要紧,可孩子要上学,还要吃穿,民妇实在是不甘心!听闻陆大人替很多无罪之人翻案,只是民妇身份低贱,见他不得。知道夫人在此地游玩,便冒死前来。若有得罪冒犯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绮罗知道,若是妇人按照正常的程序投递状纸,恐怕等陆云昭见到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妇人便另辟蹊径,拦在她的画舫前,经由她将状纸递给陆云昭,则可以大大缩短时间。她虽然不赞同妇人的行为,但也理解这种急切的心情。

这样仿佛似曾相识的心情。

绮罗从小天资聪颖,四岁能诵诗文,七岁已经能读懂五经。外人不知,她是重生之人,拥有一段记忆,只是那记忆是残缺的,似乎少了很重要的某个人或某件事。

她偶尔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境十分真实。她在梦里头似乎看见了缺失的那部分记忆,醒来后,却不记得梦见了什么。

如今她已经对那段遗失的记忆毫不执着了。

男孩还是不谙世事的年纪,眼睛先是盯着桌子上的荔枝,然后小声道:“夫人,求您帮帮小人吧。”

“你们先起来。”绮罗抬手,妇人拉着孩子起来。

聪儿手里拿着一串荔枝,看男孩被太阳晒红的脸,走过去问道:“小哥哥,要吃吗?”

男孩摆着手,连连后退了两步,聪儿咧着嘴笑,熟练地剥开了红色的果皮,露出里头白嫩诱人的果肉,递给了少年。

男孩惊惶,看向身旁的母亲。那妇人连忙说:“小公子,我们不敢吃如此金贵的东西。您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聪儿回头看向曹晴晴,曹晴晴道:“不要紧。看这孩子的模样似乎也想吃,便让他吃些吧。”

聪儿听到母亲这么说,就把手里捧着的荔枝一股脑儿地塞给了男孩,然后又蹦蹦跳跳地回到曹晴晴身边了。对他这样的家世来说,荔枝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他也乐于分享。

绮罗接过妇人的状纸,并没有看,而是说道:“我乃一介妇人,无法做主,只能替你们将状纸递到大人那里去。但为免他人效法你们的行为,还得请你们母子二人在官衙里头待几日,以示惩戒。”

“夫人肯帮忙,民妇感激不尽。关押几日算不得什么。”那妇人跪下又磕了个头。

少年捧着荔枝,跟着母亲走出画舫,有人将他们送到了岸上。他又回头看了那画舫一眼,直到母亲催了他两声。他小时候在京城也曾吃过荔枝,那时候在义父身边,他过得甚至比一般的公子还要好。后来义父把他送回家,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能有此口福。

忽然出了事,绮罗和曹晴晴也没空再游河了。当即让船夫就近靠到岸边,两个人上了马车,回到了陆府。

曹晴晴此次是随着曹博南下巡查,途径江宁府,特意来看望绮罗。两人一年没见,自是有许多话要说,曹晴晴便带着聪儿留了下来,小住几日。

绮罗刚进府门,便看到邢妈妈和宁溪过来。宁溪扶着她,邢妈妈便念叨开了:“小祖宗,您这身子,怎可乱跑,若是叫大人知道了…”

“只要您不说,夫君不会知道的。”绮罗撒娇道。

“谁说我不会知道?”身后猛然响起一个声音,绮罗诧异地回过头去,看到本应在官衙的陆云昭站在那里,满脸尽是无奈。

众人行礼,陆云昭走过来,也不看旁人,径自把绮罗抱了起来。绮罗如今身子重,陆云昭不过一介文人,抱起来有些吃力,但他仍是稳稳地往前走。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绮罗轻声道。

陆云昭低头看她,终究不忍心责怪,只是轻叹了一声:“马上要做娘了,怎还跟小时候一样贪玩?”

绮罗抱着他的脖子笑道:“因为有你在,我永远都可以做个小女孩。”

陆云昭心中柔软,用额头碰了碰她的脸,把她抱进房中,放坐在床上。他亲自俯身要脱她的鞋袜,绮罗连忙道:“夫君不可!唤宁溪来好了。”

堂堂朝廷命官若是伺候夫人脱鞋传出去,恐被世人耻笑。

陆云昭一边脱一边问:“有何不可?”又自去端了盆热水来,将她白玉一样的双脚,浸到水中,泼水揉着:“可舒服些了?”

绮罗自怀孕之后,双脚一直有些浮肿。今日跟着曹晴晴外出,早就有些酸痛难耐,此刻舒心一笑:“谢谢夫君。”

陆云昭帮她擦干净了脚,放置于床上,起身去倒了洗脚水回来,坐在绮罗身边说:“她是个疯丫头,你也跟着她胡闹。明日呆在家中,我让大夫再来给你把把脉。”他摸着绮罗柔顺的长发,神色温和,丝毫没有在官衙时的威严。

她十四岁嫁给他,如今已过四年。起先他发现她的身体有异,请了名医来看,说是宫寒之症。小心调养了几年,才敢行房事,如今好不容易怀上孩子,他心中自然是紧张。每每公事之余,便是钻研医术,制定食谱。周怀远嘲他,都快变成半个大夫了。

其实临盆在即,绮罗心中也难免忐忑。前世她的母亲就是因生她难产而死。她的双手不由攥紧,低头道:“夫君,万一…到时候我有不测,你把孩子保下来,好好将他抚养成人。”

陆云昭敲了她的额头一计,又将她拥入怀中:“傻丫头,不要胡思乱想。我们一起将他抚养成人。”他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遭遇危险,他一定会让这个孩子平安地生下来。

为此不计任何代价。

绮罗怕惹他不悦,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把今天那妇人给的诉状拿出来,并说了金陵河上的事情。陆云昭看了看状纸,不动声色地合上,笑道:“一介平民,竟能突破官兵的守卫,盗船渡河。”

“夫君的意思是…?”

陆云昭笑道:“你有所不知,这肖家的事情我略有耳闻。这肖家的男人肖湛原是勇冠侯手底下的副将,战死沙场,留下妻子和老母,他的妻子并无生育。这葛氏算是没有名分替肖湛生下孩子,原来一直由勇冠侯照顾着,后来送回肖家。肖湛的妻子和母亲对他们母子倒不曾苛待,后来这两人相继过世,这对母子的处境便艰难了。后来,葛氏之子因未上族谱,便判定不得继承肖家的财产。宗族里的人将他们赶了出来。”

绮罗听到勇冠侯三个字的时候,心里不知为何突地跳了一下。

她幼年住在国公府时,曾见过这位勇冠侯林勋几次,只觉得为人不苟言笑,很不好接近。后来林勋的父亲战死沙场,他去守丧,那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

已经是印象模糊的一个人。

“既然如此,为何他们不去求勇冠侯出面?以勇冠侯的权势,要回他们的家产,并不是难事。”绮罗不解地问道。

“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勇冠侯在西夏一役中受了重伤,险些丧命。如今隐在民间养伤,无人知晓去处,这母子纵有天大冤屈,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此事我若接手,事成之后,倒是能让他欠我一个人情。”

“夫君能够解决此事?”绮罗仰头问他。

陆云昭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自然能。毕竟让勇冠侯欠我一个人情,是件美事。过几日我带你去上元县,听说那里有一位医术了得的大夫,专治妇人之症。那大夫行事极为低调,我也是多方打听,又用了点故人的关系才知道,从前似是宫中太医翘楚。”

绮罗靠在他的颈窝里,乖巧地应了一声。

林勋在杭州安养的时候,听说江宁一带建了孤老院,专门收留孤儿和无人赡养的老人,当地百姓交口称赞,便欲过去探查一番。

本朝虽然官府也会特意设立机构安养这些人,但毕竟官府的力量有限。若是民间多一些这样的阻止,必能使幼有所养,老有所终。

透墨道:“听说这孤老院是由陆大人的夫人最早提出来的,后来陆大人又说服了当地有钱的官绅,这才形成规模。说起这位陆夫人,主子应该也认识,就是国公府的六小姐。她不仅人长得美,手也十分灵巧,做得一手好绣活。据说她还组织当地的寡妇开了家布庄,生意兴隆。要不是快临盆了,陆大人怕她操劳,恐怕还要建纺织厂和绣庄呢。陆大人如今的官声如此好,也多亏了这位贤内助。”

林勋回忆了一下,脑海中挑出了一个胖丫头来。他怎么也无法把记忆中那个糯米团子跟透墨口里的人联系起来,心下便有些好奇。这样的女子,当世难得。便是这份心胸见识,便是一般女子所不能及的。

当地的官员前来拜访林勋,并告知他:“陵王在江宁府的上元县避暑,那里的汤泉可以疏通筋骨。侯爷正好养伤,若是得空倒可以过去看看。”

林勋刚好想去江宁府一探,想了想,便启程去了上元县。

陵王在上元县的山中修建了避暑山庄,引山上泉水为饮,取四季花卉瓜果入菜。每日往来不少鸿儒,谈笑风生,日子过得惬意。

林勋到得陵王的避暑山庄时,时间已经过去半月。他事先并未捎信,入得山庄,陵王正与一高僧下棋,高僧问道:“前次与王爷对弈,转眼已过多年光景。”

陵王笑道:“当年幸得慧研大师点化,今日才可得享太平日子。”

“贫僧曾经说过,王爷有大智大慧,若能放下执念,方得始终。如今也算善因得到善果了。”

陵王道了谢,慧研起身告辞。他经过林勋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端详了林勋一眼,不语离去。待走出山庄,小僧上前道:“师父何以神色不豫?”

慧研回望了山庄,闭眼道:“遇一贵人有真龙之姿,却因命格有所残缺,是以潜龙在渊。”

小僧惊道:“真龙…便是天子!那缺了什么呢?师父何以不提点?”

“所缺当为…姻缘。但为师观那人眉眼,似六根清净,不近女色。怪哉怪哉。”慧研摇了摇头,自离去。

陵王看见林勋,问道:“勋儿,你怎么忽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