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与她玩笑,小心她真的恼了。”七姑娘很有经验地摇头晃脑,带着几分可爱地说道,“这丫头脾气大着呢,只你们不知道罢了。”

“莫非你知道?”沈嘉便带了几分好奇地问道,“这丫头向来温温吞吞的,我都替她着急,竟真的有发作的时候?”

七姑娘坏笑看了锦绣一眼,锦绣便知道她这是在说自己干掉了绿珠时的表现呢,急忙讨好地上前给七姑娘倒了一杯茶,求饶道,“姑娘饶了我

吧,只那一回,姑娘要记一辈子不成?”

“看看,锦绣堵我的嘴啦。”七姑娘本就是逗锦绣,此时便对沈嘉摊手道,“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便是现在不知道,以后我也能知道。”沈嘉哼了一声,便向着外头看去,突然就“咦?”了一声,锦绣也看过去,便惊讶道,“二爷与三爷

来了。”之后便含笑看了仰头看天的沈嘉一眼,摇头道,“想来,二爷是来交差的。”

“交差?什么交差?”三姑娘也见着了远处的姚俊,眼中正在发亮,冷不丁听到这么古怪的话,顾不得对锦绣的讨厌,急忙开口问道。

锦绣素来因姚俊与沈嘉玩笑惯了,这么顺嘴儿一说,竟是忘了三姑娘今日也在,便有些后悔,只装作没听着。倒是一旁与同寿县主说话的六姑

娘闻言,目中一闪,淡淡道,“他们要成亲的小夫妻之间的事儿,三姐姐有什么好奇的?”

“什么?!”这一次,三姑娘是真的惊怒交加了!

第66章

惊怒之中,三姑娘竟是霍然起身,一双眼睛带着毒火向着莫名其妙的沈嘉看去。

见她起身太快,竟是将身前的一只掐丝珐琅茶盅带落,摔得粉碎,娇艳的脸上已经扭曲成了一暖,恨不能扑到沈嘉的身上,一同来的几位姑娘便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四姑娘离她最近,脸上犹豫地看了看沈嘉,又看了看自己的姐姐,之后,目光便落在了不动声色的六姑娘的身上,见她不过是神色淡淡地掂起食盒中一块点心慢慢地咬着,便在心里一叹,不欲叫沈嘉对国公府姐妹们生了嫌隙,急忙起身含笑道,“表哥有了这样好的婚事,三姐姐是高兴坏了,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呢。”

她给三姑娘的失态打了一个圆场,之后却见三姑娘理都不理她,只死死地瞪着沈嘉,便咬了咬嘴唇,小声唤道,“三姐姐。”

“你少管!”三姑娘转身便推了她一记,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今天你再敢阻拦我,别怪我不顾姐妹情分!”又想到姚俊待四姑娘要比自己和颜悦色的多,不由恨道,“你就摆出这种与人为善的脸,好叫表哥喜欢你!打量谁还看不出来不成?”

“三姐姐!”四姑娘脸色微白,无措地看了沈嘉一眼,见沈嘉似乎表白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淡了,却还是十分透彻,不由脸上发烧,只低声道,“小时候儿不过是与兄长一同玩儿了几日,表哥是我们的亲兄长,三姐姐不必说这些,叫别人听了竟不像了。”只是到底客气地对沈嘉点了点头,便坐到了二姑娘的身边,不再想着给三姑娘面子。

锦绣看着脸上带着淡淡笑容的六姑娘,便多少明白了她的打算。

三姑娘不识时务,姚俊定亲的事儿也瞒不住。长安侯可不是一般的世家显爵,手里有兵权,身上有帝宠,只怕连国公爷都不会随意得罪他,若是三姑娘在外人多的地方发作了出来,别说几个姑娘的名声都别要了,就是传到长安侯府,只怕国公府就要与之结仇,这等无妄之灾,六姑娘是不愿招惹的。

毕竟,日后袭爵的可是她的亲兄长。

她多少还是想要与长安侯府交好的。

此时揭破,便是闹将起来,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实情。最多,也不过是说一句闺女女孩儿拌嘴就是,虽也有些影响,然而都不过是小女儿家的琐事,沈嘉又有了防备,几个姑娘都在场,三姑娘便是闹出花儿来也没有什么。

想通了这些,锦绣便有些紧张地向沈嘉看去,却见她眉毛都不抬,对三姑娘简直视若无物一般,还有闲心对着同寿县主笑道,“这个玫瑰糕花样儿巧的很,里头还能看着玫瑰花瓣儿,又香甜,听锦绣说,玫瑰能叫女孩儿的皮肤更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完,便咬了一口。

同寿县主最讨厌在她面前蹦着高儿掐尖要强的人,更何况不过是个庶女,竟敢无视她的存在,见沈嘉玩笑,便也只笑眯眯地说道,“都是锦绣说的,而且,她如今都不叫我买外头的香粉了,只自己制,我看着是比外头的细白一些,里头还放了什么花籽儿,香香的,不信,你看看我,可是比从前皮肤白了许多呢。”

女孩儿家对打扮自然是上心的,一时便都将三姑娘撇下,只围着同寿县主说笑,此时七姑娘便撅嘴道,“难怪锦绣如今,我叫她来找我总是没空儿,原来,竟是把你更放在心里头。”

同寿县主听了,果然眉开眼笑,却也不说叫锦绣多去七姑娘处这样的话。

“我说你们两个小丫头日日凑在一起做什么呢,原来是在干这些个。”沈嘉便笑着看了锦绣一眼,只说道,“既如此,赶明儿你们再得了,便送我一些,我倒是要看看,能比外头进上的差到哪里去。”

“不过是与县主闲来无事时的游戏罢了,哪里及得上外头呢?”锦绣忙笑道,“只是咱们这里头的粉,倒是比外头少放了一些铅粉,又少,自己磨得又细,这才叫县主觉得新奇罢了。”微微犹豫,她便笑道,“若是姑娘们不嫌弃,我便把方子写下来,姑娘们有空也有取乐儿的法子。”

说起来,古代的女孩儿年纪很小便开始涂脂抹粉,那些粉里多少都有铅粉,因此年纪不大,便会皮肤粗糙许多,锦绣与同寿县主一同做的粉,便是因此而来,只是因少用了铅粉,便不如外头看着的细腻。

“这丫头竟对这有这样的巧心思。”见几个姑娘都掩唇而笑,沈嘉便将她拉到了身边,面上有些意动地笑道,“倒不如,咱们叫下头的人开个水粉铺子,给咱们都赚点儿脂粉钱如何?”

七姑娘立时便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我最是个缺钱的了,沈姐姐的主意极好。”

“不过是闺中的玩乐,哪里能当真呢?”锦绣哭笑不得,只对着沈嘉讨饶道,“姑娘别臊我了。”

“你的这个不过是一样儿。”沈嘉便掰起了手指头眉飞色舞道,“我家里头还有些我爹从前与西南打仗时带回的藏香方子,还有外头独特些的花样子,打出的首饰竟与咱们这儿的很是不同,瞧着便新奇,不如一同拿出来,生意好不好的倒不差这个,只多个玩趣儿,一同学着搭理财物也是好的。”

“说起来,我家也有几样儿胭脂方子与花露方子。”七姑娘便拍手道,“若说首饰什么的,谁家没有几个得用的金匠呢?不如都叫他们打几样儿与众不同的,也叫京里跟着咱们的风头走一回。”

“这不妥。”六姑娘忖思了片刻,便含笑道,“女儿家的东西,拿到外头去卖,不是上赶子叫外头说道咱们么?”见沈嘉与七姑娘有些失望,有气无力地耷拉起脑袋,她便摇头轻笑道,“若是长辈出面,使的是家中方子,我们只管看账本学习管家,倒也罢了。”

“阿柔说得是。”沈嘉急忙叫道,“这事儿,全交给我爹了,一个月!”她拍着手笑道,“保证叫铺子开起来!”

锦绣觉得,长安侯听到这么一出儿,脸色一定很精彩。

这妥妥的使唤亲爹连个眼皮都不眨啊!

六姑娘虽然性情冷淡些,然而也架不住沈嘉的热情似火,闻言转头便笑了,一贯有些冷淡的容颜一笑,竟如同一朵花朵绽放一般,逼人的美丽,别说沈嘉,便是常常在大太太院子里见她的锦绣都看得一怔,之后锦绣便只将她扶住笑道,“姑娘今日,竟是极开心的。”

她本以为三姑娘是姐妹里长得最好的,却没有想到,六姑娘一笑,竟然比三姑娘美了身份,更因稳重尊重,不似三姑娘的美都浮于眼角眉梢,竟叫锦绣不由想到当初似在哪里听说过的一句诗词来。

任是无情也动人。

只是这样的六姑娘,也不知以后会嫁到什么样儿的人家去。若是如同大太太一眼的命运,锦绣都觉得心疼。

“姐妹们说说笑笑,我的精神也好些。”六姑娘拍了拍锦绣的手,目中温煦,之后便与沈嘉笑道,“便全都托付给姐姐了。”她虽然不管家,然而大太太的账本从前便在看了,如今自己的屋里的账也都管得明明白白,因此对多出个铺子竟也十分有趣,想着多学些这些,以后也会有用。

“那要如何凑份子呢?”同寿县主在一旁听住了,此时便好奇地问道。

她年纪小,真是爱玩的时候,便觉得开铺子也很有趣。

“咱们姐妹们便平分着凑凑如何?”沈嘉眼珠子一转,落在了锦绣的身上,便指着她笑道,“这丫头身上还有不少的方子,若是不算她一份,叫她瞒下几样来,岂不是我们的罪过?”

因锦绣在大太太身边得脸,同寿县主又明显看重她,因此几位姑娘也都不与她为难,只纷纷称好。

锦绣低头一笑,知道这是沈嘉与自己做脸,便也不推辞,况且她又不是真的占便宜,几个姑娘都不缺钱,不过是将铺子当个玩意儿,拒得太过反叫沈嘉伤脸,便低头应了,之后一偏头,见已气得脸色苍白,浑身乱颤地扶住了桌子的三姑娘,目中一闪,却偏开了头。

不过是个庶女,得了老太太的喜欢,在府里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罢了,竟在贵女的面前张狂,如今沈嘉没将她打出去,已经很是看在国公府这张大招牌上了。

不过,也叫外头瞧瞧,老太太悉心调教的好人儿是个什么货色,也叫锦绣心里出了一口恶气。

“咱们如今七个人,开铺子的地方我管我娘要也就是了,别的,便平摊,如何?”沈嘉是主事的,便笑眯眯地问道。

七个主子,加上锦绣,明明就是八人,锦绣见沈嘉眼里飞快闪过的讥讽,便不多嘴,只看着外头的风景。

“我,我也有么?”二姑娘一直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儿。她不过是个庶出,这点子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却没想到沈嘉似乎算上了自己,便脸上露出了薄红,有些怯地开口问道。

“二姐姐,四妹妹。”沈嘉并不小气,闻言便爽快一笑道,“姐妹们都有的。”

若是她与三姑娘对嘴,倒是落了下乘,如今一番无视,也半分不把她放在眼里,这才是最致命的,三姑娘被她排斥,已恨不能将桌子都掀了才完,只是眼中一瞥,见姚俊与姚安正说说笑笑地往石亭里走,便眼中一转,面上做出了十足的委屈与隐忍,娇怯万分,几点泪珠堆在眼角要落不落,突然哽咽道,“姑娘何苦这般辱我?”

锦绣见她竟做出这样的姿态来,都替她觉得臊得慌。

三姑娘虽是庶女,然而到底是国公之女,以后虽不能嫁给姚俊,然而却也应是一家主母,她也不上外头看看,哪家的正室嫡妻,会做出这样妖娆的模样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姨娘的手段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可是若是她敢去做妾,国公爷头一个就得抽死她。

三姑娘掐着时候流眼泪,一时间石亭之中竟是寂然无声。锦绣见沈嘉嘴角一丝讥讽,半点儿都不动怒,便先为她的持重赞了一声,心想怨不得福昌郡主火急火燎地给姚俊订了亲,这样的姑娘,竟也不是一般的人才了。

姚俊正与姚安笑嘻嘻地说些什么,一进石亭,便见这里头有些蹊跷,正觉得古怪,便听到有女孩儿怯怯的哭声,便下意识地看了过去,见三姑娘一边哭一边拿眼看来,显然是想要他来问发生了什么,求他做主的意思,便微微皱眉,也不理睬她,只大步走到了冷眼看来的沈嘉的面前,哼了一声,将手中一个热腾腾的纸包放在她的身前,转头道,“给你的。”

虽想做出不在意的样子,却是不是斜眼去看沈嘉的脸色,竟是在看她的心情一般。

“这是什么?”三姑娘的做派真是对沈嘉一点儿影响都没有,她只扒拉着那纸包笑眯眯地问道。

“你还能不知道?”姚俊怪叫道,“死丫头!不是你说非要吃前门那儿老郭头家的肉末烧饼么!我好容易买回来,你竟问我这是什么?”他恶狠狠地看着沈嘉,哼道,“是谁说想吃人家的烧饼想的不行的?!”不为了这个,他犯得着绕了一大圈儿就为了给她买几个烧饼?

“哟,我之前不过随口一说,你竟记住了?”沈嘉便用很温柔的目光看着姚俊,被揍惯了的姚二爷便觉得有些不自在,一转头,红着脸小声儿道,“你说的话,我自然都记得。”

“表哥!”见姚俊竟是直奔沈嘉,对自己半分都没有在意,三姑娘只觉得心被浸在冰水里一般,冷得浑身发颤,不由尖叫了一声。

“稍等!”见沈嘉上手就去抓那纸包,姚俊立时便上去三下五除二地拆开,这才哼哼道,“很烫的。”

“你竟然只买了三个烧饼?!”七姑娘与姚俊关系不错,一探头,便指着烧饼叫道。

“这丫头胃口不大,吃不下这么多么。”姚俊便在七姑娘恶狠狠的目光中心虚了。

那什么,姚二爷,他也不知道会来这么多的“表妹”啊。

“想要好吃的,你订了亲也有。”沈嘉从来不觉得订亲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因此只笑嘻嘻地调侃。

“姑娘再说,我们姑娘便要回去了。”锦绣便在一旁笑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沈嘉笑眯眯地将烧饼都掰开了,分给了几个女孩儿,这才一边用帕子擦手一边站起来对姚俊用很柔和很贴心的声音问道,“绕路走,累了吧?”她过来在姚俊看妖怪一般的目光里将他拉在自己的身边坐下,一边用帕子给他擦额头,柔声道,“多歇会儿,以后,不要为了我这般特意了。”

锦绣同情地看着姚俊。

姚二爷在这万年不遇的温柔落在自己身上时,浑身竟然都在哆嗦。

帕子下的额头,汗流的更欢快了。

看起来,二爷还是更喜欢被揍啊。

摇了摇头,将石桌上的纸包收起来,锦绣正要将空了许多的食盒拎下去,便听得在一旁已经脸色苍白得跟个死人一般的三姑娘尖叫道,“表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第67章

姚俊正在心里猜沈嘉要换什么花样儿收拾他呢,冷不丁听着这么一嗓子,竟几乎要惊得跳起来,此时一抬头,见三姑娘跟个鬼似的,用很恐怖的目光看着自己,竟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我怎么着你了么?”妄想是种病,得治!

“表哥,表哥,”三姑娘见沈嘉在一边儿把玩着姚俊腰间的荷包,低着头很是自在的样子,眼中便闪过一丝嫉恨,却只用悲悲切切的目光对睁大了眼睛的姚俊含泪道,“表哥,咱们的情分呢?”她柔声道,“咱们从小一处吃一处睡,如今,表哥就为了郡主的一句话,便要忘了我们的……”

卧槽!

姚俊腾地就站起来了,嚷嚷道,“谁跟你一处吃一处……唔……”很是愤慨地嚷到一半儿,斜刺里便一只手狠狠地捂住了他的嘴。

见他这一大声,假山脚下候着的丫头小厮都看了过来,姚俊急忙一缩脖子,对着捂住了自己嘴的姚安感激地点了点头,这才叫他放开了自己,小声对三姑娘说道,“我说,我可和你什么都没有啊,你别胡思乱想。”一边说,他一边向着沈嘉的方向看去,见她抬眼淡淡地看过来,心里一突,继而悲愤不已。

真是天降横祸,这姑娘不带这么诬陷人的啊!话说,这样的话,从一个少爷的嘴里说出来倒也罢了,怎么一个姑娘家,还敢把这话放嘴边儿?要不要点脸了?

她不要脸,姚二少可是还要娶心上人的。

稳了稳心,将从前与三姑娘的交往想了一遍,确定没有给这姑娘半点儿暗示,姚俊便走到沈嘉的身边,对她笑了笑,一向嬉皮笑脸的脸上,此时竟露出了认真的表情,只对着颤巍巍的,如同一朵儿小白花儿一般惹人喜爱的三姑娘正言问道,“我只问姑娘,从前,我可叫姑娘对我倾心?”

三姑娘一怔,竟是回答不上来。

“我可给过姑娘半分承诺?”见三姑娘泪意上来,十分可怜,姚俊却还是狠心地问道。

比起叫自己以后的妻子伤心,他觉得,宁愿伤心的是别人。

“我与姑娘,可单独说过十句话?”姚俊冷声道,“我劝姑娘,莫要再与我歪缠这些!”他目光微冷,看着三姑娘的目光竟是没有半分温情地说道,“看在姑妈的份儿上,我曾唤你一声表妹!可是如今看来,竟是叫姑娘的心都跟着变大了!”

“表哥,我们的情分……”三姑娘如遭雷劈!

她自负美貌,一直都不过是以为姚俊对她爱在心头口难开罢了,却没有想到这人竟真的对自己没有半分情意,见抬头冷笑看来的沈嘉目中的讽刺,她立时便向她一指,尖声道,“表哥知不知道她一点儿都不柔顺?!之前对你,都是她装出来的!”在心上人面前装懂事装温柔,谁不会?!今日,便是她不好过,也要拆穿这个虚伪的人!

“我知道她今天是装出来的。”姚俊却无动于衷地在三姑娘惊讶的表情里说道,“她是什么性子,我太知道了。”二爷现在身上还疼呢,只是想到这个,姚俊的脸上便露出了些笑容来,飞快地看了沈嘉一眼,便仰头道,“那又怎么样?我就喜欢这样儿的!便是她再不好,可是在我的面前,谁都不能伤害她!”

三姑娘从未见过这样的姚俊,竟是哆嗦着手呆住了。

“行了!”沈嘉在姚俊说到“喜欢”的时候,脸上闪过了欢喜的笑容,之后却一起身,将姚俊扒拉在一旁,挑眉道,“女孩儿家的事儿,你参合什么?!”越过了姚俊,她笔直地走到了三姑娘的面前,因身量高,此时便居高临下地看着三姑娘那张比自己美上许多的脸,侧头与皆起身担忧看来的女孩儿们笑了笑,之后脸色突然一变,扬手就给了三姑娘两个耳光!

沈嘉也算是家风渊博,连姚俊都能摁着揍,抽个娇娇弱弱的内宅姑娘简直没有半分艰难,两个耳光便将三姑娘抽得跌倒在地,白皙的脸上两个鲜红的巴掌印,此时三姑娘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竟是被这耳光给镇住了。

见着了这个,便是看戏的姑娘们都惊呆了,二姑娘离得近些,便急忙上来要将三姑娘扶起来,却见沈嘉比她还快,已然拎着三姑娘的衣襟将她提了起来,反手又是两个耳光,这才在她发懵的目光中将她往石桌上一搡,看着她伏在桌面上一声闷哼,冷笑道,“就你这点子能耐,也敢与我抢男人?”

她一贯笑嘻嘻的,如今竟是脸上带着几分凶横的杀意,锦绣竟呆住了,然而见六姑娘皱眉,想要起身阻拦,急忙按住了她的手,缓缓摇头。

说起来,今日是三姑娘失礼在先,沈嘉也算是一忍再忍了,三姑娘非要做,若是今日不叫沈嘉把这口气发出来,只怕便是连六姑娘也都疏远了。三姑娘不是个好姐姐,锦绣便觉得六姑娘犯不着为她得罪人。

沈嘉却不管别的,只冷冷地向着姚俊的方向一指,冷笑道,“你给我看清楚了!这家伙,是我男人!别说我没想着以后叫他娶别人,就是我许了,他自己都不会,你信不信?!”她围着骇住了的三姑娘走了一圈,嗤笑道,“本事不大,你眼界倒挺高,也知道这家伙是个好的,只是我明白地警告你,再敢觊觎这家伙,就算你是国公爷的女儿,我也要你的命!”

她说着,竟是狠狠地掐着三姑娘的下颚,厉声道,“听见没有!”

闺中女孩儿,哪里有沈嘉这样厉害的?三姑娘只吓得眼泪直流,却还是拿眼去看姚俊,想叫他认清自己未来的妻子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然而却见姚俊一脸通红地看着沈嘉,眼中异彩连连,半分厌恶都没有,这才生出了许多的心灰意冷,流着泪呜咽。

“真是不打不行!”沈嘉厌恶地将她一推,将满手的胭脂抹在了姚俊的衣摆上,这才冷笑道,“想去勾搭别人,随你,不过这个人……”她偏头笑着看了姚俊一眼,便高傲地说道,“你想勾引,也勾引不着。”说起来,她还是为了姚俊对自己的心心生欢喜的。

三姑娘趴在了石桌上许久,这才挣扎着起身,看了姚俊一眼,知道今日自己的丑态都被他看在眼里,竟觉得没有了指望,谁都不理,只掩面去了。见她哭着跑了,几个姑娘便坐不住,与同寿县主与沈嘉告辞,追着三姑娘而去,临走前,六姑娘却见也要走的锦绣按住,轻声道,“你若回去,只怕她要恨上你了。”

锦绣一凛。

这样没脸的事儿被大家伙儿都看见了,以三姑娘的性子,心里记恨是一定的了。

只是到底犹豫道,“我只担心姑娘。”

“她至多与老太太处告状罢了。”六姑娘不在意地一笑,轻声道,“老太太,如今,还能管多少事儿呢?”之后便来不及多说什么,只目光在沈嘉的身上一转,锦绣立时便心里明白了,微微点头。

六姑娘见此,便笑了笑,跟着走了。

见府里的姑娘们都走了,锦绣便走到沈嘉的身边,倒了茶与她笑道,“姑娘,仔细手疼呢。”

“你竟不与我生气么?”沈嘉便觉得今日抽了三姑娘几个耳光,固然心里大畅,然而到底叫人觉得自己有些霸道了。

“我们府里几位姑娘,也只是觉得羞惭罢了。”锦绣扶她坐下,这才柔声道,“叫三姑娘冲撞了你,本就是我们的不是,只是顾虑着都是姐妹,竟不敢多说些什么,不然,”她微微叹道,“我们太太又要难做了。”

“我从前倒是听说过一些……”沈嘉若有所思地说道。

“今日姑娘叫她醒来,也是为她好了。”锦绣便含笑道,“只是我们姑娘唯恐叫姑娘与二爷生了嫌隙,因此竟有些不安了。”

“嫌隙什么,”姚俊便大大咧咧地在一边儿傻笑道,“她都说了,我是她男人呢。”要说沈嘉这种一点儿都不扭捏的性子,真是叫他太开心了。

“我说了么?”沈嘉脸一沉,冷笑道,“我竟不知,你也是个人才呢。”

“过奖过奖。”姚俊急忙谦虚道。

“今日你表现的不错,我饶了你这回。”沈嘉只看了姚俊一眼,这才满意地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喜欢你,不过,若是你把我当成地上的泥,我也犯不着非扒着你。”她掐着姚俊的脸龇牙道,“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凭着我爹,我嫁给谁都能过好日子!订亲还有退的呢!”

“别!”姚俊疼得直抽抽,拱手央求道,“好疼呀,我都听你的,别掐了。”天可怜见的,从此以后,二爷的人生就这样前途无亮了。

“看你的表现吧。”沈嘉到底觉得姚俊方才还算坚定,也没有对三姑娘生出怜惜之心,便点了点头,大赦了他。

撵走了三姑娘,几个人多少便不如方才欢乐,锦绣见同寿县主也累了,忙扶她去休息。沈嘉精神奕奕地与姚俊走了,据说是去哪家新开的酒楼去吃饭,姚安便跟在同寿县主的身后慢悠悠地走着,一边走,便一边似乎无意地说道,“姚家的男人,从来都一心一意。”

同寿县主听了立时便耳朵红了,头也不回地与锦绣走了。锦绣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就见姚安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脸上也有些薄红,只是见锦绣看着自己,便一偏头,往永昌郡主的院子自去。

却说三姑娘一路哭哭啼啼地回了府里,嫉恨姐妹们对自己半分都没有援手,也不理她们,只往着三姨娘的住处去了,一进去便哇地一声扑在了三姨娘的桌边,将上头的茶盘一扫,自己嚎啕大哭。

“我的小祖宗!”那茶盘是三姨娘好容易奉承老太太欢喜得的,很是值钱,如今见竟碎了一地,自己的女儿还哭得什么似的,不知是为女儿还是为了茶盘,竟心疼得要命,扎着手呆了一瞬,这才无奈地说道,“谁又给你气儿受了?何苦糟蹋东西!”

说起来,如今大太太不给她脸了,她的日子便过得艰难起来,每月只有自己的那点子月钱,还不够她从前的脂粉钱,更兼老太太如今性情变得厉害,越发地难侍候,她也觉得有心无力,只想着熬过了这几年,熬到国公爷回来,将自己的委屈一说,好叫国公爷去收拾那刻薄妾室的大太太。

“那沈家的小贱人今天给了我好大的没脸,连表哥都向着她!”三姑娘蒙地抬头,指着自己的脸哭道,“叫她在我的脸上来了这几下,以后传出去,我可怎么见人?!”

“她竟这般张狂?!”三姨娘见了三姑娘脸上鲜明的血痕,恨得眼里滴血,怒道,“你可是英国公家的姑娘,谁敢这么对你?!”

“表哥订亲了,”三姑娘抽抽泣泣地说道,“订的就是长安侯沈家。”她说起了这个,想到自己这几年的美梦都白做了,立时便恨道,“不过是身份上比我强些,竟叫她得了表哥的喜欢!”

“姚家二爷订亲了?”三姨娘是知道这些年三姑娘的想头的,因素日里来往的人家儿里,姚俊确实数一数二,她也觉得正好配自己的闺女,因为这个,还不咸不淡地挤兑过二姨娘,叫她别生出别的心来,此时便一阵可惜,扼腕道,“那可是郡主之子。”

“可不是!”三姑娘恨道,“都怪太太,总是不叫我近表哥的身,不然,有了表哥做女婿,姨娘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她恨恨道,“便是太太,到时也不敢与姨娘无礼。”

“如今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三姨娘心烦意乱地一甩帕子,往桌边一坐,也觉得丧气,摇头道,“如今,可怎生是好?要不,”她试探地对三姑娘问道,“你给他做个二房?”见三姑娘一怔,她便急忙劝道,“别以为二房就不如正室太太了,你看看咱们府里,那人……”她指了指大太太院子的方向,撇嘴道,“不过是个摆设!得势的不也是二房?只要拢住了男人的心,你便赢了。”

三姑娘果然被自己的生母说得有些意动,然而突然想到了沈嘉的凶神恶煞,便脸上发白,惊惧道,“那小贱人厉害的紧,我,我实在怕了她了。”当着姚俊的面儿沈嘉竟都敢给她几个耳光,姚俊竟也不管,三姑娘觉得,再是真爱,凭着这身子骨儿,她也实在够呛。

“莫非她还能杀了你”见三姑娘连连摇头,竟是被吓破了胆子,三姨娘便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犹豫道,“其实,我还真有别的想头。”

“是什么?”姚俊自己别想,三姑娘可不是三贞九烈非君不嫁的,闻言便急忙问道,“比之表哥如何?”

“只好不差。”三姨娘便有些得意地凑在三姑娘的耳边,低声道,“我偷偷从三太太处听来的,据说两淮总督想要与我们家结亲,因二姑娘最长,因此是要订下她来的,只是我想着,二姑娘福薄,恐受不起这样儿的喜事儿,竟天该便宜了你。”至于二姑娘,随便找个人家儿嫁了也就完了。

“是什么样的人?”三姑娘眼中便是一亮,急切地问道。

“听说是他家庶三子,从小便养在嫡母的身边。”三姨娘便回忆道。

“是个庶子啊。”三姑娘便觉得没意思起来。

“有天大的好处,你要不要听?”三姨娘目中一闪,出去看了看外头,见没人,这才回来掩了门低声道,“这个庶子,可是与别人不同!”

 

第68章