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了多久的,雨停就回来了。”燕棠匆匆出了门。

这边厢徐夫人听见窗门嗒嗒地响起来,也唤着丫鬟前去关窗。

第434章 你去送信

徐坤快手快脚地穿盔甲,说道:“钥匙什么的我不带了,揣身上沉甸甸地不方便。今夜大雨,恐有事发,你让黄莺陪你,我夜里怕是回不来。”

“知道了。你自己当心。”徐夫人接过钥匙,又帮他递了头鍪过来。

徐坤走到门下,又回转身道:“你会害怕吗?”

徐夫人秀眼微抬,扬唇摇了摇头:“快去吧。”

徐坤道:“害怕就叫扈从们在院子里守着。”

“不必了。哪里有爷们儿不在,让扈从进内院来守主母的。”

徐坤见她坚持,也就笑笑,走了。

……

北地雨水少,差不多集中在夏季。

这暴风雨一来,就显得格外昏天暗地。

苏慎慈在阿拉坦营房,也莫名地有些不安。

窗外大雨瓢泼淋下,雨粉透过窗户间隙奋勇地扑进来,接而狂风又卷起雨点,落在门板上发出嗒嗒地声音。

异地他乡本就不如京师一样让人放得下心,尤其又是在这简陋的营房,这样恶劣的天气里。

“害怕吗?”蓝明仙扭头望着身旁的她。

苏慎慈索性抱着被子坐起来,拢了下头发说:“怕倒是不怕,就是觉得有些陌生。可能因为我从来没有出过远门。”

有赖戚缭缭的影响力,她这一年多来体质也增强了不少,翻墙爬树什么的不在话下,当然也多少学会了几手防身功夫。

及笄之后没再跟着他们去王府里练习,但是私下里她也没落下,不然她是不会不自量力地过来的。

蓝明仙披衣下地点了灯,然后倒了两小杯傍晚自二叔那里拐来的马奶酒,回到床上递了一杯给她:“喝点酒,回头睡得好些。”

苏慎慈有点惊讶:“你还会喝酒?”

她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别说喝酒了,我还亲手杀过牛羊呢。”

苏慎慈因她的坦率而微笑起来,低头来尝酒。

刚喝到口里,这时候蓝明仙的身子却蓦地一僵,紧接着她飞快拿起了放在了床头的剑!

“怎么了?!”

“有马蹄声往这边来了!”说完她放了剑下床,抓起衣服来:“赶紧穿衣!”

苏慎慈冷不防被喝在口里的酒呛了一下,但紧接着也跟着下床迅速穿衣!

好在为了骑马方便,穿的都是方便行走的衣裳,蓝明仙料理停当走到门下的时候,她也立刻拿着匕首跟上去了。

走到门下倾听半刻,哗哗雨声背后的马蹄声与厮杀声就依稀入耳了!

“有人突袭?!”她震惊地问。

“没有什么好奇怪。”蓝明仙面色凝重,打开窗户看向雨幕,“鞑靼人最喜欢在雨夜里偷袭。

“因为雨声能掩盖马蹄声,而且殷军明显不如他们擅长草地作战,对北地气候的反应也不如他们了解。

“但是近年来随着战事增多,殷军也有了经验,基本上到这种时候就会有防备。

“今夜各处营防必然都是戒备森严的了,但是看来我们运气不好,他们偏偏挑中了这里!”

苏慎慈听完后稍作思索,却知道她口中的“运气不好”不见得全是运气的锅。

先前晚饭前苏沛英和蓝钟亭在了解营地状况的时候她就曾听到,燕棠留下驻扎的两万人,绝大部分留在与北真接壤的防线防御,营地里因为处在后方,所以只留下了千人左右。

鞑靼人挑中这里应该并非随意为之,而是故意来捣毁粮草供给的了!

“我们去看看吧?”她说道。

如果粮草被劫或被毁,那么两万人的吃饭就成问题了,清水营再近也有两日路程,关键是还得调集。

就是他们不杀人,那么两万人饿上三日哪里还有什么力气作战?

到时候乌剌人自北真那边取道杀过来,等于是把燕棠与清水营之间的通行道路也给切断了,如果殷军便将腹背受敌!

蓝明仙正有此意,看她是真不怕,便就领着她往粮仓那头去了。

苏慎慈的思路是对的,但是情况还并没有糟糕到以为的那个程度。

粮仓重地外的空地上,雨幕之下看不清楚多少人在缠斗厮杀,营地的千余人应该是都出动了,就连蓝钟亭和庞毅二位武将也下了场,基本上可以阻止来敌的进攻。

但是这种情况能够支撑多久就不知道了。

蓝明仙匆匆与苏慎慈交代了一句“你留在这里”,随即便持剑冲了过去!

苏慎慈也想去,但是想想自己未必有那等能力在不拖累他们的情况下阻止来敌,也就放弃了。

她揪着衣角看了片刻,随即拔腿往粮仓那边冲!

这个时候保住粮仓是所有人的目的,而她既不能扛枪持剑,那么就想办法在粮仓这边设下一垒!

她会射箭的!功夫也还过得去!

“你去哪儿?!”

斜次里传来的声音唤停了她的脚步,她隔着雨幕冲苏沛英喊道:“我去找弓箭!去守粮仓!”

苏沛英直接自雨里冲过来:“粮仓里有人看守,多你一个并不多!

“这番来的人蓝将军说只有几百人,八成是自北真境内暗地里撕了口子潜伏过来的。

“我们这里肯定抵挡不了太久,但阿棠那边八成还不知道!

“为了抢时间,你立刻骑马带两个士兵往库哈去送信,能做到吗?!”

苏慎慈从来没有见到过苏沛英这样急切,必然不是夸大其辞了。

阿拉坦距离库哈营地百余里,天气好的话正常情况下纵马可需要一到两个时辰。

此刻雨夜,时间自然就长了,而且她为了赶速度必然不能再带许多人,那么路上会出现什么情况很难预料,有可能边防那两万兵马没出太大差错,只放进来这么几百个人,也有可能他们失守,来了人还在别处!

她捉住衣襟咬牙了好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我都会做到的!”

苏沛英看到她点头,方才将手松开。

她问:“那哥哥呢!”

苏沛英看了眼前方:“我是钦差,我得留下来!”

……

大雨铺浇数百里,燕棠率着将领们前往各处营防巡视了两遍,随后一行人回到营地,找了个草棚坐下喝起茶来。

第435章 阿慈来了!

经过这么多场征战,基本上已经能够做到上传下达,令行禁止。

将士们之间也愈发和谐。

所以即便是在偏冷的北地,即便是这样的雨夜,他们也还是能够游刃有余地做好防范。

“只要阿拉坦那边不出什么事就好了。”搭着二郎腿的邢炙望着雨幕这样说。

萧珩盘腿坐在地上拿帕子擦着盔甲上的雨水,说道:“就算是有突袭,也不可能自西北两边过去,独独是北真那边有可有。——北真是条蛇,等乌整完了,回头把他们也给端了才叫省心!”

戚子煜与戚子卿程淮之几个人正坐在他旁侧擦剑,闻言他挥了挥头顶的雨珠,笑着说:“这就要看我们元帅想不想‘子承父业’了!”

昔年北真差一步就给灭了,如果不是出了段鸿飞殉国,前进计划一时被打散,最后才留下了北真一点火种的话。

燕棠伸直两条腿架在打横放着的长枪上,没有吭声。

他当初也问过皇帝关于这场不算是很完美的战事,但皇帝的回答很有些敷衍。

其实如果当初燕奕宁能一鼓作气地追杀上去的话,今日乌剌是很难再找到一个这么合衬的帮手的,因为别的部落跟大殷并不接壤。

当然,段鸿飞作为大殷拥有瞩世功绩的大功臣,他的牺牲当然是会轰动朝野的,为此而错失了良机也合情合理。

可是终归觉得有些遗憾。

如果他能够稳打稳扎地走到来灭亡乌剌然后再持戈东进的话,那自然是能让他舒心和满足的事情。

“谁回来了?”

雨幕里忽然传来阵马蹄声,草棚里的个个都是人精,闻声俱都尖着耳朵往声音来处看去了。

“王爷!营防有将士发现南面来了一人一骑,带兵围上去时发现了慈姑娘!”

丘陵的声音夹在喘息里,每个字都透着急切:“她是跟着沛公子他们一道自京师出发过来传旨的,夜里到的阿拉坦。

“方才有人自北真那边撕开口子潜过来一批人马,意图毁掉我们的粮草供给,如今正在酣战,她是来送讯的!”

他话没说完,一棚子的人全部起来了!

“她人在哪里?!”邢炙抢在燕棠之前冲上前,声音在雨声里听来有些变形!

“在南面丁字号营防!她一路加速冲过来的,刚下马说完就倒下去了!”

邢炙听完随即取了剑,脚步不控制地往外冲去了!

“即刻去告诉王妃,让她带着铃兰去南面营防!子煜阿炙去调五千人,即刻跟我去阿拉坦!”

燕棠沉声下令,戴上头鍪后又望着萧珩:“你也带上两万人赶去察罕增援,防着他们双箭齐发,同时向察罕进发!

“其余人都留下来跟着徐、周二位将军继续巡视!大营是重中之重,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

戚缭缭与邢小薇在戚子湛他们屋里吃茶。

子湛好谋算,居然随行带着茶炉,之前没机会,现在这样的暴雨天,北地到了晚上又冷,不整点热的喝几口,哪里熬得住夜?

当然燕棠他们在外冒夜巡查,他们却围在这里吃茶聊天,显得不是那么地道。

但是还是给他们留了的,也早就着人去传过话,等他们巡查完了过来暖身。

雨夜里危机自伏,燕棠回来之前戚缭缭是不打算睡的。

正挑了颗极新鲜的葡萄要入嘴,丘陵来了:“禀王妃,阿拉坦出事了,慈姑娘过来报讯,刚才昏倒在南麓营防,王爷让属下来请王妃前往营防去!”

“阿慈?!”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有人想到苏慎慈会来!

“还愣着干什么?!小薇铃兰,我们走!”

戚缭缭回神最快,立时扔了筷子起身,回房去了拿马鞭。

营门口的骚动惊动了不少人。

先是燕棠他们陆续离去行事,而后是戚缭缭带着人去与苏慎慈会面,同样也没有歇下的徐夫人也听到了。

“出了什么事?”她在炕上问。

黄莺进来道:“回夫人的话,是阿拉坦出事了。元帅带着人去增援了,将军和周将军去了巡查。

“刚才因为来送讯的苏姑娘晕倒在营防,所以王妃又带着邢姑娘他们亲自往营防去了。

“怕是孟恩猜到我们各处大营会严防死守,所以特意挑了阿拉坦的营地下手。”

徐夫人听完凝了凝眉,转而她抬头:“他们都出去了?”

“元帅和王妃还有一众大将都出去了。就是留守大营的人也都在各营防巡察。”

徐夫人手搭在案上,望着静静摆放在案头的一串钥匙,莹白的手指尖往下抠了抠。

大营里由于燕棠他们的离开,立时由护国公陈国公靖宁侯等老将主持了大局。

各处营哨草棚之下火光雄雄,夜雨里的将领们几乎全数出动,正领着巡兵严密地监视着四周动静。

营房眼下变得安静而空旷,氛围是肃穆的,因为整个大营都有超过三重的防卫,因此即便是空旷,也显得十分安全。

探子们每隔一刻钟即有一次回报,每隔十几步,也会有士兵持矛站岗。

可以说,基本上已经将防范做到了极致。

在防卫这方面上,殷军一向看重,阿拉坦失守,的确可以说是不常见。

出了营房往东,有一排石屋。石屋在校场附近,那是将军们临时的公事房。

最末尾的那间,便是关押安达的地方。

徐夫人站在廊下,静默地对着夜空看了半晌,然后转身看向何忠。

……

作为戚缭缭亲自抓回来的俘虏,看守安达的人当然不会少到哪里去,尤其是这样的夜里。

因为很容易成为敌军下手劫人的良好时机,所以负责校场操练的靖宁侯他们皆未曾疏忽,虽然外围设置了警示的机关,也将他锁进了营房的石屋,但外头还是派了两个千户亲自看着。

何忠到来的时候,雨正好差不多要停了,虽然天上依旧雷声滚滚,但是总算可以在草地上走动醒醒瞌睡。

“二位将军辛苦,可知道我们将军去哪儿了么?”

千户们岂有不认识徐将军的扈从之理?

他们客气地道:“将军趁着雨停去了营巡察。你找将军可是有事?”

第436章 太能干了

何忠道:“是这样的,我们夫人有把钥匙不知怎么老也找不到,疑心是将军揣了出来落在石屋里,二位将军既在,能不能烦请带着在下进去找找看?”

将军们正背朝着石屋门,徐夫人轻手轻脚进去,穿过庑廊走到第二重石门前,掏出钥匙卡嚓将门开了。

门开启,她推门进内。

石屋里散发着沤臭,随着铁链挪动的声音,她逐渐看清楚了屋里的人。

但屋里的安达看不见她,逆光下,只隐约看得见个轮廓。

他语气里带着躁怒:“你是谁?!”

“你是德罕帖木儿的儿子?”流利纯熟的鞑靼话自徐夫人口里响起来。

屋里有短暂沉默,紧接着安达的躁怒就化成了些许激动,他再次问:“你是谁!”

久违的母语瞬间抚平了他的心,同时也促使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

哪怕黑夜里他看不清楚这个女人的面目,他也能猜到她的来意绝不简单。

“我告诉你你也不会认识我。我问你,贺楚跟你姑姑现在怎样?”

她的声音依旧缓慢,完全让人摸不到深浅。

“我姑姑?”安达声音里已经有了些惶恐,“你怎么会跟我打听这个?”

她并不说话,只是在幽暗地屋子里静静望着他而已。

安达吞着唾液,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根本不是来救我的!”

屋里陡然陷入死寂,安达因为看不到她面容,心底开始生出一股遇到鬼魅的恐惧。

如果这个人不是来救他的,那么她偷偷潜进来,就是杀了他也不会有人发觉!

“害怕了?”徐夫人轻轻笑起来,“是不是想呼救?”

安达肌肉颤抖!不是错觉,她如同鬼魅的感觉更加强烈起来!

“你想干什么?!”

徐夫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往前走了半步,以更加黑暗的面孔对着他,“你们德罕家罪恶滔天,活该遭天遣的。

“我听说你姑姑,忽兰很疼爱你,是因为贺楚对她越来越厌恶了,她害怕他的儿子得不到宠爱,所以想扶持你给他们撑腰吧?”

安达一个身高八尺的大男人,至今也只在两个女人面前冒过冷汗。

一个是戚缭缭,还有一个就是面前这个他完人不知道来路的女人!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王庭的事情这么清楚?!”

“我不光知道贺楚和忽兰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还知道你根本也是你姑姑的棋子。

“贺楚想除你很久了,不然的话,你以为什么这么久他们都没有来攻打殷军,或者来解救你?”

安达自然不会理会她的鬼话。“我是乌剌王庭最尊贵的青年将军!”

她又轻轻笑起来:“一个只知道掳掠的民族,有什么资格谈尊贵?”

安达怒骂:“你找死吗?!”

这种虚张声势的话语,却并没有引来徐夫人的反讽。

她静默地站了半晌,忽然掏出把短匕抵在他脖子上:“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安达一动不敢动,甚至连呼吸也屏住了。

徐夫人收回手,又说道:“我听说贺楚一直在找一个人。”

“什么人?我不知道!”安达面肌抽搐。

“你不知道不要紧,只消告诉我,贺楚他有消息了吗?”

“我怎么知道?!这是王庭内部的事情!”

“你虽然不知道,但你可以告诉我,贺楚跟忽兰关系怎么样?”徐夫人不急不徐的声音在这幽暗的屋子里,有着诡异的清冷。

安达胸脯起伏,半晌道:“还是那样,没有什么好不好的。”

屋里又静默了一阵,一阵之后,徐夫人道:“那就是没消息了。”

安达凝眉:“你怎么知道?”

徐夫人轻笑了一声:“因为如果有了这个人的消息,贺楚一定不会再容忍你们。”

安达咬牙切齿。

徐夫人又道:“自从他登上汗位起,他应该做梦都想灭了你们家,因为他觉得太憋屈了。

“不光是任凭忽兰在后宫做威作福,将来他打下的基业还要让忽兰的儿子来继承,最后反倒是让你们家占尽了便宜,他怎么会心甘。”

“你在挑拔离间!”

“是不是挑拔离间,你回去问问你姑姑就知道了。”

“回去?”安达冷笑,“你在说笑话么?”

“不一定。”徐夫人望着他。

安达弄不清楚她什么意思。隔片刻,他问道:“这个人跟当年的容姬有什么关系?”

他忽然想起戚缭缭跟他打听过的事情来。

“没关系。”徐夫人声音忽然转冷。

安达正等着她再往下说,她却忽然转了身,收着刀子出去了。

屋里再度变得幽暗,仿佛刚才来的只是个鬼魅。

又仿佛压根就没有人进来。

……

雨势经过短暂的缓和之后,再次滂沱起来。

邢炙快马加鞭赶到南面丁字号营防,与苏慎慈同来的两个小兵正守在门口不敢动。

他伸手将挡住门口的他们拨开,不顾一切地冲进屋里,屋里正换衣的苏慎慈尖叫一声,吓得他立刻又揣着颗心脏退了出来!

苏慎慈只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故意闯进,提着旁边一只门栓就要打,恰时门外又传来急切又熟悉的声音:“阿慈,是我!邢炙!”

门栓哐啷掉在地上,她听出来了!

邢炙听到动静,叩了叩门,没反应,便直接推开了。

苏慎慈呆呆站在屋中央,抓到一边的胳膊,眼泪忽一下就滚出来了。

谁说她不害怕?百来里的路程,一路风雨,还要提心吊胆是否有野兽或者伏兵出没。

当时是完全忘了害怕,到了营防是不知道跟谁诉说,眼下可算来了个人,她哪里还憋得住?

邢炙望着脸色青白的她,忽一下也眼眶发酸,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你怎么这么勇敢?你太能干了!”

苏慎慈克制着的情绪倏然之间也放了开来,两手抬起来紧攥着他的的衣背,眼泪也冒了出来。

原来他并不会觉得她不自量力!

她不想也做不到变成第二个缭缭,但她仍然有一颗向往着变强大的自尊的心,他不像别的人一样认为女子就应该呆在内宅里立规矩,不该过问男人在外的任何事情,这真是太好了!

第437章 他真有趣

戚缭缭一到来就刚好看到他们这一幕,一行好几个人全部都愣在那里!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燕湳和戚子湛邢小薇立刻怪叫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邢烁望着倏地从邢炙身边跳开的苏慎慈十分凌乱,“所以阿慈你难道是为了我哥到北地来的?你们——”

苏慎慈窘得抬不起头来,慌乱地要把被牵着的手也从邢炙手里抽出来,邢炙却不让。

他扫了他们所有人一眼,方才那刹那的惊讶早已散去,如今取而代之的只有镇静和笃定。

他把苏慎慈拉近到面前来,伸手轻轻揽住她肩膀:“你们现在知道也不迟。等我们回朝,我会马上去提亲。回头沛英到了,我也会跟他通气。

“不过在我们最终凯旋之前,我不希望你们把事情宣扬得满城风雨。”

她是文官家的小姐,苏沛英又正顶着压力正在仕途上攀爬,如果他平安无事还好,倘若将来有一日他回不去,那么他们这一段对她的名声会很不利。

苏慎慈羞得无地自容,心里又甜甜得满满的,因为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率地承认。

可是等听懂了他的话,她又皱了皱眉头,她并不想听到这样的话,她从来没想过他会回不去的。

戚缭缭抱着胳膊睃了他们半日,最后落在邢炙坚定轻揽着她的手上,终于也挑眉舒了口气。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之前为着她将来的归宿私下里操心的不行,没想到良人就在眼前。

只是想到邢炙前世里是牺牲了的,她心里又闷闷的。

这世里要有好结果,便无论如何也还不能再失去他了。

其实泰康坊里哪个人她又舍得牺牲?每个人都熟悉得跟自己的家人没有分别了。

为了完成她想让每个人都有个好结局的夙愿,便更加祈盼能有个好的结果。

“缭缭带了女医过来了,还是先看看有没有不舒服吧,都淋了这么多的雨。”

正暗想着,邢炙就开口提醒起来。

她回神让了路给铃兰上前,然后招呼程敏之他们先出去。

虽然这趟是受了不少苦,但她因为体质还行,这一年里锻炼得也挺有成效,因此并没有什么大碍。

铃兰弄了些驱寒定惊的丸药给她服了,又熬了些暖身的汤给她服下。

邢炙支肘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她全都喝尽了,才又起身说道:“我去阿拉坦看看,你们天亮了再回去。”

此时天其实已经蒙蒙亮了,雨势已经转小了些。

戚缭缭目送他离去,然后坐回苏慎慈床边来。

……

阿拉坦营地里仍在混战。

蓝钟亭等人身上伤痕累累,大雨不住地冲洗在身上,雨水和着血水一齐淌入地下。

但即便如此,敌人也还是没取得多大的赢面。

粮仓这边,蓝明仙与吴千户带着人架着驽箭镇守,苏沛英一介文人,此时也随手拖来件甲衣套上,捡起大刀在杀敌!

这会儿哪里会有谁想到个人生死?!

燕棠冒雨急行军,一个时辰不到旋即包围整个大营加入战圈。

戚子煜来时只知道苏沛英及蓝钟亭奉旨前来,然后加了个苏慎慈,并不知道蓝明仙也来了。

主场交给燕棠之后他随即前来寻苏沛英。

哪知道才刚闯进来就觉得挥着长剑一面杀敌一面怒骂的那道娇脆声音忒地耳熟!

心念微动之余,再往那人看去,廊下火把光里映现出来的面孔,这不是那个他总觉得很有缘份的她又会是谁?!

四肢血液立时就沸腾起来,左右相顾,只见苏沛英仍在阻杀,立刻冲了上去将他换下,说道:“你去把伤口弄弄!这里我来!”

然后并不忘记跟立在草垛上的蓝明仙喊道:“蓝姑娘!我是戚子煜!你可以歇会儿了!”

蓝明仙是早就发觉援兵来了的,燕棠带着的兵马气势如虹奔涌闯进,那马蹄声震耳欲聋,而紧接着殷军的战鼓声又轰隆隆如雷鸣,想不知道都难。

但她也没有想到率先赶来粮仓救援的竟是戚子煜,猝不及防敌人一刀砍过来,她招架未及,臂上传来尖锐的一阵抽痛感!

还没等她站稳,对方一颗首级又被人狠命斩下滚在她脚底下!

“你怎么样?!”戚子煜捉住她手臂。

她低头看了下,袖子被割开三寸来长一道口子,正迅速沁出血来。

不怪戚子煜,是她自己分了心神。

“没事儿!虱子多了不咬,已经不是第一道了。”她掏出帕子随手往伤口处一缠,就这么打发了。

戚子煜愕住,再看看她身上,果然是肩上背上落下好些伤,想起她是个姑娘家,也不知道怎么这么能忍,随即便将身上战袍解下来,将她一股脑儿地裹住。

接而又推了她进屋:“你回去!剩下的我来!”

蓝明仙从小在边关长大,家世就算是放到燕京也算是较好的。

但是正因为从小生长在关外,又是将门出身,打小没少在外头野,父母面前撒娇也是会的,小叔叔面前逞逞威风也是常有的,但是她从小到大小伤无数,从来没有一个人强势地跟她说过“剩下的我来”。

她裹着袍子看着这个人,只见他剑势如虹,身姿敏捷,招招霸气中带着那么些杀伐果断的味道,不由也靠在窗台上,吁气挑了挑眉。

这个人,倒是也有趣!

……

这次冲破东面防线突袭过来的人马不多,但是既然能够做到冲破过来,那么必然不是些简单角色。

这一夜酣战到天亮,雨停了,对方被燕棠带人杀了个片甲不留,但是营地千余人马也几乎耗尽,彼此伤亡不多,但却是为数不多的惨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